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两人战得正酣时,林中再度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异响——我差点都没捕捉到这样一声异响,若不是这两人突然同时跳开的话。就在下一秒,一枚小箭已经穿过两人之前所在的位置,“铿”地一声射在了石头上。
小张哥和黝黑男人毫不迟疑,齐齐奔向小箭射出的方向,黝黑男人甚至一边奔跑一边取下刀鞘,狠狠地向着林中掷了出去,我不知道他与闷油瓶百米以内飞刀走石取人狗命的准头相比如何,但这一下显然并没有落空,林中有人闷哼了一声,跟着一道人影快速地闪过。小张哥也把刀鞘一甩,短刀在晦暗的暮色中划过一道银亮的弧线,接着小张哥揉身一扑,截住了那人影的去路。
埋伏在林中的人狼狈地从林中被赶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样空心的金属棒状武器,被黝黑男人和小张哥围攻,左支右绌十分艰难。那空心金属棒似乎是一件可以发射暗器的多功能武器,我看到那人拼命试图拉开和小张哥他们的距离,接着立刻用那金属棒吹出一枚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小箭来,可惜这一招偷袭时都未能成功,面对这两人的正面联手对抗,更是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来。
眼看着小张哥这边形势大好,我却突然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感,那三人一边缠斗一边退到了湖畔空地的边缘,不知是不是巧合,小张哥与那个黝黑男人始终是背对我这个方向的。而那个被两人围攻了半天的偷袭者,看起来依旧是随时都有可能坚持不下去地垂死挣扎着,但是他也实实在在地挣扎了这么久,我自问如果是我自己遇上这样两个敌手,可能根本挣扎不到他坚持时间的一半那么久。
我立刻转向观察四周,果然不出所料,就在离我不远之处,另一个偷袭者慢慢地从遮蔽处露出了头。他身上也背着一根与前面那人类似的金属棒,在地上匍匐着,慢慢地向战局接近。
小张哥他们因为前一个偷袭者的刻意引导,背对着后一个偷袭者的方向,因此对这个新来的偷袭者毫无察觉。而此时的我身居高处,隐藏在茂密树冠中,偷袭者匍匐在地,也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这就仿佛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写实版,场面一时滑稽起来。
我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预备等偷袭者再接近一点时再对他来一记“天降之罚”。为了保险起见,行动之前,我又再度将周遭环境审视了一番。
就在目光扫过某个角落时,我愣住了——那里竟然又出现了一个我万分熟悉的身影!
来不及吐槽这个地方是不是隐蔽性好过了头,下方的偷袭者已经调整好了距离和角度,摸出了金属棒,正在向小张哥他们瞄准。
这是真正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不再犹豫,立刻打了个唿哨,下方的偷袭者猛地抬头,冲着我的方向吹出一枚小箭。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道黑色的矫健身影从暗处应声跃出扑向他,速度几乎与他的箭一样快。
我已有防备,打唿哨的同时就翻身下树,那偷袭者却本来就匍匐在地,一下子被扑了个结结实实。健硕黑背犬的喉头发出威慑意味十足的低吼,雪白的犬齿扣在他的脖颈处,那人还试图挣扎,黑背犬的牙齿立刻就向皮肉刺入了一分。
“小满哥的话,你得听啊。”我冲向那一人一狗,迅速抓住他的金属棒扔到一边,反剪他的双手把他从地上提起,挡在我的身前。
一枚小箭堪堪擦着我俩的身侧钉在地上。
果不其然,把小张哥他们引开的偷袭者是最先发现这边异动的人,他拼着受伤不顾,强行冲开小张哥和黝黑男人的联手包围,要袭击我为同伴解围。然而因为我及时地给自己树起了挡箭牌,他在最后一刻险险改变了方向,那枚小箭就这样和我们擦肩而过。
可惜他只能争到这一息的机会,下一秒,他就被黝黑男人飞起一脚踹翻在地,那人迅速伸手从他脖子上拽下了吊牌。
就在偷袭者的吊牌被拽下的一瞬间,场上气氛突然就变了,黝黑男人不再看偷袭者,他和小张哥短暂的联盟也瞬间瓦解,俩人谨慎地各自退开,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互相评估着眼下的局面。
偷袭者慢慢地爬起来,不甘地看了一眼黝黑男人,却再也没有之前的杀气了。
“我要你把你拿到的牌子交给我,拒绝的话还可以再打一次,按规矩来。”黝黑男人沉声道。
我意识到,对于战败者的战利品,也是可以争夺的。
那偷袭者却笑了,爽快地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两个口袋翻过来给他们看,里面空空如也,他又拍了拍自己身上,说:“你们来搜吧。”
“我就免了,累。”小张哥笑了一下。
小张哥没动,黝黑男人倒不讲究,真过去摸了摸,什么也没找到。
“我输了,”偷袭者看向我,道,“你别为难我弟弟。”
“‘你’输了?你们都输了。”小张哥示意我去拿另一个偷袭者的牌子。
我摸了摸这人的脖颈,没有,手腕,也没有。
“你他妈耍赖?”我怒道,我以为他是已经输掉了牌子却没有离场。
“吊牌上有编号,我们进来前都登记过,牌子的去向一查就能知道,耍赖可没有好处。”被我控住的那人大大咧咧地说道,“日海,你走吧,我没事!”
“妈的你马上就有事了!”我气结,对着他的后颈一个肘击,他被我打晕,软软地瘫了下去。
我把这人先丢一边,带着小满哥向前走了几步。
黝黑男人看看小张哥,又看看我,目光在小满哥身上多停了一瞬,很快便作出了决定:“这次不分胜负,暂时别过。”
小张哥点头,又看了看那个已经失去了吊牌的偷袭者,他看着被我打晕的人,十分不甘地喊了一声:“你们要对日天怎么样!”
张日天,我实在没忍住笑了。
小张哥也笑了,挑眉道:“你放心,我们是最讲规矩的人。”
那两个人先后离开,我终于松了口气,蹲下来想撸一把小满哥。
小满哥抬起一只前爪,矜持地把我的手推开,挺胸向我示意,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只小小的布袋。
小满哥会来,一定是闷油瓶搞的鬼,不知道他在这个袋子里装了什么,我满怀期待地取下布袋打开——靠!狗粮!
小满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我只好叹口气,掏出仓鼠獚,把布袋里蛇肉段的真空包装撕开,看着它欢快地叫了一声,埋下头大快朵颐。
“我的呢?”我向小满哥伸出手。
小满哥看了我一眼,再次抬起前爪,推开了我的手。在一边围观的小张哥又笑了起来。
他笑了两声,突然又摸出了刀,怒道:“靠,吴邪,这地儿是不是被你带晦气了,怎么又来!”
又来?我也有些愕然,这是什么幸运日吗?
事实证明今天确实是个幸运日,这次来的人,我们竟然都认识。
张千军万马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道袍,头发乱蓬蓬的,拨开低矮的树丛钻了过来,一抬头,开心地叫了一声:“张海盐!”
小张哥把已经顶出刀鞘的刀又按了回去,深深地叹了口气。
TBC
第十二章 (十二)
“没办法咯,” 小张哥道,“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谁让我皮了那么一下呢?我就不该瞎操心,让老大造作去啊!”
我略有些不平衡:“你为什么不先揍他再说入伙?”
小张哥:“不行啊,我们有点亲戚关系的。”
这我倒没听说过,忍不住问道:“什么亲戚?”
“养大他的人被养大我的人欠了一朵烂桃花,四舍五入我们就是亲戚了。”小张哥坦然道。
我情不自禁鼓起了掌:“果然血浓于水。”
张千军万马:“…………”
张千军看了看依旧趴在地上处于昏迷状态的张日天,问道:“这是什么?”
“储备粮。”小张哥道。
“哦。”张千军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吃过了吗?”
“只有它吃过了。”我没好气地戳了戳仓鼠獚。
张千军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储备粮”张日天身上。
我不禁开始怀疑张千军到底是在什么道观长大的,是不是专门等着抓中土来西天取经的和尚下锅的那种道观。
“我不吃也可以的。”小张哥看了我一眼,咧着嘴角笑道,“旁人行不行我就不知道了。”
废话,我当然饿了,我又没受过张家变态的饮食控制训练,自从到了雨村隐居,别的长进没有,就是吃饭非常规律,吃完上顿就开始构思下顿了,把我养得准点就饿。但是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于是我只是默默微笑,用我淡定神秘的气质回应小张哥。
不过张千军相比小张哥,就是一个非常质朴的好孩子了,他看看小张哥又看看我,说:“不行啊,我得吃东西。”
小张哥揉了揉腰肋,作出一个痛苦的表情,说:“我负伤了,你想吃东西自己看着办吧。”
我心中一动,对张千军说:“我们一起去找吃的吧。”
张千军却犹豫了一下,指着小张哥,很耿直地说:“我们都走了,他要是溜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