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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吻在左手背(孟冬w)


站在时停云旁边的小姑娘一脸不服气地低声道:“我看他演技也就那样,有时候连小时的戏都接不住呢,勾搭金主倒是挺会演的。”
“这你就不懂了。”道具组带着黑框眼镜的小哥呲着个牙笑道:“这行不会唱歌的也能当歌星,不会演戏的也能当影星,这就要看你豁不豁的出去了。”随即凑近了凉飕飕道:“准确的来说是睡不睡的下去。”
他转过脸来,手搭上时停云的肩膀,“小时你说呢。”
那个笑容阴阳怪气,猥琐至极,时停云没有当场回怼让那人下不来台,阳奉阴违的事他向来做起来行云流水,一副乖巧模样笑道:“哥你可太抬举我了,这种事儿哪轮得上我们这些刚出道的后辈肖想呢。”
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套理论在这个圈子只能是反其道而行,抛头露面于乌烟瘴气的娱乐圈里,往往是己所不欲旁人也要强行施加于你。
这个圈子从来都是适者生存,道德感太重活得会很辛苦。好奇也罢,无奈也罢,在逢场作戏的情境下时停云已经有了几次和同性亲密接触的经验,他倒也没觉得太难接受,毕竟大家都是为了面包。
“时哥,你今晚这出可真帅。”剧组里的一个场务小姑娘突然冒出来个头,“要说不按剧本演他也没少整啊,我看那他刚刚气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要我说他虽然长得好,但整天板着一张脸也不怕面瘫?那傅大老板怎么就看上他……”
“听说三个月前傅迟的大伯还在公开场合给他当众做媒,闹得很难看,从那以后傅迟就开始带着许川出双入对了,像是要来真的了。”
“像傅家这种上流阶级,不管怎么玩闹最终都是要结婚传宗接代的,他这样是明着打家里那些端着身份的老家伙们的脸。”
时停云正在撕包装袋的手一顿,只觉得耳边叽叽喳喳吵得头疼。
几个小姑娘们还嚷着要说什么,时停云一只手已经伸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女孩的唇边,清亮的嗓音在女孩耳边响起:“张嘴。”
小姑娘:“?”
她下意识张了嘴,时停云手里拿着一包刚拆开的话梅,拿出来的那颗已经塞进了小姑娘的嘴里。
“南姐给的。”
之后他将袋子递给旁边的几人,大家分着吃了起来,刚才讨论傅迟的话题戛然而止。
时停云抿掉手指上余留的话梅粉,抬脚走出了拍摄区。
夜里雪下的更大了,时停云没带伞,一路小跑冲进了酒店大厅,凌州的冬天可不是闹着玩的,就这么在外面跑了一小会儿,他的手就冻僵了,脸上也红了一大片。
剧组定的这家酒店私密性很好,下了电梯穿过一条长长的中式风格走廊,再往前走不远就是时停云的房间。
时停云打了两个哈欠困得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一路耸拉着脑袋往前走,快走到头时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准备刷卡进房间,而在抬起头的一瞬间,他的视线就被一个男人给占据住了,一瞬间右眼皮开始毫无预兆的突突跳起来。
那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缎面衬衫,衬衫的袖口腕卷起,露出白皙修长的手臂,一手拿烟,一手拿电话,高大的身躯在走廊顶灯投射出的暖黄色里染上了柔和的色泽。
四下无人,时停云注意到他拿着手机的左手臂上有一道很深很长的疤痕,几乎贯穿整个小臂。
时停云盯着他小臂上那道略显狰狞的陈年伤疤,猛地在脑海里搜刮出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单薄少年。
那个少年手臂上也有着一道这样的疤。
那还是十几年前,他在凌州打工的养父母把他从老家接过来过寒假,某个周末时停云的养母曹翠翠给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带他到了一个偏僻安静的郊区小别墅,说是参加他表姨奶奶的葬礼。
曹顾两家一直没有来往,论亲属关系也早出了五服,况且时停云还是领养的,更是与这家人八竿子打不着。
趁大人们闲聊时,时停云一个人溜出来在院子里溜达,不巧在一处僻静无人的拐角碰上一个满脸沉郁的少年颓坐在台阶上。
那时也是冬天,少年里面穿着西装,外头披着黑色的大衣,身架子被里里外外的一身黑色衬得挺拔而又孤傲。
听到脚步声的少年猛地抬起头,对上满脸冻得通红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的时停云,他的眼眶微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面色苍白,一脸疲态,像只受惊的小狼崽,警戒地盯着来人。
时停云听曹翠翠说过,表姨奶奶姓顾,之前因为跟了个有家的富商和家里人闹翻不来往了,没有正经结婚,一直被没名没分的养在外面,她有个儿子比他大几岁,按辈分他应该管人家叫叔叔。
他的手缩在兜里,紧紧捏住了口袋里仅剩的一根草莓味棒棒糖,竟莫名其妙地走上前去。
少年看着他,以那种很深很沉却说不上来何种意味的目光看着他,紧接着时停云掰开他的手,将口袋里揣着的棒棒糖放到他的手心里,然后用他的小手拍了少年的后脑勺一下,又沉甸甸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贴了上去,奶声奶气的说道:“小叔叔,我的糖给你,你不要难过了。”
少年的脸被时停云按在了自己肩上,滚烫的眼泪流进他的脖子里
时停云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哭了。
那眼泪一直烫了他很多年
听到他在走廊里的的踱步声,男人微微抬头,夹着烟的手指轻微地抖动了两下,忽明忽灭的火星子掉落溅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在浅灰色的烟雾里,时停云看到男人淡漠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很快便收了回去。
“傅先生,好久不见。”
时停云壮着胆子出声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傅迟。
这样的开场白十分老套,没有新鲜感,“好久不见”这句话,傅迟已经在各种逢场作戏的场合听过太多遍了。
傅迟收回刚摸上门把的手,侧着头,眼尾漾着笑意,大量起这个突然叫住他的少年。
“我好像并没有见过你。”
“傅先生贵人多忘事。”时停云声音轻缓,不急不躁,“我叫时停云。”
换做别人傅迟最多敷衍两句,但他本身就对时停云有兴趣,因而也不为他突然的搭讪而恼火,倒是突发奇想地想逗逗他:“那你说说,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时停云听完皱了皱眉,好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临时编理由。
几秒后他才回答,“三年前影视学院五十周年校庆上,傅先生作为特邀嘉宾在礼堂演讲,那天我是新生代表,一面之缘,傅先生不记得也很正常。”
傅迟想了想他好像确实参加过影视学院的校庆,但他对时停云这个新生代表没有一点印象。
傅迟还以为他会说是在b&b门口见过,但又想到,以当时的场景时停云应该看不到车里的自己。
傅迟抬腿要走,时停云感受到他要离开的动作,又出声拦他:“傅先生,请问您左手上的伤是…”
傅迟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接话,他看得出时停云这话又是想套近乎,时停云拦住他的目的是什么,傅迟心里很清楚。
“傅先生,我想……”时停云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他想问问傅迟手上的疤是怎么来的,想问问傅迟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他,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冒昧,咽不下去又说不出口,就像是被人按进水池里的溺水感,憋闷的不知所措。
“你想什么?”
傅迟避重就轻地没有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刚才的兴致一扫而空,时停云的心思太明显,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写了什么,他这么费力的编理由,找机会,无非就是想跟着自己,或者想进川云娱乐。
但这话,不能是他来开口。
“抱歉,打扰您了。”时停云看到他的反应心里暗暗沉了下,他的头往下垂了几分,手心用力捏了下衣角,羽绒服表层的磨砂面和手指摩擦出声音,他又很快松了力道。
傅迟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和表情,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在时停云看不见的角度无声笑了笑,然后转身单手推开身后虚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在凌州这个靠海的南方城市里,最近一周竟然都是持续下降的低温天气。
早间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全年温度最低的一天,最低气温低达-30度,建议出行要做好防护工作。
青灰色的雨幕下,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风裹着雨点淅淅沥沥滴落在窗户上的响声。
今天没有时停云的戏份,昨晚又因为在走廊里碰见傅迟,翻来覆去,思来想去,活活挨到半夜才睡着,因此他理所当然的睡到了将近十一点还未醒,乳白色的窗帘将不大的房间捂得严丝合缝,时停云不安分的往被子里蹭了蹭,蒙过头顶。
他的睡姿相当不好,整个人像只小奶猫一样蜷缩在被子里睡。
不一会儿,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时停云伸出一只胳膊四处乱摸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在床上的某个角落找到震个没完没了的手机。
他趴着从被子里探出个像被炮仗轰了的鸡窝头,眼睛都没睁开凭着印象就按下了接听键,听筒那头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时停云,你怎么不回消息呢,电话也不接,急死人了。”
谁啊?他有点迷茫地睁开一只眼,偏头趴在枕头上,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备注。
制片王崇安。
“王制片。”时停云倏地睁开了双眼,嗡声嗡气地解释道,“我那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行了行了,你是不是刚醒?”
王崇安听他那声音就知道这小子估计是让吵醒的,故作正经的清了清嗓子又说:
“你今天没排戏,晚上跟我去参加个晚宴,今晚有好多咱们这部剧的投资人,你正好也露露面。”
“穿的正式点啊,没有带衣服赶紧出去买一身,就先这样,下午走的时候我给你发微信。”
王崇安交代完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一副生怕他拒绝的样子。
时停云无语,这种活动他最不爱参加,一场活动几十号西装革履打扮得衣冠济楚的投资方、制片人、导演,一个个人模狗样的相谈甚欢,撕下外面那张皮却指不定是什么妖魔鬼怪,而被带去作陪的演员艺人毫无疑问就是用来负责帮他们“公关”有着各种奇葩癖好的甲方。
他知道自己推不掉,索性也懒得挣扎了,顺手拿手机点了个外卖,给李洋发了消息让他去附近商场租一套西装回来。
随后跪起身,一颗一颗松开自己的睡衣扣子,动作慢条斯理,然后随手扔到床头柜上,起身往浴室走。
他的个子很高,有185左右,但身躯却有些单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感,透过白皙的背部皮肤一路至腰际呈现出一条长长的性感的脊柱沟,再往下两条大长腿又细又白,当他弯腰的时候后腰还会陷出两个深深的腰窝。
他扬起头让温热的水流顺着额头缓缓地往下流淌,快速的冲了个澡,刚吹好头发,就收到李洋的消息,准备下楼去取外卖和衣服。
一只脚刚踏出房门,时停云就听到对面房间里许川娇俏的说话声。
他愣了一下,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时停云心里默默吐槽一句,握着门把手的左手猛地一用力,发出了很大的关门声。
对面门里许川的声音由娇俏变成了呻吟,从门缝底下泄露了出来,还有一个男人的喘息声,低沉,忍耐。
下一秒,房间里阵阵喘息声更大了,时停云快步走出长廊,进了电梯,耳根不知什么时候红了一片。
等他拿着东西再次回来时,对面的房门大开着,离门口很近的浴室里传出一片哗啦哗啦的冲水声,傅迟穿着浴袍站在窗边,一手掐着烟好像在看什么。
没过几秒他转过身来,正好对上时停云一双好奇的眼睛。
他朝门外的时停云吐了口烟,还没成型的浅灰色烟雾被身后窗户里透进来的风吹散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掸了掸烟灰,两人视线相撞。
时停云这才意识到对面那人浴袍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穿。
腰带松垮垮的垂在两边,不像昨晚在走廊里碰见时的淡漠和无视,傅迟嘴角噙着笑上下打量着在门口贼头贼脑被发现后一脸惊讶的时停云。
看人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戏谑,好像存了心要去逗弄他。
二十分钟前房间里不断溢出的喘息声似乎还萦绕在耳畔,时停云狠狠剜了他一眼,红着脸逃也似的刷开房门,冲回自己房间,右眼皮又开始没有预兆的跳了起来。
他闷闷不乐地靠在门后,想到傅迟刚才的眼神气不打一出来,右脚不自觉地后撤一蹬,“砰——”的一声踹上没完全合住的门,身形被回弹力带着往前猛地一冲,脚下一滑差点栽倒在被他乱扔了一地的鞋子中间。
他一定听到了!
浴室的门倏地打开,许川额前的湿发贴着额头,衬得皮肤愈发白皙,他看着站在窗边嘴角带笑的傅迟一脸茫然。
他从没见他这么笑过。
“怎么了吗?”许川将手里的浴巾搭在椅背上,从桌上拿了贴面膜准备往脸上敷。
“没什么。”傅迟很快恢复的平日里的淡漠表情,云淡风轻地脱口而出:“进来只小猫在门口打转。”
“啊?”
刚把面膜撕开个口的许川听到这话被吓了一跳,连忙朝门口走去,警惕地左顾右盼了半晌也没看到傅迟说的那只在门口打转儿的猫。
“不用找了,刚刚被吓跑了。”傅迟将快要燃到头的烟蒂捻灭在桌前的烟灰缸里,“把门关上吧。”
听到这句的许川松了一口气,他很怕猫,尤其是小时候被一只白色的小野猫挠过一爪子之后,看到猫就绕着走。他不可置信地嘟囔道:“酒店里怎么会有野猫啊,我待会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让他们好好找找,那猫长什么样?”
“纯白色,黑眼睛。”
许川彻底凌乱了,猫还有纯黑眼睛的?
被说成大白猫的时停云窝在床上看了一下午剧本,在收到王崇安的微信后,麻溜儿地收拾好自己后就跟着出门了。
临走前还十分臭美的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欣赏了自己五分钟。
雪化了之后路不太好走,他们提早了半小时出门这会儿还是勉强卡着时间到了地方,司机打了个转向,车子拐进一处依山傍水的僻静庄园,庄园后面的小山上覆着的雪还未全部消融,远远望去一片高雅恬静,但这种看似高雅实则多半是用来谈铜臭生意的地方,时停云从来不感兴趣。
靠近门口的地方站了个身穿燕尾西装的招待生,见他们的车停下之后,就走过来开了后座的车门,引着几人要往宴会厅去。
时停云跟在王崇安身后下了车,他抻了抻脖子,大步走进庄园。
他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条纹西装,里面是同色系的马甲,领带并没有打得很紧,闲适地挂在脖子上,整个人看起来精美又矜贵。
王崇安在电梯里从头到脚打量了时停云一圈,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一会儿见了人让你打招呼就打招呼,礼貌些,这次来的都是大投资人,咱们后面好几部片子还指着拉投资呢,可不能得罪人。”
“知道。”时停云乖巧地应和道,视线却落在空中电梯的窗外。
一辆黑色的迈凯伦赫然停在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倒是比他昨天在片场那辆迈巴赫低调多了。
傅迟夹着烟的手搭上车门上,浅灰色条纹西装的硬朗袖口,配银色腕表,一点猩红闪烁明灭,衬得那白皙修长的指骨愈发冷感消沉,他偏着头在和旁边人交代什么事情,没一会儿就也朝着这里走来。
时停云扭回了头,上午在酒店的一幕幕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最让人不痛快的,却是傅迟看向他时充满玩味的眼神,他很难接受这种如同审视猎物似的目光。
真是衣冠禽兽。
电梯到达三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内,正在举办一场慈善晚宴。
麦家是搞文娱的,自己公司就签了不少艺人,宴会上还会邀请相熟的导演、编剧、制片,重点就是在拉拢和拓宽人脉。
但也不止于此,来宾虽然多是娱乐圈时尚圈人士,但也不乏一些社会名流充斥其间,衣香鬓影,声色浮华。
跟着王崇安四处逛了一圈,几乎是逮着个人就上去打招呼,时停云感觉自己赔笑赔的脸都要僵了。
这会儿王崇安跑去里面的包间敬酒,本来是想让他一起过去,但时停云借口内急说是一会儿跟过去,这才好不容易有个间隙喘了口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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