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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攻们为我打起来了(倾觞一尽)


他一点儿也不想贴着闻峋,可也实在是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了,情绪激动地嘶喊了那么久,动作激烈地捶打了那么久,连在直起身不去靠着男人都很难做到。
可姜渔歇了一会儿,看着车辆驶出庄园大门后,一路朝着闻家老宅的方向驶去时,心里却顿时漫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再让我听到那个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让人去挖了他的坟。】
男人前几天说过的话忽然在脑海里闪现。
姜渔心脏猛然抽紧,脸色煞白。
大概是过往男人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温柔,什么都顺着他,一次次包容他没道理的小脾气,甚至连和别的男人有亲密之举这样的事情都能原谅,宠溺到几乎纵容。
以至于姜渔忘记了,在遇到他之前,或者说,在除开他以外的所有地方,闻峋一直都是个久握权势,倨傲冷漠的上位者。
他向来说一不二。
姜渔依稀想起来,闻峋以前说过,闻氏所有子孙死后,骨灰都是埋在老宅专门划出来的一片墓地里的。那时候男人亲吻着他的耳朵,说百年后,他们会合葬在夫妻陵里。
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树木,姜渔的身体渐渐发起抖来。
他像一只骤然被剥去了爪子的猫儿,全然没了方才那副张牙舞爪的凶狠姿态,颤着眼睫,指尖揪紧了男人胸前的衣料:“闻峋...闻峋...你要带我去哪儿...”
男人俊朗的眉眼微垂下来,视线疏淡地落在他身上。
少年苍白着一张漂亮小脸,不知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东西,在他怀中战栗得像只鹌鹑,可怜又可爱。
或许是这副娇弱可怜的模样,让男人心生恻隐,又或许是少年刚才靠在他怀中的亲近举动,为男人带来了愉悦,总之,闻峋的脸色到底不如之前那般冰冷了。
他抬手,动作怜惜地抚上那张毫无血色的唇,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兄长临终前,曾交给我一个铁盒子,让我将其与他的骨灰一同下葬。”
“闻氏传统,子弟下葬时须由血亲将骨灰放入墓穴中,外人不得代劳。所以,那个铁盒子,是我亲手放进去的。毕竟,哥哥说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姜渔脑子飞快地转,与闻淙在一起的所有记忆他都几乎一清二楚,但在记忆中反复搜寻几遍,仍没找到与这个铁盒子相关的任何信息。
在香山小筑的那三年,他是闻淙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说闻淙有什么最喜欢最重要的东西,他应该多少会知道一点的呀...
瞥了眼男人深邃俊逸的下颌线,不知怎么,姜渔眼皮忽地就开始狂跳。
果然,下一刻,闻峋忽地轻笑一声:“不过,那个铁盒子是焊死的,没有开口,也没有锁,好像生怕被旁人打开一样。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好奇里面装着什么。”
男人话音在句末转冷,触碰他的手掌骤然使力,粗糙指腹陷入了柔软唇瓣中,漆黑的眸子如同冷冰冰的勾索,死死钉入他的肉里:“你说,闻淙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姜渔脸色惨白地望着他,一双瞳孔惶惶颤抖,仿佛魂儿都被吓破了。
他自然不知道那铁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可让他感到浑身血液被冻结的是,闻峋是真的会为了知道那里面装着的东西,而去挖闻淙的坟。
都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挖开亡者的坟墓,是对那人赤.裸裸的践踏与侮辱。
闻峋怎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偏偏还是要这么做。
姜渔浑身发冷地意识到,闻峋就是要羞辱闻淙,践踏闻淙,让闻淙的亡灵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作为他欺骗他,闻淙欺骗他的报复。
“不要...不要...”
这一恐怖的认识让姜渔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一开始是无意识地呢喃,后来就变成撕心裂肺地哭喊与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闻峋,我不该骗你的,求求你,不要这么做...呜呜...呜呜呜呜...”
闻峋看着少年哭花了脸的模样,拳头一寸寸捏紧,骨头都攥得几乎碎掉。
姜渔在求他。
这么多天一直对他冷脸相向,半分温情都不肯施舍的少年,此刻在为了另一个人,他的兄长,他妻子的姘头,在这里低声下气不顾尊严的哀求他。
闻峋目光阴沉扭曲得如凝成实质,半晌,却忽然抬起手,用指腹温柔地拭去少年脸上的眼泪。
他声音低柔,宛若诱哄:“小渔应该叫我什么?”
“呜呜...老公、老公...闻峋哥哥...”
姜渔哭得厉害,眼皮通红,圆润小巧的喉结一滚一滚,看上去快喘不上气了,却还执着又努力地用手圈住他的脖颈,用沾着泪水的唇瓣来亲他的脸,亲他的唇。
一边亲,一边呜呜咽咽地道歉:“我错了老公,我以后都不惹你生气了,呜、呜啊,你不要去挖他的坟好不好,不要去...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骗你了呜呜呜呜...”
“嗯。”男人温柔地应答着,“那小渔还要和我离婚吗?”
少年便像一只看到希望的小兽一般,眼睛里骤然燃起火苗,身体则更殷勤地讨好男人,用黏糊糊的软.舌去舔男人线条削薄的下巴:“不离了,不离了,以后都跟老公在一起...”
“嗯,还分手吗?”
“不分手了呜呜...”
“嗯。”闻峋不厌其烦,像一位耐心又温柔的好丈夫:“还会和我分房睡吗?”
“不分了...每天、每天都和老公一起睡...呜...”
姜渔抽抽噎噎,一双泪眼小心翼翼地去瞄男人的神情,生怕把人惹生气了的样子。
“嗯,小渔好乖。”男人望着他的目光很温柔,仿佛已经原谅了自己年幼不懂事的妻子,可下一刻,薄唇吐出的字句却近乎残忍,“既然如此,我也答应小渔,如果挖出来后,盒子里的东西和小渔无关,那么,我会原封不动地替他放回去的。”
姜渔骤然瞪大了眼睛。
仲春,天上垂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乌云遮挡了白日的光线,整座墓园笼罩在灰蒙蒙的雨丝中,显得空旷而幽沉。
高大的男人抱着身下纤细的少年,一步步在细雨中踏过,皮鞋在坚硬的路面石砖上踏出响声。
身旁,自然有仆从为他撑着伞,只是怀中少年十分不老实,发疯一样胡乱挥舞踢蹬着手脚,身上终究沾了些湿意。
闻峋瞥见少年被雨水打湿的脚踝,蹙起了眉,唇线抿得平直。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手臂又收紧了一些,让姜渔挣扎的幅度再小一点。
不算长的一段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灰色的石碑旁,茸茸浅草被修剪得整齐,盎然新绿。
闻峋刚将怀里的人放下来,少年立刻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他纤细柔弱的手臂张开,紧紧护住了那块比他身形大上许多的冰冷石碑,杏眼通红地瞪着后面手持工具的随从:“不许动他!我不许你们动他!”
大有再上前一步就跟他们拼命的架势。
后面拿着铁铲的人脚步停下,咽了咽喉咙,有些拿不准主意地问:“先生,真挖吗?”
闻峋立在宽大黑伞下,看着与那座墓碑紧紧相贴的少年,面容冰寒似铁。
他的身影分明笔直如青松,却因纹丝不动,莫名显出几分萧索的意味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启唇,声音漠然地下了命令:“挖。”
“不准挖!我看你们谁敢挖!”
姜渔嘶喊着,拼命收紧了抱着墓碑的手臂,眼眶通红、龇牙咧嘴地盯着他们所有人,整个消瘦的脊背都绷紧了,像是一只被逼急了的小兽,已经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但在雨中苍白战栗的唇瓣,却出卖了他内心飙升到极点的恐惧。
大抵少年心中也明白,闻峋要是强来,他根本就拦不住的。
那头准备开挖的人又顿住了,瞅了眼墓碑前纤细苍白的少年,目光带着问询意味地看向一旁静默的男人:“...先生?”
闻峋眸光冷冰冰下睨:“拉开他。”
“是。”
“不要、不要!放开我!滚开!”
姜渔奋力推打着那些向他伸来的手臂,却只是徒劳,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拉开,架着他两条胳膊,把他抬到闻峋跟前,死死摁住了。
“轰隆——”
一声沉闷的春雷猝然滚落,与之一同响起的,是铁铲插.进稠密泥土中的声音。
沙沙、沙沙。
姜渔似也被那声雷劈得定在了原地,目光呆滞、大脑空白地望着那冷硬无情的铁铲,如同撬开他的血肉般,硬生生铲进原本完好的土里。
呆了接近七八秒,他才猛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
周遭静寂得只剩下雨声,却没有人听到少年的哭求。那宽大锋利的铲子,只是一下接着一下地铲进土壤,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歇。
“闻峋,闻、呜,放开我!”姜渔不知哪儿来一股力气,骤然挣脱了摁住他的人。
不过这次,他却没有再执拗地往墓碑的方向跑,而是扑到了闻峋身上,紧紧地抱住了男人沾着湿意的裤腿。
身后两名保镖见状,也没有再阻拦。
“闻峋,闻峋我求求你,不要再挖了,让他们停下,你让他们停下好不好?”姜渔哭得涕泗横流,狼狈万分,他像是已经彻底被眼前巨大的冲击打垮了,整个人崩溃地发着抖,再也没有了之前凶狠倔强的模样。
少年浑身都被雨水浇透了,单薄的衣料紧紧贴在身上,额发一绺绺拧在一起,往下滴着水。
“老公,老公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骗你了,咳咳咳、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开他,你让他们停、咳,停下来呜呜呜...不要再挖了,不要再挖了呜啊啊啊...”
姜渔在雨中无助地哭喊着,绝望地捶打着男人的裤腿,锤到双手酸软,哭到浑身发麻。
可闻峋只是岿然不动。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如同一座巨山矗立在跟前,挡住了所有的光。
他的身影笔直锋利,面容冷峻如利剑,一双漆黑眼眸却死死盯住正在被挖掘的墓穴,不曾眨过一次眼,以至于那森然眼白都被撑得发红,裂出蛛网般的猩红血丝,显出与冷静到漠然的脸庞极不相称的阴狠与疯狂来。
“不要,不要...”少年哭求的声音不知何时弱下去,变成无意识的,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那双满含绝望的杏眼也不动了,像干涸枯裂的湖,不再流出眼泪,只是呆呆傻傻,如同丧失了生机般,木然地望着已经完全被挖开的坟冢。
“先生...”挖坟的人忽然停下动作,看了眼凹陷下去的泥坑,又看向身后发号施令的男人,有些迟疑地开口。
闻峋眉头一凝,冷声道:“让开。”
待周围的人都退开,闻峋才大步走上前去。
可当终于看到那深深泥土下埋藏的东西时,闻峋的瞳孔却猝然一缩。
宽敞空旷的保护箱内,方正精致的雕花紫檀木骨灰盒,沉静地躺在金色布匹的正中,盒顶覆盖的银布被细雨浸染,泛着少许浅淡的湿痕。
而它周围,空空如也。

姜渔发起了高烧。
淋了那么一场雨,情绪又受了那样大起大落的刺激,少年被人抱回来后直接烧到了快四十度,降下来又升上去,反反复复。
就这样昏迷了整整一天,又是喂药又是打针,才勉强从高烧降成低烧。
闻峋守在姜渔床边,二十四小时没合过眼,那张向来冷峻到仿佛刀枪不入的脸,罕见地显出些颓然来。
他望着床上人巴掌大一张小脸,觉得姜渔脸上的肉似乎又消减了些,脸都消瘦了一圈,不似刚遇到他时的模样,脸颊肉圆润适中,像雪白柔软的面团子,笑起来时凹出两个小酒窝,很是可爱。
男人低下头,将一双不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埋进掌心,仿佛不忍再看似的。
他想,怎么就把人养成这样了呢。
他把姜渔带回这座最豪华最精致的府邸,本是想要将人养得白白胖胖,水灵可爱的。
姜渔体格纤细,他原本就觉得少年身上摸着少了一点肉,于是庄园里请了专门的营养师,精心搭配少年的一日三餐,就是想着要把人养得再长胖一点才好的。
这座庄园足够大,大得没边儿,甚至后方还有很大一大片空置的土地,只是铺了一层草坪。
他想着日后无论姜渔喜欢什么,是修建一整幢舞蹈房,比十个足球场还宽阔的人工湖,晨起练功的小亭子,甚至一座设备齐全的私人游乐园,他都可以给他,他什么都可以给他。
姜渔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在他的怀里永远当一尾天真烂漫的小鱼儿。
但姜渔怎么会...被他养得比之前还要瘦呢?
是他哪里没有做好吗?
闻峋几近痛苦地捂住了脸。
他清醒地意识到,作为一个丈夫,自己的确是没有做好的。
订婚那一晚之后,他不是对姜渔冷言相向,就是控制不住地对姜渔发火,好几次都把少年弄疼了,身上留下的印子几天都消不下去。
他不仅把人弄疼了,还把少年弄得有些怕他,许多时候明明心里不太愿意被他抱,但还是乖顺地主动走进他怀里。
又或许...姜渔只是怕他去掘闻淙的坟。
可是,不是姜渔先欺骗他,先玩弄他的感情的吗?
姜渔从一开始就刻意接近他,利用自身的美丽引诱他上钩,然后一点一点试图把他改造成闻淙的模样。
姜渔对他说过的那么多次甜言蜜语,都不过是把他当成死去的哥哥的替身,没有一句是真的。
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不被滔天的怒火吞噬?
有许多次,闻峋都想过要不要彻底忘了受到的欺骗,还把姜渔当作一心一意爱他的妻子,自欺欺人地把日子过下去,可事已至此,就算他这么做,姜渔又是否还能像从前一样待他?
不可能的。
少年最是深情,也最是无情。
镜子一旦破碎,便怎么都无法恢复成完好如初的模样了。
到了晚间,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终于掀开眼皮。
他的烧退了大半,但脸颊仍然是红的,眼睛里浸着水蒙蒙的一层雾气,不太清醒的模样。
一双乌黑圆润的杏眼睁着,望着床边的男人,还有些呆愣。
闻峋与他视线交汇,喉咙干涩得发痛,张了张口,还没说出什么话,姜渔却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哇”地一声扑进了他怀里。
男人宽阔的身形一瞬间僵硬。
“姜...”喉咙里的话音还未完全发出来,闻峋便感到姜渔抱住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姜渔的力气一直都不大,哪怕是之前二人的热恋期,也从来没有像这样用力的抱过他,那力道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将他紧紧抓住,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了一样。
闻峋一颗死寂的心脏骤然疯狂跳动起来。
“小渔,我...”
“呜哇哇哇...阿淙哥哥...你怎么才来找我呀,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如同兜头一盆冰水浇下,闻峋浑身血液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男人高大宽阔的身形僵硬得像块老死的木头,少年却仍未察觉般,纤细柔软的双臂藤蔓般紧紧缠住男人的脖颈,越哭越厉害:“我好想你,阿淙哥哥,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我去了好多地方找你,找了好久好久,可是都找不到你,呜、你为什么都不出来见我呀...”
少年的眼泪炙热滚烫,像流动的火焰,顺着脖颈钻进闻峋的衣领,坠落到心口,几乎将他的皮肤烧出个窟窿。
姜渔哭得一抽一抽,话语都说得断断续续,却仍然很努力地说个不停,仿佛有哭诉不完的委屈:“呜呜呜,阿淙哥哥,他们对我一点也不好,他们都凶我,还总是吓唬我,让我害怕,呜、我害怕...”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呜、只有你,你对我最好了,呜...可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一次都不回来看我...呜呜啊、呜,你为什么、不说话。”
室内空旷安静,因为怕屋内发着烧的人又受寒,窗户便一直紧闭着,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一时间只能听到少年的哭声,如怨如诉,绵延不绝。
“对不起。”
一直沉默的男人垂着眼睫,忽然吐出一句话。
姜渔立刻从他身上抬起头,两眼还包着泪水,点漆似的眼瞳却前所未有的亮:“你终于肯和我说话啦。”
他仿佛并不在意男人说了什么,只是希望从对方那里得到回应。
那双圆溜溜的杏眼望着男人,含着一种干净清澈的期冀:“阿淙哥哥,你再和我多说一点话好不好?”
沉默如白雪皑皑。
闻峋当然知道少年这副模样,显然是又烧糊涂了,错把他当成了死去的闻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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