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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部暴雨(Econgee)


不过能进此学院的人,本身也非富即贵。
这是一个潜规则,无需明说,众人也深谙此道。
联盟会是飞光自主设立、独立于学校其他学生组织的一个学生联盟会,入会的无一不是联邦叫得上名号的豪门贵族的后辈。
是人就不能免俗,有和这样“上等人物”认识的机会,班上的同学自然也不会拒绝。
“奚哥奚哥,你走前面,我们底气足一点。”
奚玉汝被众人推搡着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师兄的后面。
包厢的门被打开,昏暗的灯光下,这些上等人物的脸朦胧不清,似乎与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奚玉汝跟着师兄说了一些不会出错的客套话,却在准备将杯中酒饮尽的时候愣住了。
余光瞥向包厢角落时,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如今也可称之为陌生。
微曲的长发、烟灰色的眼睛、淡漠的表情、漂亮到失真的脸,但与从前的寡言阴郁相比,却多了许多让人陌生的气息:冷漠、锋利、倦怠。
他一只手拎着玻璃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浸透冰块在轻晃之间撞击着杯壁,另一只手杵在沙发扶手上、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
黎奉,是黎奉。
竟然是黎奉。
而此刻,两人正巧对视上。
奚玉汝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嘴角的笑撑着没有出错,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想了很多,最后却是微微抬杯做出敬酒的模样,将凛冽的酒灌进了嘴中。
此过程中,他一直在用余光打量对方,发现黎奉很轻地笑了一下,意味不明,而指尖拎着的那杯酒被则他放到了桌上,没有再碰。
当然,也没有再看他。
人的记忆有时像一个匣子,若刻意将某些事情打包装箱,决定不去提及、不去管顾,任由匣锁生锈、匣盒腐烂,或许真的能有遗忘的那一天。
但当那匣子上覆盖的灰尘被风轻轻吹走了一粒,那么一切就会开始变得不受控,装匣的人也才终于能够意识到,其实里头的一切早已从缝隙里悄然溢出,并扩散、粘附、浸透,思念和惶恐也早已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只是未发现之时并不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些。
因此这个时候,奚玉汝不得不挫败地承认他真的很想念黎奉。也不得不承认,黎奉的漫不经心让他感觉到了无措。
腐朽的匣子被打开,关押的一切开始逃窜、逃窜、逃窜。
“奚哥,走了。”同学在门口叫他,师兄也在等他。
“好。”奚玉汝再看了那个角落一眼,跟着他们离开了这个包厢。
第二日是周末,因此大家便没有刻意地克制兴奋的情绪。一杯接着一杯的酒下肚,奚玉汝又总是那个被劝酒的中心人物,所以即使他天生酒量不错,到后面也有些半醉了。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钟,奚玉汝累却不困,跟师兄和同学打了声招呼后,开始在附近闲逛。
走到某一处,他发现了一个似乎即将打烊的冰淇淋店铺,于是鬼使神差地买下了他们当天做的最后一个。
冰淇淋打下的形状很好看,散发着清甜的奶香味,事实上这并不是奚玉汝会喜欢的东西,他喜欢辛辣的、浓烈的、粗糙的,能够让人感觉活生生活着的一切。
但这是黎奉会喜欢的。
这个时节的冰淇淋经不起等待,很快就化成了水顺着流在了他的手上,在他准备吃第一口的时候,肩膀上忽然落下了一只手。
他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那人却转到他身前,低头赴向了他的手。
殷红的舌尖卷过冰淇淋的尖端,姣好的形状被破坏,舌上的冰淇淋迅速被体温染化,来不及送进嘴中的,便只能挂在嘴角。
冰淇淋是奶白色的,嘴唇也是淡的。
奚玉汝看着那因为俯首而垂在脸颊边半长卷发,心中一痒,明明连重逢的客套话都还没说,就很是不清不楚地伸手帮对方别在了耳后。别好之后手也没有离开,继续虚托在颊侧,而拿着冰淇淋的手还往上举了举。
黎奉因为他的动作看了他一眼,烟灰色的眼睛与他对视上又挪开。
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做,黎奉就着这样的姿势一口一口、一点一点地舔食着冰淇淋。
冰淇淋原有的形状很快被破坏,一半进了黎奉肚子、一半流在了奚玉汝的手上,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脆筒。
奶味在体温的感染下变得浓郁,与二人的四周弥漫开来。
沾在唇边的冰淇淋几乎与肌肤的颜色其实相差无几,奚玉汝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帮忙擦拭掉,然而黎奉却在这个时候站直身体、拉开了距离,又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手帕轻摁在了嘴角。
他悬在半空的手只得收回,哪知黎奉却在此时抓住了他喂冰淇淋的那只手,托脆筒送到了他的唇边。
几乎是在一瞬间,奚玉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黎奉,一边张嘴将被奶味浸透的脆筒三两口给送进了肚子里。确实甜腻,不过只是咽下了脆筒,嘴和喉管就都沾满了这样的味道。
变得空空如也的手想要收回,但被强硬地给拉了过去。
黎奉用那张被他擦拭过嘴角的手帕,轻揉地擦拭着奚玉汝沾满了冰淇淋的手,每一根手指都没有放过,深入指间。
将肉眼可见的污渍擦拭干净之后,黎奉将那张手帕塞到了奚玉汝的手中。
奚玉汝一顿,“你……”
可黎奉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做,他甚至不再做任何停留,突兀地在原地转了个身后,就离开了这里。
直到黎奉的背影彻底从视线当中消失,奚玉汝才如梦初醒般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背部撞在了电线杆上,生出一些钝痛,他握紧了手中的手帕,心跳迟来地变快。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接着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
那晚回去之后他洗了很久的手,但浓郁的奶味和粘腻的感觉却像是浸透了他的肌肤,使用再多的洗手液,也未能去除。
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张手帕上,死物或许确实比活物要容易处理得多,简单而细致地清洗了一遍过后,上头的味道就已经被洗涤剂的清香给覆盖掉。
奚玉汝后续又将手帕给反复烘干、熨烫,直至没有一丝褶皱为止。看着那整齐如新的手帕,他浮躁的心也才逐渐地平静下去。
黎奉、黎奉。
他在心中毫无意义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开始觉得有些茫然。
他既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两天之后,奚玉汝重新收拾好了情绪,他找师兄打听了飞光联盟会的行程,等在了他们进学院的必经之路上。
靠在树下只等了不到五分钟,奚玉汝就看到路的拐角处乌泱泱地来了一大群人。
他要等的人被围在了人群中间,与高三两人第一次在学校见面时的场景十分相似。
“黎奉。”人群走近时,他喊了一声。
被众人簇拥着的黎奉站定,他连同他身边的人一起看向了奚玉汝。
除了黎奉之外,他人眼中都是明晃晃的打量,甚至还有人讨好地挡在黎奉跟前,就好像奚玉汝是什么恐怖危险分子,会对它们众星捧月的大少爷做些什么一样。
有些没意思,奚玉汝罕见地生出了一些这样的想法。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干脆利落地从卫衣的口袋掏出了那张洗干净了的帕子。“我来给你还……”
可话没有说完,黎奉就从人群当中走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说:“原谅你了。”
黎奉想,既然奚玉汝主动来找他了,那就是一种示弱与求和,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即使对方莫名从他身边远走了一年半之久,他也应当要慷慨地学会原谅。

原谅什么,黎奉没说,奚玉汝也没有猜出来。
阔别一年多,或许他已经失去了读懂黎奉特有逻辑体系下语言内容的能力。
奚玉汝唯一能够得到的、较为明确的结论就是——他和黎奉重逢与联邦首州大学,并且再次有了交集。
但要说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如常,其实也没有。
添加的联系方式仿佛落了灰,逐渐被其他收到的信息挤压在了聊天列表的最底栏,但若要奚玉汝将此从聊天列表移除,又有些下不去手,便只能任由它留在那里。
虽然聊天对话框还从未有过交流,但奚玉汝就已经在在学校内外的各种地方遇到过了黎奉。毫无疑问,黎奉永远都是那个被簇拥的中心,身边永远围绕着数不清的人。
这和高中的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黎奉现在应对起这些人来已经变得游刃有余,不再一味地沉默以对。
大概是每次遇见黎奉的时候他的视线都会停留很久,所以师兄蓝安平从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你和黎家的大少爷认识?”蓝安平的嘴里含着饭菜,说话的时候面颊一鼓一鼓的。
蓝安平是个Omega,体型较小,比奚玉汝矮了将近一个头,但天资聪颖、活泼外向,因此导师派他来带他们这一届的师弟师妹。联系交流多了,两人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为了朋友,偶尔会约着一起吃饭。
奚玉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往嘴里夹了一筷子的菜,含糊地发出了几个分辨不出的音节。
他与黎奉现在的相处怪异,那他不论回答什么都会有攀附之嫌,他本身不在意这些,但也不希望会给黎奉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困扰。
蓝安平不知道怎么解读的他的回答,皱了皱鼻子道:“你如果想认识其他人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下,但是这个大少爷……”话说到这里断了,模样颇为苦恼。
“大少爷怎么了?”奚玉汝被勾起了一些好奇心,“大少爷的脾气不好?”
虽然黎奉有时候是有些骄纵,但他不认为那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人们总得容许美丽的事物有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
而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黎奉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人觉得为难。
“唔,是不太好。”蓝安平很是赞同地点了几下头,“应该说非常不好。”
“脾气不好身边还那么多人围着?飞光联盟会的入会标准,是不是还要加一条必须患有斯德哥尔摩?”奚玉汝觉得好笑。
“因为他是A州黎家的大少爷啊!”蓝安平用很理所当然的语气回复他,看向奚玉汝的眼神仿佛写着:这你都想不明白。“黎家的生意做得很大,毫不夸张地说,手握整个联邦大半的经济命脉。”
奚玉汝回答,“希望联邦早日出台反垄断法。”
蓝安平抬手给了奚玉汝手臂一巴掌,“奚玉汝,你好好说话!”
奚玉汝对他扬唇笑了一下,又往嘴里塞了几口饭菜。
“总之,这样的大家族不是我们能够攀附得起的,何况……”蓝安平环视一圈,凑近奚玉汝的耳朵,将声音压低了一些。“……何况这个大少爷其实不是现在当家主母的亲儿子,他是个私生子。”
最后三个字被压得很低,如气一般钻入奚玉汝的耳中。
“虽然这本来也不是个秘密,但他以前一直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面,所以也没什么人提及。直到一年多之前,黎大少才横空出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在各大晚宴。”
“有人猜测是二少爷太不成器,所以黎家准备培养他做下一任家主了,也有人说……”
黎奉没有再继续吃,他身体坐直了一些,垂首将饭菜中的辣椒一个一个往外挑,适时地接话道:“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蓝安平耸了耸肩,“说是黎大少不甘心放弃家产,所以成年了就出来争了呗。”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很危险,不光是他,还有他的家庭社会关系。我们和他本来就不是一个阶层的,所以没必要以身饲虎,而且要是真的想要实现阶层跨越,也没必要选他直接一步登天。”
辣椒挑完之后,奚玉汝将筷子整齐地摆在餐盘的旁边。
他沉默了大概了一分钟的时间没说话。
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他回忆起了从前和黎奉发生过的所有,最后落在了两人见的最后一面。按照蓝安平所说的时间推算,在那之后不久,黎奉就以黎大少的身份出现在了大众视野前。
他还记得那晚上黎奉问他:你想不想要钱。
他应当是给出了一个非常肯定的回答的。
事实上,奚玉汝不愿意成为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但他觉得依照黎奉的性格,确实会做出花钱买朋友这样的事。
只是黎奉当时不说,奚玉汝也并不知道那次的离开是为了这个。
如果那时……
奚玉汝一顿,算了,不谈如果。
蓝安平还有别的事情,吃完饭之后两人就分开了。
奚玉汝决定去学校的湖旁逛一逛消消食,便绕到食堂后面的小道抄近路,哪知刚从小道钻出,就发现了花坛旁边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大、头发半长,正盯着花坛的某一处发呆,听到他走动的声音才慢慢地看过来。
两人站的位置具有一定的高度差,对视上时,像是黎奉在背着光俯视他。
冷漠的、锋利的、坚硬的,既熟悉而又陌生的黎奉。
奚玉汝很少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很不巧现在就是那样的时刻。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挤出了一个非常俗套的开头。
“好久不见。”
黎奉颔首,唇边的线条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冲着奚玉汝招了招手。
奚玉汝走到他身边之后,黎奉才说:“你应该早点说这句话。”
所有久别重逢的故事都是以“好久不见”作为开头,他与奚玉汝也不应该成为那个例外,但因为率先失约的不是黎奉,因此这句话应当由奚玉汝来说。
而将这一切俗套的流程走完后,他的原谅才能真正的原谅。
黎奉握住奚玉汝的手臂,微凉的指尖钻进了T恤的袖口,轻抚着肌肉线条流畅的大臂,馥郁的香雪兰香气被他释放出,覆盖住了蓝安平留下的橘子果香,但奚玉汝没有发现这一点。
然后黎奉说:“奚玉汝,你家门锁坏了,我试了三个月都没打开。”
没有谴责、没有质问、没有疑惑,黎奉的声音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奚玉汝垂在身侧的手倏地颤了一下。
他不认为自己离开D州有错、不认为卖掉父母留下的老房子有错,也不认为人奔向更好的生活与糟糕狼狈的过往割席是一种错,但听到黎奉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很难不产生近似于愧疚、心酸、痛苦的情绪。
黎奉、黎奉。
在D州小屋门口等了几个月的黎奉、与他阔别了一年多之久的黎奉。
他将黎奉给揽进了怀里,一只手放在了微曲蓬松的长发上轻轻揉动。
“下次不会了。”他说,“我很会修锁,我保证以后我的门锁你都能打开。”
黎奉便顺势伸手圈住奚玉汝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香雪兰味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腺体中散出,如有实质般与主人一起将这个Beta紧密地裹住。
被精心照料过的花本来就再难以忍受外面的风吹雨打,不负责任的主人要想再看见花开,就应当加倍地偿还那段错失的时光。
于是黎奉很理直气壮地说:“你现在给我买个冰淇淋。”
“好。”奚玉汝失笑,这样的黎奉根本和蓝安平所说的不一样,明明就是很好哄。
他用手指将黎奉缠在一起的头发细致地分开,承诺道:“不光现在,以后我都给你买。”
彻底和好不到五天,奚玉汝就决定收回和蓝安平交谈时脑中所想的那句话。
现在的黎奉确实比高中时要难搞很多。
他的手机再也没能成功地打开免打扰模式,两人原先空白的聊天对话框出现了很多通话记录,大多是在晚上入睡前。
他需得将自己独自参加比赛、独自来到A州、独自度过大学第一学年时发生过的所有事,分成N等分,在每一个夜晚当作睡前故事讲与给黎奉听,虽然奚玉汝觉得那些日子并不算有趣。
黎奉通常并不会给太多的回应,但他也总会不厌其烦地问:“那你是不是很开心?”
刚开始他会很客观地告诉对方自己的情绪,但后来他发现这不是黎奉最想要的回答,黎奉最想要的是一个看起来和问题毫无关联的假设——假设那个时候他们在一起。
这让奚玉汝觉得自己像是小说故事里、重要角色人生中的童年恶霸,随随便便地背弃承诺、随随便便地违背誓言,然后狠狠地伤害了此角色的心。
奚玉汝通常不做假设、不谈如果,但在反复多次地哄黎奉后也不免开始设想,如果那时他再多等半个月、如果那时黎奉早回来半个月,现在会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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