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带球跑(鹿八今)

姜沁越走越快，两根萝卜腿快出了残影，连顾言煜一时都没追上，他顾不得沙滩上的野餐工具，快步追在姜沁的身后，已经许久没有笑那么开心过。
“姜沁？姜沁！”顾言煜边笑边跑，“你永远和我关系最好，没人比得上你。”
姜沁捂住了耳朵。
顾言煜问：“那你也别再找其他人了，行不行？”
姜沁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眼神乱飘，瞳孔有点发颤。
顾言煜问：“行不行啊？我和那个什么乐不一样，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觉得我会食言吗？”
他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没忘了拉踩一下王家乐。
姜沁道：“你说永远，那你知道永远有多远吗？”
他爸妈都没能做到永远陪着他。
顾言煜听出了他的质疑，也都随着他，“那你说，要怎么定。”
他想起来什么，忽然道：“我转学行不行？”
姜沁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转学干什么？他们年龄不一样，上的年级不同，每个学校都是顾家精心挑好的，先不说顾言煜转学他们也没办法在同一个学校上课，就算是想要转学，顾家也不会同意。
“总之，我们还是一起上学，好不好？”顾言煜问。
姜沁问：“你打算怎么做？”
顾言煜道：“转学我妈不同意，但是我查过了，跳级的话，有一个条件不错的高中距离你们学校很近。”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但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顾言煜问：“现在高兴了吗？”
能被人这么哄，谁能不高兴？
哪怕姜沁再低落，被顾言煜小心翼翼捧着，心情也都多云转晴了。
顾言煜又问：“刚刚我说的话，能答应我了吗？”
姜沁点了点头。
顾言煜嘴角重新扬起，他转过身，看向海边被他们落下的篮子，小跑过去收拾了出来，拎到了姜沁的身边。
“要不去车上吃吧？”顾言煜道，“总觉得这海边风水不太好。”
这饭好几次都到了嘴边，愣是一口都没吃上。
姜沁终于乖了不少，顾言煜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两人上了车后，顾言煜把面包放在嘴边。
姜沁盯着他，忽然道：“对了。”
顾言煜动作顿住。
“你之前说的话，就是让我答应你的，”姜沁反应了一会儿，“是什么来着？”
顾言煜：“……”
顾总：谁懂啊家人们。

“哎！姜沁！”
教室里，姜沁的同班同学叫了他一声，又很快凑到了姜沁的面前来，“作业借我抄一下呗？”
高中的孩子正值青春，行为举止间都透着蓬勃的朝气，身上有一种特有的稚嫩的气息。
十八岁的姜沁出落得清瘦纤细，除了年轻稚嫩，还有一张漂亮到女生都自惭形秽的脸蛋，只是安安静静坐着不动，就能吸引走大部分人的目光。
哪怕时常看见他，都要感慨他长相的完美。
姜沁头也没抬，淡淡道：“还有不到一年就高考了，你打算这么一直混下去？”
同学一愣。
姜沁道：“不给。”
同学疑惑道：“你今天吃枪药了？这么浮躁呢。”
姜沁在学校里混了这么多年，早已学会了圆滑的处理事情，平时跟他要做作业抄，他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概率会给，哪怕是不给，也会找一个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借口。
同学嘟囔道：“不给就不抄了，我自己做。”
美人就是美人，大部分在对着美人时，也会格外包容一点。
加上姜沁的性格也不算很孤僻，班里大部分人对他还是比较友善的。
姜沁在同学离开后，笔直的身板一下子弯了一点，他的头低下去，手从书桌里拿出来一点，露出了他的手机屏幕。
手机上显示的最新消息，顾言煜发过来的，说今天会回家。
顾言煜进入职场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这两天的时间里，他越来越忙，全年无休，出差的频率也一次比一次频繁。
这次直接在外面待了两个月的时间。
姜沁看着这条消息，看了有几分钟的时间，直到又有同学在他的身边走过来，惊叹了一句：“姜沁，你带手机来学校了？”
他们学校不准带手机来学校。
要是被老师发现谁带了手机，发现一个没收一个，严厉的很。
“你藏严实点啊，千万别被老刘逮住，一会儿他就要来班里了，”同学好心提醒道，“你刚刚是在和谁聊天呢吗？”
同学伸长了脖子，隐约看见了姜沁屏幕上的备注。
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一般都没那么多忌讳，没经过社会上的熏陶，不会刻意保持社交距离。
姜沁连忙关闭手机屏幕，可惜已经晚了。
他备注别人都不会备注昵称，一般都是大名，重要的就在前面加一个A。
同学道：“啊，这个是……你哥是吧？”
姜沁闭了闭眼。
“我记得他，”同学道，“之前好几次都看见他来送你，送了你好多次……”
同学看姜沁面无表情，逐渐闭上了嘴。
他们班里，估计没人不记得顾言煜。
一个是顾言煜长得帅，颜值高，和姜沁站一起太养眼了，只要是这兄弟俩一出现，全校的女生都会往他们的方向“路过”，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
另一个，就是顾言煜对姜沁的态度。
就没见过这么像妈的哥哥。
别人家的兄弟不互相掐架就是好的，但姜沁和他哥哥不一样，只要是他哥有空，必定会在当天出现在他们学校门口，车接车送就不必说了，姜沁喝个水他都得亲自喂到嘴边。
这么说可能有点腻歪，两个人的动作还是比较自然的，但能看出来，姜沁在他哥哥面前，是一个比较受宠的状态，有时候两个人走在一起，姜沁还能毫无顾忌地玩手机，顾言煜就在他面前给他引路，他在顾言煜面前属于完全抛弃了大脑。
好几次班里的人看见了，都调侃姜沁：“姜沁，那到底是你哥哥，还是你男朋友啊？”
姜沁烦得很。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言煜莫名其妙就在他们学校里拥有了很高的人气，基本上每次顾言煜过来，学校走路的人都多了，挤得像放学后的食堂。
次数多了，姜沁也发现，大部分人都是在观察他们。
现在和他说话的这个同学也露出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打算走开，又被姜沁给叫住。
“等等，”姜沁道，“不许告诉班里的其他人……我不想被当猴子一样围观，懂不懂？”
同学微微一笑，“懂，我懂。”
但不告诉是不可能的，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帅哥的八卦。
不说他们班里，就算是班外，整个校园里，都盼着再见顾言煜一次，兄弟俩站一起跟明星走红毯似的，谁不爱看？
姜沁把手机放进抽屉里，没有回消息。
理智来讲，他要是不想让同学围观的话，应该嘱咐顾言煜一两句，让他找个隐蔽的地方躲着或者干脆不要来接他了。
但情感上，姜沁一想顾言煜出差的这两个月，别说回消息，他连聊天界面都不想点开。
这天上午，姜沁总觉得时间过得又快又慢的。
他就这样煎熬地等来了放学。
发现今天身边的“行人”增多后，姜沁就知道，他让那个同学别把消息泄露出去，对方果然是当做了耳旁风，泄露的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姜沁无可奈何，还是往校门口走了走，果然看见了顾家的车。
车静静地伫立在门口，车窗上贴了防窥膜，看不清里面的结构，但姜沁有种预感，顾言煜应该会在里面。
他脚步一顿，停在原地，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就在他犹豫了片刻、转身想走时，顾言煜终于忍不住，打开了车门，从车里走了出来。
顾言煜露面的一瞬间，姜沁听见了身边几个“行人”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和尚且稚嫩的姜沁不同，顾言煜二十出头，身上兼具成熟男人的魅力和年轻的体魄；姜沁这样的男孩子可能是在姐姐或者男人那里吃香，而顾言煜这样的，无疑深受妹妹的喜欢。
顾言煜朝着姜沁挥了挥手。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姜沁还是走了过去。
两个月没见，顾言煜好像瘦了，眼眶下微微发黑，很明显没休息好，可能最近还熬了夜。
顾言煜先是把姜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确认姜沁没有缺斤少两，脸色红润后，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随后算账道：“怎么不回我消息？”
姜沁装傻，“你给我发消息了吗？没看见。”
顾言煜眯了眯眼。
只是这么一句话，他就感觉到了姜沁的不对劲，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说难听点，顾言煜跟姜沁肚子里的蛔虫也差不了多少。
当然，姜沁也同样了解他。
记得他们一起长大的时候，发生过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其中就是关于他们两个人对彼此的了解度所触发的故事。
姜沁有情绪喜欢闷在心里不说，然后自己默默消化掉，也说不上来是天生喜欢这么处理问题，还是后天习得的，反正在顾言煜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
可能姜沁一直以为，他自己把事情处理掉之后，这件事情就翻篇儿了，过去了，但其实他的沉默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别人不知道他生气，等到下一次面临同样的事情，别人还会再一次惹恼他。
于是在漫长的岁月中，顾言煜练就了试探姜沁心思的习惯，还有完美避开姜沁雷区的本领。
顾言煜问：“我走太久，你不高兴了？”
姜沁道：“没有啊。”
顾言煜听着他的语气，可不像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不过他也清楚，这么问姜沁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过通过姜沁的态度，他已经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在他们还小的时候，邹俏有一次想让顾言煜练钢琴，说是为了给他拓宽兴趣圈。
顾言煜哪怕不喜欢，也还是会服从安排。
毕竟他的年纪小，吃穿用度都是顾家操心，他也习惯性做一个优秀的儿子，让学钢琴也就学了。
姜沁当时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他问顾言煜是不是不喜欢弹钢琴。
当时顾言煜回答他的也是：“没有啊。”
异曲同工之妙。
顾言煜问：“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吃。”
姜沁看向他，目光中充斥着微妙的情绪。
顾言煜反应了一下，接着又理解了他是什么意思，他在责怪他没有提前准备好。
“你都两个月没回来了，”姜沁道，“一顿午饭都不愿意准备了？”
顾言煜心想，刚刚这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吃饭。
现在又怪他没提前准备好饭。
挺矛盾，但顾言煜不觉得生气，就是有点想笑。
在顾家，姜沁其实一直表现的都非常听话，称得上一个完美的寄住者，他唯一那点小脾气，全都撒到了顾言煜身上。
而顾言煜照单全收，倒也不会觉得不耐烦。
“怎么可能没准备？”顾言煜道，“怕你不喜欢吃，提前问一问。”
姜沁板着脸。
顾言煜拉了他一下，“再不走，你上课的时间都到了，上车吧？”
姜沁不情不愿，但还是躬身进了车。
顾言煜给他亲自开车门，还伸出手，手掌挡在他的头上，怕他碰到头，仔仔细细把他照顾到上车，这才跟着进去。
不远处，姜沁同校的吃瓜群众交头接耳。
“你看你看，我就说这俩兄弟处的跟情侣似的。”
“他俩就不觉得腻歪吗？”

姜沁左右打量餐厅的装潢，身上写满了不自在。
顾言煜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么正经的地方，不过他们家甜品好吃，你先尝尝。”
姜沁问：“有多好吃？”
顾言煜似乎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应对自如，“你尝了就知道了。”
姜沁对此保持怀疑的态度。
顾言煜都已经出去那么长时间，哪来的功夫去尝他们当地哪里的东西好不好吃？
但是等甜品上来后，还真挺好吃。
一起生活多年，顾言煜了解姜沁的口味，甚至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顾言煜更了解姜沁。
姜沁吃了一两口，面色有所缓解。
“还有呢，”顾言煜见状，立刻见缝插针，打了个响指，让服务员把其他的餐食都上上来，“都尝尝，吃不完没关系，剩下的我解决。”
姜沁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有点想笑，但又憋着，问了一句：“你不是一回来就找我去了？”
他一直以为，顾言煜刚下飞机就来他们学校门口等着了。
但现在看来，找餐厅也费了一番功夫。
顾言煜一本正经道：“我要是什么都不准备，某些人的脸就成小苦瓜了。”
姜沁的笑容立刻收敛了，“我哪有？”
“我也没说是你啊，”顾言煜见好就收，“我这次出差，给你买了很多的东西，要不要看看？”
姜沁问：“很多？你还随身带着？”
“当然，有一部分还在邮递，”顾言煜道，“但是现在有几个能给你看。”
姜沁一副好奇但又忍住的表情。
顾言煜见状，眼中的笑意都快溢了出来。
孩子还是孩子，哪怕已经长成了大孩子，性格当中依旧有充满稚气的部分。
“听说你在集邮，”顾言煜道，“我收了一些当地的旧邮票，在一个老人家手里买的。”
姜沁的眼立刻亮了，“真的？”
顾言煜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姜沁让他把东西拿出来，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他吃饭一向是个大问题，挑食挑到全家人头疼。
顾言煜让他先坐下，等他好好吃完饭再给他。
姜沁勉为其难道：“行吧。”
他忍不住道：“你怎么就会用这一招哄我吃饭？”
顾言煜的嘴角控制不住上扬，“招数不在新，管用就行。”
他离开那么长时间，姜沁生气也是应该的，如果姜沁不生气，那才该是他惶恐的时候。
姜沁耍小性子，他比谁都乐意哄着，把姜沁给哄高兴了，他比谈成一桩生意还要高兴。
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比不了姜沁。
至此，姜沁的气已经全消了，不仅不生气了，精神比之前还要亢奋。
但相应的，由于过于兴奋，饭也吃不下去了，主食都没吃多少，就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盯着顾言煜看。
对上他的眼神，顾言煜微微一顿。
两个人待一起时间长了，其实不太能意识到对方成长的变化，也看不出来对方是瘦了还是胖了，有没有长高，有没有变成熟。
这种时候，偶尔的分别再相见，就会让这种变化无所遁形。
在顾言煜的眼中，姜沁一直是个矮他很多的弟弟，两个人个子上的差距一直存在，他也一直觉得姜沁就是那么高，好像永远也长不大。
头一次发现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顾言煜第一次出差的时候。
在他第一次出差之前，他和姜沁从来没有分开超过一星期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见面。
他们头一次分开那么长时间，姜沁忍着哭意，在路边送他的场景，他到现在还能想起来。
同样刻骨铭心的，还有他身在外地时，对姜沁日日夜夜的想念，各种各样的不习惯。
等再次见面时，顾言煜第一次特别特别紧的拥抱姜沁。
他们两个都不是能腻歪的人，对内对外都保持一定的距离感，肢体上的接触能避则避，最多最多就是紧靠在一起。
姜沁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都给搞懵了。
但当时他也非常想顾言煜，于是纵容了顾言煜的行为，乖乖趴在他的怀里没动。
也是那个时候，顾言煜忽然发现，姜沁好像长高了。
顾言煜松开姜沁时，眼角有点红，被他侧头掩盖了过去。
他问道：“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以前都是搭在他的胸膛部位，现在已经到了他的鼻尖。
崔音彤也跟着姜沁出来接顾言煜，一直站在一边，闻言道：“少爷，姜沁老早就长这么高了，你走这几天，他根本没长啊。”
顾言煜一愣。
当时的恍惚，到现在又重现。
姜沁见他不理自己，干脆开口道：“我吃不完了。”
一般在外面，他吃不完的东西，都是顾言煜帮忙解决，除非顾言煜也撑到不行了，才会剩下。
顾言煜终于回神，他伸手把姜沁剩下的甜品拿过来，边吃边装作不经意问：“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又变了一点？没干什么坏事吧？”
姜沁有时候觉得，顾言煜真的跟个老妈子一样。
不是指他啰嗦，而是他问出来的问题，人家都说三岁一代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都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