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江湖，专治不服(林风早)

张小鱼人已经傻了。
不是，老板他到底干什么了啊……
沈弥目光微敛。
难怪从武馆到魏临渊的公司，这一路过来，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原来……在这等着呢。
梦境的控制者显然也很聪明，知道普通的意外乃至一般的警察，奈何不了沈弥这种顶级武者，而作为武界最强的刀客，武道界的人也不是沈弥的对手，于是直接用梦境的‘算力’构建了这个梦境世界可以算是最强的力量——国家机器的力量。
还真是大手笔。
沈弥看着无数身着防弹衣的军人涌入这栋大楼，也注意到这些“军人”根本看不清脸，一张张面孔上只有一团黑漆漆的影子笼罩，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赶工出来的NPC，连建模都懒得建一样。
大楼下方传来动静，这里也能听到下面传来的脚步，他收回目光，继续向下走。
不管怎么样……必须要找到梦境的控制者，然后将这一切终结。
张小鱼带着沈弥迅速向着机房赶去，魏临渊依然还在昏迷当中，当万幸的是，魏临渊的伤口止住了血，一时半会，应该还死不了。
与此同时，盛唐全息科技公司的大厅，也已经被军队包围起来，前台小姐面对一把把黑洞洞的枪口，腿都快吓软了，“你……你们找谁？”
这么大阵仗……太离谱了吧，他们只是个搞游戏的公司而已啊？！难不成公司里有什么超级国际大毒枭？
如其他的梦境的人物一样，前台的人也根本没有发现这些“军人”连脸都看不清的粗糙建模有什么不对。
虽然拉起了警戒线，但街道上的路人们还是在警戒线外远远地看着，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震撼的场面，什么坦克武装直升机……都是平常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东西，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面对前台战战兢兢的问题，以及大厅内其他员工惊恐的脸色，这些“军人”们根本没有回答，领头的一人挥了挥手，随后一队队的军人端着枪便涌入了楼道——
另一边，张小鱼已经找到了机房，“你们是要找意识潜行的定位器吗？”
沈弥点点头，“嗯。”
张小鱼接过沈弥手里的权限卡，心中嘀咕不已，只是一个定位器而已，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连军队都来了……妈呀，这辈子没见过这种场面，太吓人了。
心里这么想，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慢，张小鱼把权限卡接入主机，开始噼里啪啦的操作起来，但是全息游戏和意识潜行设备作为这家公司的核心技术，大部分时候都是魏临渊在操作的，张小鱼并不熟悉，操作起来有些生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身处机房，但是已经能够感受到下面的脚步声已经在靠近了，他们在一层一层楼的排查，似乎很快就会来到这一层，楼外的直升机螺旋桨划过空气的声音也让人焦急不已，仿佛死神的倒计时，让张小鱼的额头都冒出了汗来。
“还需要多久？”沈弥问。
“大概……”
张小鱼深吸一口气，“大概还要……十几分钟左右。”
意识潜行是现在的前沿科技，本来就没那么好上手，贸然操作的话，很可能把整个主机都毁了，张小鱼临危受命，但进度并不算很快。
十几分钟，来不及。
以军队的搜索进度，最多一分钟，他们就能到这一层，然后在机房里把他们全给扫成马蜂窝。
沈弥眸光微垂，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魏临渊。
“你在这里继续操作。”
沈弥抓起放在一旁的白色唐刀，往外走。
“你……你去干嘛？”
“我争取时间。”沈弥淡淡道。
张小鱼张大了嘴，“……啊？”

张小鱼傻傻地看着沈弥的背影, 看到他拿着手中的刀出去了，脑子终于开始转动。
他不会……要单枪匹马去对抗那么多全副武装的军队吧？
“喂！”
张小鱼回过神，大喊了一声, “沈弥，你别……”
话刚出口, 张小鱼自己也愣了一下。
这个青年, 叫沈弥吗？奇怪, 他明明没有告诉自己他叫什么名字，魏临渊也没有提过，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沈弥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机房的门口。
张小鱼咬咬牙，只能回过头，继续操作着面前的机房。
一旁的魏临渊依然躺在地上, 呼吸渐弱，血液浸透纱布。
撑住啊老板……
整齐的脚步声从楼道中传来, 训练有素的军队每一层楼都经过了仔细盘查，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藏人的地方, 此时他们已经搜索到十二楼。
为首的一人脚步一顿, 抬手, 身后的队伍顿时停下。
楼道口出，一个青年站在那里, 垂着眸光看着他们。
沈弥左手持着刀, 他看似站姿简单, 松散写意, 但若是有武师在此, 一定能看出其中神韵。看似闲散，却一触即发, 使得楼道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楼道中的这群“军人”脸上被看不清的模糊阴影笼罩，为首的人没有说话，目标出现，他们便自动进入了攻击状态，随后，楼道中的一众“军人”同时抬起手中的冲锋枪口，对准了沈弥。
沈弥眼睛一眯，往旁边踏了一步，消失在楼道口。
没有犹豫，沈弥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的一瞬间，为首的人第一时间就追了上去。
然而刚刚走到楼道口，还未拐弯，耳边就传来急促的破空声！
他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应对，下意识抬手横栏，但沈弥的速度比他更快，劲风调转方向，一阵距离袭向胸口，整个人便被击飞出去，摔在墙面上，身体倒下。
身后的众多“军人”同时涌入，一群人同时动作的时候，活动空间便会大大减小，就是这个细微的机会，沈弥立刻就抓住了。
束身，护肋，上进步，前靠身——仿佛一只飞鸟猛地钻入树林，沈弥的身体一瞬间便侵入人群，右手一按一推，按住最前方一人的下巴，便将其撞了出去，连带着摔飞两人，而后转身提靠打，掌上暗劲勃发，被命中的人只觉得身体内部像是被无数根钢针扎入，没来得及挣扎，就失去了意识。
楼道这种狭窄的地方，有枪支反而施展不开，胡乱开枪会导致子弹在墙面弹射，还未打到沈弥就伤到了自己人，沈弥的切入点极为刁钻，他的刀也未出鞘，仅是靠楼梯口拐角的这一处掩体，一瞬间便完成了狠厉的贴身靠打。
像沈弥这样的武道界宗师水准的高手，在狭窄地形贴身短打的统治力毋庸置疑，即便没有心眼状态，这方寸之地，蚂蚁趴地都清晰可感，暗劲击穴，透劲直渗五脏六腑，即便是长期训练抗击打能力的拳击手，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立刻断气休克过去。
楼道中的人迅速反应过来，飞快上前，但沈弥借着地形卡住后面的人的视野的同时，回身便是一记强有力的鞭腿，修长的小腿如一根大铁鞭直撞而来，风声破空，径直将前方几人扫飞！
只是短暂的接触，沈弥就已经放倒七八人，但对手也不是普通人，短暂忙乱后，咔哒一声，一枚□□就从一人手中甩了出来，丢入楼梯口方向。
沈弥瞬间拧身偏头，目光一敛，飞快后退。
“嗤”的一声，□□炸开，白烟滚滚而出，楼道间的“军人”迅速带上防毒面具，沈弥也在同一时间敛息，进入龟息状态，但瓦斯接触眼睛时产生的剧烈酸痛还是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
嗒嗒嗒——
冲锋枪抬起枪口猛扫，危机感袭来，沈弥没有犹豫，超绝的反应力和直觉让他第一时间撤离了原地。与此同时，他听到另一个方向的楼道也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又是一队人从那里涌出，形成包夹之势。
没有犹豫，他飞快借助掩体朝着楼层里面跑去，就在他刚闪身离开的一瞬间，原本所在的位置就被连绵的子弹叮叮当当打出一串火光！
才跑了两步，危机感再次袭来，这一次危机感更为剧烈，如针扎一般，沈弥还闭着眼，几乎是下意识本能般打开了心眼状态，而后猛地偏头。
身后的窗户破裂，旋转的狙击枪子弹在头侧的墙壁打出一个坑来！
即便是再强的武道宗师，肉体凡躯也无法和热武器相抗衡，沈弥心中微沉，没有停留，再次朝楼层内部跑去，他的目的是拖延时间，而非和这么多的军队正面硬刚……
然而才走出没两步，身侧的门就被砰的一声踹开，三个持着枪的突击手出现，看到沈弥的一瞬间，枪口就已经抬了起来。
沈弥的眼睛还未恢复，火辣辣的感觉让他暂时睁不开双眼，但心眼状态下即便不需要用眼睛看，也能用每一个毛孔感受到周围的情况，对方的枪口还未对准自己，沈弥就已经闪电般出手，右手迅速缠上，一个单鞭揽雀尾顺势迎上，而后猛地一绞！
让人牙齿发酸的骨骼破裂声响起，最近的突击手发出一声闷哼，同时沈弥的刀鞘作棍使，一扫一敲，不到两秒时间，面前的三个突击手就已应声倒地。
他现在吸引了注意力，必须要把敌人引到机房相反的地方才行，好在这里是大楼内部，地形较为复杂，沈弥还可以暂时拖延一下，但情况也并不是很乐观，因为随着他的暴露，越来越多的“军人”包围过来，他也同样插翅难飞……
另一边，张小鱼在机房内飞快的操作着，额头渗出汗珠。
意识潜行设备的主机十分复杂，张小鱼紧紧盯着屏幕，一点都不敢放松。安静的机房内，他甚至能够听到外面传来的枪声和脚步声，心里忍不住给沈弥捏了把汗……
就在张小鱼紧张操作的时候，地上的魏临渊突然咳嗽一声。
“老板？老板？”
张小鱼吓了一跳，赶紧看了一下魏临渊的状态，“老板你还好吗？”
可千万要撑住啊……
魏临渊睁开眼。
视线从模糊到逐渐清晰，意识回笼的瞬间，魏临渊“嘶”了一声，身体发出的痛感信号清晰的告诉他，这具身体的情况显然不是太好，魏临渊皱了皱眉，待到看清眼前的人的样子，表情古怪，“张小鱼？”
“……啊？”
张小鱼一愣，眨了眨眼。
怎么感觉，老板的样子有点怪怪的？
说不上来，明明还是原本的样子，但是身上的气质，分明就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魏临渊艰难地坐起身，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
这里……就是沈弥的梦境世界吗？
机房中放着数台设备和主机，都是在当前世界最前沿的科技，但在魏临渊眼中，这些设备却是相当粗糙，根本不像是第一世界的产物。
“沈弥呢？”
魏临渊看了一圈，没发现沈弥的身影，连忙问道。
“老板你是问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吗？”
张小鱼一愣，“他出去跟那些军队的人干起来了……”
魏临渊看着张小鱼迷茫的表情，虽然眼前这个人是张小鱼的样子，但很明显，不是盛唐战队里那个张小鱼。
梦巫创造的梦境世界，相当于一个独立副本。进入界缝中的那个张小鱼，现在还被困在自己的梦境中，而眼前这个“张小鱼”，不过是沈弥的潜意识创造出的人物而已。
魏临渊同样也被困在了自己的梦境中，他们进入界缝后，遭遇了【天墨迷宫界缝】中的“六鬼”之一的梦巫。
梦巫拥有的创造梦境世界的特殊能力，让所有职业选手都吃到了苦头。
这是属于另一种维度的攻击形态，和其他异兽的精神攻击还不一样，即便是万象级的机甲，也没有这种梦境攻击的防御系统，大部分职业选手都中了招，而后又被“六鬼”之一的红袖鬼袭击，在双鬼配合下，大量职业选手此时都被困在梦境当中，万象也不例外。
魏临渊在自己的梦境世界同样找到了梦境的破绽，同时也找到了隐藏在梦境中的梦巫。
梦巫可以调动梦境场景进行攻击，魏临渊在那个梦境世界，被整个机甲联盟追杀，梦境中的燕晚星，聂溪，方镜等人同时出手，让魏临渊只能到处逃窜，甚至在逃跑的过程中，还碰上了梦境世界的沈弥……
魏临渊和沈弥是同一个战队的队友，并肩作战了这么久，沈弥还是第一次作为对手出现，这下魏临渊终于体验到了和沈弥正面作战是一件多吓人的事情了，哪怕没有万象机甲，沈弥的实力也达到了万象水平，差点把魏临渊在梦境中斩杀。
被重伤后，魏临渊还是找到了梦境的破绽，通过梦境的边界逃了出去，只是没想到他逃出梦境后，并没有回到界缝中，而是来到了沈弥的梦境世界中。
不杀掉梦境中的梦巫，就没有办法打破真正打破梦境吗……
这无疑是难于登天，梦境构筑的是一整个世界，梦巫能通过操控梦境的各种场景和人物发动攻击，用整个梦境世界的力量发动追杀。就算是燕晚星，被六个万象加一个沈弥围攻，也照样是死路一条。
但是沈弥的这个梦境世界……他从来没有见过。虽然看上去和第一世界很像，但应该不是第一世界的样子……
魏临渊低头，看向自己。
没有机甲，也没有源能，完完全全就是普通人的样子。
他目光微眯，对一旁的张小鱼道，“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

连绵不绝的枪声在楼内响起, 高级写字楼墙上铺的瓷砖和大理石裂纹遍布，弹孔随处可见，喷吐着火舌的冲锋枪发出咆哮, 扫过不远处的人影。
沈弥闪身灵活的躲到拐角，迅速调整着呼吸。
肉体凡胎想要和热武器抗衡无异于痴人说梦, 即便是沈弥, 也只能利用地形周旋, 不仅要躲避包围过来的特战人员，还要防止自己暴露在狙击枪口下，他的心眼状态一刻也不敢关闭，高度集中的精神和意念就像绷紧的弦，迅速消耗着体力，让沈弥也忍不住感到了疲惫。
刚到拐角, 危机感再次袭来，沈弥想也不想, 朝旁边扑了出去，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砰的一声, 肩膀的血花溅起！
紧接着便是咔咔两声, 两枚破片弹从另一边丢来，沈弥顾不上肩膀, 迅速后退。
身后传来动静, 他目光一凛, 迅速回头, 刀光霎时掠起！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弥一怔，刀锋顿了顿, 险险停住。
魏临渊脸色有些苍白，但表情冷静，沈弥的刀锋停在他面前仅有毫厘之差，魏临渊却没有慌张的神色，“跟我来。”
说完，拉着沈弥的手就跑。
轰的一声，破片弹在身后炸开，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特种人员迅速跟上，却没有发现沈弥的身影。
“你……”
沈弥被魏临渊拉着跑，表情微怔，狐疑地看着魏临渊。
怎么感觉……他有点不太一样？
魏临渊目光落在沈弥的肩膀上，“你受伤了？”
“比你轻得多。”沈弥淡声道。
魏临渊失笑，又问：“你机甲呢？”
沈弥疑惑，“什么机甲？”
“……”
沈弥的语气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似乎根本没有听过机甲这个东西，魏临渊也同样一愣。
“老板，这里！”
前方响起张小鱼的声音，他已经打开了逃生通道的门，紧张地看着四周。魏临渊暂时放下疑惑，拉着沈弥就跑了过去。
张小鱼对这栋办公楼很熟悉，避开后方的脚步，带着他们跑，下面的楼层已经被包围，只能往上跑了。
张小鱼带着沈弥和魏临渊找到了一处暂时算是安全的地方，总算有了片刻的喘息时间。
魏临渊何等聪明，虽然他获得的信息不多，却也能从现在的情况大概猜测到一些。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不是魏临渊吗？”沈弥一脸奇怪。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摆脱梦境的影响。”
魏临渊看着一脸茫然的沈弥，心下了然。
沈弥的梦境世界，和魏临渊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以为沈弥的梦境世界应该也是第一世界的样子，但现在看来，这个梦境世界和第一世界完全没有关联，更没有所谓的机甲存在。
而梦境世界，是根据人大脑中的潜意识构造的，越接近其熟悉的世界，就越真实，越让人辨不出真假，既然沈弥的梦境世界是这样的，那就代表，这个世界才是沈弥最熟悉的世界。
“原来如此。”
魏临渊轻声说。
如此一来，很多东西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沈弥在北歌学院之前的履历，孤儿的身份，和北歌学院之后展现出来的实力完全不匹配，那如鬼神般的刀法，和对第一世界机甲领域、界缝世界一无所知的白纸一般的状态。魏临渊此前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并未深究，如今看到沈弥的梦境，这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