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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吻在左手背(孟冬w)


怎么见了别人倒是耀武扬威的追着打,见到自己反倒是一个劲儿的想着逃跑。
傅迟看着眼前人不满地想着,搁在人腰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就在时停云想要侧身跨出去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握住,稍一使力,便被迫转了九十度和那人正面对上。
时停云再一次近距离和傅迟贴近,他抬起眼睛,看傅迟的眉骨、鼻梁、紧闭的嘴唇,不过几秒,那只手缓慢而向上移动,从他的肩上一路顺着脖颈上去摸到脸颊,半个手掌就将时停云的一般脸颊全部覆盖住。
下一秒,傅迟用拇指的指腹暧昧地擦去时停云嘴角没擦干净的水珠。
他的身子又继续往前一寸,时停云已经退无可退,后背紧紧贴着门框,耳朵也红得发烫。
傅迟看他一副羞愤的样子,就着身高差用嘴唇磨了一下时停云的鼻尖,逗笑道:“就你这样被人碰一下就一幅被轻薄了的样子,还学人家英雄救美?”
被戏弄了!这下时停云对傅迟的印象更差了。
紧接着,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他突然的恶趣味,时停云似乎挑了一下眉,他把傅迟还戳在他脸上的手指拍开,一仰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像是在蓄意报复他连着两日的戏弄和不怀好意,下一秒尖牙刺入肉里,里应外合地狠狠地咬住傅迟的下嘴唇。
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儿涌入口腔,他似乎觉得还是不够,牙齿又发狠地往里陷了陷,肆意撕咬着对方。
“傅总,我听说包间打起来了,您没……”
一个瘦高的人影冲了过来,话刚说了一半却被眼前的景象生生噎住了半截:“受伤吧……”随后便闪到了一边,靠着墙不敢再多看一眼。
王涧此刻大气不敢喘一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咽了咽口水,不由得想到傅迟平时在外永远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冷脸,但某些时候……在没人看见的地方……
这个画面,比他以前看得小电影的任何一个画面都色情。
“这是你摸我的利息。”
时停云气喘吁吁说完,一把推开被咬了一嘴唇血的傅迟,朝另一个方向飞快地逃跑了。
傅迟抿了下唇,用舌头把时停云咬破他下唇的血迹拭去,表情依然淡定地对门外的王涧说:“给他叫个车。”随后便往电梯处走。
“哦……嗯?”
王涧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没听错把?!
王涧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傅迟,最终在老板毫无波澜的背影下认命地边跑边打电话安排车。
郊区不好打车,时停云从酒店出来之后就在手机软件上下了单,等了有十来分钟还没网约车接自己的单,他无聊地蹲在马路牙子边的石墩子上,仰着头吹冷风。
冷风吹过,有点醉酒的微醺感顿时烟消云散,时停云头脑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傅迟和王涧也从酒店出来了,他站在那辆迈凯伦前,四处扫了一圈,最终发现不远处蹲在路边仰着头发呆的时停云,低声对旁边刚拉开车门的王涧询问:“车叫了吗?”
“叫了叫了,应该马上就到。”
傅迟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便收回了目光,矮了矮身子钻进了车里。
时停云和坐在车里的傅迟面对面错过,下一瞬,一辆黑色的suv停在了自己面前。司机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上车。
时停云有些惊讶,自己刚刚下单不是还在排队中吗,本着安全最重要的意识看了一眼车牌,他温和地对着司机笑着摇了摇头:“师傅,不是我约的车。”
司机同样也笑了笑,很和蔼,他说:“是傅先生给你叫的车。”
司机的声音刚落,天气就变了,铅灰色的云就如同潮水一般从东方的天际涌来,很快便淹没了酒店后面覆着薄雪的山丘。
不远处的高楼也探进了一片蒙蒙的灰色中,昔日坚硬的棱角也跟着模糊了起来。
隐隐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本想义正言辞拒绝的时停云看这天气,一时半会儿雨也停不了,索性不再扭捏推脱,上车后报了地名,司机调整导航时他就靠着椅背假寐。
假寐时只想到傅迟一个人。
时停云觉得倒也正常,毕竟跟被他打破头的老色胚子比起来,傅迟肤白俊面窄腰长腿,皮相是一点不比娱乐圈的明星次,但转而又觉得不对劲,就他那长相,帅得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甭管是什么陈老板李老板傅老板,这个圈子就没一只好鸟。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远离傅迟,但却又控制不住的去想这个人。
还有刚才那个让人撞见的凶狠的吻。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其实才见过几面而已,但傅迟那对深邃漂亮的狐狸眼里面隐藏了太多情绪,是时停云捉摸不透的。
很难去定义那种胸口盘旋的情绪,但必定不是一见钟情,最多就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雨点打在车玻璃上,仿佛小刀划过,在他的心口上留下细长的线,磨得他心烦意乱,之后越来越多的水花溅开,线条层层叠叠,终于汇成了瀑布一般的水流,贴着玻璃哗哗地往下淌。
猝不及防的大雨。
王崇安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满头大汗地在急诊室门外来回踱步,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怎么跟陈俊琛求情。
陈俊琛可是《对决》最大的投资方,万一人家待会儿气不过撤资了,整个剧组就得直接停工。想到可能要停工,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颓丧地靠在墙边,欲哭无泪。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脑袋被包裹的没个人样的陈老板被人扶着从急诊室里出来,看见墙边站着的王崇安,上来就骂,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不仅宣布要撤资,还让王崇安回去转告时停云等着法院传票。
时停云回到酒店后澡都没洗就躺在床上准备睡,但很不巧的是电话又响了。
又是来要债的,好像刚刚打过去15万,一个月的时间倏忽就没了。
时停云本来不想接,由着它响了八九声才接起来,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孙子”的话,结尾还撂了狠话,如果不按时还钱,就拿时雨开刀,从剁手指头开始,迟一天剁一根。
时停云嘴上应的殷勤,却在心里骂道:老子是你爷爷。
时停云三岁被收养,在三岁到八岁的五年间,曾经有一段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养父和养母的亲生儿子被人拐卖,将爱意和悔意都倾注在他身上,直到时停云八岁生日的那一年,拐卖时雨的犯罪团伙被警方一锅端,幸运的时雨被解救回来,而时停云的幸福从这一刻开始毁灭了。
本就是在外地打工的一家子,又添了一个孩子要养,养父时朗吃喝嫖赌样样在行,但养家糊口,却是事事不行,时雨完美继承了时朗的基因,成绩不好,人品不行,连大专院校都考不上,混在社会上一事无成。
曹翠翠为了这些家庭琐事和丈夫儿子争吵,哭闹为主,劝说为辅,时朗时雨的应对方式就更简单了,不争也不吵,任曹翠翠哭的昏天暗地,俩人无动于衷,依旧终日混吃等死。
一个球用力砸在水泥墙上好歹也会反弹回来,但最可怕的是你把这颗球砸进了黑洞,却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等待足够回弹的时间,因为黑洞不会给你任何反馈,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只会回应你无尽的沉默,让你反复思索是不是哪儿做的不够好,这样的关系,就是钝刀子杀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每天死亡一点点。
曹翠翠每闹过一次之后,通常暂时能消停三五天,但安生日子往往过不了多久,父子俩便又会旧病复发,继续胡来。
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一直到时停云上高三的时候,这一回,时朗病得比哪回都严重,他吸上毒了,黄赌毒三大害,时朗就占了俩。
之后他醉生梦死将家里钱财挥霍干净后便不怎么回家了,时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鬼混去了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一趟,但每次回来一定是来要钱。
时停云的青少年时期充斥着锅碗瓢盆摔碎和拳打脚踢互殴的声音,直到在高考前夕他们再一次把家里翻腾得像抢劫现场一样,时停云再也忍受不了,他偷偷叫来了戒毒所的人把时朗强行带去戒毒,在被拖走前时朗特别骇人的对两人恶言相向。
“你他妈的还敢找人来?是不是想赶紧摆脱了我好找姘头去,老子白白养了别人家的野种十几年。”时朗的声音从门外里传出来,中气十足,声线特别有穿透力,“你们他妈的等着,等老子出来了一刀捅死你和那个野种。”
他怒睁的眼珠用力的仿佛要从眼眶里挣脱出来,脸上因为愤怒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他朝二人辱骂时大张着的嘴活脱脱像是吐着蛇信子的野蟒。
若是被毒蛇咬上一口,不用走五步,就致命。
时停云听得心惊肉跳,手一抖,手心里握着的中性笔咔嚓被他掰断了。
时停云顺利考上影视学院后,平时学费生活费有奖助学金,一点也不给家里添负担,但好景不长,时雨子承父业沾上了赌瘾,欠了高利贷,再不还小命难保。
一开始曹翠翠并没有让远在淮安上学的时停云知道这件事,打算自己一个人扛,她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的钱都给时雨拿去还债了,甚至连住的房子也都抵押了。
但这些钱对于利滚利的高利贷来说是杯水车薪。终于在三个月前,时停云《小镇》剧组杀青后回家碰上了来家里闹事的债主。
时雨跪在地上被身后凶神恶煞的壮汉薅着头发,疼的呲牙咧嘴时正好对上开门进屋的时停云,愣了几秒之后他好像一条被油煎了的小黄鱼一般疯狂挣扎扭动,嘴里大声嚷着:“时停云,救我!救我!”
然后被身后那人朝着膝窝狠狠踹了两脚,狼狈的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看到儿子被打,一旁的曹翠翠什么也顾不上了,傻不愣登冲过去又拦又挡的。
最终那伙人在扣下了时停云学生证,并在他保证拿到片酬后就先还一笔钱,以后定期还款才离开。
“时停云你可真行啊你,电话打不通占着线,我还在医院给你收拾烂摊子。”
时停云被一个暴躁醇厚的男人声音从茫茫然的回忆拉回现实里,他按了免提后把手机甩在床头柜上,捞起打火机点着烟,微微仰头空洞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他没有开灯,黑暗会放大人的情绪,使难过更尖锐,痛感更鲜明,这段回忆就像浪潮一样,一波一波涌过他的头顶,将他淹在没有氧气的密闭空间里,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和阵痛在胸腔里慢慢堆积堆积,痛感通过神经传递全身,连带着手上留下的红痕此刻也有些隐隐作痛。
王崇安撕心裂肺的嗓音透过薄薄的手机屏幕直透过来,他简直要怀疑王崇安是不是拿了个大喇叭在对着手机听筒喊了。
“你看看你看看,已经挂上热搜了!就他妈差把咱们剧组名写上了,这下完了谁也别干了,都他妈滚回家喝西北风吧,明天你也不用来拍了。”
时停云夹着烟的手在听到王崇安的话后抖了一下,几片烟灰落在了手指上,烫的他一激灵:“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今晚那个陈老板,他撤资了,他是《对决》最大的投资方,他这一撤资,整个剧组直接停工了,至于你,你也不用演了,有多远滚多远。”
王崇安在电话那头声嘶力竭的骂完就啪的挂断了。
时停云有些意外的发懵,《对决》林鸿雪这个角色他拿的很不容易,《小镇》的爆火虽然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关注度,但作为一个没背景没后台没家境的三无新人演员,按照常理来说业界知名导演刘新桐掌镜的电影怎么轮的到他去演男二?
林鸿雪这个角色在整部电影中前后所呈现出来的情感跨度非常之大,刘导在经过长达四十多天三百多位男演员来试镜的情况下,都没有找到一个他认为情感和气质都恰到好处的合适人选,因此在微博上发起了全国范围内的招募,时停云瞅准了这个机会一个人坐动车从淮安到凌州来试镜。
轮到时停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那天的天气也不怎么好,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还时不时伴随着几声雷声。
看了一整天试戏的刘新桐难掩脸上的疲惫,看到时停云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让他演,而是提了不少问题,有些确实令人感到难堪,尤其是涉及成长经历的一些问题对时停云而言无疑是撕开结痂的伤疤。
但每一个问题,时停云都以十二万分的认真回答应对,而刘新桐的眼神也渐渐像把卷刃的刀,远没有一开始那么严肃冷漠,难以亲近。
“我们要找的这个男二号呢,在性向方面比较偏向男性,所以我先打个预防针,问问你是什么意见,你会排斥同性之间的恋爱关系吗?”
“不排斥。”时停云老实回答。
刘新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发问:“那你喜欢男人吗?”
这个问题来的前言不搭后语,时停云微微一愣,正琢磨着怎么回答,刘新桐又说:
“有没有谈过恋爱?”
时停云怔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是想窥探你的隐私,但我实在很难相信一个二十出头可能连恋爱都没谈过的直男能很好的演绎出这个角色丰富的同性情感张力,你的外形我认为和林鸿雪很符合,成长经历也可能对理解这个角色很有帮助,但我非常担心你达不到我想要的表演效果。”
“老实说你是我见了三百多个男演员里面感觉最对的,所以我需要你郑重其事的回答我,你喜欢男人吗?”
混在一大段话里零星的几个肯定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手的角色。对方话音刚落,一个灵感突然就想落在干柴上的火星一样烧了起来,时停云一抬手臂捏着旁边等着跟他对戏的男孩,将他的脸强行掰过来面对自己——
对方显然吓了一大跳,但时停云动作太快手劲儿又大,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双嘴唇就被结结实实堵上了。
趁着他震惊得双唇打开的空隙,时停云的舌头浅浅探了进去,一场单方面的吻持续了大概十几秒后,他退出对方口腔范围的同时转过头来对刘新桐露出一笑:
“郑重其事,喜欢极了。”
导演旁边站着的两个助理细声细气地笑了,紧接着屋里其余的男人也哄笑一片。
说再多的保证都是空话,不如实际行动来的实诚。
显然,这是个很聪明的男孩。
被时停云啃了半天的男孩脸唰一下就发白了,这样的玩笑太过火,但碍于人多也不能当场发作。
刘新桐也笑了,手肘搁在胸前,修长手指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招呼身旁的男孩去给时停云讲要试戏的那一部分。
两人往另一个房间走时时停云双手合十特别虔诚的和对方道歉:
“别动气,我就是揣摩着按林鸿雪的性格要是被问这个问题会这样直接的用行动来代替言语,在刘导面前讨了个巧,也谢谢你配合我。”说完也不等男孩反应,时停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塞进对方手里。
男孩扭头对上他脸上挂着的迷人笑容,竟不知怎的气消了大半,大方道:“没事,就当为艺术献身了。”
能出演刘新桐的电影,票房和收视率都是有保障的,他作为一个新人出现在大荧幕里,再加上大制作强班底的加持,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时停云未来的演艺事业本该前途一片光明,可现在他那不知轻重的一酒杯子砸下去,把自己本来平坦的星途砸了个稀巴烂。
“操!”想起刚才王崇安那句不用演了,时停云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境况,他烦躁地把被子一掀,用力甩到一边,“真他妈的操了!”

晚宴上打人的视频虽说上了热搜,但终究没溅起多大水花,当晚十二点就被撤了下来,相关的讨论内容更是被和谐的一点不剩。
那天回去的路上傅迟就嘱咐王涧联系公司公关部去尽快处理这件事,王涧心里犯嘀咕,又不是自家艺人,犯得着这么上心吗?
他琢磨着老板前后的行为,又是给人解围,又是给人叫车,这会儿还要替人解决网上的舆论。
这是看上了?
但晚宴至今已经过去了小一周,傅迟再没提过那小演员,也没其他后续动作。
王涧这下弄不懂了,总不能是乐于助人吧?
其实傅迟就是忙忘了,要不是今天许川来公司提了一嘴《对决》剧组已经停工好几天的事,他怕是要把那尖牙利嘴的小家伙忘到了九霄云外。
但许川这趟来不是专门为着聊几句闲话,而是来告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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