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长街向远(贰卯)


场上约莫十来个人,见状,都跟着常青聚了过来。
俞远没被这阵仗吓住,目光绕着球场的布局环顾一圈,又看回篮球掉落的位置,表情烦恶,回道:“不用谢,算扯平了。”
向野知道他在想什么,过渡偏离的方向、充满压迫的人数,再加上先前面馆的冲突,让这颗掉下山的球怎么都透着点蓄意报复的意味。
看着那道已经准备离开的身影,向野抬手,把刚还回来的球精准地扔向对方即将行经的围栏。
围栏一阵摇晃,篮球逼停了那人的脚步,弹回地面。
俞远满目震惊地回转过身,不掩戾气地看向向野。
其实这一球没什么杀伤力,向野没怎么用劲,但因为贴着对方的脸过去,所以显得挑衅意味十足。
向野上前两步,弯腰拾起那颗滚回来的球,用三根纤长的手指轻巧地托在手上,缓步走了过去。
“没在长街见过你,要一起玩吗?”向野走到俞远面前,过于挨近的距离超出了陌生人应该保持的范畴。
俞远有点琢磨不透,退了半步,避开他指尖旋转的篮球。
向野被那防备的眼神逗得有些想笑,对这个人颓生的兴趣,蓬勃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看了眼俞远缠在手上的相机,找到了话题:“留个联系方式吧,我赔你。”
指尖旋停的篮球,在落回手心的一瞬间,突然被一股外来的力道猛地推砸在胸膛上。
冲击来得猝不及防,向野脚下一滑,向后摔靠而去,缓过胸口和后背的一阵促痛,他发觉自己被眼前的高大男生曲肘按在了围栏上。
俞远一手揪着他胸前的衣襟,一手把篮球卡在他下颌处,逼得他绷直脖颈,极力后仰。
“向野是吧?”俞远又施加力道,“让你这帮人别动。”
向野蹙起的眉头慢慢展开,抬手朝最先围到近前的胡志成挡了一下。
俞远自上而下地看着他,语气咄咄,“先前的事我道过歉了,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说了,帮你把球捡上来,咱就扯平了,至于你们砸坏的东西,不用你赔,你也赔不起。”
“拿好,”俞远把球移到他心口,警告道:“别再他妈乱扔了。”
向野抬手扶住那颗松了力道的球,双眸含笑。那种想朝这个人脸上吐烟的想法,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疯子。”俞远看着他的表情,彻底地松开桎梏,转身离开。
“操,这小子也太他妈拽了。”贾仝气愤地想补拳,被胡志成一把扯住后领,“别莽,你打不过他。”
贾仝回头,气上一层楼,“?!”
男生高大挺拔的背影在阶脚消失,不一会儿,链条旋动,那辆LOOK795顺着树荫遮蔽的缓坡而下。
向野站直身,刚用力,脚踝处就传来一阵痛感。站的位置有个小阶,应该是刚才被推那一下扭到了。
“没事吧?”常青和他那帮人缓缓凑上来,一副看完好戏的神情,“这人没见过啊,用不用我找人帮你教训教训。”
“一点小事,”向野动了动脚踝,笑道:“就不麻烦青哥了。”
“今天我说的,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常青拍了拍向野的肩,“回去吧。”

太阳西沉,霞光在错落的街道间跳跃。
黑色摩托载着两人拐过许多条曲折的小巷,驶进西街口的一道院门里。
院落不小,右手边是摩修店的前厅,左面布着一排整齐的厂间,里头机械声响不停。院底的楼梯脚摆着一个大型的铁笼,被墙面垂落的常青藤覆盖了一半。
车还没停定,一条金黄色的大狗满身湿哒哒地从水池边奔了出来,甩着尾巴就往后座的人身上蹭。
向野从车上下来,动作有些迟缓。
“风筝风筝,”用手捧住兴奋得快要舔上他脸的狗头,“差不多得了啊,这是你洗还是我洗啊。”
卫恒停好车,把钥匙扔给向野。
水池边紧接着站起一个半身湿透的人,“阿野你可算回来了,真是治不住这小崽子,一不留神就溜,根本没法洗。”
“谢了,师兄。”向野拾起被狗子拖在地上的牵引绳,“我来给它洗吧。”
向野把风筝牵到水池边,继续给它冲身上的泡沫。
小屋门帘轻扬,卫恒递过来一块毛巾,倚在门栏边点了根烟,说,“发动机怠速有杂音。”
“听出来了,应该是摇臂的问题,明天你抽空帮我看看。”向野给风筝擦毛。
“你也不骑。”
风筝甩了甩水,满院子溜达,又被主人一声口哨唤得乖乖趴回垫子上晒太阳。
“摔怕了。”向野晃了晃手臂上的疤,抬眼和卫恒对视,“不是还有你吗?”
卫恒错开眼神,主动切了话题,“脚怎么回事?”
“一富家小少爷,就逗逗他。”向野眼角漾着笑,“结果被反噬了。”
“恒哥——”刚刚帮风筝洗澡的人从铺子里探出身,“龙飞那辆哈雷过来小保,指明要你,等半天了。”
卫恒闻声把烟头摁熄在身旁的花盆里,起身向前铺走去,临进门时又回头提醒:“师父后天就回来了,你记得去上学,别让他抓现行。”
向野蹲下去,抬手揉了揉风筝的狗头,“我爸要回来了,你怕不怕。”
意味着就要被关回笼子里的狗子聋拉着脑袋,凄凄惨惨地呜咽了一声。
蹲着的姿势让脚踝处的痛感又明显几分,向野刚想起身,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下。
风筝听见消息提示音,前爪撑地坐了起来,仰头好奇地朝他看。
消息是贾仝发来的,让他打听的事情已经有了回音,行动力可谓神速。
- 『七哥,那小子在长街,住东门大院。』
意料之中的答案。
长街巷里,界分西东。
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长街称得上兴阳县最复杂的一片老城区。
以大榆树为界,东边太平昌盛,而西边邻近城郊,连着一片荒厂,早些年毒贩猖獗,近几年地痞肆虐,一直都是出了名的造事窝点。
东门大院坐落在长街唯一一条笔直宽阔的柏油大路上,属于公家地界,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多半是退休领导,以及县里一批老资格的教师。
“东门大院……”向野轻声呢喃,下意识地抬手扶了下脖颈,那种被压迫的窒息感,仿佛还停在喉间。
夏夜,密云遮住繁星。
热意褪尽的风从灯火渐灭的城区一路吹过荒厂,吹进枝干盘错的山林。
摇曳的火堆把周围的人影拉扯得扭曲晃荡。
黄纸被人一沓沓地扔进火里,激起的火星燎动空气,也烧燎着被压制在火堆旁的一张脸。
空气里有发丝烧焦的气息。
男人惊恐的哭喊再次响了起来,“磊哥!磊哥我错了!你饶我一命。”
讨饶的对象并不为其所动,扔下最后一沓黄纸,又从手下那里接过一沓照片,一张张翻看起来。
熊熊火光映照出他的脸——横突的颧骨之上,一双鹞眼喜怒不显,右眉不全,由一道颜色浅淡的疤从间断开,拉至眼角,更显得整张脸凶恶毕现。
“他倒是过得痛快。”那双鹞眼里的神色随着翻阅的照片一点点狰狞起来,他看向火堆对面的男人,把手里的一张照片砸了过去。
“说说吧,你主子当时是怎么使唤你的?”
男人惊恐地看了眼掉落地上的照片,矢口否认道:“他不是我主子,他不是我主子。”
程子磊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很快,混乱的拳脚声就混着哀痛求饶响了起来。
“磊哥,还去墓地吗?”递照片的小弟上前问。
程子磊把看过的照片也一张张扔进了火里,目光里恨意满注,“不去了,小凯是在这出的事,在这里他也收得到。”
另一边,被打得半死的男人双臂被架起来,再次跪到了火堆前,嘴里先吐了口粘稠的鲜血,才开始磕绊着交待:“我就是…定期给他家摩修店里送个货,同他见过几面。前年我在磊哥您的厂子里赌钱,输多了,他突然找上我,说只要我帮忙拍点东西,他就替我把钱还上。”
“你框我?”程子磊冷笑了一声,对面的男人立刻就被压得更低。
“啊——啊”男人被烧烫得怪叫,“我没有!是真的!都是真的!”
“他当时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刚上高一,上哪弄钱给你还债?”程子磊喝问。
“真的!我后来打听了,他是去黑市骑车赢的钱,这事儿青哥也知道的!”
程子磊危险地眯起眼睛。
最后一张相纸被攥进手心,揉捏过渡后落尽火里,被热浪摊平又烧卷。赤红火线从边缘一路燃到中心,像在那张人脸上割开一道血迹斑驳的伤口。
“呼——”
向野大汗淋漓地从床上惊起,身上的温度随着清醒的思绪,一点点冷下去。
熟悉的噩梦,画面全都历历在目,鼻息间都还蔓着血腥气。
视线从没合拢的窗帘一角探了出去,窗外晨光初现,天边的鱼肚白翻出淡红色。
向野捋了把额前湿透的头发,将目光从那抹淡红上收了回来,偏身去拿床头安静摆放的水杯和药瓶。
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右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杯子,撒了小半杯在床铺上。
真是狼狈。
要是常青看到他此刻的样子,大概会嘲讽他谈及程子磊时那份风轻云淡的潇洒。
凉水入胃,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又颓丧地滑回潮湿的被褥里。
一个人的精神和情绪,居然要系于一颗小小的药片之上。这就像出卖灵魂换取生存的期限,行尸走肉不过如此。
向野翻身躺平,注意力被突然传来的痛感吸引到脚踝处。
线条明显的跟腱之上,那块被皮肉轻薄覆盖的踝骨已经有些微微的发肿,像是对他毫不处理的无声反抗。
向野一动不动,任由那细微的闷痛在神经上跳动。记忆没来由地回到昨天那片树荫遮蔽的球场,男生眼里的怒火和胸口传来的压迫都还历历在目。
——向野是吧——
——不用你赔,你赔不起——
真是有趣。
向野闭着眼睛,喉咙里泄出笑声。
不知道是药物开始起效,还是想到有趣的人,他焦躁难安的情绪一点点落了下去,困意重新席卷身体。
再醒来的时候,时针刚转过十点。
手机在床头震个不停,一接起来贾仝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七哥!那大院仔出门了,你猜他去哪?”
这人起外号的水平是一流的,向野闭着眼睛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大院仔”是哪位神仙。
“别卖关子,直接说。”
“咳咳,”贾仝揭晓答案,“去了咱学校!更巧的是我还在校门口撞见老秦了。”
向野挠了把头发,笑道:“他没揪着你那绿毛让你染回来?”
“说了,让我不染回来明天别进教室。”贾仝声音有点丧,很快又扬起来,“别提这个,你猜老秦跟我说了什么,他说他进来给一转学生办手续,这学期咱们班要进新人!”
“我们在小花园蹲了十分钟,果然见老秦带着那大院仔进教务处了……”
后面的话向野没怎么听清,他看了眼自己的脚踝,联想到昨天和常青的谈话,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哎,他交完材料出来了。”贾仝压低声音,“七哥,现在怎么搞,还盯着吗?”
向野从床上爬起来,赤脚踩在地上,单手脱身上的衣服。
“让耗子继续盯着,你去打听打听,这人什么背景。”
“啊,这怎么打听?去派出所查啊?”那边的贾仝似乎有点犯难。
“基本信息,老秦那儿得留一份吧。”向野提供思路,“老秦办公室的钥匙,班长那儿是不是有一把?”
“有有有,”贾仝恍然,“陈思远就放在课桌抽屉里。”
十分钟后,向野从浴室出来,手机里收到了贾仝发过来的一堆照片,和好几条语音。
照片被点开,个人信息表映入眼帘。
“俞远…”
向野擦着头发,触目便笑了下,看来字没猜错。
照片一张张往后翻阅,直到家庭成员那一页,这一页填得很简单,只在父亲那一栏寥寥填了三个字。
向野扬了扬眉毛。
俞启东,真是一个熟悉又亮眼的名字。
这个名字频繁地出现在本地新闻报道、慈善活动报道或是作文名人素材里。
那些文字是怎么介绍他的?
——知名企业家,致富不忘桑梓,倾力回馈家乡,捐资助学,情暖故里……
向野看完照片,点开了贾仝发来的语音。
- “不止这些七哥,你还记得上个月县里那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吗?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
- “那是他爷爷,据说老爷子之前是省里退下来的,级别很高。”
- “这小子家里不只是有钱那么简单。”
最后一段,贾仝语气里多了一分忧虑:
- “七哥,要不算了吧,这小子咱们可能真惹不起。”
向野勾唇笑了下。
有钱有势,那还真是一块金光闪闪的挡箭牌。狐假虎威的故事学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学以致用一下了。
他低头给贾仝回消息:-『带人去东门大院等我。』
贾仝犯嘀咕:-『去那干嘛?』
向狐狸笑意里透着坏:-『打虎』
交待完,向野把手机扔回床上,目光定定看向镜中的自己——水汽未干的、赤裸苍白的身体完整地照在落地全身镜里。
不止手臂,那些狰狞曲折的伤疤,从长发覆盖的耳后蔓延而下,或深或浅,东一条西一条,几乎遍布了半边身体。
像有人用尖锐的刻刀,在完美的雕像上镌出的杂乱无章的刻痕。

兴阳三中建校已久,既老也破,但却是兴阳县唯一一所公立高中。
这几年兴阳有点条件的家庭都把孩子往市里送,再不济也送私立学校,搞得三中生源差成绩差,哪哪都差。
老学校的建筑还没有尊崇整齐划一的风格,教学楼由橙白相间的方砖铺砌而成,俯瞰大概呈现一个奇异的“凹”字。
俞远交完材料,他的新班主任抬手给他指了指那“凹”字底边的一排建筑,“高三文科班的教室在三楼,我们班是右侧走廊第一间。”
这位新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那件领口泛黄的衬衫和裂了半块的眼镜来看,大概还要在“四十多岁”前面加几个和“邋遢”同义的形容词。
“你成绩非常优秀,这时候从市附中转回来,可能会对你高考造成影响,这一点你知道吧?”
俞远往后挪了半步,好让门口的风吹到自己,他看着老秦,目光沉静,“我能做到自律自控,所以并不认为回到这里,会对我的目标造成任何影响。”
老秦翻资料的手顿住,朝他看了一眼,“好…如果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你可以随时找我。”
从学校离开前,他又看了眼那排教学楼。
三层,右侧走廊,倒映着蓝天树影的玻璃窗后的教室——他将在那儿度过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年。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种真正回来的感觉。
终于挣脱了名为俞启东的网,回到长街,重新成为一个能自由呼吸的人。
车子驶回熟悉的街道时,阳光正烈。
东门路是长街唯一称得上整洁的一条街道,车轮在宽敞路面上平滑地滚动,链条旋止,花鼓鸣响。
“都办完了吗?”耳机里传来高丹的声音,轻扬的音调让俞远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高丹是他童年随爷爷奶奶住在长街时,为数不多的玩伴,被俞启东强行带走时,他还不满十岁。
八年间,日新月异,小城旧貌消弭,人事皆新。
与长街阔别的年月里,高丹一直在记忆里独占鳌头。他永远记得那个扎着羊角小辫,把石头扔进他房间阳台的小姑娘。
“嗯,挺顺利的。”行驶带来的风撩动他额前的头发,俞远有心逗她,“可以改口叫学长了。”
“你就比我大两个月,”高丹不太服气,“七月尾巴,让你高了一届。”
散聊两句,听筒里传来女人的呼唤声,高丹匆匆说,“我妈叫我,先挂了,一会儿见。”
“嗯。”
挂断电话,俞远踩着踏板缓站起来,车身一个轻巧的兔跳,越过最后的减速带,继续向前,可几秒后,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不远处站着一群十分眼熟的不速之客。
他们聚在东门大院门口,在四周一片安静整齐的环境里,显得突兀而刺眼。
俞远的目光落在中间那人身上。
向野一头微卷的齐肩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身上罩着件图案浮夸的宽大体恤,半倚在墙上,遥遥和他对视。
俞远看了眼站在他左右两侧的红绿护法,思绪一转,突然想起离开三中时恍惚瞥见的一抹绿影。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