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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向远(贰卯)


“艹!”周菻狠狠咒骂一句,手枪举至耳侧,仔细观察着后视镜里那辆摩托车的动态,在一个右弯处,迅速探头而出,抬枪射击。
“向野!——”刘毅上半身从警车车窗里探出,嘶声厉吼,“火力掩护!”
向野在周菻探头而出的一秒,立刻降速压弯,车身向右倾倒,几枚子弹打在两个车轮之间,在路面上擦出明亮的火光。紧接着身后警车内精准发来的子弹,射向已转过弯的货车车头,周菻被压制得只能撤身躲避。
与此同时,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传进耳中。距离贴近的一刻,他明白了那声音的来源——车厢侧面的凸起。
那是一种从内而外的力道,像是有人正奋力从内部撞击,试图打开这铁皮箱子。
“木头……”呼吸喷薄在头盔面罩上,随心跳而一次次收缩膨胀。他缓下速度,柳毅乘坐的警车快速上来,同他并排而行。
“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柳毅目眦欲裂,“停下来!上这辆车!”
向野抬手掀开头盔的面罩,微卷的长发在狂风中丝丝缕缕地争相涌出,“他们在车厢里,车厢应该是在靠近驾驶舱的位置做了一节隔离层,我发现了通气口。不能再盲目开枪了,要想办法把车逼停。”
“你先停下!”柳毅怒喝道。
向野却并不听从,他右手离开车把,掌心向上,移向腰间,然后抚住耳朵,朝柳毅点了点头。
“你……”柳毅看着他的动作,记忆瞬间回到那一天。
那是向野确定要作为卧底埋伏在覃决身边,许定安布署计划时,安排他们见面的一天。
即将放弃人生坦途,奔赴未知艰险的少年脸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凤尾一般的眼角垂落又飞扬,转眼便认出了他,“是你,猎隼前辈。”
柳毅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许定安笑了起来,拍着柳毅的肩膀对向野道,“他已经不是猎隼了,他叫柳毅,现在是我的副支队长。你们聊聊吧。”
于是,一个刚从一线退下的卧底,和一个即将奔赴一线的卧底,在春末花香荼蘼的院落里行走交谈,那些勋章和荣誉的背后,是无数残酷的、怀疑和自我怀疑交织的日日夜夜。
可即使听完他的叙述,向野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而坚定,就好像他早对一切做足了准备,不曾动摇。
分开时,向野朝他问了一个问题,“柳副队,能告诉我,去年1·11行动那晚,你送我上山后,做的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吗?”
柳毅怔了怔,稍作回忆之后,一边动作一边解释——他将双手平摊,掌心向上平移到腰侧,看向向野,“这是请。”单手捂住耳朵,微微点头,“这表示相信。”最后,他将食指指向胸口道,“我。”
向野脸上表情微动。
柳毅垂下手臂,和眼前的少年沉沉对视,“我那晚是和你说,请相信我。相信我,配合我,我们会赢。”
回忆只在刹那之间,而现在,柳毅注视着旁侧的少年——他扶住耳朵的右手微微垂下,点在了自己的胸口。
相信我。配合我。我们会赢。
曾经他交给他的东西,他一直记得,也一直在以身执行。
没等柳毅反应,向野果决地扣下了头盔面罩,俯身贴向车身,拧动油门再次朝前方的运输车冲去。
柳毅眼眶有些充盈的酸涩,观察着向野的动作,抬起对讲机,调整追捕车队的布置。
运输车车厢内,俞远从刚才急转的重跌里恢复过来,重新起身,将衣服缠绕在胳膊上,再一次施力撞向厢壁。
旁边,高唯已经重新陷入昏迷。
从刚才第一次感受到车辆停止开始,他们所在的车厢里就升起一阵刺鼻的香气,应该是驾驶位上的人担心他们在车厢里大吼大叫引起注意所以再度释放了迷香。
高唯第一时间让他捂住口鼻,趴到通风处呼吸,可自己却因为身体虚弱没撑住几分钟就昏了过去。眼看着车子通过了安检,越来越远,他等那阵迷香渐弱,便开始向通风处撞击,现下那细小的一条缝已经因为铁皮受力变形而破开一道可供手掌通过的破口。
他能从那破口里看到外面闪烁着的红蓝车灯,能听到轰鸣着渐近的机车引擎。
他知道一壁之隔的地方,是他哪怕死也想再见一面的人。
“阿野!”手臂在一次次撞击的过程中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剩下麻木的肿胀。
视线里,摩托车车身再一次贴近,他担心地大吼,几分钟前惊险的一幕还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向野像是清楚知道他的位置,抬手做了一个抱头的动作,然后曲肘握拳在胸前旋绕几圈,做完动作后即刻降速后退。
俞远看着退到货车车尾,偏身朝左侧而去的车灯,没等他反应,货车又一次紧急转向,像是驶入了一个岔口。他想到向野对他所做的动作,借着惯性滚到高唯身边,双脚紧撑在厢壁上,防止身体翻滚,又解下胳膊上的衣物垫在头顶,抬臂护住了两人的脑袋。
撞击声在下一秒轰然响起,车子逆时针横旋,最后彻底停了下来,无数碎石坠落在厢顶,像是一道突降的霹雳雷霆。
俞远紧闭的双眼在黑暗中猛然睁开,呆滞地盯着那唯一的透光处,耳鸣不止,浑身如坠冰窟一般僵硬。
紧接着便是疾风骤雨般的枪声、急速奔进的脚步声。
刚才的撞击显然是货车驾驶员受到干扰后下意识向左打方向盘,车身才会横旋撞上山崖,那刚才向野驾车向左侧驶去,是去做了什么?
撞击的一瞬间他离得那样近……
俞远已经无法再想下去,他颤抖着爬了起来,动作由缓到急,猛烈地拍打箱壁。
车栓拉动的声响在尚未恢复的听觉里显得空荡而遥远,然后是车厢尾端用作伪装的箱子一个个被搬挪移动的声音。
最后一道屏障被打开,强光才铺天盖地地袭来。
俞远微微躬身站立,下意识地闭眼,同时朝外挪了一步,在适应这一切之后,呆滞地止住了步伐。
还未消散的硝烟和尘埃,在数量警车围成一个半圆的明亮车灯里上下旋浮,蓝红警灯、刺目白光、喧嚣夜色……在看清那个逆光站在车厢外的身影后,全都瞬间退远。
向野满身泥泞,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擦刮得不成形,难以细数的伤口,以及手上已经重新染血的纱布,全都刺激着俞远的神经。
“愣着干什么?”向野自下而上地凝视他,突然抬起那只染血的手,“快下来。”
字字入耳,俞远心头震颤,没让人搀扶,摇晃着一步步踏过整节车厢,屈膝跳了下去,在还未站稳的一秒,就被拥入了一个同他一样狼狈的怀抱里。
是此刻硝烟未散的“战场”,是东门大院门口亮如白昼的雪夜,也是万圣雪山人来人往的木栈……好像每一次记忆深刻的拥抱,都是寒冷的,并着鲜血和绝望的。
可只要胸口紧贴,肩臂紧靠,心跳便会同步,呼吸便会滚烫。
他们是融化彼此的热源。
“阿野…”俞远不顾周围的混乱与嘈杂,将脸埋在向野肩头,大口呼吸着属于这个人的所有气息。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是吗?”
“结束了。”向野声音颤抖,“都结束了。”
“跟我回家。”俞远沉沉道。
“好。”向野应声。
俞远双臂又紧了紧。穿江过林、翻山越海,他终于将这阵原本要消散的风,紧紧抓回了自己的怀里。
从今以后,只属于他。
这一年的冬天注定难以平静。
除夕前夜,这一场策划了三年之久的大清扫行动,终于以一种压倒式的优势提前宣布了胜利的结局。
那辆伪装的运输车上,高唯和俞远并无危及性命的伤势,高唯在昏迷中被送往医院,很快也就醒了过来。而前排的两人,周菻在撞击的一刻飞出车窗,当场毙命。阿鬼也受了重伤,车子刹停后曾试图反抗,很快也在警方的火力压制下束手就擒,紧急抢救后保住了性命,被转移到A市密级更高的医院看守。
除此之外,盘踞在清谷镇曲五一党的势力,以及A市在俞氏集团掩饰之下的洪厂为首的犯罪组织,都被快速清扫。
除夕夜,俞远和向野也是在医院度过的。
他们还未脱离“危险期”,关于他们一切动态信息,包括家人和朋友,都处于严密的保护中。
病房里一应设施都很齐备,墙上的挂壁电视机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桌上摆放着水果零食,就连窗玻璃上,都贴着护士小姐姐白天里送来的福字窗花。
“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年轻。”护士送东西来是第一次和他们搭话,她只简单地了解到自己看护的两个人是警方重点保护的“功臣”,出于一种仰慕英雄的心理,语气里带着些天然的崇敬。
向野盘腿坐在地毯上,越看那红彤彤的福字窗花越觉得好笑,回头朝身后的人道,“怎么布置得像婚房一样。”
俞远坐在沙发上,给他吹头发。
吃过晚饭,向野便以“新年新气象”为由,嚷着要洗个澡。
他在运输车转向岔道的一瞬间提车翘头,以强光打在驾驶位的后视镜上,导致阿鬼目眩,配合警方逼停了运输车,自己却差点圈进车轮下。他身上的擦伤有很多处面积都不小,处理之后光一条手臂都包了四块纱布,整个人活像是一个打了无数补丁的破布娃娃。
俞远自然是不同意洗澡的提议,只帮他洗了头发。
热风吹散手心里的发丝,带走水汽,只留下滑腻柔顺的触感。俞远摁下了吹风机的电源开关,嘈杂的声响骤然停止,他将吹风机放在桌上,手指插进向野松散温热的发丝间,俯身低语,“不好吗?”
向野轻轻笑了下,仰颈靠在俞远大腿上,“没说不好,但哪家的婚房会摆两张床哪?”
俞远垂眸注视着咫尺可触的人,就在昨天,他们还在奔袭在生死边缘,而此时此刻这间不大却温馨的病房里,已经有了家的雏形。
他挪开目光,看向病房中心两张相隔不远的床,起身将它们并到了一起,然后朝还待在地毯上的人招了招手。
无数次,他无比憎恶他们各自背负的命运,可当下,他又虔诚地感恩这命运。
感恩他们虽分离终有重聚,逢绝境又遇新生。
只是这新生并不是人人都有幸得。
万家灯火盏盏如星,温暖通明。而冰冷的急救室里,心电图在一道长音里归平。
- 『覃决死了.』
澳都温泉小镇中心,一幢名为“洪都里”的建筑前一片寂静。许定安收到消息,静止两秒,低头拉上枪栓,回身朝行动组指示:“开始行动。”
身穿特战服的警员脚步紧凑、动作划一,列队快速朝指定路线进入。在俞远提供的账目数据帮助下,洪厂这一犯罪组织底下的大小头目已经陆续落网。他们此行,就是得到确切消息,得知俞启东正躲藏这里。
踏过半圆形的拱门,一方院落出现在众人眼前。
平房、孤灯、一棵落尽了叶的柿子树。
房门一间间被推开,却都空无一人。
许定安的目光在所有报告“无人”的搜寻警员脸上扫过,渐渐落向了那口柿子树下的井台。
“不好!”
众人的脚步即刻向那院角的井台踏去,可下一秒,一声沉闷的枪响在院内响起。
井底,俞启东垂下握抢的手,鲜血从太阳穴的血洞中汩汩涌出,双目却直直朝上,看向了头顶那一弧不规则的圆形天空。
“砰——”
与此同时,零点的钟声也被敲响,焰火升空,贴着福字的玻璃窗外炸开绚烂的花朵。
“新年快乐。”向野回身在映照着烟花色彩的爱人脸侧印下一吻。
昨日如暗河,他们已携手淌过。
而来日方长,也不再是痴梦。
俞远环住向野的肩背,一点点加深这个吻,“新年快乐,阿野。”

冬日的底色一日日褪尽,病房窗外,桃树枝头绽开了今年的第一朵粉红。
花园长椅上,长发及肩的少年穿着一件浅色薄毛衣,修长脖颈微微后仰,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些穿过树叶缝隙的金色光线。
脚步声自身后一点点靠近,紧接着,一条温暖的长巾从后面披围了上来,覆盖包裹在他身前。
料峭的春风瞬间被隔绝在感知之外。
向野眉眼微垂,了然地笑了笑,“这么快就回来了?”
俞远转到了长椅前,单膝搭地蹲下,将一杯热茶放在他已有些发凉的手心里,抬眼道,“不是让你先回病房吗?”
“想等你。”向野目光柔和,经历了这些事,他仿佛褪去了一层不安的锋芒,整个人都平和了不少,但这种平和里又蕴藏着更加坚韧强大的力量,光是这样简单的三个字,俞远都能从彼此对视的短暂时间汲取到熨帖的暖意。
“许警官和你说了什么?”向野问道。
许定安刚才来医院,单独找了俞远说话。
俞远起身坐到向野身侧,习惯性地握着他的手,摩挲掌心里那道还未彻底消失的伤痕,缓缓道,“高唯叔已经痊愈,昨天被警方带走了,他指认了温泉小镇的那个院落,就是在洪望福利院的旧址上翻建的,同时也承认当年纵火导致肖红丧命,以及这些年在覃决的胁迫下制毒犯罪的事实。”
俞远话音稍顿,侧目看了眼向野,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纤长的眼睫上,让他看上去梦幻而不真实。
“你快开学了吧?”向野启齿问道。
“覃决在交易之前,曾将你的信息透露给M国毒贩,所以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在行动后续工作彻底收尾之前,你都不能离开这儿。”俞远手中的力道紧了紧,继续道,“我会在这陪着你。”
向野反握了握他的手,摊开身上的长巾,拢臂将俞远也圈进了温暖的覆盖里,枝头赶春的鸟叽叽喳喳叫了几声,给当下沉静的气氛添了几分生趣。
“你先回去申市上学吧。”
“不……”
俞远正欲辩驳,立刻被向野淡笑着打断,“好好一个学霸,总不能大一就挂科吧,我还指望着你早点毕业挣钱给我花呢。”
俞远眸光微闪,熠熠望着眼前的人,他爱从向野这里听他所想的有关于他们未来的一切话题。
向野仰面迎光,侃侃道:“今年是来不及了,等顺利解决了这些事,我会回去补习,一年的时间,再努努力的话,明年没准能考到申市找你。”
俞远心脏就像是掀了一层喧嚣的浪,层层叠叠,翻覆奔涌,却在抵达眼前时,摊成澄澈温柔的一汪轻拂。他静静注视着眼前人的侧脸,向野也回首看他,展颜一笑,似乎还带着点不自信的赧然,“政法大学考不上的话,你附近还有些什么大学,你帮我挑一挑吧。不过别离得太远了,你知道的,超过十公里那就算是异地恋了,到时候你……”
话音戛然而止,俞远忽然展臂,将说话的人揽进了怀里。
唇舌轻覆,桃花树下,蓝色的长巾垂落在腿上,覆住交握的五指。微风扫过向野肩头的长发,露出一截渐渐染上粉色的脖颈,他侧头轻予,在近在咫尺的交换里,缓缓阖上了双眼。
枝头花香弥散,和着一切象征春天气息,远远荡漾而去。
春的脚步走得很快。
日子只要烙上了节点,就像是翻日历的手有了目标,时间便由此狂奔飞逝。
开庭、判决、后续处理的进度一步步有条不紊地往后走,桃花开满枝头时,俞远独自回了学校。
在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之后骤然分开,两人都难以习惯。
是看见什么想要分享却找不到人时的恍然回神,也是午夜梦回揽臂寻找熟悉身体却摸到一片冰凉的怅然失落。好在这次他们彼此知晓对方都在,每过一天,都是靠近的证明。
而分离的难耐,便只能用无时无刻的联系来消磨。
“好了,现在下自习了。”俞远一边往外走,一边往耳朵里塞耳机。
“怎么上了大学还有晚自习啊…”
耳机里传来含着些抱怨的声音,俞远笑了笑,他脑海里能想象出向野抱着被子在床上滚圈的模样,四月的A市已经褪尽了寒意,他一定又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从浴室出来,顾不上好好吹头发,便猫一样懒洋洋地趴到床上。
“我们系这个月搞晚读活动,要求所有大一的都参加,每晚半小时。”俞远说完,瞬间转换话题道,“头发吹干了吗?”
他想起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每次都是他给向野吹头发,柔软的发丝在指尖里随风轻拂,就像是搔动心头的羽毛。
“吹了。”向野回答得很快,随即报告行程地坦诉:“我下午和几位‘病友’一起去打球,吃完晚饭就洗了澡,这会儿你布置给我的试卷都写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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