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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向远(贰卯)


俞远指尖扣紧掌心里的肉,抬眼道,“您知道覃决越狱了么?”
眼前的人目光一滞,坚硬的表情不受控制地露出了惊愕的破绽。
“阿野他早就知道您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向野接连听闻两个消息,宛若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愣着了原地。
“他和那个人不一样,那个人犯下的错,也不该由他来承担。但他还是选择去做他认为对的事,尽管那些原不是他的责任。过段时间警方可能会找您了解一些情况,为了他的安全,还请您把有关覃决的事都告诉警方。”
对面的身体已经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俞远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蓝线钥匙,递给对方,“这是向野留下的。我想他回来之后,应该也不会再回这个家了,所以这把钥匙,他可能也用不到了。往后的时光,我会好好照顾他。”
时间悄然,在焦虑不安的等待中,在许定安偶尔传来的有限信息中,在凫山寺的日复一日的钟罄声中……倏然度过。
八月末,俞远下山,独自一人坐上了去往申市的飞机。
带着海盐味的热风,在这个海滨城市里来回穿梭。
他一个人去看海,独自拍下过很多场日出日落,在海岸线上从人声鼎沸走到人迹罕至,潮汐往来交替,岛屿孤独而遥远。
『军训结束了,我晒黑了不少。』
『我报了学校的摄影部,最近开始用胶片相机拍东西,冲洗胶卷的过程很有意思,你感兴趣的话,我以后可以教你。』
“哎远儿~,还不睡呐,明儿早八点名。”
男生宿舍里,三人都上床了,俞远对床的人从遮光帘里伸出脑袋,看了看他还亮着的书桌。
“嗯,我去洗漱。”
俞远坐在桌前,把今天刚洗好的照片夹在了桌前的照片墙上,缓缓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起身朝浴室走去。
台灯暖黄色的灯光下,那刚夹上照片的细绳缓缓旋转,从夕阳下的海边美景,转到背面,原本空白的地方,印着清秀漂亮的字体——
- 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小木屋看过的电影吗?
我也觉得,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

“阿洪——”
视野里一片火红,熊熊火焰如同旋风一般,瞬间吞噬整座平房,窗户一扇扇爆裂,房梁和屋檐在噼里啪啦的烧灼声里,发出嘶嘶怪叫。
女人惨厉的声音夹杂在其中,让人心惊。
“阿洪——救我!”
梦境中身体在提步向前冲去,却被身后一截手臂死死箍住,“别去,你会死的。”
回身看去,是一双蓝眸的少年。
“轰隆——”
伴随着火暴,一声巨响过后,平房轰然坍塌。
“肖红姐!!”
焦灼的气息顺着声嘶力竭的吼叫钻进鼻腔,在一阵剧烈的呛咳声中,俞启东从睡梦中惊醒。
床头的灯光映照着偌大的房间,空气凝固一般,安静得只剩下喘息声。
自从那年覃决叛走,他已经很多年没再做这个梦了。大火、坍塌的房屋、肖红的尸体从废墟里挖出来的样子,那些画面太久没有回想,都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咚咚——”
房间的门板突然响起敲击声。
“谁?”俞启东警惕地瞪向门的方向,手已经下意识摸到枕头下的手枪。
“先生,是我。”一个平和的男声在门外响起,“我听到您在屋里说话,有什么需要吗?”
俞启东卸下警惕,松开握抢的手,直起身靠在床头,顺势摁了摁太阳穴,“你进来吧。”
门外轻一应声,随后,管家用木盘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搁在床边的矮柜上,静立一旁。
“需要约陈医生过来么,先生?”
“不用。”俞启东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疼痛让他面容都极尽扭曲,“艾琳在哪?”
“周小姐今晚就歇在小镇,大概二十分钟就能过来。”管家应声。
“让她来。”俞启东咬牙道。
酒精是麻痹疼痛的一大利器,高跟鞋在别墅地砖上哒哒响起的时候,俞启东已经把从酒柜里挑出来的一瓶威士忌喝了小半。
“您找我?”
周菻仅仅在单薄的睡袍外披了一件长风衣,乌黑的长发凌乱却不失美感,像一只暗夜出行的妖孽,举手投足间都挟着魅惑。
她勾指从杯架上取了一个玻璃杯,轻轻碰在了酒瓶上。
俞启东掀起眼皮朝女人涂黑的指甲上瞥了一眼,抬起酒瓶,给那个递到跟前的酒杯倒了酒,朝身侧的椅子扬了扬下巴,示意道:“坐。”
“A组他们跟丢了人,要我说,常青手下的人就是一群饭桶。”周菻摇晃着酒杯,愤愤道。
俞启东侧目斜了她一眼。
周菻歇下气焰,半年前她听从指示在常青复审之前下了杀手,只是常青命大,没死成,只成了个需要呼吸机吊命的植物人,至今还住在警方严密监护之下的病房里,消息丝毫未露。
现下想来,也实在犯不上再和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活死人争什么。
周菻瞥了眼俞启东的神色,继续道:“白狮最后消失的地点在毗邻M国的边境地带,他带着的那孩子受了伤,搜出来只是时间问题。那姓程的蠢货被打死的事,警方也已经把目光锁定在越狱的白狮身上。依我看,不如放阿鬼出去,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人,给您带回来。”
“我留着他还有别的用处。”俞启东沉声道。
周菻噤声不语,在疑惑中等待着后话。
俞启东指节扣紧了酒杯,“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放火烧了福利院的那个人吗?”
“记得,秦唯。”周菻皱眉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现在怀疑他没死。”俞启东俯身用肘撑在桌面上,双目赤红地凝视前方,熊熊烈火,仿佛在眼底燃烧……
1987·4月——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大火扑灭的焦糊味,十七名孩子瑟缩地站在临时收容处的院落里,一个个看上去都十分警惕,排斥着来自外界的接触。
分发馒头的老师走到其中个头最高的少年近前,刚递出食物,眼前的少年突然抬手挥开,冲向了队伍最末端的一个瘦小男孩。
就像是一头幼狼一般,少年将男孩扑倒在地,狠厉地钳住了男孩的脖颈,很难想象那样的气力是一个身材干枯的少年迸发出来的,顷刻间,所有大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被压在身下的男孩的脸就瞬间充血变紫。
“去-给-她-偿-命!”洪一字一顿,手上的禁锢一点点收缩。
“阿洪!”一只手上前钳住了他的手腕,洪在嗜血的情绪中转头看去,再一次看见一双蓝色眼睛,就像在烈火前扼住他一样,覃决再一次阻止了他。
洪正要甩开对方的手,只见覃决对他摇了摇头,轻声道:“至少不是现在。”
洪微一怔愣,下一秒,几个大人冲上前来,将他拉离了地上的男孩。
视线定格的一秒,是男孩紧缩成一团,痛苦呛咳的画面。
那男孩叫做秦唯,是大火的始作俑者。
肖红掌权福利院之后,院内的生意有了转圜,她攀上了一个大佬,有了固定的客人,也默默遣走了所有的女孩。
而剩下的男孩,则负责收拾肖红拉来的散客。
一有陌生的人跟肖红踏进村子,就如同是进入了狩猎范围的猎物,无论是瘾君子,还是觊觎美色的好色之徒,只要房间里响起肖红的一句“替我送送客人”,那些候食已久的“狼崽”便会一拥而上。
院里的那口枯井,不知道关过多少扒干净衣服的人。而那些人,往往在被折腾得只剩一口气的时候,都会应允交钱保命。
这样的事三年间不知做了多少起,院里的孩子全都听从洪的指令做事,因为配合得当,再加上有人照应,一直都没出什么事。
而其中有一个例外,便是秦唯。
他是在覃决之后来到福利院的,也是邻村的村民捡到,以为这儿只是一间普通的福利院,便送了过来。刚来的时候他身患重病,奇迹般的好转后,洪给他安排了一样的活。
可秦唯完全不配合。
他开始试图逃跑,三年里逃跑过很多次,每次被抓回来,都会受到那些被关“客人”一样的待遇,可即便如此,仍屡教不改。
那场火烧起来的时机很恰当,每个月那位大佬来和肖红会面,肖红都会让洪领着院里的孩子离开,那一晚,唯独忘记了还关在枯井里的秦唯。
他顺着没来得及收走的绳索爬了上来,想点燃柴房吸引注意趁乱逃走,没想到火越烧越大,难以控制。
等慌不择路地跑出来找到洪一行人的时候,那火势已经无力回天。
而肖红屋里吸了粉浑身无力的两人,就这样在大火里变作了两具焦尸。
“她死后,我们被分送到不同的福利院,紧接着我就进了俞家,再没找到机会亲手杀了他。”俞启东酒杯里的酒已经喝尽,他将杯子放到桌面上,“洪厂在兴阳县渐渐立住脚之后,覃决突然找到了我,说要继续跟着我,我交代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秦唯,替我杀了他。可他半个月后回来,告诉我这个人已经死了。”
“您是说,白狮从那时候就开始骗您?”周菻讶然。
“现在想想,在院里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不差。”俞启东眯起了眼睛,看向周菻,“你要是覃决,当时救了这么一个不该救的人,你会把他藏在那里?”
周菻被那目光盯得后背发麻,对视中,瞬间灵光一闪,“兴阳!”
放在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就在洪厂的眼皮底下,也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
“放阿鬼出去。”俞启东站起了身,“从当年覃决叛逃时兴阳一同失踪的人查起,赤梦的配方不在那间店里,就一定在这个人身上。覃决很可能会去找他拿回秘方,让阿鬼找准了,把人给我全部一起带回来。”

桂花香气馥郁浓烈,在大学校园里随风回荡。
“我去,要不收假回来咱就凑钱装个空调吧,等学校有动作,我指定都热死了。”
宿舍里,风扇在墙壁上不停地旋转,扇叶发出“刷刷”的声响,把人声都掩盖了一半。
俞远的床位靠近阳阳台,此刻正面朝光线充足的那一面,清理着相机镜头。
他们的宿舍属于老舍区,学校舍区改造还未普及的其中一栋,据说要年底才能装上空调。
说话的人正是俞远对床的方子坤,是个纯纯北方人,因热爱大海奔赴申城,结果一来就被这没见识过的湿热折磨得够呛,入学一个月以来,几乎天天都念叨着要打道回乡。
眼下终于挨到了国庆假期,半小时就收拾好了行李,打算下午就走人。
“哎,你们都准备哪天走啊?”方子坤问道。
“明天早上吧。”换着球鞋正准备出门打球的谭汉道。
“啧。”方子坤朝他竖了竖大拇指,“汉子,这天气还能出门打球,我真敬你是条汉子。”
“我的话,我姐一会儿来接我。”正抱着一包薯条看电影的齐凡举手应声。
“本地人就是好啊。”方子坤不乏羡慕,转身看向俞远,“远儿~你呢?”
“我不回去,”俞远把清理好的镜头放进小型防潮箱里,解释道:“我们社团组织参加一个摄影比赛,要去外地拍摄。”
“费用给报销吗?”方子坤问。
“报一半吧,”俞远道,“路费报销,食宿自理。”
“啧,”方子坤最好为人抱不平,“这啥社团啊,抢占假期就算了,费用还不给报全了,远儿,咱还不如不去了啊。”
俞远笑了笑,抬眼道,“运气好赢了奖金,宿舍的空调就有着落了。”
“去!”方子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讪笑道,“咱去,以咱远儿的实力,随手一拍不都得是嘎嘎乱杀。对了,去哪拍啊?”
俞远缓下笑意,回道:“南城,清谷镇。”
边陲,寨上——
黄昏时分,下山的太阳仍旧炙热难当,光线灼晒着繁盛的植被,潮湿滞闷的气息在屋中来回荡漾。
向野从昏睡中缓缓睁开眼睛,浑身的知觉缓缓恢复,像是散架一般的疼痛。
两个月里,他已经这样反反复复地清醒过无数次,意识模糊地被喂下一些食物、水和药片之后,又陷入死亡一般的沉睡。
好在高热慢慢褪了下来,清醒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长,渐渐的,他已经能自己进食。这次醒过来,身体的情况似乎又好了一些。
依旧是这个光线不足的房间,一种利刃在磨石上荡过的“刷刷”声不停地磨砺着听觉。
向野抬手碰了碰腹部潮湿的纱布,艰难地撑肘在这张称不上舒适的床上直起身来。
那磨砺声倏然停止,一道尾音天然上挑的男声从门边传来:“刚从鬼门关晃回来,就别乱动了。”
其实光听声音的话,覃决和他是很相似的,但长相却能明显地看出差别。
覃决的长相更具有一种猫科动物的特征——机敏、警惕,但缺乏慵懒。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时常眯着,眼神里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邪气。
向野偏头朝门口投去视线,对方坐在门槛下的石阶上,赤裸的上身肌肉结实饱满,在这样一个偏远陌生的村寨里,透着一股原始的野性。
“你身上那些伤,都是车祸弄的?”
覃决用动拇指荡了荡刀口,又从脚边拿起一根窄长的布条,一圈圈往刀柄上缠绕。
向野闻声,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只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单薄衬衣,后脊已全然湿透,前身却未扣纽扣,能清晰地看到包着纱布的新伤,和右胸一直蔓延至肋骨的旧痕。
“嗯。”向野轻轻应了一声,嘴角蔓上笑意,和看过来的覃决对视,“不过我已经报过仇了。”
覃决习惯性地眯眼打量他的表情,许久后才挪开视线,继续手上的动作。
向野心头稍松,面上缓缓卸下笑意。
一起逃亡的这段时间,覃决不止一次地试探过他。
但把真话说一半,就能扯一个弥天大谎——他对覃决说,自己从小在长街这块烂地长大,初中时失手杀了人,并且以受害者的身份逃过罪罚,因此得罪了程子磊,一直在被洪厂的人威胁。
如此一来,这样一个误入歧途前途无望的“失足少年”,在得知自己父亲正好是洪厂的死敌后,一门心思想跟着亲生父亲逃亡外境,也就不违和了。
但覃决实在是太过警惕。
在那晚受伤之前,这人对他的信任度还不到20%,即使是现在,也称不上全然相信。
而进入这座小寨之后,他再也找不到任何机会向外传递消息,就连高唯这样一个重要人物的出现,到目前也没法通知许定安。
正想着,外界连接这道废旧小院的铁门突然被拍响。
覃决眼底寒光一闪,迅速朝后和向野对视一眼,拉上房门。同时手中的匕首微微一抛,精准地反手握住,呈防备姿势朝铁门挪步而去。
刚到门边,一阵婉转的口哨声便从门外传了进来。
“是我。”
口哨歇下,一个男声低低响起。
覃决神色一缓,垂下手中的武器,迅速拉开门,将门外的人扯了进来。
来人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包,身形有种营养不良的瘦,站稳后,下意识抬手撑了撑脸上差点搡落的眼镜。
“天还没黑,怎么现在就来?”覃决皱眉问道。
“我来给他换药。”似乎是害怕面对覃决,高唯说话时始终垂着头,声音轻而低,一边说一边迈步往里走。
与此同时,向野也已经扶着伤口下床,走到屋门边打开了门。
高唯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算是第一次这样清醒地碰面,短暂的视线交流之后,向野侧开身,让高唯进屋。
高唯像这段时间所做的一样,带来了食物和药品,然后坐到床边,给向野换药。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向野已经能自己坐起来。
潮湿到让人皮肤泛痒的纱布一圈圈卸下,覃决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旧木桌前,动手撕下了烧鸡的一条鸡腿。
“今天伙食不错啊。”覃决一边朵颐一边道。
高唯缓缓从皮肉黏连处撕下最里层的纱布,向野忍痛“嘶”了一声。
“吃完这顿,你们就走吧。”高唯语调平缓地说道。
屋子里空气一滞,几秒后,覃决压抑着怒气扬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吃完这顿,你就带着他走吧。”高唯重复道。
下一秒,覃决摔下了手中的食物,跨步上前提着高唯的衣领抵到了墙上,药品、工具瞬间散落一地。
“你他妈是不是忘了,当年是谁把你救下来的?!”覃决口吻带着强烈的威胁意味,危险地眯起眼睛,“我让你在兴阳藏了那么多年,要不是我,你坟头都该长草了,你就这样报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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