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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向远(贰卯)


那声音近乎无声,就像一颗砂砾落入大海,当即就被湮灭在四下杂乱的环境音里。
可奇迹般的,那身影突然顿住了步伐,朝石台边转身看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被拉得十分漫长。
不同于前一日,这次他们都足够的时间接触,双方却都迟迟没有迈出脚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野终于动身走近,一直走到伸手便可以触碰的距离,俞远呆滞地坐着,仰头看身前的人。
下一秒,视线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向野展臂将他拥入怀中,温暖的衣料将他整个上半身笼罩。
“你都快要冻僵了。”
熟悉的嗓音带着哽咽般的沙哑,传进耳中。
像一个坠入冰窟的人得救的瞬间,俞远松懈下全身紧绷的神经,闭上干涩的眼睛,抬手回拥住向野的后腰,将脸更深更紧地埋进对方腹部,拼命汲取着那熟悉的气息。
绕过登山栈道往后,大概几百米的距离,就是万圣雪山里的一个著名景点——山间的清风谷,谷中有雪水化成的一个天然湖泊,湖水蓝如玉石,清可见底。因为山间的特殊地理环境,此处天气变化丰富,上一秒还艳阳高照,可能下一秒便风雨欲来。
“所以许队同意,让我来帮你。”
湖边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俞远刚说完自己出现的前因后果,向野就不太同意地皱了皱眉,“这太冒险了。”
“你一个人也同样冒险。”俞远声音沙哑。
“正是因为这样,才没必要把你也卷进来。”
“但你一个人很难顺利带高唯逃离,你知道他的重要性。”俞远拽了拽向野的手臂,和他面身而立,“你忘了吗?我身体里也留着俞启东的血,我从来都不在局外。哪怕身份暴露,我对于覃决来说,也有利用价值,他不会杀我。”
“什么意思?”
俞远垂了垂眼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银色的U盘,举到向野眼前,“这是俞启东所有犯罪交易的账务记录。你放心,这只是备份,原件我已经全部交给许队了。我有办法让覃决相信我,他们也一定会选择利用我。你到时候只用说我是因为和你的私人感情追到这里的,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向野听完,犹豫不安地踱步,最后还是皱眉摇头道,“不行……”
话音未落,俞远扶正他的身体,眼神坚定道:“知道为什么要选在万圣雪山见面吗?”
向野神色一颤,心中顿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俞远脸上浮出一抹淡笑,哑声道:“我上山的时候,已经在22号缆车车厢里留下‘投名状’了。”
向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清谷镇覃决向曲五爷暗传信息的方式,他自然和许定安报告过。俞远将时间约在下午三点,自己却提前抵达,登上了那趟一点上山的22号缆车,这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
此刻,俞远抬腕看了看时间,喃喃道,“也该到了。”
话刚说完,几个神色严肃、穿着统一的男人无声地朝他们围了过来。
向野目光警惕地看着对方,直到他们走近,为首的那个冷声道,“两位,五爷有请。”
“刷——”
车门拉开,在几只手的推搡下,俞远和向野相继下了车,跟着那群把他们从山上带下来的人走进了眼前这栋很有东南亚风格的花园别墅。
脚步几经辗转,终于在一个院落里停下。
多余的人都撤离了院子,眼前的门庭里传出声音,“到了就进来吧。”
向野偏头和俞远对视一眼,两人同步跨进了门庭。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很规整的堂厅,正对门的高台上摆着一尊玉佛像,一个身形矮胖的男人背身而立,给佛像前的香炉里添香。而左侧的客座上,覃决正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抬眼打量着刚进门的两人。
“曲五爷。父亲。”向野微微俯身,一一朝向两人问候。
“哼…”佛像前的男人轻笑一声,转过身来,先把厅堂里站着的两人扫了一眼,才侧目看向覃决,“白狮,人我给你带回来了。”他朝前踱了两步,戏谑道:“你这个儿子,本事不小呐。”
“五爷见笑了。”覃决沉声道。
曲五在椅子上坐下,抬起身侧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玩笑道:“还挺登对。”他朝俞远看去,“年轻人,你说你手里有洪厂的账目记录,我怎么信你?”
俞远掏出了U盘,稳稳扔到了曲五身侧的桌上,“这是一半,你可以找专业的人查看。至于剩下的内容,我放在一个海外的安全端,启动密码,”他抬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在我的脑子里。所以只要我活着的一天,随用随取。”
曲五拿起桌上那个U盘,饶有兴趣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拿到的?”
俞远凝神回视道:“俞启东当年和我母亲霍佳结婚,就是因为当时他的生意正面临危机,看中了霍家的海外贸易公司。他们离婚后,这一块生意虽然还在我母亲名下,但实际权力已被他架空,所有的往来贸易都被他牢牢掌握。我从小就被他当做挟制我母亲的棋子,之前我暗中查过俞氏集团的账目,没发现一丝破绽,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注意到那个明明已经没什么利润,却一直由汇入资金供给着的贸易公司。我手里有我母亲的印章,找机会查到那些东西,易如反掌。”
“哈哈哈哈!”曲五仰颈而笑,“他俞启东耍了一辈子手段,到头来被自己亲儿子算计,还真是大快人心呐。”他斜眼看向俞远,“你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们,想得到什么?”
俞远闻声,伸手牵住身旁边向野的手,“我只想要他。”
“哈哈哈哈!”曲五又扬声笑了起来,起身拍掌道,“好!”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还来不及锁上,两具躯体就紧紧撞在了一起。
没有亲吻也没有更多的欲望,仅仅是一个想将彼此揉进骨血的深拥,就耗尽了全身的气力。
口鼻深埋,手臂环绕,指节紧扣。过重的力气带着他们身体倾斜,跌跌撞撞地靠到的窗边。
这是向野在研究中心暂住的地方—— 一间简陋的器材室,潮湿阴暗的一楼,窗外被茂盛的植物遮挡,让洒进来的阳光零碎而晃荡。
俞远靠在墙上,终于从这深拥里缓过来,抬头和向野对视。
光线照进来,落在他们对视的间隙里。
俞远用眸光一点点描摹着眼前伸手可触的人——向野的头发长长了,微卷的,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栗色。和第一次在长街遇见他时一样,随意又张扬的披散着,发丝看上去很柔软,让人联想到风筝那一身漂亮的金毛。
果然还是长发与他最搭。
自己当初怎么会让他剪掉呢?俞远恍惚混乱地想起那个赌,不禁生出了无尽的悔意。
他缓缓抬手,想碰一碰那金色阳光下的发丝,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怎么也做不到位,在将将触及的瞬间,就无力地落了下来。
“俞远!”向野即刻回神,接住了在他身前缓缓瘫软的身体,将人扶到了床上。
“你怎么了?”他一边出声呼唤,一边拉开俞远的衣服检查,这才察觉到,俞远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浑身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里衣被汗水浸湿。
他在发烧!
意识到这一点,向野飞快奔向了屋脚的木柜,从抽屉里翻出几盒药,倒水给俞远喂了药。
“疼…”俞远在昏沉中呢喃。
“哪里疼?”向野搁下水杯,急切地俯身在他脸侧问道。
“疼…阿野…”俞远难受地晃着头,仍是无意识地喃喃。
向野胸口一坠,爬上床,将身前的人揽到怀里,“我在。不会疼了。”

“阿野——”
房间里晃荡着一片被月光映照的树影,随着一声饱含慌乱的呓语,俞远从昏沉的睡梦中猛然惊醒。
太阳穴里难耐的锥痛已经散去,喉咙里似有哽咽的热意。
视线回笼,渐渐聚焦在咫尺处,直到看清了眼前熟睡的脸,胸腔里空荡荡的感觉才缓缓消失。
就好像一个长久失重的人,终于找到了一颗可供降落的星球。
他静静地看着臂弯里的人,想伸手去碰,又害怕这一切都是幻觉,是碰不得的梦幻泡影。
于是他失去了所有动作的能力,只能用目光,一点一点,将人密不透风地围进自己的领地里。
埋在枕头里的半张侧脸看上去又瘦了不少,线条柔和的眼,即使是闭着也能看出笑的幅度。他生了这世间最应笑的一双眼睛,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眼里的光就越来越黯淡了。
视野渐渐模糊,酸意从心头犯上鼻头。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遇见向野之后,他都在一天天变成更加软弱的人,患得患失,恐惧未来。明明他们谁都没有做错任何,可命运就是惯于弄人。
液体划过鼻梁,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枕头上,在耳边蕴出一片湿意。近在眼前的那张脸却在此时偏了偏,蹭着他的手臂悠悠转醒。
“木头。”熟悉的低喃,却叫他心下一慌。
向野微微睁开眼,还没看清人,就被一阵力气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俞远一只手固住怀里的人,另一只手悄悄抹去眼尾的水渍。
彻底醒了的向野在俞远怀里闷闷笑了两声,往上挣了挣,脸蹭上了俞远的脖颈,听到对方明显变急的呼吸声,又继续向上蹭到了侧脸。嘴唇轻轻刮过俞远的耳垂,感受到那还未散去的潮气,向野不禁失笑。
还是根爱哭鼻子的木头。
“烧退了?”向野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问道。
微热的气流拂过耳垂,俞远几乎是立刻就耳根发烫。手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人箍得更紧,似乎这样就能抵挡住那股在身上流窜的电流般的酥麻。
“退了。”俞远忍声答道。
“木头。”
“嗯。”
向野忍笑道:“你快箍得我喘不上气了。”
俞远听着那熟悉的笑声,突然觉得气闷,不但不松手,反而加重了力气。直听到对方闷闷地哼了一声,才卸了几分力,沉声问道:“你还敢一声不吭地跑掉吗?”
“你不是已经抓到我了吗?”
俞远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又问了一遍,“你还跑不跑?”
“不跑了。”向野收敛住笑意,认真地回答。
俞远没料到对方这么轻易就老实作答,反而没接住招,一时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以及紧贴着的胸腔里,此起彼伏的心跳。
双唇在焦灼的视线里摸索着一点点贴近,柔软触碰的瞬间,两个人都不由地呼吸一滞。向野微微扬颈启唇,仿佛献祭一般,任由着俞远用掌心拖住他的后脑,舌尖长驱直入,辗转摄取他的呼吸。
在湿冷的房间接炙热的吻,像飓风掀起火红色的浪,将他们彻底淹没在暗夜的深海里。哪怕前路还不甚明朗,哪怕还有诸多的冒险,可在此刻,所有分离的不安,思念的苦痛,都被噬入了海底。
“咚咚——”
短促的两道叩门声响,打断交缠不清的呼吸。
向野猛然睁开了眼睛,绯色已经从侧脸蔓至脖颈,直到胸口的起伏渐缓,才出声问道,“谁?”
“我。”门外只低低回应了一个字。
向野和俞远对视一眼,用嘴型轻声道,“高唯。”
曲五爷答应同覃决合作之后,就将这制药中心给他们三人做了临时落脚点,方便高唯制作赤梦,同时也好监控他们。这几个月以来,他们吃住都在这里,出入也受到限制,其中被盯得最紧的,就是高唯。
向野和俞远下了床,向野理了理身上的衣物,走到门边轻轻打开门,侧身让高唯进来。
三人在房间里照了面,房间里灼热的气息还未散尽,就连床上凌乱的被褥,似乎都在诉说着些什么不可言明的东西。向野有些尴尬地看向高唯,咳嗽一声道,“他叫俞远,是自己人。”
“白天的事我听说了。”高唯并未追问什么,目光投向俞远,语气温和道:“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您还记得我?”俞远有些意外,很小的时候,他确实见过高唯几次,但那记忆实在太过模糊和遥远。
高唯点了点头,“你是丹丹的朋友。”
俞远心中顿生悲感。
高唯当年的不告而别,一直是高丹心底最难释怀的事,可她至今都还不知道,高唯之所以离开,且隐身埋名地躲藏多年,正是为了保护她们不受侵害。
尽管不是真正的血缘至亲,但在长街救下刑尚云之后的几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儿”的诞生,在高唯的世界里,无疑是灰色人生里一段异常绚烂的时光。所以就连高丹身旁只零零出现过几次的朋友,他也记忆至今。
“你们跟我来。”简单地交流过后,高唯道出了来意。
三人辗转来到二楼的杂物间,高唯走至窗边,朝他们招了招手。窗下正对整个实验中心的后门,长时间无人料理,是一个杂草纵生的荒园,但此刻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断,仔细辨听,还有刻意压低的人声。
向野和俞远分站窗边两侧,挑开窗帘向下看去——只见月光下,约莫七八道身影,正在进进出出搬运一种成捆扎好的东西。
“是竹篾。”见他们放下布帘,高唯低声道,“上周就搬过一次,那天晚上我在实验室待到很晚,刚关灯准备离开,就听见有人打开了后门。他们把东西直接搬进地下室的一个房间,那里上了锁没法打开。不过我后来去院子里,发现了没清理干净的竹篾碎片。”
“竹篾……”向野重复一句,皱眉思索,“这一定和他们交易当天的运输方式有关,但他们用竹篾来干什么?”
这时,一直未发一言的俞远突然出声问道,“春节将至,清谷镇每年的民俗活动,是不是每年都会提前举行。”
高唯和向野闻声都是一愣。
清谷镇除了景点之外,风俗人情也是吸引游客的重要人文因素。所以每年春节之前,当地都会提前举办一种特殊的民俗活动。而国庆节俞远随摄影部前来拍摄的传统技艺,刚好就是当地瑶族人民制作舞蹈所用的“竹编春牛”。
“舞春牛!”高唯率先反应过来,恍然出声。
在场只有向野还不清楚其中意义,疑惑地偏头看向高唯。
高唯随即解释道:“舞春牛是一种民间舞蹈,通常会在年节期间或丧葬仪式上进行表演。清谷镇属瑶族聚居地,一直以来都很流行这种舞蹈。这几年为了吸引游客,每年都会提前举办庆春活动。”
向野心中一动,“也就是说,他们想利用活动做掩饰,借机完成交易。”
俞远回忆当时拍摄的过程,进一步分析道:“舞蹈所用的春牛,就是用竹篾、铁丝扎制骨架,再在外蒙上花格布料连接,舞牛的‘牛身’里有足够的空间藏匿东西,他们只要编成几个舞牛队,就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各处。”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已尽是了然。
“事不宜迟,得尽快把这消息传出去。”向野当即道。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都搬完了吗?”
向野偏身到窗边,朝下探目而去。只见楼下,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抬头,直直朝他们所在的窗口看来!
是覃决。
向野心中赫然一惊,迅速收回了视线。

“咚——”的一声,房门被重重拍在了墙面上。
床上的动静骤然一止,赤裸的手臂瞬间抓过被褥,遮住了来人的视线。
向野抬起头朝门边看去,一脸好事被扰的不耐,在看清门边站着的人时,才收敛神色,直身靠了起来,不解地唤了声“父亲。”
俞远也从被褥里撑起身,赤裸的肩臂上海挂着暧昧的红痕。
“这么晚是出什么事了吗?”向野出声问道。
覃决手上还抓着门把,心中的疑虑被眼前的场景打消得一干二净,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这么晚没睡,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吧?”
向野突然眸光一涣,放松身体,悠悠向后靠在了俞远胸前,语气旖旎,“我和他这么久不见,春宵一刻值千金,您觉得我们还能听见什么?”
覃决哼笑一声,后退带上了门,临走的前一秒微微回头道,“别闹得太疯。”
“咔”一声,房门落锁的声音在房间里缓缓散去,床上的两人这才松下紧绷着的神经,对视一眼,额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就在覃决打开房门的前几秒,他们才从室外前院翻窗而进,但凡覃决靠近几步,就能发现床脚下沾染着露水的上衣,以及这还冒着寒气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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