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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攻们为我打起来了(倾觞一尽)


他看着姜渔,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一瓣一瓣活生生剥开。
话语在干涩的喉间滚动许久,说出口的却仍只有那三个字:“对不起。”
姜渔睁着一双黑玛瑙似的眼睛,纤长眼睫开合几下,忽然又扑簌簌地掉眼泪:“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我知道你本来就不喜欢我,都是我天天缠着你,还总是偷偷亲你,惹你不开心了,你才把我丢下对不对?”
温热柔软的身躯像只小鸟儿一样扑进男人怀中,紧紧依偎着,像是恨不得能粘在人身上一般:“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不会从山上偷偷跑下来找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呜、不要丢下小渔,小渔害怕...”
闻峋皮肤下的血管紧绷,像是被烈火炙烤着,焦枯到了极点,即刻就要从身体内部裂开一样。
衣袖下的双拳攥紧又松开,最终,他缓缓抬起手臂,很轻地放在了少年微微颤抖的纤薄脊背上,形成一个环绕的姿势。
“没有。”
姜渔的身体顿了一下,抬起头,一双含着水的懵懂泪眼望着他:“什么?”
闻峋喉结滚了滚,声音嘶哑干涩:“没有不喜欢小渔,也不会丢下小渔。”
听到回答的少年愣了愣,忽然又“哇”地一声哭嚷起来:“骗我!你骗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都不让我亲你的嘴,你也从来不主动亲我,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喜欢的人都是要亲嘴的,呜呜、骗子,骗子,唔——”
未尽的话音被男人滚烫的吻封住。
不设防的齿关轻易被撬开,男人富有侵略性的气息钻了进去,柔嫩唇舌被人含在齿间,亲吻咬.弄,对方的动作凶悍又霸道,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吃下去一般。
“呜...”
姜渔总觉得有一点点奇怪,虽然闻淙从来没有这样深入地亲过他,但他总觉得,闻淙要是亲他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凶的。
但对方毕竟是闻淙,是他最喜爱最信任的阿淙哥哥,还在刚刚说喜欢他,姜渔心里本就被糖水似的雀跃填满,鼓鼓胀胀的,沉甸甸地满足,脑袋又像晕晕乎乎,意识朦朦胧胧的,轻盈地飘在云端。
所以就算觉得有点奇怪,却也没多想,乖顺地张着嘴巴,让男人粗粝的舌头亲到很里面的地方去,到处都被对方霸道冷冽的气息填满。
冷冽的气息...味道...
姜渔突然一股大力把亲吻他的男人推开。
他想起来了,就是这里不对劲,闻淙身上的味道一向很好闻的,闻了让人觉得很舒服,充满温暖与安全感,可男人身上的味道只让他本能地感受到危险。
闻峋看着坐在床上,瞪大一双溜圆眼睛,小动物般警惕地瞅着他的少年,眸光微动,说出的话却不动声色:“怎么了?”
姜渔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团巴团巴,一边抱着被子往后缩了缩,一边冲着人龇牙咧嘴:“滚开!”
闻峋身形一僵:“小渔。”
他试图靠近一点,去触碰少年绷紧到微微发抖的肩膀,却被少年一巴掌打开了手。
有一瞬间,闻峋几乎以为姜渔是突然清醒过来了,可下一刻,他又看见少年鼓起脸颊,一副凶巴巴又很可爱的姿态:“不许碰我!”
这下他确定,姜渔这是还晕着。
男人放柔了声音,像是在哄一个心智懵懂的小娃娃,又像是在安抚天真娇气的爱人:“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小渔生气了吗 ?小渔告诉我好不好?”
少年乌溜溜的眼睛里浮现出疑惑。
这样的声音和语气,好像的确是阿淙哥哥和他说话时的模样,脸也是闻淙的脸,可就是...好奇怪...
于是他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身上的味道...好奇怪,阿淙哥哥身上不是这个味道,你、你不是阿淙哥哥。”
闻峋脸上的神色僵住了。
有将近四五秒,他都像是一个被拧紧了的木偶人般,不能动弹。
直到看见少年有些害怕又警觉地后退一下,他才如同恍然回过神来,那张脸上恢复了温柔的神色,声音却如同含了砂石,嘶哑得厉害:“我是,只是今天去了外面,衣服上沾了陌生人的香水味,换一身衣服就好了。”
“我去换衣服,小渔乖一点,等等我好不好?”
姜渔裹着小被子,半信半疑地瞄他一眼,点了点头,看男人站起身要走,又小声说:“那你快点回来。”
“嗯。”
闻峋换好衣服走到书房,视线落到那块残缺的香水瓶上,眸光冰冷。
这瓶香水上次被他徒手捏碎了,但连他自己都说不准出于什么原因,他将这块残缺不全的香水瓶尸体留了下来,摆放在了透明的玻璃柜里。
里面还剩一点点液体,熟悉的香味透过玻璃门逸散出来,是他死去的哥哥身上的味道。
闻峋在玻璃柜前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松开快要捏碎的拳头,将残破的香水瓶拿出来,用指尖蘸取了一点里面的液体,涂抹在自己的手腕、脖颈和耳后。
怕味道不够浓郁,掩盖不住他自身的味道,他还往衣服的胸前、领口,还有袖子上都涂抹了一些。
抬手闻了闻,香气都浓郁到有些闷人了,他才放下瓶子,走出书房。
回到卧室时,佣人正好端来了刚凉好的药,而少年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把自己团起来,娇娇气气地闹着不肯喝,说好苦,不要喝。
闻峋瞥了眼面露难色的佣人,淡声说:“我来吧。”
姜渔看了眼端着药的男人,原本还是不愿意喝,但忽然闻到男人身上温暖好闻的乌木香气,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他钻进闻峋怀里,趴在男人宽厚结实的肩膀上,鼻尖在男人凸起的喉结处又蹭又闻,跟见了猫薄荷的猫儿似的,眼角眉梢都扬起欢悦。
少年黏黏糊糊地叫着:“阿淙哥哥。”
闻峋眼睫垂了垂,眸色像是被乌云遮盖的月,让人捉摸不透。
他声音淡淡:“嗯,小渔乖,先把药喝了。”
姜渔很听话,靠在他怀里,乖乖把苦涩的药汁喝了个干净。
闻峋看着少年皱成一团的小脸,从兜里摸出一颗草莓牛奶糖,撕开包装喂进姜渔嘴里。
这几十个小时,他身上一直揣着糖果,每次给神志不清,在梦里都在哭的少年喂完药,他都会剥开一颗喂给姜渔。
吃到糖果的少年显而易见地开心起来,若说刚才他还不敢确定,现在姜渔就是百分之一百地确认,这就是他的阿淙哥哥了,只有阿淙哥哥才会在他吃完药后喂给他一颗糖。
姜渔圈着男人的脖子,突然像一只调皮的小鹿般,扬起唇在男人英俊脸庞上亲了一口:“阿淙哥哥,我好喜欢你呀。”
闻峋指尖微蜷,漆黑的眼睫覆下去,浓雾般笼罩住那双黑沉眼眸。
半晌,他轻声应答道:“嗯。”

反反复复烧了三天,到第四天早上姜渔的烧才退下去。
窗外鸟鸣悠悠,晨光熹微,一派春日独有的宁静祥和。
闻峋低下头,怀里的人睡颜温软,白润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充满依赖与信任的模样。
这几天,姜渔意识都不太清醒,把他当成了闻淙,对他的依赖比他们之前的热恋期都翻了几倍不止。
吃饭要他抱着吃,一口一口的喂;吃完药后喂一颗糖还不够,要男人亲他,亲得小脸通红喘不上气了还要亲;睡觉也是,必须要人抱着睡,蜷着腿黏黏糊糊地往人怀里钻。
每一次被姜渔叫着别人的名字亲吻,闻峋一颗心都像是在刀山上活生生滚过,可大脑却又像是飘在香甜柔软的云端,陷入了一个美好到不真实的梦。
但只要是梦,终究还是有醒来的一天。
闻峋起床洗漱后,亲手给姜渔冲好了今早的药。
可他端上来后,看到的是少年直起身来坐在床上的场景。
姜渔穿着单薄的睡衣,脊背小幅度地发着抖,微垂着头,柔软的额发垂下来搭在额头上。
听到他的脚步声,那双眼睛如同利箭般朝他射过来。
闻峋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知道姜渔这是清醒了,不仅清醒了,很可能还完完整整地记得这些天发生过的事情。
但他没有说什么,神色很平静,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闻峋步子平稳地走过去,他没有再像前几天一样把人抱在怀里喂,而是端起药碗递给了姜渔:“先把药吃了。”
“啪——”
白净的瓷碗猛然被少年抬手打翻,褐色的药水撒了闻峋一手,沾上了干净整洁的袖口,空气中都泛着药剂的苦味。
闻峋的手维持着端药的姿势,在半空中停驻两秒,收了回去。
他声音很淡:“你身体还没好全,先吃药,剩下的,可以慢慢说。”
姜渔的手还发着抖,像是还没从刚才那一股打翻药碗的大力中恢复过来,他眸子里盛着厌恶,却并不看站在床边的男人,像是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了。
“你明知道我这几天脑袋不清醒,为什么还要装成闻淙的样子来骗我。”
闻峋的手垂在身侧,手上沾染的药汁滴落下去,在地板上砸出细微的响声。
他指尖蜷了蜷,冷淡的眉眼抬起来:“这不是正符合你所期望的吗?你原本就把我当作他的替代品,怎么我真成了他,你反倒不开心了?”
斜刺里飞来一个玻璃杯,携着风声擦过男人耳际,砰地一声砸在身后的墙壁上,碎得四分五裂。
闻峋在原地不动如山。
即使他觉得这是一次失手,姜渔的目标原本是他的脑袋。
“滚!”少年坐在床上,半个身子窝在被子里,头发乌黑微乱,本该是十足柔软的模样,身体却像是一只小刺猬般绷紧,对着敌人竖起了浑身的尖刺。
姜渔盯着他的眸子里满是厌弃:“你根本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空气中响起骨骼摩擦的咯咯响声,闻峋身影立得笔直,拳头几乎捏碎。
这几天他想了许多,姜渔欺骗他,把他当成已经死去的亲生哥哥的替代品一事,是他一生中难以消弭的最大耻辱,他的确无法忘怀,无法原谅。
可当他看到少年烧得神志不清,哭得那样伤心欲绝,脸颊上的肉都清减下去,他终究还是心软了,认输了。
他是这场较量中的失败者,像一只提线木偶,绳子牵在姜渔手里,一举一动都被姜渔所牵制。
他想就这样吧,哪怕姜渔一直把他当作闻淙的替身,当作一个没有自我意志与人格的物品,但只要少年还能像从前一样对他撒娇,欢快地扑进他怀里对他说喜欢,那就这样自欺欺人地过下去。
总归,姜渔这辈子是和他在一起,百年后,葬入的也是他的陵。
可世间怨憎会,爱别离,总是阴错阳差,半点儿不由人。
闻峋忽地笑了一声。
那双眼睛里含着赤.裸.裸的嘲讽,看向的却是玻璃窗上,自己模糊寥落的倒影。
他吐字很轻,语句却如同淬了毒的刀剑,势要将自身和对方都扎得血肉模糊:“姜渔,你以为,闻淙就是什么好东西?”
“他要是真的为你好,就不会把你像个娈.宠一样关在山里,不让你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也不让你认识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更不会明知自己时日无多,行将就木,还自私地霸占你的生命,在你心智未成,懵懵无知的年纪,引诱你对他一个将死之人心生爱慕,好让你在他死后痛不欲生,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闻峋双眸爬上猩红,像是一只濒临疯狂的兽,他盯着姜渔,一字一句,残忍无情地道:“他要是真的为你着想,从一开始就该把你送走,然后找个荒山野岭一个人安静地死掉!”
“滚!滚!闭嘴!你给我闭嘴!”姜渔歇斯底里,到最后几乎是崩溃般地尖叫起来。
“砰”的一声。
这次的玻璃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闻峋脑袋上。
少年使了很大的力气,杯子如同砸中一块硬铁,还没掉到地面便直接在男人头上四分五裂。
殷红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来,如同蜿蜒的蛇纹般爬满了男人整个侧脸,让那张原本清冷英俊的面容显得阴森可怖。
闻峋却恍若未觉,他看着姜渔快要被逼得发疯的模样,半晌,染血的唇角升起一个轻蔑的笑容:“姜渔,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我说的没有错,不是吗?”
少年像一只无助的小兽般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起来,抓着被褥的指尖绷紧到泛白,小幅度地发着抖。
他像是累了,不再用那种被激起浑身愤怒的眼神看着男人,而是安静地望着墙壁,望了许久。
姜渔的眼睛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大火烧过后的冰冷余烬,他声音很淡、很轻,像一缕一触即散的烟。
“闻峋,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空气中寂静得像是被冰雪覆盖的荒原。
不知过了多久,闻峋忽然轻笑着开口:“那就看看那个铁盒子里到底有什么吧,看看我和闻淙,谁才是更恶心的那个。”
春和日暖,潺潺流水顺着田间的沟壑滚过。
绿油油的田野间,伫立着一座农舍,不大,但房屋修建得精巧,砖瓦整齐,窗户明净。
农舍旁,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正挽起裤脚站在田野里,手持镰刀,弯着腰给庄稼除草。
一派宁静祥和的场景,被由远及近的汽车轰鸣声打破。
乡间小道狭窄,汽车开不进来,于是那几辆黑沉沉的车停在了外面的马路上,十来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车上跳下来。
为首的男人身量颀长,面容英俊冷峭,看上去很是沉稳的一张脸,脚下的步履却如疾风一般,仿佛一刻也不能等地迈至了老人跟前。
闻峋站在外间㑲楓稍宽一些的田埂上,淡声开口:“久别重逢,李叔可否请晚辈进屋叙叙旧?”
老人拄着锄头,掀了掀头上的遮阳草帽:“敝舍粗陋,不便迎客,怕是会怠慢了二少。”
从接管闻家的权势起,所有人对闻峋的称谓便从二少变成了先生,只有这位在闻淙身侧侍奉了二十多年的老管家,始终未曾改口。
老人是一路跟着上一任闻氏家主,也就是闻峋的父亲走过来的,自二人出生后,便被分去了闻淙身侧照料。闻淙去世后,便退居故乡,与山水为伴,不问世事。
闻峋尊敬这位对家族效忠的老人,因此从未计较过这些细枝末节,即使知道老人心中只奉闻淙为主,也在他面前谦称一声晚辈。
可这位尊长背地里做的事情,未免也太不将他放在眼里。
闻峋冷笑一声:“李叔做事向来细致,怎谈得上怠慢,莫非是屋子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才不敢邀请晚辈进去?”
老人面不改色:“家中都是些年时已久的摆件,虽然旧了些,却也还没到见不得人的地步,二少若是想看,便里边请吧。”
踏入屋舍,入目便是一张生了裂纹的八仙桌,旁边放着五斗柜、矮几等物件,边角皆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但面上却很干净,看不到灰尘。
闻峋的视线鹰眼般在屋子里梭巡一圈,转而抬脚向里屋踏去。
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香火味,紫檀木案几上明烛高烧,中央奉着一台灵位,一旁相片上的男人眉眼疏朗,目光温和。
闻峋盯着那座灵位,目光扭曲得几乎化成实质:“李叔对兄长倒是忠心。”
老人一路跟进来,看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进了屋,脸色却仍没有什么变化:“分内之事罢了。”
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像是连表层的体面都不愿再维持,一声令下:“搜!”
十来个年轻力壮的黑衣人,立刻便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他们显然是训练有素,翻找一阵后,竟然还能把东西原封不动地恢复成原样。
七八分钟后,屋子里每一寸能藏东西的地方,连里屋供奉的牌位后面都找过了,还是一无所获。
闻峋一张俊脸阴沉得能滴水,他上前一步,目光直直地逼视着八风不动的老管家,一字一句问:“你把东西藏哪儿了?”
那个铁盒子是他亲手放进闻淙墓里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唯一合理的解释 ,就是有人暗中把它挖走了。
而前两天,他已经查到,就在几个月前,也就是他刚和姜渔谈恋爱的时候,这位闻淙身边已经退休三年的老管家,忽然去了一趟闻家老宅,说有些旧物忘记带回来了。
室内光线昏暗,烛火将男人高大的影子扭曲拉长,投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如同幢幢鬼影。
管家站得笔直,一双纹路横生的老眼平视着前方,古井无波:“我不知道二少在找什么东西,但既然我这里没有,便请回吧。”
闻峋后槽牙紧咬,磨得齿根生疼。
他从不出错的直觉告诉他,东西一定是老管家带走的,但若是没被藏在这里,又会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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