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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向远(贰卯)


夜色里,他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幅画,从二十年前至今,都一直悬挂在俞氏集团董事长俞启东的私人住宅里。他的私人秘书,名叫周菻,据目前掌握的信息猜测,应该就是那天把我带走的组织成员,艾琳。”
这一连两条重磅信息,震得对面鸦雀无声。
“许队,”向野语气坚定道:“我怀疑俞氏集团董事长俞启东,和洪厂有着很深的关联。”

A市一栋三层别墅里——
俞远站在空无一人、被夜色笼罩的房间,窗外的天似乎在一瞬间变得阴沉,狂风吹得树枝摇颤,在墙面上撕扯出晃荡不定的光影。
他静静注视着墙面上那副人物画像——女人单薄低垂的衣襟,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胸前白皙一片的皮肤上,有一种无端溺于深海的湿意,深红指尖夹着的细长香烟,在昏暗空间里发散着刺眼的火光。
他和那张脸对视,渐渐地,视野里的画面一点点和周菻重合,变成了他更为熟悉的眉眼。
窗外的夜空中蕴积着沉闷的雷声,夹在风里,滚过耳畔。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忽然在胸腔里缓缓升起。
那火光仿佛破开画布的限制,在若隐若现的闪电亮光里,重获生机似的燃烧起来,星星火光时明时暗,倒映在观画人的瞳孔深处,如同一簇扰乱人心的鬼火。
俞远呼吸一窒,突然快步向前,挥拳砸向了那光点!
狂风骤然大作,酝酿了一整晚的大雨,终于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眼前,画框的玻璃挡板应声而裂,碎片簌簌掉落,那副长久挂在墙上的画也因为重力而扭曲下滑……
刹那间,一道巨大的闪电破开长空,强光穿过轻纱窗帘,瞬间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俞远的视线死死钉在墙上,瞬间头皮发麻,浑身僵硬。
画框里,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地方赫然还有着一副更为熟悉的画!
是《那不勒斯》!
画面里蓝光下漂亮不似人间的少年,此刻被人用浓重的颜料破坏,色块扭曲变形,成为一个巨大旋转的漩涡!
轰隆的雷声震颤听觉,渐渐散去后,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低沉可怖的男音——
“你在干什么?”
“呼——”
俞远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关于那幢别墅的一切都退得很远,窗外是兴阳长街每逢暴雨就浓郁至极的泥土和草木的香气。
雨水打在房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却莫名地叫人安心。
俞远在床上听了许久,才勉强压下因为噩梦而混乱跳动的心脏。
那个梦境荒诞又真实,显然是受了和自己对周菻猜测的影响。
可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为什么周菻要模仿那幅《蔻丹》里的女人呢?
他又想起向野和许定安在咖啡馆见面时,自己所监听到的那些内容。
— “那个女人,很奇怪。”
—“就感觉,哪里都不对劲,像是披着谁的皮在讲话做事,长相、妆容、着装,甚至是表情动作和说话的语气,都非常不自然,就像是在模仿什么人,完美的有点可怕……她涂赤红色的指甲,非常刺眼。”
周菻和绑架向野的那个洪厂女人,又是什么关系?
还是说,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如果这一切推测都是对的,俞启东……又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思绪陷入死胡同一般,太多的不解和困惑,绕成一个又一个的死结。
他侧身翻出手机,也不看时间,给那位私家侦探打去了电话。
“喂…谁啊?”
电话接通,却不是预想中人的声音,而是一个莫名熟悉的年轻男声,俞远一时想不起来。
还好对面很快就换了人。
“艹,小屁孩打你游戏,接我电话干嘛?”白舜像是骤然转醒,带着鼻音一把夺过了自己的手机,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接话道:“喂,小老板,这么晚了有什么指示?”
俞远也没有深究,只问,“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白舜是个很有职业素养的私家侦探,闻言起身换了个更为安静的空间,背景里隐隐约约的游戏音效渐渐消失了。
俞远开口道:“我想让你再帮我查一次俞启东。”
对面有些听完似乎也觉得有些意外,“可是之前几乎已经把公司的事情查得一干二净了,完全没发现什么问题。”
“不。”俞远已经起身站到了窗前,拉开窗,窗外大风裹挟着雨水,猛烈地砸向万物复生的大地,“这次我要你帮我查三十五年前,也就是他被俞家收养之前的事。”
对面一阵沉默。
俞远朝虚空中伸出手,雨水瞬间打湿他睡衣的衣袖,点点冰凉坠在手心里,又瞬间滑落,成为握不住的流体。
“我知道时间久远,查起来并不容易,但拜托你了。”
一夜大雨之后,小城真正迎来了春天。
草长莺飞的三月转瞬而逝,二模也宣告结束。
两次模考血淋淋的成绩和排名终于把最后一批不开窍的准高考生也拉入了紧张的复习大军,高三的整栋教学楼都沉浸于一种莫名凝滞的氛围里,让人不由觉得压抑。
四月天,桃红遍地,空气里弥散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兴阳县城的晚霞开始变得绚烂而多彩,行政楼天台上又能看到那些摇曳晃荡的树影,每晚准时投影在墙面上。
每一个傍晚吃过晚饭,俞远和向野都会一起去背书,有时候是在榆树林靠墙的草地里,有时候是在被夕阳映照成橘红色的天台上。
他们很少谈论关于洪厂的事,也很少谈论未来。
好像就这样被困在这个人群熙攘的校园里、永远也背不完文字里、永远也写不完的试卷里,就是无比幸福的事。
四月底的三模,不知道是有意地降低了试题难度,还是长时间的复习确实有了成效,终于给所有人提振了一些信心。
捧着终于能够着本科线的成绩单,贾仝简直喜极而泣,当即表示今晚要给自己奖励两个二楼食堂的炸鸡腿。
复习已到尾声,大家反而多了一丝大限将至“不过一死”的松弛,没了前两个月要死要活的迷茫。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在课桌上贴俞远的照片开始在六班兴起,进而转变为整个高三年级,乃至整个三中的流行趋势。
究其原因是有人在贴吧里po了自俞远转校三中后每一场考试的成绩,每一场都高居榜首,稳如老狗。那一个个六字打头的数字,整齐排列在一起的时候,震撼力不容小觑。
“考神…远哥……”早自习才下,贾仝就趴到了俞远桌前,“你就给开个光呗,周六模拟考我指定胜他们一筹。”
俞远被烦得没边,拿起那张在贴吧里疯传的半寸人像照片,反过来签了个字,用力拍到了贾仝脑门上。
后者领了照片嘚嘚瑟瑟往门外跑了,不知道准备拿去送哪个班的小姑娘。
“也给我签一个呗。”
向野撑着脑袋在一旁笑看了好久,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张同样的半寸相片,缓缓滑递到俞远桌上。
俞远垂目看着对方葱白细长的指节摁压着一张红底的照片,嘴角勾了起来,提笔在照片背面写下了一串漂亮的英文。
—— “Belong to the wind.”
向野眼神微滞,胸腔里漫过一阵热意。
wind.
是他常年未改的微信名。
字迹很快就在窄小的相纸背面干涸,向野正欲抬手去接,却被俞远轻轻挡住。
“给我一张你的。”俞远道。
最近办理各种各样的证件,学校组织照相,每个人几乎都留了实体照片。向野从课桌里摸出了一张自己的,递给俞远。
同样的红底白衣,眉眼惊艳的少年,微笑着看向镜头。
俞远再次提笔,在向野那一张背后,用清晰端正的笔迹简简单单地写了四个字——
“我的阿野。”

六月天,消逝了一整个冬春的蝉鸣又开始缓缓占据每一个夜晚。
它们栖居林间,针器汲取树的汁液,发出洪亮的鸣叫,奏响独属于夏季的,关于离别的乐章。
“啊!”
唇舌在傍晚逐渐昏沉的天光中缓缓分开,牵连出银丝,没等向野把气息调匀,楼下树林里的一对情侣中间突然迸发出了一道不小的惊叫。
俞远和向野垂目朝那边看去,只见女生前一秒还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此刻满是惊恐,似乎是被树上掉下来的一只昆虫吓得够呛。
“都怪你!”女生恨恨地朝男生肩头锤了几拳,“提分手还挑这么个破地方……”埋怨逐渐染上哭意,捶打的动作也一点点失力,女生被男生抬手揽进了怀里,哭诉渐渐变成恳求,“就算你要留在本地,我们也可以经常联系啊…不分手好不好……”
俞远拽了拽向野的手,两人顺着天台的边缘走了半圈。
夏日的晚风带着还未散去的暖热,在逐渐低沉下来的夜色里,吹拂少年人悸动的胸膛。
两只牵握在一起的手变得汗湿而黏腻,却怎么也不愿意分开。
视线穿过天台栏杆,眺望而下,民中那个每年被用来做“许愿池”的小湖,远远地倒映着最后一丝晚霞的微光,在晚风里微波荡漾,粼粼闪耀,漂亮得让人心生向往。
向野忽然止住步伐,定定地看向那方,“木头,你看过海吗?”
“嗯。”俞远轻轻点了点头,“我母亲离婚后曾在申城住过一段时间,有一年暑假,爷爷奶奶带我去找过她。念初中的时候,也曾去过新西兰和澳大利亚。每座城市的大海似乎都是不一样的,沙滩的砂砾、海水的颜色、海风的味道,好像都不尽相同……但又都一样美。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又落下,海浪掀起乳白色的泡沫,惊涛突起奔腾又倏然回落,帆船和飞鸟……每一幕都很美。”
向野似乎是沉寂在他的描述里,许久才淡淡道,“我还没看过海呢。”
这句话俞远是第二次听了,上一回是向野试探着问他想考哪里的大学时提到的。那时候他本想说,‘你也可以一起去’,但因为害怕面对向野话语背后隐含着的情感,所以堪堪止住。
但这次俞远没有一丝犹豫,他抓紧了手心里略带冰凉的指尖,说出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想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的话,“我们一起去申城,好不好?”
比起上一次,其实他的恐惧并没有减少,反而更甚。
他上一次害怕向野所暗示的感情,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
而这一次,他怕向野不应允他。
最后一丝夕阳的余光从那小湖的碧波上撤走,眼前人的笑容隐匿在夜色里,变得虚幻而不真实。
期待中的声音终于轻缓地飘来,“好啊,你记得带我去看海。”
俞远漂浮不定的情绪终于像是落进了一片柔软的云彩里。喜悦从很远的地方荡漾而来,他将向野有些单薄的身体揽进怀中,许诺一般重复地说:“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S省宁江市
夜色更早地降临了这座偏东的城市,高墙之内,身穿囚服的犯人们做完工,纷纷解散洗漱。
盥洗房门外,不同劳动小组的人各自集合,在值班狱警的监督下排队进去洗澡。
一个身形高大气质突出的男人从人流后方走上来,装着毛巾的铜盆单手卡在腰间,步伐松散。排队的人群看见他,却纷纷自动往后退了一步。
“哎,227号,你干什么?轮到你了吗?”狱警出言警示。
男人微微抬头,刀削般的脸上,五官深刻,是非常明显的混血长相,眼眶中一对灰蓝色的眸子带着寒芒,冷冷地瞥了瞥队伍最前方的人。
那人顿时堆笑朝狱警解释,“报告队长,的确是轮到他了,我们小组轮流排的。”
狱警见状,不再说什么,只好放227号进去。
过小的水压让水流淅淅沥沥地下坠。
覃决脱净了自己的衣物,抬手把开关完全调整到冷水,站到终于变大一些的水流下,狠狠撸了几把脸。
他身形高挑健硕,尽管已近天命之年,但常年的体力劳作让他身上的肌肉结实精壮,仿佛蕴积着能在分秒之内迅速爆发的力量。
水声在耳畔响彻,覃决单手撑在墙面上,几秒后,用五指掰开喷头铁管与墙面之间的缝隙,从后面取出了夹在中间的一根铁条。
五分钟后,他单手抱着铜盆,在狱警的注视下从盥洗房漫步而出,神色如常地向监舍楼走去。
距离晚间的监室点名还有二十多分钟,监舍楼里还没有太多人。
脚步踏进楼梯间,走上二楼,朝监室而去。但在离开狱警视线的一瞬间,覃决的动作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即刻攀上二楼走廊尽头的窗台,毫无犹豫地跳了下去。
他矮身从灌木丛下摸住了一块石板的边缘,用力一抬,沙石泥土纷纷而落,紧接着一条绳索出现在眼前。
覃决匆匆从盆里摸出先前藏好的铁条和鞋,随即动作迅速地将身上有反光条的衣服翻面穿回身上,将盆放回石板下,带着绳索往计划好的路线走。
他脚步飞快地走过此刻空无一人的操场,绕过内管大门,躲过岗楼和一个个红外区,趁着夜色朝外走。
前进的过程中,这间待了近二十余载的监狱布局在他脑海里飞快地闪过——
最外层的高墙平均高度是9米,最矮的地方也有7米,且墙头布满了铁丝电网和刀片刺网,即使不通电,也没有攀过它的可能。高墙之内两米的距离又有一道振动隔离网,隔离网和高墙之间,还有密集的红外射线,一旦监测到物体移动,就会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所以从这些地方,都绝无突破的可能。
但再难以实现的事,只要有了充分的积累和时机,都有迎刃而解的可能。
宁江监狱十年前进行过一场大改造,当时他也被抽调在改造的劳动组里,所以对一些情况再熟悉不过。
而出于他即将出狱的原因,狱方也对他放松了警惕。毕竟绝不会有人想到,一个不足一月就能正常出狱的人,竟然还会计划着越狱。
所以狱警近日连对他的监控都松懈不少,才让他有机会安排下这些。
几分钟后,覃决停在了监狱AB门的防护罩下。
铁片缠绑在绳索一端,飞速甩动,然后高高抛向了墙面的电网。,霎时间,一道电流撕拉闪过,又迅速熄灭。
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线路短路的糊臭。
覃决扯了扯手中的绳索,身姿矫健的翻上防护罩,踏上大门门梁。
夜风呼啸着卷过平地,安静的旷野一望无边,只有远处几户农家亮着灯火。
覃决脸上勾起狂狷的笑意,眼神如同重获新生的雄狮,发散出凛凛慑人的凶光。
下一刻,雄狮纵身一跃,匿入了暗色的荒野。
“看这边…123茄子……”
三中操场上,一上午都挤满了人。
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们,纷纷把最漂亮的那套校服洗净,排队登上教学楼下的石阶,用镜头定格最后的高中时光。
鲜花并着笑声和泪水,成为征战之前最动听的赞歌。
每班的集体毕业照拍完之后,又三两成堆地凑在一起,在白色衬衫上签名、拍照留念。
老秦今天也特意穿了一件新衬衫,几分钟就被扒扯得不成样了。
俞远带了相机来,原意是想和向野单独拍一张,可没想到他这“考神”光环实在太过耀眼,还没能从集体照的阶梯上下来,就被当吉祥物似地东拉西扯,没过几分钟衣服上就没什么能下笔的地方了,照片更是拍了一堆。
拍照人员还从最开始的仅限六班同学,进展到全年级只要是有点子厚脸皮的都跑来了。就连去年刚转来就差点和他在食堂干仗的四班的黑皮和包子,也都扬着个花脸跑过来找他合影。
就这样折腾了一上午,硬是没找着机会和向野单独待在一起。
快到吃饭时间时,俞远四下里已经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高丹拉着崔籽迪从教学楼里狂奔了下来,过了今天上午她们就要放假给高考腾位置了,高丹说什么也要拉着崔籽迪来和俞远向野合影。
“向野呢?”崔籽迪一来便四下探头。
俞远莫名有些心悸,可还好,下一刻他的目光就在教学楼下寻到了向野,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相遇,脸上都同时浮现出笑容。
向野缓步走近,俞远出声问道,“你去哪里了?”
向野不动声色地藏了藏手里的手机,浅笑道:“去上了个洗手间。”
“人齐了就拍了哦。”正前方,贾仝笨拙地摆弄着相机,一边朝俞远问道,“远哥,摁这个是吧?”
“嗯。”
“咔嚓——”
时光如同快捷键下的画面,一帧帧飞速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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