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我,我问他:“不合规矩吗?”
“不是,”小张哥有些崩溃,“没有不可以买卖的规矩,因为没有人会为了钱卖这些东西的……你知道麒麟竭是什么吗你?”最后一句,他是冲着张月珊喊的。
“我知道啊,可是我不在乎的,”张月珊道,“我只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艺术家!”
“艺术家好啊,我也是搞艺术的。”我满口夸赞着,掏出了手机,“怎么样?我可以当场付款的,支付宝ok?”
“真的吗?我就觉得你有种文艺气质。你扫我的收款码。”张月珊一边笑眯眯地说,一边也拿出手机,向外圈走来。
其他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俩做这个荒谬的交易,在这里,这些平淡无奇的铁吊牌就意味着麒麟竭,而麒麟竭意味着力量和时间,却被我们两个这样云淡风轻地放在天平上做交易。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事实是,张月珊还没有走到阵法的边缘,现场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不容忽视的异样感。
小张哥的目力最好,他向林中张望一阵,很快便怒骂出声:“靠,还真有人用上了火牛阵!”
TBC
第十四章 (十四)
当我抬头看清楚向我们靠近的“东西”时,我忍不住骂了一句娘,小张哥说这是火牛阵,真是太轻描淡写了。
我所说的火牛阵,是指在牛尾巴后面点火,让它们疯狂前冲,直接冲乱所有障碍的暴力破局阵型。但是眼下来的不是什么火牛,而是人,有十几个人,正惶急地向着这个方向冲过来,他们几乎个个身上都挂了彩,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我在张家地宫里见过的那些小张们。这些小张虽然在张家老人看来可能是要完要完的货色,但实际体质还是要比普通人牛逼不少的,就看他们头上手上流着血,带着伤还能跑得那么快就知道了。
再仔细观察,我才发现了这些人不得不直直地向这个方向冲的原因:有三个身材紧实精壮的男人,正提着硕大的朴刀,以三角阵型围绕着这些小张们奔跑,他们就像牧羊犬一样,堵住了这些小张的三个方位,逼迫他们向一个方向急速奔跑,一旦这些被追逐的人放慢脚步或者要偏离方向,他们就会鬼魅一般出现在附近,用朴刀向离群的羊招呼过去——只招呼上身,并不伤腿脚。
我看得心里发寒,这三个男人,正在把这些小张当作牲畜一般驱使,要让他们像尾巴着火的疯牛一般冲破张月珊的迷阵。
不光是我,张月珊他们也都愣住了,有几个守阵的小张犹犹豫豫地拿出了打火机,不知道该不该点燃障碍物。
“不要点火啊!”跑在“火牛阵”前排的一个年轻人见状,绝望地叫道,“不要点火!我们会死的!”
“牧羊犬”之一“桀桀”笑了起来,他嗓音沙哑地低吼道:“冲!冲过那个迷阵,你们就自由了!”
“疯子。”小张哥低低骂了一句,而后大喊道:“还愣什么,跑啊!”
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赶在“火牛阵”冲到目的地之前,纷纷转身拔腿就跑,只是因为迷阵中到处是固定在地面上的障碍物,要绕过或者跳过去,这些人显然也不是十分熟稔整个迷阵,一时跑起来都有些手忙脚乱。
只有张月珊,一时怔愣之后,反而转身向阵中心冲过去。
小张哥早就跑出老远了,张千军慢一步反应过来,过来拉了我一把示意我也赶紧离开,但我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点很不妙的预感,因此又向那些“牧羊犬”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我看到其中一个男人,从背上取下一杆木柄自制标枪,枪尖是金属刃尖,寒光四溢。他取下标枪,摆出了非常标准的姿势,身体舒展开来,像是充满了力量的拉开的弓,极具运动美感,然而,他奋力掷出的标枪,目的地不偏不倚,就是正在阵中心弯着腰找什么东西的张月珊。
张月珊就地一滚,却没能避过那枪尖,标枪擦穿透她的的腿,连人一起狠狠地钉入了地面。
几乎没有间隙,第二杆标枪随之而至,这一次的目标是阵中心附近的一垛障碍物,这一枪把这剁圆木和柴草垒成的架子整个打散了,有许多木头滚落下来,砸在还没爬起来的张月珊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这柄标枪枪尖上涂了什么东西,就是靠这一下枪尖与木头、柴草的摩擦,竟然有火星燃了起来。张月珊这些东西本来就易燃,里面还混了油脂,这下好了,这么点火星很快就蔓延了开来。
迷宫成了火迷宫,被驱逐着跑来的小张们纷纷惊叫着要调头,那些“牧羊犬”抡起朴刀,一边向着“羊群”抽打,一边喝道:“继续跑!着火的就拆了!”
一时之间,我有点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几乎没有犹豫太多,我咬了咬牙,冲进了迷宫里。
进去时火势还没有祸及全局,我从大多数障碍物上跳了过去,很快就看到了张月珊。她的腿受了很重的伤,半条裤子上都是血,她已经自己拔去了标枪,用一条手巾草草扎着伤口,灰头土脸地从迷宫中心爬了出来。
我冲过去,把她拖起来背在身上,但是一转身,我傻了眼:我背后已经变成了火墙,只在烈火的间隙还留着错综复杂的路径。
“往哪边走!”我冲张月珊吼道。
她颤巍巍地伸手向右边指了指,我向右边冲过去,拐了个弯,却又看见三个岔口。
然而我背上的张月珊已经昏过去了。
发现她昏迷的一瞬间,我很想把她敲醒,要晕起码也得等我们出去了再晕吧!但是她的血已经流到了我身上,这让我一时也有点下不了手。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犬吠,回头一看,小满哥带着气喘吁吁的张千军跑了过来。
“小满哥!”我这下像是看到了救星,“满爷爷!快,全靠你了,你们怎么进来的,还能原路出去吗!”
“不行了。”张千军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喘气,冲我摆了摆手,“我们过来时没完全烧起来,而且中间有墙烧炸了,有条路被封死了。”
“那没办法了,”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小道士,你来,把这位女施主敲醒。”
“我还以为你要英雄救美,没想到你是要辣手摧花,”张千军道,“她都这样了,敲死了怎么办。”
“我们出不去迟早要被烧死的吧?”我怒道,“你就不能悠着点敲!”
“那业务我不熟。”张千军还是那副气人的慢调子,“再说,被烧死之前我们就会被那些人抓住了。”
在迷宫的另一边,被驱逐而来的小张们已经开始用各种方法破坏燃烧着的火墙了。
张千军不慌不忙地掏出了一面精钢罗盘,他竟然一直把这玩意儿绑在身上,当护心镜使,我看到他把手伸进衣襟里、从胸前解下罗盘时,当真是叹为观止。
“你要干嘛?”我不可置信地问。
“占卜。”张千军又从衣袋里摸出一枚铜钱,向空中一弹,再伸手接住,煞有介事地掐着指头对着罗盘算了起来。
“你他妈别告诉我你要占卜往哪边走!”
“有什么不行,阴阳术数本是同源,在下对摸骨算命、测字草筮都颇有心得,左边!”张千军说着,拔腿就跑。
我骂了一句,但是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更何况小满哥也已经跟着他跑了,我只得背着张月珊跟着他也向左边的岔路跑去。
张千军一副标准的神棍架势,跑过几个岔路,就要停下来对着罗盘摇头晃脑地算一回卦,然后选了方向继续跑,神奇的是就这么跑,竟然只撞上过一次死路,我一时忍不住想把背上的张月珊摇醒,问问她技术流被唯心党击败是个什么感想。
就在出口近在眼前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响。
回头一看,就见“牧羊犬”之一把一根标枪当撑杆从熊熊燃烧的火墙上跳了过来,落在了与我们一墙之隔的地方,然后故技重施,一杆标枪冲着我掷了过来。
我下意识要躲,但两边是燃烧的火墙,我还背着张月珊,只能连连撤步,眼看是来不及的,就在这时,张千军猛地向前一步,手中的精铁罗盘打着旋就飞了出去,在空中与标枪相撞,发出“铿”的一声闷响。
“快走!”张千军拉了我一把,我也不需要他再提醒,背着张月珊就又是一顿夺路狂奔。
那个男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小满哥低吠一声,当即折返,我听见身后传来那男人闷哼和搏斗的声音,却也没时间回头。不过小满哥战力惊人,一时应该不会有事。
我和张千军冲出火迷宫,就看见小张哥又从远处跑了回来,对着我们喊道:“你们连跑都不会跑吗!卧槽!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张千军冷笑一声,也骂道:“你再看看!我们救了个人!这种高风亮节,你见过没有!”
小张哥:“救什么人啊!你们是傻缺吗!”
张千军:“她有牌子啊!她有好多牌子!”
小张哥:“快!你们带她先跑!我断后!记得平分!”
这俩人一通喊,我们的位置已经交换,我和张千军跑在前头,小张哥冲向迷宫,我回头吼了一声,小满哥跟着叫了一下,飞快地从火迷宫里窜了出来。小张哥则拔出刀,对上了紧随小满哥跑出来的“牧羊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