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不夜君)

电梯门打开饭菜的香味儿就飘了进来，许熠祯上前用钥匙打开门，林霂深跟进去，赵奶奶刚好端菜进来，急忙招呼：“霂深来了啊，赶紧坐，就快好了。”
“我不饿，不着急。”林霂深放下东西说：“我来帮忙。”
“我看你快饿死了。”许熠祯笑着说。
“你闭嘴！”林霂深回头瞪他。
林沐羽和赵姝窝在沙发上一起看手机，不知道看什么笑得贱兮兮的，闻言抬头看了林霂深一眼，丧下脸把手机按灭，“我说了不回去。”
“由不得你。”林霂深说。
赵恺也从厨房出来，提着个空调料瓶朝许熠祯说：“去买包孜然，没了。”
许熠祯刚脱下一只鞋，又穿了起来二话不说拉着林霂深就往外走。
“我……。”话没说完就被许熠祯拉了出去。
“陪我去。”
林霂深想和赵奶奶说会话，帮忙的时候顺便谢谢她和赵恺照顾林沐羽，但已经被拉出来了，只好不情不愿跟着下楼。
小区门外就有超市，许熠祯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直到五楼有人上电梯才松开。
初冬天黑的早，买完孜然回来天已经擦黑了。
晚上气温低，都没什么人下来遛弯儿，许熠祯拉住他的手，放慢速度想慢悠悠溜达回去。走了几步林霂深受不了，甩开他的手快步走起来。
到了门口入户地垫上放着个快递纸箱，许熠祯弯腰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林沐羽的名字，货物信息写着卷发棒。
许熠祯没多想，拿着快递进了屋随手放在鞋柜上和林沐羽说：“你的快递。”
“啊，是我的卷发棒。”林沐羽从沙发上蹦下来，迫不及待去拆快递。
林霂深把孜然送去厨房，许熠祯刚走进客厅，就听到身后嘣的一声，然后是林沐羽的尖叫。
赵姝紧跟着叫起来，许熠祯急忙回身，林霂深和赵恺听见声音也从厨房冲了出来。
快递盒被仍在地上，林沐羽浑身都是不明物体的碎屑，碎屑落了一地密密麻麻看着十分恶心。她叫完之后被吓得愣在原地，抬着两只手一动不敢动。
许熠祯把她拉到一旁，先确定她没受伤才去看地上的东西。
碎屑并不算很碎，有头右脚有翅膀，还有完整个体，依稀能分辨出是蟑螂，长翅膀的蟑螂。
林沐羽也终于反应过来，一边跺脚使劲拍打身上一边叫。她没见过蟑螂，只知道是某种动物的尸体炸碎了落在自己身上，疯狂清理着。
林霂深同样查看了她没受伤，皱眉拉住她的手，“林沐羽，别拍了，让赵姝带你先去洗个澡。”
地上的蟑螂还有没死透的在努力翻着肚皮，林霂深一阵恶心，同时怒气不受控制冲向全身。
林沐羽这几天都和赵姝躲在家里打游戏聊八卦足不出户，居然有人知道她在这里，还知道她买了什么。
赵恺把后赶出来的赵奶奶扶进房间，出来打电话报了警，有些抱歉说：“对不起，我……。”
“不关你的事。”林霂深说：“这几天谢谢你照顾沐羽，饭恐怕是吃不成了，我带她去趟医院，怕蟑螂尸体有什么东西。”
“别说这些，你快去吧，我等警察来说明一下情况去找你们。”
“不用了，你陪奶奶和赵姝在家，别轻易开门，他居然能找到这里，可能会对你们不利。”
他们说话的期间，许熠祯找了只一次性手套，用筷子夹了几片蟑螂碎片装进手套里，又找了个袋子装上，“我和你们一起。”
林霂深刚想拒绝，想想自己一个肋骨还没痊愈的残废，真遇上什么事应付不了，于是点了头，问赵恺要了一把折叠小刀揣进兜里。
现场不能破坏，林沐羽洗完澡出来看到一地的蟑螂，脸又绿了。
林霂深上前搂住她跨过满地狼藉往外走，小声安慰她，“没事，先去医院看一下。”
“我还好，就是吓到了。”林沐羽吸了口气，“而且好恶心！”
林霂深摸了摸她的头，进了电梯之后和许熠祯并排把她挡在身后。
今天司机开车，一路到了停车的地方没遇到什么事，上车之后林霂深总算松了口气，确定司机没离开过车子，才让他出发去医院。
因为其它医院人头不熟，林霂深让司机去仁济。
这种时候许熠祯也顾不上和言司南的仇，毕竟去其它医院要做未知的检查，还要查蟑螂尸体有没有带传染病化学药品什么的也不方便。
仁济这会儿早下班了，路上林霂深给言司南打了个电话，他今天正好值班，到医院的时候他顶着寒风等在门口。
【作者有话说】
小可怜林沐羽，我远远已经感觉恶心了。
谢谢大家的收藏、评论、海星和鱼粮，咪啾（跪）。

第75章 你还喜不喜欢他
林沐羽跟着言司南去做检查，许熠祯带来的蟑螂尸体也送去了顶楼实验室，能做的只剩下等待。
林霂深在休息室坐立不安，坐下没半分钟又起来绕着休息室转圈。许熠祯没阻止，一直跟在后面陪他瞎折腾，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反而让他心烦。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林沐羽回来了，拿着一叠检查单，看上去挺开心，和言司南有说有笑。
言司南进门先给了林霂深一个安心的眼神，走近把一叠单子递给他，“放心，必要的检查都做了，没什么问题，传染源那边的检测还要一段时间。”
除了蟑螂尸体，还提取了林沐羽体表、口鼻的分泌物做检测，全都出结果恐怕要拖到夜里。
林沐羽上前挽住林霂深的手臂，之前灰白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哥你别担心了。”
林霂深在她头顶敲了一下，“我去趟洗手间，你在这儿等着。”
林沐羽点头，林霂深手插裤兜藏住颤抖的手越过言司南走出休息室，许熠祯瞥了言司南一眼也跟了出去。
厕所在走廊尽头，林霂深没往那边走，朝相反方向走到安全出口推开楼梯间的门，在下一楼找到吸烟区从兜里掏了烟点着站在护栏前叼着没吸，任由烟雾弥漫。
许熠祯跟上去站在他旁边，抽走烟放进自己嘴里，捏住他搭在护栏上的手轻轻摩擦。
林霂深没挣扎，就这么被他捏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找的私家侦探，靠谱吗？”
这几天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一点儿痕迹都没查出来，警察那边也没有进展，就连林铖那边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收获。
这事要查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急不来。今晚林沐羽一出事，林霂深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幕后那个神经病。
“许家跟他们合作过，还不错，他们中有人是学刑侦出身的。只是动手的人做得太隐秘，他们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虽然没指望，但听到这个结果还是难免失望。林霂深重新点了一根烟拿在手里，脑子飞快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今天是林沐羽，下次会轮到谁，藏在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全都是未知数。
许熠祯察觉他拿烟的指尖在微微发颤，往后看了眼没人，掐灭烟头把他拉进怀里，“会没事的，相信我。我昨天去见了个人，说不定他能帮忙。”
林霂深靠在他肩上，沉默很久才放任自己脆弱那么几秒，埋在他肩窝里低声问：“谁？”
“许家很多年前在道上的一个朋友，洗白之后很多年没联系了。我在伦敦的时候恰好碰到他，和他还算聊得来。”
现在是法制社会，这种办法实在上不了台面。但要想尽快解决问题，以恶制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他只是答应帮个忙，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人接什么违法生意。”
林霂深没再接话，在他肩上又靠了会儿，抬头看着他说：“抛开别的不说，谢谢，包括那晚你救我。”
“和我还用这么客气。”许熠祯指尖轻轻刮着他的脸颊，“只要你别说不玩的话，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林霂深一脸嫌弃拍开他的手，“别这么肉麻，恶心。”
许熠祯笑着低下头，在他嘴角快速落下一个吻，刚收回就听到身后一声短促的惊呼声。
检验结果出来了，林霂深一直没回去，林沐羽猜他肯定是出来偷偷抽烟，问了护士说下一楼有吸烟区，就找了过来。
不想正巧看到这么惊世骇俗的一幕。
之前只觉得他们关系好得有些微妙，林沐羽想破天也没敢往这方面想过。
许熠祯松开手，林霂深扶额操了一声，看向林沐羽一阵无语。
“我……可以当什么都没看见。”林沐羽捂住双眼，“天太黑了。”
当没看见手指还露两条逢。
“滚过来！”林霂深压着声音喊了声，“别跟我玩欲擒故纵。”
林沐羽转过身吐舌头，走到离着两步远的地方上上下下雷达一样把他俩扫了一遍才问：“哥，你们真的……。”
“不是……。”
“是。”
林霂深咬牙瞪他，许熠祯又说了一遍：“是，只不过我和你哥有些误会，他还没原谅我。”
亲都亲了，否认其实也是掩耳盗铃，林霂深捏着眉心烦躁地叹了口气，“保守秘密，爸妈那里一个字不能说，除非你想和我一起死。至于别的，我晚点再和你解释。”
“我敢说吗？”林沐羽也跟着叹气，“妈知道会疯的。”
何止是疯，要是有朝一日瞒不住，她怕是要闹个天翻地覆。
当着许熠祯的面，林霂深不想她再问下去，转移话题问：“检验结果出来了？”
“嗯，司南哥说只检查出一些蟑螂本来就带的病菌，没什么大问题。”
林霂深蓦然松了口气，一晚上起起落落，上楼的时候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整个人有些发虚。
和言司南道完谢坐上车快十二点了，林霂深给江舒染打了个电话，先带林沐羽在城里住一晚，明天再送她回家。
江舒染已经答应不提之前的事，也没说什么，只叮嘱要注意安全。
许熠祯今晚也不回新区，林霂深让司机先送他，他说不用，一直陪着回到别墅，打了辆车自己走。
回到家林沐羽立马又去洗澡，恨不得往浴缸里倒一缸酒精泡一遍。
林霂深没有立刻上楼，在客厅坐了会儿等身体里那种无力感慢慢消失，才上楼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林沐羽在外面敲门。
林霂深说了声进，她推门伸进半个头，贼兮兮问：“哥，聊聊？”
“聊许熠祯就免了。”林霂深说：“我知道你心里打什么鬼主意。”
“我是你最可爱的妹妹，你忍心什么都不告诉我。”林沐羽关上门进屋，扑到床上趴着，“你知道我的，我要是好奇心太旺盛，嘴就不牢。”
林霂深确实不太想谈许熠祯的事，可不堵住她的嘴以后一天天的会被她烦死，想了想说：“我们在远江认识的，我喜欢他，没追上，他觉得我们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后来他被许家认回去出了国，九月份刚回来，就这么简单。”
“原来你高三那年郁郁寡欢，跟着顾原嘉他们鬼混，成绩也一落千丈是因为他。”林沐羽忽然更讨厌许熠祯了，他那张完美的脸回想起来也变得不顺眼，“那他现在是，想把你追回去？”
“什么叫郁郁寡欢。”许熠祯拿起枕头朝她砸过去，“我那时候只是自己和自己较劲儿，心里过不去。”
“那他现在到底是不是在追你？”
“是。”林霂深沉默几秒说：“但你觉得我像会吃回头草的人？”
“不像，但我觉得，你对他和别人不一样。”林沐羽翻了个身又问，“哥，你还喜不喜欢他？”
在林沐羽心里，林霂深是个长情的人，喜欢上的人不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而且就他对许熠祯那态度，不像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样子。
“不喜欢。”林霂深很肯定地回答，“我还和他牵扯只是因为我不甘心，想看他痛苦。以后你也不要再打听，管好你自己。等这件事结束，乖乖回去上学，不要整天想着谈恋爱，下次妈再教训你我不会帮你了。”
林沐羽撇嘴哼了一声，顿了顿眼神暗淡下来，“哥，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家里选的人，才配得上吗？”
这个问题林霂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在江舒染看来，确实是这样的，可林霂深不这么认为。
当初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生，除了家世，各方面都不错，最后一样被江舒染拆散了。回答她说是，无疑是告诉她她没有谈恋爱的资格。回答不是，难道又推着她找一个江舒染不满意的男人，再受一次伤。
许熠祯当年，不也是觉得不配，才做了那样的选择。
“不知道。”林霂深说：“我只希望你以后遇到的人，是你喜欢的，也是家里觉得合适的。”
这个美好愿望的几率几乎为零，林沐羽从来就看不上圈子里那些或是花枝招展，或是张口就谈利益的人。
林沐羽垂头离开，林霂深找出吹风机又忽然没了吹头发的精力，把吹风机扔回柜子里走到了窗边。
今晚在医院吸烟区没抽上几口烟，这会儿烟瘾忽然又上来了。
点燃烟吸了一口，手机在床头柜上响起来，是许熠祯。
犹豫过后，林霂深还是接起来嗯了一声。
“私家侦探那边有消息了，我现在过去接你。”许熠祯说。
【作者有话说】
死鸭子嘴硬number one：林霂深。
昨天欠的明天补，不夜因为工作太忙了，有时候更新真的无法保证，但以后除非提前请假，一周一万肯定会更，晚一天也会补上。

林霂深一愣，转身找到烟灰缸把烟戳灭，“你别开车，小心脚伤。”
“我和赵恺在一起，我不放心，打车直接过来他这儿了。”
今晚只顾着林沐羽，忽略了赵恺他们，等会儿正好道个歉。
“地址发我，你们先过去，我打个车，快一些。”
“那边有侦探带人盯着，警察也过去了，你别急，我们来接你。”说完许熠祯就挂了电话，没给林霂深拒绝的机会。
他们来得很快，林霂深换下睡衣，打电话让司机来把林沐羽接回家，嘱咐她回去先别说今晚的事，免得江舒染又跟看犯人一样看着她。司机刚接走林沐羽，赵恺就打电话说到了。
正好，两个伤残人士，没有赵恺发生点儿什么事还真扛不住。
车开出别墅区一路往北，许熠祯这才解释：“我们在医院的时候，警察和赵恺去调了小区的楼道监控，送快递的是个戴鸭舌帽的男的，一直低着头看不到脸。赵恺拍了张照发给我，你在医院休息室转悠那会儿我发给了侦探，他找人打听，有人在海北区的一个老小区见过这个人，是不是要去看了才知道。”
车开到小区中央的一栋楼下，单元门门口停着警车，周围有不少围观群众。
门口有警察看守，林霂深报了名字说明情况还是被拦了下来，警察说：“我同事很快把人带下来，为了安全起见，你们还是在下面等吧。”
话音刚落，两名警察架着个中年男人从楼上下来，林霂深看清他的脸霎时顿住，紧接着怒火烧身，一个健步冲了上去。
许熠祯浑身一震，猛然反应过来拉住他，上前也不管警察在场，照脸给了被押着的人一拳。
第二拳落下之前，赵恺眼疾手快拦腰抱住他，笑着和警察解释，“同志，误会误会，这人是个人贩子，以前是我朋友的养父。”
警察把挨了一拳懵圈的姜明鞍拦在身后，教训许熠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动手！”
姜明鞍捂着脸咒骂起来，警察险些都拉不住他，“你个小畜生，我白养你十八年……！”
林霂深脑子过电一样闪过一连串前因后果，反应过来这恐怕也是个阴谋，姜明鞍的出现牵扯太多的往事，能让自己和许熠祯都失控。
“抱歉。”林霂深也上前拉住许熠祯，“是我们冲动了。”
警察这才作罢，把满口脏话的姜明鞍带上了车。
去警局的路上，赵恺开车，路上谁也没说话，都在各自沉思。
许熠祯冷静下来，也后悔刚刚挥出那一拳。
姜明鞍出现，这件事已经不仅仅牵扯林霂深，也说明幕后操控的人，针对的不止是林家。把姜明鞍揍一顿，很可能正中那人的圈套。
许熠祯揉了下眉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霂深。
林沐羽之于林霂深是个软肋，他哪怕分得清事理，这件事毕竟和自己扯着关系。最近关系本来就僵，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把俩人吹散，而许熠祯毫无办法。
姜明鞍是有案底的人，似乎也没打算隐瞒，交待得很快。警察刚在外面问完许熠祯为什么打人，问口供的民警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