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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谷(明月上西楼)


去哪里,自然是去武林大会,他要亲眼看着这群人为了争夺天心诀而互相残杀,他要让二十年前的血债再次重现。
夜风吹起他鬓边的发丝,他看向远处,淡淡道:“去该去的地方。”
叶星河感受着他的发丝拂在自己脸上的酥痒,笑道:“那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件事。”
楚不归想起来当初的诺言,转过头看他,“你要我替你……”
他并不知道叶星河与他靠的这样近,转过头的瞬间,鼻尖险些擦过他的脸,楚不归下意识屏住呼吸,定在了那里,直到叶星河也转过头,两人距离不过寸许,他才猛然回过神,朝后退了半步,“……替你做什么?”
叶星河笑道:“我还没想好呢,先欠着吧。”
楚不归突然有些恼他了,回身自顾坐下,饮了一口茶,才平复了心绪,没好气地说:“到时候我解了毒,你若还不说,便不作数了。”
“你这人怎么耍赖呢!”
“天色不早,你该回屋休息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

唐易追着聂楠出了雾水镇,一个转身,人就没了,他立在原处,展扇轻摇,不得不承认聂楠轻功确实极好,身上看起来似乎有伤,还能这样来去无踪。
镇子外头的夜更加黑,虫鸣鸟叫一声高过一声,反衬得愈加的安静,唐易头也未回,对身后之人道:“还不出来。”
唐蜓才从一个树上露出头来,她一跃而下,来到唐易面前,心虚地嘿嘿笑了两声。
“翅膀硬了,连我都敢跟踪。”唐易拿折扇狠狠敲了一下唐蜓的头。
唐蜓捂着额头,嘟嘴道:“我瞧师兄这样着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是去追姑娘了,师兄,你想始乱终弃吗!”
唐易瞪她一眼,“瞎说什么。”
“本来就是嘛,咱们是有婚约的,你将来要娶我为妻,可不许看上别的姑娘,再说了,咱们唐门有规矩,不可同外族联姻,所以,你只能喜欢我!”唐蜓说这话,头上的小铃铛也叮铃地响。
唐易看她一眼,脑海中不自觉闪过楚不归的脸,方才他站在窗边,只是惊鸿一瞥,却仍让人难以忘怀。
唐易不忍去看唐蜓,负手往回走,只说道:“我是瞧那人身法奇特,或有蹊跷,所以才留意。”
唐蜓一听这话,也附和道:“她身法确实奇特,这样诡异的轻功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两人边说这话边往镇子里走,在镇口迎面遇到了一行人,饶是在夜里,她们的出现依旧让人眼前一亮,一水儿的姑娘家,个个白衣胜雪,出现在夜里,竟比天上的月亮更加亮眼,尤其是走在最前端的人。
她的服装打扮不同于其他人,看起来也比别人年纪大些,双眼明艳动人却带着令人不敢靠近的寒气,已经四十有余的她一张脸看起来依旧倾国倾城,丝毫不输当年风采,有她在场,其余再多美人也都黯然失色了。
她便是当年号称“南烟北阮”的江湖第一美人,凤南烟,也是飞花教的教主。
据说她甚少下山,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
唐蜓已然看呆了,唐易走上前去,抱拳道:“见过凤教主。”
凤南烟睨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之后带着门下弟子径直朝镇子里走去,唐易立刻给她们让开一条道。
这时候唐蜓回过神了,她朝着人群张望了几眼,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忙小跑几步,追上了凤南烟,问道:“这位美人教主,请问怎么没有见到方舒禾呀?”
凤南烟停下脚步,冷冷看她一眼,“你认识她?”
唐蜓忙道:“此前有过一面之缘,我本来想邀请她同行的,可她说要等你们,怎么,你们没有碰面吗?她还受了伤,一个人多危险啊。”
凤南烟面色未变,朱唇轻启,“多谢费心。”
说罢转身走了,并未告知方舒禾的去向,唐蜓有些着急,还要上前追问,被唐易提着衣领拽了回来。
“师兄!”唐蜓挣脱开来,飞花教的人也已经走远了。
“自家的事没见你这样上心。”唐易又打了她一下。
唐蜓泄了气,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方舒禾来。
距离雾水镇百里外的一个城隍庙里,方舒禾正在煎药,乌黑的药汁在药罐里骨碌碌冒着泡,飘出苦涩的味道,外头起了风,从城隍庙的窗户里灌进来,将烟吹到方舒禾脸上,方舒禾猛地咳嗽了几声。
在她身后,躺着一个人,腹部绑着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上面透出的血已经干涸了,他唇色泛白,虚弱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方舒禾将药熬好,端到他面前,摇了下他的肩,“喂,吃药了。”
戚飞英睁开眼,苍白的唇勾出一丝弧度,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我对你这样坏,你怎么不跑?”
“师父说过,行走江湖义字为先,我不能见死不救。”方舒禾接过空碗,顿了顿,拿帕子给戚飞英擦掉嘴角的药汁残留。
戚飞英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多谢。”
方舒禾吓了一跳,忙抽回手,脸腾地红了,她站起身狠狠瞪了戚飞英一眼,“都快死了还这样轻浮浪荡,活该你受伤!”
戚飞英笑容愈发大了,对方舒禾道:“不是和你说了,我身上有银两,你雇一辆车到前面的镇子找个客栈,也比在这里受罪强。”
方舒禾摇头,“前面是雾水镇,人来人往的必经之地,现如今特殊时期,不知道镇子里会住着什么人,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地露面,我武功不好,万一遇到你的仇人,岂不是要遭殃。”
戚飞英笑起来,扯得伤口隐隐作痛也毫不在意,“瞧你说的,我好像很多仇家似的。”
“难道不是吗?不然人家为什么追杀你,还说你是叛徒。”方舒禾道。
她坐在火堆旁边,一张脸在火光跳跃下发着光,戚飞英看得有些痴,听了她这话,只觉得无比可爱,大方承认道:“我确实是叛徒。”
“你……”方舒禾不料他会这样说,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如此,你还要继续照顾我吗?”戚飞英牢牢盯着方舒禾的眼睛,眼中闪着炙热的光,方舒禾被他看得有些难为情,别过脸去,没好气道:“你又不是背叛了我们飞花教,与我何干,总之我不能见死不救。”
戚飞英只觉心下一阵暖流,仿佛伤口也不疼了,他歪躺在那,听着外头的风声呼啸,静静看着方舒禾。
方舒禾被他盯得老大不自在,站起身走到城隍庙外头吹风,一阵狂风吹过,天上突然落下一道巨大的闪电,紧接着乍起一声惊雷,方舒禾忙朝庙里跑,豆大的雨滴很快落了下来。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下雨了。”方舒禾拍掉身上沾上的雨水,坐在火边烤干。
戚飞英笑道:“我倒觉得这样很好。”
“有什么好,下了雨行动更加不便了。”
“和你一起静坐听雨,人生一大乐事。”戚飞英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方舒禾,换来方舒禾一记白眼。
作者有话说:
一对副cp进展神速,叶星河你再看看你

雾水镇的清晨和它的名字一样,雾蒙蒙的,氤氲的雾气中,一队人马正在出殡,最前排两个人举着威远镖局的幡旗,少当家陈必达捧着他父亲陈威的牌位,后面十几个人抬着一口硕大的黑漆棺材,所到之处,冥币开路。
温如月走在送殡的人群里,穿着素服,头上别着一朵白花,代表她的父亲送这个老朋友一程。
楚不归站在楼上朝下看着,面无表情,叶星河站在他身侧看着他,“出殡前,陈必达在祠堂发了毒誓,不杀楚不归誓不为人。”
楚不归淡淡道:“大晚上不睡觉,跑去听别人墙角,原来叶少侠还有这样的爱好。”
叶星河手肘撑在窗棱上,看着楚不归笑,“我睡不着呀,你又不陪我喝酒,我只能自己找乐子了。”
说罢瞧了一眼满是雾气的小镇,“不如你现在陪我去喝酒吧。”
楚不归斜斜看他一眼,也不说话,意思很明确,这个时辰,哪里有酒喝。
叶星河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就要走,“我知道有一家酒馆,全天都开门营业的,现下正是吃早酒的好时候,他们店里的招牌菜糯米排骨,下酒最好不过,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楚不归并未防备,猛地被他这样拽住,还未痊愈的那条腿蓦的一软,整个人就要朝前栽去,幸而被叶星河牢牢扶住。
楚不归甩开叶星河的手,恼道:“你自去吃,拉拉扯扯做什么,我不去。”
叶星河赔着一张笑脸跟他道歉,“一个人吃酒有什么趣儿,这里今日办丧事,阴沉沉的,不如出去走走。”
楚不归看着威远镖局院子里满眼的白,还有来往匆忙的人,心里确实不太舒服,人不是他杀的,平白担个罪名,楚不归三个字在这里成了最恶毒的存在,楚不归觉得自己好像确实该出去走走。
他拂了拂衣裳,对叶星河道:“我自己走。”
他腿上有伤,走的慢,叶星河也不着急,随着他的步伐慢悠悠踏着步子。雾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沿途经过各种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路边掀开的笼屉里冒出滚滚热气,掌柜热情招呼来往人员买包子。
楚不归像个矜贵公子,落在凡尘烟火气中,叶星河在他侧身半步的距离,目光灼灼落在他的侧颜,突然觉得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好像也不错。
两人走到酒馆,晨雾已散尽,有熹微的阳光从云彩里露出点头,酒馆里喧喧嚷嚷,生意很红火,两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他们的招牌酒菜,酒是温热的黄酒,比寻常黄酒清淡些,还带着点米酒的香甜,糯米排骨蒸得软糯,入口绵密,配上黄酒,果真十分爽口,难怪他这里生意好。
“如何?”叶星河问。
楚不归点点头,“不错,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昨日听墙角,听见陈必达的夫人对丫鬟说,陈必达两天没吃东西了,让丫鬟来这里买酒菜,说陈必达最爱吃这里的糯米排骨,我就记心里了,想着带你来吃。”叶星河说着给楚不归夹了一块排骨。
楚不归心中微微一暖,听他说听墙角,又有些哭笑不得,“行走江湖,莫要仗着武功高强就为所欲为。”
两人说着话,酒馆里走进来一行人,足足占满了三张桌子,全是姑娘家,穿着白衣裳,每人手中一把佩剑,正是飞花教的人,而凤南烟,碰巧坐在了楚不归和叶星河隔壁的桌子上。
叶星河与她正对面,看到她的脸,微微惊讶,低下头小声同楚不归道:“想不到江湖上还有这等绝色之人,平日都说飞花教弟子如何美貌,在这人面前怕是提鞋都不配了。”
楚不归并未回头,但他不看也知道飞花教教主的风采,也知道她清冷的性子,瞪一眼叶星河,“人家年纪都可做你娘了,放尊重些。”
话音刚落,一支筷子“倏”地飞过来,直直插在他们的桌子上,筷子没入桌面一半,可见内力之深。
凤南烟冰冷的视线投过来,和她同桌的一名飞花教弟子立刻起身,呵斥叶星河和楚不归,“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口出狂言!”
“我们夸你师父长得好看,这也算狂言吗?”叶星河嬉皮笑脸地对飞花教的女弟子说。
女弟子气急,待要上前理论,被凤南烟拦下,凤南烟冷冷看着他们二人,剪水般的双眸却盛满冰雪,“此前就是你们打伤了我教弟子吗?”
叶星河想了想,好像确实和飞花教的人打过一架,于是大方承认道:“是啊,她们抢东西,这个习惯可不好。”
“好”字话音刚落,一袭强劲的掌风便袭了过来,叶星河和楚不归忙闪避开来,凤南烟一掌将他们所坐的那张桌子劈了个粉碎,酒坛子摔在地上,酒香四溢。
教主动了手,底下的众弟子自然也不会闲着,齐齐围攻上来,凤南烟不等他们反应,再次挥掌而上。
叶星河灌力于掌心,接下了凤南烟这一掌,两人的掌风震飞了四周的碗碟,吓得还在店里用餐的食客四下逃窜。
二人内力相当,一掌未分出胜负,同时撤掌,凤南烟手腕一转,中指和食指并拢呈剑势,攻向叶星河的胸口,叶星河挥拳格挡开来,不料凤南烟这一招乃是虚招,出招的同时左手已抓向叶星河的肩膀,她这一下牢牢扣在叶星河的肩上,似乎要将他的肩挖出个洞来,叶星河直觉手臂一阵酸麻,他立刻借势急转,一脚踢上墙壁,腾空转了个圈,将凤南烟爪心之力化解于无形。
二人这厢颤抖着,另一面楚不归已被飞花教的弟子逼入墙角,他内力被噬心蛊所封,只能用生招来套,渐渐不敌,叶星河留意着他那边的动向,奈何凤南烟十分难缠,一时不能脱身。
他一掌扫过桌面,将残留的碗打向飞花教弟子的后背,将几人击倒在地,暂解了楚不归之困,凤南烟在他出手的同时已长剑出鞘,劈斩而下,剑身险险擦过叶星河的手臂。
叶星河收敛神情,气灌丹田,一手以两指夹住凤南烟的长剑,另一手挥掌而出,击向凤南烟的胸口,凤南烟脚心点地,朝后滑去数丈,避开了叶星河的攻击。
眼看着飞花教弟子起了阵将楚不归围在里面,叶星河忙趁机飞身过去,一掌将她们几人震开,可与此同时,他也将后背留给了凤南烟,凤南烟长剑划过,剑气破风而来,在叶星河的左肩划开一道血口子。
“叶星河!”楚不归眉心紧蹙,被叶星河牢牢护在身后,他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不知是不是被血腥味刺激,叶星河整个人神色都变了,眼底显出从未见过的杀气,抬眸的瞬间,旁边的飞花教弟子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他死死盯着凤南烟,勾唇冷笑,“我从不跟女人一般见识,看来今日老子是要破例了。”
说罢手已覆上腰带,楚不归深知他的武功,他若起了杀心,飞花教的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了,他忙按住他的手,叫道:“星河,我们走。”
说罢掏出暴雨梨花针朝她们射去,这暗器足够抵挡一阵了,楚不归忙扶着受伤的叶星河从酒馆后门走了。
这一场打斗来的突然,虽说叶星河后背的伤口不深,却还是流了很多血,鲜血将他的后背侵染了一大片,他们不想这个样子回去威远镖局徒增麻烦,便找了一家医馆先行医治。
医馆的大夫也是见惯了江湖上打打杀杀之事的,对于他们的出现并未太过惊讶,忙招呼他们坐下,先打了水,又拿了金疮药和纱布给叶星河止血。
不等大夫把脉,楚不归已经摸上了叶星河的手腕,沉凝片刻,对大夫说:“白及三钱,仙鹤草二钱,紫珠叶二钱,棕榈炭一钱,当归二钱,防风二钱,快去抓来。”①
把大夫听得目瞪口呆,寻思这是来求医的还是来砸场子的,当着大夫的面卖弄才学,这令他十分不爽,正欲张口回绝,楚不归放了一粒碎银子在桌面上,回头对大夫说:“我也是大夫,事急从权,劳驾老先生快去抓药来。”
见他态度好了许多,大夫这才舒展了神色,收了银子转身抓药去了。
叶星河的后背上了些金疮药,又用布条包着,总算不再流血,楚不归紧蹙着眉,看着面色苍白的叶星河,心里颇为不忍,“疼吗?”
叶星河侧过头看他,用力点点头,“可疼死了!”
楚不归道:“大夫去抓药了,你忍一忍。”说罢忍不住轻责道,“你也是习武之人,怎能轻易将后背留给敌人。”
叶星河定定看着他,笑道:“我一看你有危险,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楚不归对上他的视线,心中微微一动,迅速将目光移开,“幸而凤教主未下死手,否则你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她拿的可是龙吟剑。”
“凭她是什么剑,还能要了我的性命不成,你放心,常言道祸害遗千年,我且有得活呢。”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祸害。”楚不归瞪了叶星河一眼。
叶星河笑着握住他的手,拿在手心里晃了晃,“别担心了,我方才骗你的,其实一点也不疼。”
注①:药方子我瞎编的,随便看看不要深究,如果我的读者有医学生,请别骂我。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篇文,是不是没有人看呀QAQ
因为是群像,人物会比较多,进展也比较慢热,前面是铺垫埋伏笔,重场戏可能都在后面,第一次写武侠,请多多收藏海星支持呀,拜托了QAQ

医馆的大夫不仅将药抓了来,还煎好了,叶星河喝了一副,又在医馆略歇了歇,待脸色好些了,才回威远镖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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