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长街向远(贰卯)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你想叫什么?”
“我想和肖红姐叫一样的名字。”
“男孩子不好叫这个红的,不如你就叫阿洪吧,山洪的洪。”
“我记得。”
福利院昏暗的房间里,阿洪和肖红双目对视,沉声道:“我求你带我一起走。我说我会替你,杀了所有欺负我们的人。”
2021·A市机场-地下停车场——
辉腾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车位上,后排西装笔挺的男人闭目倚靠在座椅上。
驾驶位上,司机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不由地心里发毛。
跟着这位俞氏集团最高的掌权者时间长了,就能发现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摩挲手背上靠近踝骨凹陷处一个类似烟头烫伤的疤痕。
根据他摩挲那疤痕的时长来看,俞总这次憋的火,明显不小。
十分钟后,两个黑衣保镖带着一名风尘仆仆的人往车边走来。
其中一名保镖敲了敲司机的门,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两名保镖分别上了前排,那位刚刚从外地返回的男人拉开后排的车门,低头叫了声,“洪叔。”
俞启东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睁开眼睛低声道,“上来吧。”
男人得了指令,这才跨步上车。
车子启动,缓缓驶出了停车场。男人拉下了脸上的口罩,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头高束的小辫。
“洪叔,我没把事办好。”阿鬼垂着头道,“我没想到白狮居然在前天晚上突然越狱,他在宁江杀了程子磊,我带着手下追了他一天,还是被他给跑了。”

“周菻——”
一张人像照片在投影幕布上跳出,许定安双手在桌上交握,神色严肃,“现俞氏集团董事长俞启东的私人秘书,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我们已经确定,她就是1·11抓捕行动时出现的洪厂组织成员艾琳。”
这是一场保密性极高的会议,会议室是一间隔音隔光的无窗暗室,出席会议的人不足十个,每一个都是针对本次A市洪厂组织专项清理行动的领导小组核心成员。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许定安所作的汇报。
幕布上显示的内容再度变化,那副刊登在杂志上的《蔻丹》呈现在大屏上,许定安继续道:“同时,我们以周菻为突破口,查出画家徐奕韩三十五年前一幅的画作——《蔻丹》,并且还追查到,画里的人,是当年A市南片区沿江镇一家福利院的管理者,名叫肖红。”
“因为时间久远,再加上当时档案管理的不规范,我们能查到关于这间叫做‘洪望儿童福利中心’的福利院的信息非常有限。就连当年福利院所在村寨的村民,都因为征地,搬迁到了城郊的安置房。我们找到了其中的几户进行走访调查,虽然得到的消息不多,但能肯定的是,这间福利院所做的绝不是收容流浪儿童那么简单。
“在肖红之前,福利院的管理员另有其人,奇怪的是,那名管理员因为醉酒意外掉进河里淹死,后面就由肖红接手了院内的一应事务。但在画家徐奕韩画下这幅画的后一年,也就是1987年,洪望福利院就在一场大火中倒闭了,肖红在火灾中丧生,院内登记在册的十七名儿童,分别被本市以及临市的几所福利院收纳。”
许定安稍作停顿,手中的红外鼠标在屏幕上轻轻一扫,一张人物简介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而俞氏集团董事长俞启东,就是这十七个孩子之中的一个。”
辉腾驶入城郊,向着温泉小镇的方向一路驰骋。
一条僻静无人的道路直入小镇中心的建筑,车子停稳在地下室,保镖下车开门,将后座上的两人护送至一道隐蔽的电梯。
电梯向下而行,几秒后,门“叮——”的一声打开,俞启东率先迈出,阿鬼紧跟其后,走进了一个四下无窗的房间。
“这段时间你可以待在这里。”俞启东冷声道,“没有我的指令,不要离开这栋楼。”
“是。”阿鬼在斜后方沉沉应声。
俞启东转身欲走,阿鬼扔下了手中的包,急切地喊了一声,“洪叔。”
脚步微顿,俞启东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并没有回身的意思。
阿鬼立刻解释:“白狮越狱让我们措手不及,但我觉得其中有蹊跷。”他捂了捂受伤的胸口,忍痛道:“程子磊从兴阳回去之后,一直在动歪心思,我怀疑是他向白狮透露了我们在监狱外布局的消息,否则白狮没必要提前越狱。但我想不通,既然他已经投靠了白狮,白狮为什么还会杀他。”
俞启东哼笑了一声,幽幽道:“你不懂,这才是克鲁格会做的事。”
电梯一路上行,重回庭院。
俞启东脚步踏向内庭,半圆形的拱门处,随行的保镖骤然止步,立于两侧。
俞启东独自一人走入其中,是一方占地不大的院落,四下灌木树丛浓密,院中只有一间平房,房檐下几盏孤灯,光线微弱。
除此之外,最吸人眼球的,应该是院角的一眼井。
那井台由几块石头堆砌而成,极不规则的形状,样式已经十分老旧,在柿子树的阴影下,莫名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观感。
俞启东静立在院中,视线沉沉落向那井台——
经年前,一只沾满泥垢的手扶住铁门的栏杆,男孩渴求的目光穿过凹凸不平的土院,也径直落向柿子树下的井台。
1983·洪望儿童福利中心——
洪艰难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视线从井台上收回,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少女。
肖红和洪对视一眼,终于还是在犹豫中抬手摇动了铁门。
他们已经结伴走了半月有余,一路并没有人追来,是时候找个落脚的地方了。
开门的是个和洪差不多大的女孩,眼神瑟缩,一路将他们领进了小屋,然后匆匆退走。
一个矮小精壮的男人从阴影里走了进来,见到肖红的一瞬间,眼睛里就闪过了一抹贪婪的异光。
“先住下吧。”男人的视线就没从肖红身上移开过,粗粝的嗓门道:“本来像你这么大的我们这儿是不收的,但看你们兄妹俩可怜,你就留下吧,帮院里做些杂活。”
后来他们才知道,院落里的那口井,只是一口枯井,而这间表面上看上去有形有制的福利院,也只是一个更深更大的魔窟。
深夜时分,铁门开合,零零散散的脚步从屋檐下迈过,院长把女孩们一个个叫醒,领进房间。不一会儿,白日里被当做教室使用的平房,就燃起烧焦的酸臭味。
肖红和阿洪对那种味道再熟悉不过。
女孩们颤抖着小手将白色粉末摊平在铝箔纸上,火光闪烁着加热,烟雾腾起,“客人们”就像是一个个贪婪丑陋的恶鬼,攀附吸食。
片刻后,孩子呜咽的哭泣和客人们肮脏的秽语,就在院落里此起彼伏。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
这魔窟中最大的恶鬼,没过多久就向肖红伸出了魔爪。
她生得娇媚动人,和那些干瘦的小女孩比起来,明显更受那些“客人”的欢迎。
洪每个晚上都试图跑进那间烛火闪烁的平房,他放声大喊,拼命挣扎,从院长的手臂上撕咬下一块鲜血淋漓的皮肉,但这样毫无意义的阻挠,最后都是以一顿暴打结束,还是在肖红的苦苦哀求下,才捡下一条命。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一年,一场悄无声息的反抗在偷偷酝酿。
1984·春
万里晴天,在视线里只有枯井崎岖的一汪圆弧。
洪目光呆滞地坐在井底,脚步声惊得一只麻雀从井沿飞走,下一刻,一只竹篮出现在井口,洪眸光一闪,终于有了活人的动作。
竹篮缓缓降到井底,洪飞扑过去,抓起篮子里的一块干馒头和一碗清水,便胡乱地往嘴里塞。
趴在井边的人静静看着他吃完了馒头,四下里张望一眼,终于垂低了头,轻声道,“阿洪,都准备好了。肖红姐说,太阳落山就拉你上来。”
洪抬头看向趴伏在井边的少年,那少年一头微卷的细发,瞳孔泛着奇异的蓝。
这是院子里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男孩,比他还要小两岁。听说是一个客人带来的,当个稀奇货卖给了院长。这人并不像他这样执拗顽固,平日里也装得乖巧,来了半年,那男人放他正常走动,当个帮手。
洪艰难地合水咽下最后一口粮食,重重地朝对方点了下头。
天色暗透,洪躲在柿子树下,看着因醉酒而脚步虚浮的男人,摇晃着走进了肖红的房间。
他手里紧紧握着浸满了毒粉的长巾,慢慢摸到了房檐下。
“阿洪!”
几分钟后,屋子里传来肖红的喊声。
洪第一时间撞开房门,冲进屋中,朝床褥上正撕扯的人影猛扑而去。男人见状,酒已经醒了大半,暴起反抗。
肖红死死拽住男人的手臂,嘶吼道,“快!”
洪像一只灵巧的动物,飞跳到男人背上,双臂紧紧箍住男人的头颅,手中的长巾便捂上对方口鼻。
可一个成年男人求生时迸发的力气,又企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能抵抗的,几经撕扯,男人甩开桎梏,跌跌撞撞朝门边逃去。
与此同时,后院中,另一个少年拨开了门锁,一个个个头矮小的女孩冲向小屋,就在男人抬手碰到门栓的一瞬间,死死堵住了房门。
肖红又一次扯住了男人的裤脚,环臂抱住,用力咬向了对方的小腿。
“啊——”一声痛叫顿时在屋内响彻。
男人弯下腰,试图把恶鬼一样咬住自己的女人扯开,但还未等他成功脱身,那个被他砸在地上的少年又一次摇摇晃晃地爬起,朝他冲了过来……
就像是结群的鬣狗熬死一只大型猛兽,感受到身下的人停止挣扎的一秒,洪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打湿,脱力一般松下劲。
“走吧,你们都走,回屋里去。”许久后,门外传来少年驱人离开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瞬间,那些生死博弈的嘶吼和叫喊都退得干干净净。
洪目光呆滞地看了看同样湿透的肖红,又和房门口唯一剩下的蓝眼睛少年对视一眼。
“阿洪、阿决。”肖红颤巍巍地从尸体旁站了起来,神情已经恢复冷静,“找一块石头,把他身上有痕迹的地方都划烂,过了今晚,扔到河里。”
洪还有些怔愣,另一个少年跨进屋中,反手阖上门,抬眼朝肖红问,“那今晚怎么办?那些人一会儿就来了。”
“给我打盆水洗漱。”肖红抬手将散落的发丝揽到耳后,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仿佛顷刻间发生了改变。
“从今以后,”肖红缓缓道,“院里的事由我管。”
洪闻声,平复着喘息向上看去。
那一秒他仿佛又回到独坐在枯井里的时光。
抬眼看到的一弧长空,好像永远在黎明、黄昏和黑夜中,永无止境地轮回。

夏季的天气是最没有定数的,上一秒还骄阳似火,转眼间就是大雨倾盆。
天幕在厚重的积雨云中迅速暗沉下来,夜色也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许定安走出办公楼,从停车场把车开出缉毒支队的大门。
——“这是一招险棋。”
雨刷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扫动,许定安的思绪随之飘回白天的会议上。
听完他的汇报,仍有人对现行的计划表示反对。
“这么多年,洪厂的幕后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但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是不是太冒险了。”
“虽然已经确定犯罪组织的核心成员,但以目前掌握的证据,任何准备不足的行动,都可能打草惊蛇。”许定安道,“即使能成功进行逮捕,犯罪嫌疑人也认罪,庭审时也完全有可能再度翻供。我们要做的是全面清洗这个盘踞多年的犯罪组织,想全面掌握洪厂的犯罪事实,形成闭合的证据链,现目前实施的计划,是唯一能达到此目的的可行办法。”
许定安坚定地看向质疑者,“我相信焚轮。”
宁江监狱早在一年前,就察觉到覃决有越狱意图。
当时对洪厂的专项调查行动才刚刚开始,白狮是唯一确定与之有关且受控的成员,所以在调查启动初期就被列为了严密监控对象。
一年之内,就连许定安都没想到,从兴阳县城一个不起眼的老街区出发,竟然能推动案件有如此大的进展。
程子磊回宁江后,大概是出于报复洪厂和常青的原因,设法向覃决透露了监狱外已暗布洪厂杀手的消息。这一点无疑让覃决坚定了越狱的念头,也就是这时,向野真正介入了计划。
一封来自亲生儿子的书信,让白狮亲自带向野走入局中,成为警方用来破开洪厂谜局的一颗利棋。
正想着,车窗外后视镜里一秒闪过的灯光,瞬间拉回了他的思绪。
许定安立刻警惕起心神,他注意到那辆自他驶出支队大门就紧跟在他后方的车,此刻对方就跟在几米之后,高大的白色越野,丝毫不加掩饰的跟踪。
许定安收回视线,忽然调转方向下了高架,朝附近一条有名的酒吧街开去。
白色越野果然毫不犹豫地跟了下来。
红蓝霓虹闪烁,借着对街区的熟悉程度,许定安带着那越野车兜了两圈,在一个拐弯处突然加速,在后车来不及反应的空挡,挂挡倒入了一个仅有三米宽的小巷,瞬间熄火灭灯。
下一刻,白色越野从眼前径直开了过去。
“小鬼…”许定安哼笑一声,确定越野车已经开远,才重新启动车子离开。
这是他刚入职时负责的片区,四通八达,几分钟后,就能从另一条偏僻巷道拐回正路。
“开这么扎眼的车跟人……”他话音未落,在驶入巷道的瞬间,两道刺眼的车灯骤亮,倏然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大片炫目的强光。
许定安立刻条件反射地踩下刹车,车子刹停在亮着大灯的酷路泽面前,车里的人也隔着挡风玻璃和几米距离,同他眼神交汇。
但在看清那个坐在车里的少年时,许定安不由一怔。
相比起上一次见到俞远,他实在是瘦了太多。这种感觉在下车和他面对面站在一起时更为强烈,面色憔悴不堪,眼下青黑一片,仿佛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里,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向野离开已有十余天,许定安顿时就有些后悔,这十余天以来一直避着俞远。
“他在哪?”
俞远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许定安,声音沙哑滞涩,仅仅三个字,却好像压抑着无限的情绪。
“……”许定安怔住,一时无声。
“他在哪?!”俞远瞬间情绪爆发,双目赤红着怒吼。就像是一个被夺走珍贵之物的野兽,随时都会向周遭的一切发动攻击。
“他在执行任务。”许定安安抚似地解释。
俞远那种焚人也自焚的怒火,仅仅维持了半分钟,就轰然倒塌。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得是他?”
他有些难以站立地微弯下腰,眯眼看向许定安,露出一个有些惨淡的笑,“许叔叔,今天出成绩了。阿野他,前几科都考得很好,如果坚持考完最后一门,应该能上一所很不错的大学。他自从答应过我要好好考虑未来,就一直很努力,他答应我的事,除了保护自己,什么都做到了。”
“小远……”许定安喃喃,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人,心中钝痛。
俞远没有被打断,他话音哽咽:“明明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我就能带他离开了……”
十七天。
从得知向野失踪到现在,整整十七天,每一秒都如陷地狱,备受煎熬,度日如年。
“你知道向野去哪了吗?!今天下午最后一门考试,他没有出现!他失踪了!!”
老秦的声音在脑海里碰撞、荡漾,最后成为一道模糊的旋音,徘徊着远去。
手机上“等我回来”四个冰冷的系统字体也随着熄屏,瞬间消失在视野。
身边的一切声色,全都褪得干干净净。
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一边转身破开人群离开,一边颤抖着手指重新点亮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只会响起机械声音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不知道听了第几遍,他冲过拥挤的路口,发了疯一般往长街的方向狂奔。
他到摩修店,到出租屋,到大榆树,跑过每一条小街和窄巷,问过他们认识的所有人,从夕阳西下一直到月上枝头,没有任何结果。
向伍听说向野消失的时候,原地怔愣了许久,最后联系校方和警局,也只能按流程报备人员失踪。
再次找到小池塘的时候,俞远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又干涸,被汗水黏腻地覆在皮肤上,再加上水饭未尽,整个人都是一种快要虚脱的状态。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