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不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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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林霂深接过衣服，抬头笑了笑，“许总想得挺多。”
“这几年一直在想，不然怎么敢腆着脸回来追你。”
林霂深又笑了一声，仰头亲在他嘴角，“许总带我回来没想点儿别的？”
许熠祯挑眉，林霂深手指勾住他还没解下来的领带，低声问：“一起洗吗？”
这句又轻又勾人的询问让许熠祯脚底发虚，差点儿就没站稳，扶着门框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看着他，“你是真要玩死我才甘心？”
“没玩你，正常邀请。”林霂深松开领带转身进了浴室，没有关门。
许熠祯站在门口犹豫几秒，跟进去关上了门。
门哒地合上，紧接着林霂深就被推着后背抵在了玻璃隔断上，背后贴着一个火炉。
“上次在你那里的帐，我是不是还没讨回来？”许熠祯蹭着他的耳垂努力控制呼吸，不管怎么忍耐身体里都像烧着一把火。
有些事不想不觉得，一旦有契机想起来，能让人丧失所有理智。
“昨晚我记得有人说过不敢动我。”林霂深笑着转过身，若有所思看着他，“反悔了？”
“是不敢，怕你生气。”许熠祯低头亲他，“不过可以讨债。”
那天在林霂深那里刺激太大，过后许熠祯根本不敢回忆，也不敢妄想，这会儿林霂深开了头，身体里压抑的野兽不断挣扎着想要出来。
浴室做了干湿分离，淋浴区面积并不大，两个人挤进去空气都没办法流动，热水打在身上蒸腾出身体里的热气，让人无法呼吸。
侧边透气的窗子还开着条缝，让神经还绷着一根，彼此都压抑着喘息声。
也许是因为许熠祯那几句话，脑子里一直酝酿着的恨意短暂消失，林霂深只想跟随本能，放纵这么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混沌的脑子堪堪清明，耳边似乎有吹风机的声音。
林霂深抬了抬眼皮，看到坐在床边的许熠祯，又闭上了眼。
这一夜和以往在许熠祯身边一样，睡得很沉，手机闹钟响的时候林霂深感觉自己还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糜烂，充斥着欲望的世界。
努力撑着身体爬起来找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回忆起昨晚才想起来没在家。
身边没有人，但还残留着别样的气息。
许熠祯睡的地方放了一套衣服，宝蓝色领带搭在最上面，还有张纸条。
“这是昨晚要给你的东西，我还要赶回新区，早餐在桌上记得吃。”
衣服是一套中规中矩的黑色西服，看做工和许熠祯常穿的出自同一家店，林霂深穿上在角落的穿衣镜前看了眼，挺合身。
餐桌上的早餐很简单，粥和煮蛋，还有油条。油条应该是外面买的，闻着油腥味儿很重，粥也冷了。
旁边还有一张纸条，写着：“没有加热板，粥和油条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再吃。”
林霂深把油条搭在粥碗上放进微波炉，掏出手机打算给他发条消息。
昨天加了微信之后一直没碰过手机，许熠祯的聊天框早被其他消息覆盖了，林霂深划了两下才找到一个陌生的昵称。
Mu两个字母让林霂深顿了两秒，想起他虎口的纹身。
“提起裤子就不认账，油条都从外面买？”
消息发出去几秒，语音就响了。
林霂深笑着接起来，许熠祯声音嘶哑问：“醒了？”
“今天公司有会。”
“早上没时间发面，下次给你做。”许熠祯说：“这个周我还得待在新区，尽量抽空陪你。”
林霂深盯着微波炉跳动的时间，皱眉说：“让你放肆一下你还真当谈恋爱了，陪个屁。”
许熠祯轻声笑起来，笑完说：“我快到公司了，中午给你订饭。”
“我中午要出去见个客户。”
“好吧。”许熠祯有些失望，“别偷偷去见言司南，我会吃醋。”
林霂深呵一声挂了电话。
地产那个项目牵线人是林铖的一个老朋友，后面有些关系还需要他打点，中午林霂深得去陪顿饭。招标在即，林铖约了几次人家才排出时间来。
这是进公司以来全权负责的第一个项目，又是林氏往地产方向进军的开始，董事会那边很重视，能动用的人脉都动了，不能出问题。
陪了两个小时笑脸，对方一再保证项目不可能出问题，林霂深才安排司机把人送走，和老钱一起回公司准备最后阶段。
这个周许熠祯似乎也挺忙，除了每天订午饭，连发条骚扰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招标安排在周五，林霂深一早起来收拾好，挑衣服的时候看到许熠祯送的那条宝蓝色领带，想了想还是挑了身能搭配的衣服，把领带系上。
林铖昨晚连夜赶回来，今早要一起参加招标，司机接上他才过来，路上因为林沐羽，林霂深又被教育了一顿。
招标地点在区政府旁边的一家商务酒店，林霂深刚下车就看见一辆车牌有些眼熟的车，正回想在哪儿见过，许熠祯从车里下来，后面紧跟着许少霆。
林霂深停下脚步，刚下车的许熠祯也是一愣，随即皱起眉。
林铖和许少霆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扭开头往里走。
这个项目对于风行来说太小了，他们看不上，而且林氏早拿到了参与竞标的名单，了解过每一家公司，其中不包括风行。
林铖和许少霆都在，不好去质问许熠祯，林霂深瞥了他一眼跟在林铖后面，走到电梯前许少霆先进了电梯，林铖没有跟进去的意思。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许少霆看了许熠祯一眼，按下了关门键。
“林叔。”许熠祯上前和林铖打招呼，“好久不见。”
“大可不必。”林铖哼一声，“不见最好。”
许熠祯笑了笑，看向林霂深，“以后我们应该会经常见。”
林霂深瞪着他以示警告，许熠祯又改口说：“毕竟同在滨海，可能会经常遇到。”
另一部电梯下来，林铖率先走了进去，林霂深又瞪了他一眼，也跟着进了电梯。
其他等电梯的人陆陆续续挤进电梯，许熠祯没跟着挤，站在外面隔着人群看着林霂深，等下一部电梯。
下了电梯，林铖压低声音带着怒意问，“风行也参加这次竞标，你不知道？！”
“不知道。”林霂深说。
确实不知道，俩人心照不宣从不谈公司的事，就算要说，这属于公司机密，许熠祯不是大嘴巴，林霂深也不是。
“你最好不知道！”
人陆陆续续到齐，老钱看到风行的人也是一脸疑惑，紧张得额头冒汗。
风行在地产方面的实力毋庸置疑，这样的大型商业中心，他们如果想做，其他公司机会渺茫，除非有更精彩的方案。
林霂深对方案很有信心，却不敢保证一定比风行出彩，更不敢保证风行不会走人脉。
【作者有话说】
大环境说不让写，大家自行想象，反正没到最后一步。

第72章 嫌隙
参与竞标的公司大大小小十几二十家，林氏虽然名声在外，地产方面确实经验不足，这次的筹码一半压在方案上，一半压在了人脉上。
无论哪一边，要和风行拼都很吃力。当时决定参与这个项目，是林铖多方打听，确定风行不打算沾手，才着手准备。
风行半道杀出来，看来后台足够硬，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政府派来的人开了场说完注意事项后，所有公司轮流宣讲方案，林氏排在中间。
会议厅很多张桌子并排，许熠祯和许少霆坐在靠前的位置，只带了一名助理，宣讲似乎是由许熠祯负责，其他公司宣讲的时候他一直在看手里的资料和平板，皱着眉若有所思。
林氏的宣讲由老钱负责，林霂深脸嫩，没有威信力。
许少霆像是完全不担心许熠祯镇不住场面，等轮到风行的时候许熠祯站起来他还在低头看着手机。
老钱的宣讲没问题，准备得很充分，比预计中还精彩，林霂深刚刚放下的心等许熠祯站上去的时候又重新悬了起来。
许少霆一直漠不关心看着手机，许熠祯站起来的时候低声说了句：“风行拿下这个项目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要搞小动作。”
在门口看见林霂深，许熠祯就明白许少霆这久憋着什么坏了，这时候再搞小动作，没什么用。而且拿在手里的方案是十几个人半个月辛苦的成果，不属于自己一个人。许熠祯再怎么无耻，也不会拿别人的心血去讨好林霂深。
“我没你那么龌龊。”许熠祯冷笑一声，拿着电脑上了台。
许熠祯穿了一身纯黑色西服和衬衫，加上本身气势，上台的那一秒，下面细微的嘈杂立刻停了下来。他打开一张概念图，声音低沉开始陈述风行对商场的规划和设计。
无论从外观设计，运营分区还是对周边环境的勘察，风行远比别的公司出色，加上许熠祯的讲解，给本就出色的方案又增添了魅力。其中有几处，是林氏完全没考虑到的。
比如建造商场的地皮在十字路口，这条路虽然不是交通要道，但商场发展起来之后，原本的道路显然不能满足流量要求，会造成拥堵。林氏的方案中，没有涉及扩宽道路，停车场的入口规划也不合理，离十字路口太近了。
许熠祯讲了三分之二，林霂深就知道这个项目没希望了。虽然的确技不如人，可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打水漂，还是让人心梗。
天天甜言蜜语，一个周不见人影待在新区，至于一句话不提他在干什么？
这么想无异于道德绑架，而且公私分明是必须的，林霂深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听哪边脑子的话。
所有公司宣讲结束，离开会场的时候林霂深一直低着头，旁边林铖也沉着脸，怒气隐忍不发。
上了车，林铖让司机升起隔板，怒问林霂深：“你和许熠祯说了些什么，风行的方案不止有和林氏相似的地方，还完美弥补了林氏的不足！”
比如停车场的自动管理系统出奇相似。
“我没和他说过工作。”林霂深说：“风行的方案也不仅仅是弥补我们的不足，也弥补了其他公司的不足。”
“是吗？”林铖呵一声，“中途许熠祯说‘针对这次商业中心的规划，有个别公司没有考虑商户对于店面面积的需求’，这难道不是针对林氏。”
当时脑子乱七八糟，许熠祯说这句话的时候，林霂深并没有往深了想，这会儿再回过头来，这句话针对的确实是林氏。
林氏的方案更想把商场打造成一个现代化购物休闲中心，更多考虑的是现代化设备和管理，对于部分区域商户的需求没有考虑到位，比如五楼餐饮区，忽略了后厨加就餐区需要的面积较大，而选择增加了店面的类型。
这一点，其他公司没有出现类似失误。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林氏宣讲在前，他临场发挥的。”
“是不是我会去查，但我告诉你林霂深，我对你已经够放纵了，别逼我做更过分的事，你要是做不好林家少爷，就滚出去！”
林铖已经很多年没说过这么重的话了，哪怕是当初发现自己和许熠祯的关系，也没有。
回想当初许弈城说的那些，林霂深能理解林铖此时的心情。
和许熠祯藕断丝连他或许还可以容忍，晓之以情，但涉及林氏，他不会手软的。
“我知道了爸，你别生气，我会查清楚的。”林霂深把手放在他背上帮他顺气，“但我真的没有和他说过公司的事，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林铖没再说话，喘着粗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另一边，许熠祯散场后等着和许少霆见了个人，才上车回新区。
上了车，许少霆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说了别给我搞小动作，你为什么还要说那句话？”
“我的宣讲有影响招标结果吗？”许熠祯说：“这句话只会让甲方觉得风行考虑得更全面。”
“是吗？你是在给林霂深和林铖提醒，让他们知道风行故意针对吧。”
“说起这个。”许熠祯转头看着他，“周一那天你拿来的那份方案，是林氏的吧，其中一部分。”
“是又怎么样？”
“在商场混这么久的人果然心脏。”许熠祯嗤笑道：“你要让我和林霂深产生嫌隙，大可朝我们俩来，没必要毁别人的心血。”
“你早听我的话，我何必这么做，要买通林氏的人不是那么容易。”
周一的时候许少霆让人拿来一份方案，说是之前的类似项目，让项目组参考，取精华去糟泊。许熠祯带人研究了一天，从方案里提取了有用的部分加以优化，也参照那份方案，修改了风行方案不足的地方。
那份方案只有几页，许熠祯根本没想到是林氏的，也不知道林氏参与了投标，因为林氏之前一直不涉及地产，更多的是进出口贸易、教育和文化产业。
扩张版图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林霂深恐怕要被臭骂一顿。
回新区处理完收尾工作，快到晚饭时候，林霂深回枫山开着赵恺的车回了城。
林铖一回公司就把项目组所有人叫去了会议室，让林霂深滚去想办法，看看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如果风行真的有意针对林氏，许少霆恐怕早就打点好了一切，招标结果说不定都内定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林铖的朋友，看看能不能走后门再给政府一份更完美的方案。
但这么做成功的几率太低了。
林铖审问到深夜才回家，林霂深一个人优化方案也搞到十一点多，走出电梯的时候头晕眼花。
【作者有话说】
俩人大概又要开始干架了。
关于招投标我不太懂，尽力查资料规避不懂的地方了，还有漏洞大家见谅，也欢迎指导。

拖着疲惫的身体刚下电梯转进停车场，不远处许熠祯的车打着双闪停在车位上。
地下停车场不对外开放，他居然也能混进来。
现在林霂深一眼也不想看见他，烦，从身体深处透出来的一种无力又焦灼的烦，浑身的骨头内脏都被揉搓在一起。
许熠祯下车走过来，停在不远处目光沉静看着林霂深，“忙到这么晚？”
“来看看间谍有没有被抓出来？”林霂深扭头冷笑一声，“许熠祯，你这几年学的东西是真不少。”
“我说我不知情，你是不是不信？”许熠祯小心翼翼往前靠近一步。
“你知不知情重要吗？”林霂深问：“结果是林氏辛辛苦苦几个月的成果打水漂了。”
“许少霆他……。”
“别在我面前提他！”林霂深怒声打断他的话，“许少霆和我家到底有什么仇怨，非得不死不休才甘心？”
许熠祯张了张嘴没发出声，林霂深吸了口气又说：“林铮让人把你抱走，让你的人生轨迹偏离了那么多年，也让你母亲生了病，林家是有错。可林铮死了，许少霆也打断了我爸一条腿，老爷子引咎离开，放话这辈子不离开远江，这些年商场上的竞争林氏也一再退让，你们还想怎么样？”
做生意哪有不失败的，心血打水漂，到手的项目黄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林霂深就是觉得生气，难受。
因为许熠祯经手了这件事，哪怕他猜出了许少霆的用心，还是在宣讲的时候尽力替风行争取项目。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心里明明清楚不该把责任全部推给他，还是忍不住责怪。
也许是因为有一个人，心里所想是他不能伤害你，他却偏偏这么做了。
又或许是最近的甜言蜜语，让人忘了彼此中间还隔着家族。
“对不起。”许熠祯低声道歉，“是我不够聪明，没在拿到方案的时候就发现许少霆的用心。许少霆早就打通了关系，我宣讲时的好坏根本左右不了结果。”
“许少霆的目的不是这个项目，他是想让我责怪你。”林霂深忽然明白过来，“他做到了，我明知道错不在你，心里还是不舒服。”
“你要怎么样才能舒服，如果只是项目的归属权，我可以想办法。”
“没必要，林氏没差到需要靠别人施舍。这次的方案林氏确实不敌，我承认，我会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如果不行，也是技不如人。”
“霂深。”许熠祯上前拉住他的手臂，眼里带着祈求，“别这样，有什么问题我们慢慢解决，你这样让我感觉你离得很远。”
“我们从来没有近过，从过去到现在。”林霂深看了他一眼，克制住翻腾的思绪挪开目光，“我累了，没心思陪你玩了。”
“不行。”许熠祯摇头，“你还没报复够，怎么能结束。”
“我是想报复你，想让你也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但我现在累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