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吸了一口气,紧张的指尖微微蜷起,半晌才敢抬眼与温玉沉对视。
华清棠的双唇透着不自然的红,艳的像是将鲜血涂在了唇上,那双凤眸似乎受到毒素的影响,看起来有些涣散,微扬的眼尾也被浸上了一层桃红。
他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逐渐缩短距离,直到他们甚至能察觉到对方温热的鼻息时,唇瓣贴合在一起。
舌尖挤入湿热的口腔,刮过舌根,他扣住了华清棠的双手,压在一侧,十指相握。
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华清棠的手指蜷起,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因为与他十指相扣,他什么都抓不到。
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拼命的想再落入水中但都无济于事。
晦暗的黑眸不自觉染上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欲望,他们的动作可以称得上是生涩,但并不妨碍他们仍在继续。
“唔…”华清棠觉得体内的那害人的毒素在他体内烧的愈来愈旺,他却无法逃离,温玉沉竟然在这时候对他用了相思符…
“师尊…”他尾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额间的印记滚烫发亮,像是一团烈火灼灼燃烧波动。
“嗯。”温玉沉松了手,用发带蒙住了他的眼睛,随后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轻声问道,“要不要蒙着眼睛。”
“你不想就不蒙。”
温玉沉是想着像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人,肯定见不得如此腌臜的事,蒙上眼正好眼不见心不烦,省的他糟心。
体内的灼热感更强烈了,华清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倏地,温玉沉身体不受控制的将发带覆盖住了他那双沾染欲望的双眸——他倒是没想到华清棠竟会在此刻对自己用上这相思符。
温玉沉饶有兴致的扬起眉梢,想看他接下来还要做什么,但遗憾的是华清棠没再继续操纵着他做些什么。
他低声问华清棠:“为何不说话?”
他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慢条斯理地将华清棠腰间仅存的里衣解开,紧致的腹部不断起伏着。
温玉沉的手很凉,在触碰到他的身体时肉眼可见的看着他瑟缩了一瞬,偏这相思符还控制着他不能后退。
温玉沉指尖一顿,莫名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他分明知道华清棠此刻中了艳妖的毒素难受的紧,但他仍然不由自主的想看着华清棠自己被欺负的哭出来。
当然,这个想法转瞬即逝。
他到底是见不得华清棠如此难受的。
“先替你疏解一番,若是能解最好。”温玉沉话音一顿,“若是不能…那便由它的法子来。”
其实温玉沉的提议他最开始便尝试过了,只是这法子非但没有起到任何缓解的作用还引得这欲望更加强烈——
许是因为他被这毒折腾的太过,意识早就模糊不清,大脑一片空白,故而没有过多的思量,如同条件反射般,沙哑着嗓子,声线颤抖着回了温玉沉一句“好”。
冰凉的掌心与炽热交叠,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反攥住床榻,喉咙里传出克制隐忍的喘息声。
被蒙住眼睛后他的所有感官似乎都集中在触觉上,格外敏锐,即便是平日里十分正常的接触也会使他身躯一颤。
他极力掩盖着自己的反常,明明最开始蒙住眼睛是怕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为什么现在还会这么…
“唔…”他的身体猛然绷直,他感觉到那双手似乎被他带的泛起热意。
脑子里闪过温玉沉说他的体温是被自己带的回暖。
现在好像…的确是被自己带暖的了。
脑内一片空白,他试图用胳膊挡住什么,但眼睛已经被蒙住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胳膊挡住了发颤的双唇。
温玉沉将他的所有反应都收入眼底,唇角微扬带起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这会儿反应过来了?”
华清棠别过脸,不吭声。
“好些了么?”温玉沉嘴上不饶人但也没忘了正事。
华清棠这才回神,察觉到自己的体温的确是比刚才低了不少,身体里有没有那股邪火在叫嚣了,分明是解了毒,他却隐约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嗯。”
温玉沉一顿,心道这艳妖的毒竟然如此好解,转而他就发现他不太对劲。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不会也中招了吧?
不想还好,一旦察觉到,它就像是在一瞬之间爆发了一样,在温玉沉体内不断乱窜。
温玉沉嘴角一抽,他总算知道为何华清棠能好的这么快了,合着是这毒接替来的。
只是这回他没有着急缓解毒发,而是将掉落在地上的霜寒唤来,在指腹划开一道血痕,随即它朝地面直直坠下,气流冲击,掀起轩然大波。
果然这屋里曾住过艳妖,逃窜后残留下了自身毒素,这毒素对艳妖来说是修为,留下了倒是亏了。
但对人而言,便是毒上加毒,若是承受能力差的保不齐会直接自戕,省的受罪。
“罪魁祸首”被霜寒肃清了个干净,温玉沉也一挥袖就将脏乱的地方恢复原样。
温玉沉打算用灵力把它逼出来,虽然过程或许会有点难挨,但这是最快的法子。
“师尊…”华清棠见他半晌没有动静,便开口唤他。
温玉沉阖上眸子,平静道:“嗯。”
当然,这份平静是装的。
华清棠将发带一扯,露出了那对平日里淡漠如今却染上欲望的双眸:“…多谢师尊。”
温玉沉心绪不宁,灵力有一瞬间懈怠便被那毒素猛攻,他拧起眉心:“不必。”
随后想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疲惫的掀起眼皮,道:“为师也中毒了。”
“你若再继续下去,为师就要被毒死了。”
毒死倒是不会,但多少要受些苦。
华清棠犹豫开口:“…我来帮师尊解毒。”
温玉沉正想说我继续运功,就听到他那句帮自己解毒,大脑反应了一会,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你别再折腾便好。”
华清棠义正词严,仿佛他要做的并非是什么床笫之事,而是要去拯救苍生:“师尊,我可以帮你解毒。”
温玉沉没再拒绝,而是将不远处的发带再次系上,挡住了他的眼睛,他道:“不用看。”
华清棠想问不看怎么解,随即就想到了在他身上的相思符,乖乖闭上了嘴。
温玉沉不想脏了他的手,用帕子在他手上系了一层,随后看见了他手上的伤口,那是霜寒弄得:“为何要伤了自己。”
华清棠没想到他会不急着处理毒素反而在看到自己手上的不值一提的伤口时先急着问自己是怎么回事。
“中毒时我摔了下来,动静有点大,引得老板娘过来查探。”
温玉沉“嗯”了一声:“所以你为了保持理智故意弄伤了自己?”
华清棠没敢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温玉沉叹了口气:“下次不必这样,用相思符唤我即可。”
“我会立刻察觉。”其实在他拿出霜寒时温玉沉便能察觉得到,只是回来的有些晚了。
华清棠点头应了一声“好”。
“师尊你的毒?”华清棠提醒他。
他的毒素自然没有停止在他体内作祟,只是他在看见华清棠手上的伤时将它抛之脑后。
而且他是华清棠的师尊,怎么能露出那么没用的一面。
话罢,他控制着华清棠的一举一动。
在他的手透过有些粗糙的布料接触到自己时脑内的一根弦像是断了一样,即使隔着一层布,仍旧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他垂着眼,看着华清棠红透的耳根,淡淡道:“过来。”
如他所愿,华清棠半附下身凌乱的发丝散于身前。
温玉沉眸色一暗,一手按在他的脖颈上,唇角不自觉扬起,两颗不符合他这“第一人”的虎牙冒了出来。
温玉沉是不喜欢这么笑的,因为这么笑就显得他很好说话,况且这两颗小虎牙看起来就很掉价。
他似乎只在华清棠跟前这么笑过,虽然从前露出虎牙的笑他是以步程的身份对华清棠显露的,并非是朝凌仙尊温玉沉。
而这次华清棠的眼睛也被蒙上了一层布,瞧不见眼前扯起嘴角浅笑着的人。
“我可以亲你么?”
温玉沉明知故问,他想听华清棠的答复。
华清棠的手一瞬失力,弄得温玉沉“嘶”了一声。
“师尊…我不是…”
“故意”二字还没说完,华清棠就感受到了唇上一软。
心跳如雷。
手上的动作仍在温玉沉的控制下并没有停止。
华清棠的氧气被他不断掠夺,手上的力度再次失控,温玉沉闷哼一声,松开了他,华清棠本就红着的双唇此刻更加明艳。
华清棠双唇微张,舌尖被他咬的艳红发肿。
温玉沉忽然想摘下盖在他眼睛上的发带,看看他现在是不是被欺负哭了。
窗外骤然下起大雨,淅淅沥沥的雨声盖住了他们发出的微弱又震耳欲聋的声音。
震耳欲聋自然是因为他们的身心都系在了对方的身上,自然而然就能捕捉到对方的声音,哪怕是一丝微弱的聊胜于无的声音也会被对方所注意到。
比如现在,他们的声音微弱,彼此却能听个一清二楚。
华清棠那只受伤的手一直被温玉沉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扣着,因为怕弄疼了他,并没有将手心贴实。
在华清棠力度大了时他会轻轻摆弄或者夹一下他的指节,示意他轻一点。
华清棠被他弄得从耳根红到脖颈。
现在他有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就是他的手,酸了。
华清棠组织了很久语言都没能说出口。
这话怎么说?说师尊我手酸了,我能不能换一只手?
还是说师尊我能不能歇一会?
这两句话都怪极了,他说不出口。
温玉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难为情,控制着他朝自己的方向前倾,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在他额间轻吻。
吻上去的瞬间他们的印记同时发烫,温玉沉粗喘一声,毒素解了。
只是方才收拾好的屋子又脏了,好在温玉沉现在有灵力,不需要自己去收拾这些杂物。
华清棠想扯下发带,但被他攥住手腕,他不解道:“师尊?”
温玉沉声音如常,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未发生,如果他的声音并未沙哑的话便更像了:“别碰,脏。”
温玉沉不由分说的将他带去洗手,好在温玉沉没有丧心病狂到要他蒙着眼走出去,而是在走之前亲手将发带摘了下来。
眼眶处的红晕还未彻底消散,但却比最初自然了许多。
更像是天生如此。
华清棠侧目,却恰好跟温玉沉撞了个正着,温玉沉眉梢轻抬:“要问什么?”
华清棠被戳中心事,他方才就想问温玉沉口中的故人是谁?为何会令他平日里片叶不沾身的师尊有如此大的反应。
竟然会片刻不留,甚至不怕将张鄞跟丢都要追上那人。
“师尊去见的故人是何人?他也被卷进来了么?”
温玉沉如实道:“他并非同我们一样是从外界被卷进来的,而是本身就是这世界中的一部分。”
华清棠疑惑道:“师尊怎知…”
温玉沉语气平淡:“因为他死了,死了很多年。”
多到他记不清在尘意知死后自己曾梦到过他几回。
“那人是你师祖。”
华清棠缓过神:“师祖为何会在这…”
温玉沉抬眼,挂在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淡:“…我也不知。”
温玉沉大概是在给华清棠解释,尽管华清棠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追出去:“我追出去是想见他最后一眼。”
“因为上一次我便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他上次没能见到尘意知最后一面是因为自己当时在疏远尘意知,尘意知也并未将自己病重的信息告知于他。
虽然告诉了他也不一定信,大概率还以为尘意知是在诓骗他,毕竟他也不是没有前科,用自己命来叫徐佞合伙骗他过去。
这事也就只有尘意知干得出来了。
所以如今温玉沉如此荒唐可能就是随了尘意知,毕竟谁带出来的孩子随谁,他就是尘意知一手带大的,做事荒诞点也属正常。
“那这次师尊见到师祖了么?”华清棠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温玉沉垂着眼,没回答,只是示意他回房。
华清棠大概猜出了个十有八九,可能是并未得偿所愿,至于导致他再一次错过见尘意知最后一面的原因…
“…是因为我么?”
温玉沉摇了摇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见不到只能说明那老头不愿意见我。”温玉沉唇角一扬,扯起一抹笑,看着倒像是自嘲,“他要是想见我…”
想见明明叫人把自己绑到他身前就好,绑过去之后即便自己再气,看到他那副病体也不会再说什么。
“罢了,想这么多做什么?今夜我们还要轮流值夜,省的张鄞跑了。”
华清棠十分识趣的不再继续提尘意知,而是安静的把自己埋在被里。
说实话他很喜欢把自己埋在被里,因为每次被被子包裹住时他就莫名觉得放松了许多。
温玉沉回头就看见把脑袋埋进被里的华清棠,破涕为笑,他无奈的拽起华清棠埋着脸的被:“闷死?”
华清棠道:“不会,我幼时在家便如此。”
轰隆——
雷声震天响,华清棠不由得浑身一震,他也不是怕,就是小时候习惯了一打雷就去他爹娘那装可怜,一装可怜就会有绿豆糕送来哄他。
久而久之,他形成了个打雷就下意识一缩的反应。
温玉沉扬了扬眉:“怕打雷?”
华清棠如实摇头:“不怕。”
“那为何…”
华清棠解释了一通,温玉沉觉得他很有自己当年的风范。
跟自己一样喜欢骗吃骗喝。
温玉沉也顺势躺在他身侧,但与他隔开了些距离,枕着胳膊,伴着雷声轰鸣,他竟然十分有兴致回忆起了幼时打雷时的情景。
因为邵阳位置颇高,山上又有一片树,虽说也结界保护但幼时的温玉沉总觉得这雷会将邵阳劈成两半。
而因为他体弱,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被养死,因此每次尘意知都担心万一他被吓死了怎么办。
故而,次次打雷的日子,他的几位师兄都会被尘意知叫来哄孩子,是的,哄温玉沉。
第一回的时候他们是面面相窥的,韩昭袁率先打破沉寂。
他默默拿出一盘绿豆糕,递到他面前:“师弟吃个绿豆糕?”
温玉沉“哦”了一声,接过绿豆糕,一脸正气的吃完了他递过来的糕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几位手中空空如也的师兄。
其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发现谁也没带吃的,光想着来他这蹭蹭灵力了。
没想到还要“过路费”。
但后来他们倒是知道带点吃的收买他,温玉沉也乐此不疲,反正他这灵力充沛,一年来也打不了多少次雷。
偷偷让他们吸收点尘意知也不会察觉。
“师尊,我睡不着。”华清棠声音很闷,今日若不是他没察觉就不会害得温玉沉没见到尘意知最后一面,更不会叫温玉沉也一并中了那毒素。
温玉沉问:“想你爹娘?”
华清棠摇头:“不是。”
温玉沉追问道:“那是为何?是觉得自己如今修为太低很不习惯?”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因为自己修为太低导致了没能及时察觉这毒素,但若是他在仔细一些,即便是如今的水平也可以分辨出这妖物留下的毒素。
“不是。”华清棠没有直接说明,只是模棱两可的问他,“…师尊为何不先见完师祖最后一面再回来寻我?”
温玉沉似乎有些无奈,只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华清棠身形一顿,抿了抿唇,不知如何作答,半晌,暗戳戳转过身偷看他是何反应。
那人刚好与他视线交错——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和一个好好活着的人同时出了意外,你会选择去救那个早就化为虚无的人,或者说连“人”的算不上的东西吗?”
华清棠没想到他会把尘意知比作“东西”。
“可他是…”
“他是谁不重要,我只问你,你会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遗憾而舍弃另一个活生生的人么?”温玉沉打断了他的话,“你只需要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华清棠自然不会,他如实回道。
“…不会。”
温玉沉掐了一把他白皙的脸,收手时留下了红痕:“那便对了,你不会,我亦不会。”
目光一顿,他看着华清棠脸上浮现的红痕问了一句:“疼不疼。”
华清棠点了点头。
温玉沉轻笑一声,又捏了捏他的脸:“疼就记住了。”
“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是失心疯了才会想舍弃你去管别人,更何况是一个与我而言早就化为泡影、只存在于我记忆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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