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带球跑(鹿八今)

崔音彤在旁边听这俩孩子斗嘴，憋笑憋得很辛苦。
姜沁道：“你走吧，晚安。”
顾言煜：“……”

愤怒之中，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彼时的顾言煜还是有些傲气在身上，思来想去，觉得既然姜沁找了“新人”，不再需要他这个“旧人”了，那么他也没有必要热脸贴冷屁股，继续巴巴地等着姜沁和他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姜沁没来找他，他也没去找姜沁。
到了周末，顾言煜照常上课。
家教老师站在他的面前，给他传授一些提前于学校很多节课的内容，顾言煜看了两眼，就得出了答案。
对于老师的教授，顾言煜一向都是尊重的，哪怕内容他早就学会了，也会稍微再听一遍。
但是今天他有点没有办法给老师反馈，态度很敷衍。
从老师来之前，他卧室里的窗户就开着，他的耳朵一直竖着，留意着外界的动静，偶尔有佣人打开了客厅的门，他都要转过头去看两眼。
发现不是姜沁后，接着再把头转回来。
老师教了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了，“顾小少爷。”
顾言煜听见他叫自己，这才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老师委婉道：“我感觉你今天有点不专心。”
说“有点”都是给顾言煜面子了，他今天何止是有点不专心，他的视线就没有集中到老师的身上过。
顾言煜面不改色：“有吗？”
老师：“……”
这个老师资历很深，教过不少有钱人家的孩子，但像顾言煜这样心理素质强悍的还真不多见。
眼见老师怒上眉梢，顾言煜紧急瞥了一眼白板，想和老师讨论两道题找补找补。
结果他这一瞥，又发现了问题：“老师，这个题目公式给错了。”
老师连忙转过头。
发现真的错了之后，他的怒火消散了一点——老师总是喜欢聪明的学生的，尤其是顾言煜这种特别聪明的。
对于资历深的老师，有时候时间来不及，备课就不会特别详细，有时候在讲课的时候边讲课边现场算题，因此他也没第一时间发现题目错了。
但就在他改题的时候，楼下再次传来了客厅开门的动静。
顾言煜立刻扭过头去，发现这次确实是姜沁。
姜沁没穿校服，身上穿了一件休闲装。
他这身休闲装，还是上一次和顾言煜出去逛街时，顾言煜买给他的，不是特别贵，顾言煜的零花钱都是有限制的，基本上买一两件衣服都没了，所以很多品牌也买不起。
顾言煜天天见他，对于姜沁的成长，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尤其是他自己也进入了青春期，个子一直在窜，感官上看着姜沁，是觉得姜沁越来越矮了，但是今天看见姜沁的穿着，他感觉姜沁是真的长大了不少。
那张脸水灵灵的，也能看出来一点长大之后的模样了。
视线往下挪，能看见姜沁手上拿了东西，衣装整齐，是打算出去的样子。
……他还真打算找那个谁去！
顾言煜坐不住了。
老师刚改完题目，转过身来，他原以为顾言煜经过他刚刚的劝说，此刻该收心了才对，结果顾言煜擦着他的前胸就走了出去。
“哎！”老师大喊，下意识叫了顾言煜的大名，“顾言煜！”
顾言煜听见他的叫喊，紧急转身，拿过了老师手上的马克笔，歘歘歘写了两个公式，接着把题目的答案写了下来。
“我已经理解了，谢谢老师。”
老师：“……”
顾言煜风风火火出去了。
姜沁和王家乐约了去海边玩，还提前准备了很多野餐用的东西，他从来没和别人一起出去玩过，既兴奋又紧张，去之前还拿着崔姨的手机查了很多的资料，查找了一些关于第一次和朋友出去玩要注意的事项。
查好之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才自信满满出门。
在顾家比较好的一点是，司机可以随便调用，虽然顾家给他的优待没有特别多，也比不上顾言煜这个真正的顾家少爷，但在这种小的、不太被人注意的细节上，顾家从来都不计较。
姜沁那么高兴和期待，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海边后，在海边等着的朋友不止有王家乐，还有其他姜沁不认识的人。
姜沁提着篮子，愣了一下。
王家乐看见他后，朝他猛地招了招手，“姜沁！快过来快过来！”
姜沁走过去之后，王家乐朝着他介绍道：“这个是我的发小，这个是我的邻居，他俩非得闹着来。”
“哦，”姜沁还是有点发怔，“可是我们之前说好了我们两个……”
王家乐道：“我想着两个人也是玩，四个人也是玩，就把他们带来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姜沁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一般他和顾言煜在一起，商量好是什么就是什么，虽然顾言煜的性格比较强势，但从不食言。
姜沁干巴巴道：“不介意。”
在他说完之后，王家乐松了口气，他的发小这时看见了姜沁带的篮子，自来熟道：“你这拿的什么？吃的吗？”
姜沁点了点头。
“哎呀，没有必要带吃的，”王家乐发小道，“旁边都有小吃摊，买一点吃了就好，你怎么还自己带？”
姜沁把目光投向王家乐。
他明明和王家乐商量好了，他们一起在海边吃野餐，还一起决定了要带什么东西。
现在王家乐的双手空空，明显东西也没带。
姜沁有点不高兴了。
他直接道：“我不想买。”
王家乐的发小也没觉得姜沁这话有什么，听见姜沁的回答后还笑了笑，主动上前道：“那我看看，你带了什么……”
姜沁拎起篮子，后退了半步。
这是一个很明显拒绝的动作。
王家乐发小的笑容一僵，接着对王家乐道：“家乐，你这朋友长得挺好看，就是有点高冷啊。”
王家乐闻言，倒是还知道维护姜沁一两句：“没有，他不高冷的，就是有点怕生，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去海边看看吧？”
他剩下的两个朋友同时应了一声。
姜沁本来都不想去了。
但就在他打算开口回绝的时候，他的余光扫到了一个人影，整个人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迟钝了一下，导致他没躲过王家乐伸过来的手，被拉着走向了海边。
姜沁边走，边回头看。
到海边后，几个人找地方坐了下来。刚刚被姜沁扫了面子的发小有点看他不爽，这会儿开始针对他，说话也有点阴阳怪气。
“你东西都拿来了，还不给我们看看啊？”
面对这种刺人的话，姜沁的应对方式一直都是沉默。
但今天这种沉默不太奏效，对方看他不回答，以为他是怂了，加上刚刚被姜沁弄得也不太高兴，说话越来越过分。
他变本加厉道：“也没怎么着你啊，你摆这种脸给谁看？”
“小孩，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性格，放我们学校是要被揍的？你上几年级？”
王家乐见状不对，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说话。
他发小道：“我今天这是看王家乐的面子，不然就你刚刚那样的，我早就教训你了，跟你说话你还不回答，知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
姜沁撇过了脸去。
发小怒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朝着姜沁伸出手：“你他妈……啊！”
发小发出了一声惨叫，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姜沁猛地抬头，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顾言煜反折住王家乐发小的手臂，在这位发小打算挣扎时，顾言煜把他另一只手也摁住，轻轻松松制住了他。
对方还是年纪小，被这么对待，选择了尖叫。
顾言煜膝盖一顶，把他弄趴在地，脚踩住了他的后背。
“你刚刚骂谁呢？”顾言煜脚下使劲，“别叫了，我耳朵疼，信不信我把你的胳膊拧断？”
对方骂道：“你他妈谁啊！”
顾言煜这时，和姜沁对视了一眼。
对于姜沁，顾言煜其实还没有完全消气，加上姜沁一直愣着，丝毫没有要和他“认亲”的意思。
顾言煜犹豫了一秒钟，冷声道：“路过的热心市民。”
姜沁：“……”
被顾言煜踩在脚底下的人：“……”
几分钟后，王家乐的发小认了怂，求着顾言煜松开了脚，站起来后，对着姜沁灰头土脸道了个歉，甚至还对他鞠了个躬。
在姜沁明确表示原谅后，王家乐发小带着王家乐的邻居，很快就溜了。
王家乐留在原地，没有动。
顾言煜对着姜沁道：“走吧？回家。”
姜沁道：“你先走。”
顾言煜看出来他还有话要和别人说，一时间有点气，又无可奈何，闭了闭眼：“行，我走。”
在顾言煜走后，王家乐接着对姜沁道：“对不起，今天真的是他们非要跟着来的……我准备的吃的在路上就被他们吃完了……”
姜沁道：“我看出来了，但今天已经被搞砸了。”
王家乐垂头丧气，有点想哭。
他喃喃道：“对不起。”
“下次不要这样了，”姜沁道，“我先回家了。”
他手中的篮子至始至终都没有打开，也没有说给王家乐一点吃的。
远处，顾言煜看着姜沁和王家乐交谈完毕，在姜沁转身过来之前，连忙把视线挪开，假装看向别处。
姜沁在他身边擦肩而过。
顾言煜立马跟上去，“你还准备了吃的？都准备了什么？崔姨给你弄的吧？”
姜沁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你在跟我说话吗？热心市民。”
顾言煜：“……”
有气就知道对着他撒。
小屁孩。

篮子里的东西不算很多，两个孩子吃刚刚好。
吃食肯定都不是姜沁准备的，他能跟崔姨表达明白他想吃什么就不错了，尽管如此，里面也包含了他的心意，没想到这顿饭会落空，他给当成礼物送的人，甚至都没有尝一口。
“姜沁，”顾言煜叫了他一声，“别走了。”
姜沁都已经走到了车门旁，闻言转过身，闷闷不乐地盯着他看。
果然还是不高兴了。
顾言煜道：“不是想要野餐吗？他们都走了，我陪着你不就完了。”
姜沁道：“我不想要热心市民陪。”
顾言煜就不明白了，他怎么还就逮住这点不放了。
他道：“我就说了那么一句话，你到现在可是说了好几句了，能不能适可而止？”
姜沁困惑不已：“适可而止什么意思？”
顾言煜：“……”
差点就忘了，姜沁才上一年级，还是一个小文盲。
小文盲连字儿都没认全乎呢。
顾言煜道：“就是你差不多得了的意思。”
姜沁“哦”了一声，丝毫没有要休战的意思。
顾言煜无奈了，主动走上前，手上把姜沁的篮子拿了过去，另一只手则摁住姜沁的肩膀，把他重新往海边赶。
至此，顾言煜默默堵的那口气，全成了泡沫。
他只庆幸姜沁没有反抗，乖乖跟着他到了海边，只是还不怎么说话。
平常姜沁的话就少，他不高兴的时候，直接原地成了哑巴。
“你最好是跟外人也这样，”顾言煜道，“刚刚别人那么说你，你都不知道回嘴的？也就是我……换成别人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知不知道？”
跟姜沁说这种话时，顾言煜终于有了一点当哥哥的威严。
说来也奇怪，明明顾言煜比姜沁高那么多头，平常看姜沁的视角也是居高临下，但在姜沁的面前，他就是硬气不起来。
姜沁敷衍着“嗯”了一声。
顾言煜无奈了，认命地把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先把野餐布铺到了地上，接着把食物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野餐布上。
才开始还好，拿着拿着，顾言煜的又有点火大。
“你不是舍不得吃这包饼干吗？就这么拿出来了？”
“还有这个玩具，都来海边了，还拿什么玩具？”
姜沁有个毛病，喜欢的东西总是喜欢留着，吃饭时先把不喜欢吃的食物给吃了，把喜欢的留到最后再吃，喜欢的零食和玩具也都放着，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享受。
好几次顾言煜都说过他，让他把喜欢的东西先享受完再说，没有必要留着。
有时候顾言煜还会故意逗他，他知道姜沁藏东西的地方，所以会故意让姜沁给他拿出来，朝着姜沁索要。
结果也都是要不到，姜沁从来都不给。
顾言煜心里发酸，语气有点阴阳怪气：“这个叫什么乐的，你就这么喜欢他？关系挺好啊，比跟我都要好。”
他收拾不下去了，把篮子里的东西摆在外面，转身朝向大海。
海风要比陆地上的风更迅猛，哪怕今天有太阳，也会有风吹到人的身上，把姜沁和顾言煜的衣服都吹了起来，波浪的声音一阵一阵，由于沉默，特别明显。
这会儿换成了姜沁观察顾言煜的脸色。
他发现顾言煜是真的生气了之后，莫名其妙他心里的气消了不少，屁股往顾言煜的方向挪了挪，仔细打量着他。
顾言煜发现他的视线，冷声道：“看什么看？”
姜沁把其中的一样零食拿了起来，手放在了他的身边，“给你。”
顾言煜道：“不吃了。”
姜沁问：“你刚刚不是还想吃吗？”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顾言煜冷嘲热讽，“给你的乐吃去吧。”
他记不起来别人的名字，但是叫起人家的名字来还挺理直气壮。
两人都憋着气，对视了有一会儿，没人认输。
有时候一场架就是来的莫名其妙，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那么吵起来了，仔细想的话，他们这段时间的冷战也是莫名其妙，可能他们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就那么自发地不理人了。
姜沁抿唇道：“你刚刚明明看见了，我和他关系没那么好了。”
他说起这话时，语气还有点可怜。
顾言煜的神色一下子软了下来。
姜沁把手缩了回去，嘟囔道：“你爱吃不吃……”
顾言煜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神色有点不自然，因为他刚刚的幼稚和对姜沁的撒气行为，但心里还是有点吃味儿的。
“谁说我不吃了？吃。”顾言煜语气逐渐变低，“你和他关系没那么好了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识人不清。”
姜沁的双眼又露出茫然。
顾言煜想起他还没学过成语，这会儿又觉得有点好笑，索性干脆道：“我说你活该。”
姜沁瞪他。
顾言煜道：“以后禁止把除了我以外的外人放在第一位知不知道？很多人根本就不值得你那么做，只有你哥哥我才是真心为你好。”
道理姜沁都已经知道了。
但是，他道：“我把你放在第一位，那你呢？”
“什么意思？”顾言煜怔然，“我什么时候没把你放在第一位了？”
话都说到这儿了，姜沁前段时间心里想的，好像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他对着顾言煜一脸的鄙视，觉得顾言煜要么说谎，要么记性不好。
“你在各种兴趣班里，还有课外班，那么多的朋友，”姜沁道，“上次那个送你回家的人，你还跟他说我谁都不是。”
顾言煜的记忆逐渐苏醒。
他抓住了重点，“你说那个姓苏的？你吃醋了？”
姜沁脸立刻红了，羞恼道：“没有！”
顾言煜重新凑到他的身边，观察他的神情，“我说之前也没见你交过什么朋友，怎么忽然之间冒出来个好朋友，你不会是因为那件事，才想着交朋友的吧？”
姜沁拒不承认，“我没有。”
顾言煜好像已经看透他了，“你怎么不来问问我呢？我和那个姓苏的根本称不上朋友，说你谁也不是，是在赶他走，你还真的是……”
姜沁警惕地看着他，已经在恼羞成怒的边缘了。
顾言煜道：“小笨蛋。”
顾言煜紧挨着姜沁，和他肩并肩坐着，面朝大海，想一想他们这段时间的冷战，笑得嘴角都降不下来。
“我哪来那么多朋友？”顾言煜道，“再说了，就算是我有朋友，弟弟不也始终只有你一个吗？他们和我关系好，他们能住进我们家吗？能和我抬头不见低头见吗？”
顾言煜呢喃道：“原来是你在担心这个啊。”
姜沁红着脸，“不许说了。”
顾言煜笑出了声。
姜沁道：“不许笑！”
“退一万步讲，”顾言煜扭头对着他，“也没人敢像你这么对我说话……除了我爸我妈。”
姜沁听不下去了，起身要走。
顾言煜也跟着他起来，连忙道：“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