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抑郁我都不带抑郁的!”林天野表示嗤之以鼻,“哥们外放,多愁善感能让你看着而已。林大律师可别样子装太久了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原形!”
林巍闻言心中略动,“我啥原形?咱俩那么小就认识,旁观者清,你给分析分析!”
“你好像跟自己有仇!”林天野想也不想地说,“以前我也不太会想,后来再见着你就和沈律在一起了,看着还挺像个人样儿!这大半年咋又回去了呢?好像总跟自己过不去!”
林巍没有料到少年朋友竟会如此评价自己,不由思索地说,“我跟自己有仇?哪里来的结论?就因为住你的毛坯房了?”
林天野再次摇头,“感觉!我个社会底层都没愤世嫉俗,感觉你总恨天恨地。”
“反社会人格!”秦大沛立刻又凑热闹,“我也察觉到了!所以总是巴巴地看着他,不为哥们义气也得造福人类!”
“牛x坏了!”林巍被这两人气个够呛,“就说你俩的酒不好喝么!”
林天野乐了起来,“咋是我俩的酒?大沛的东道。”
“是你俩陪的酒!”林巍邪气反击,“哥们向来洁身自好,一般货色陪不着我的酒,看在尔等素有诚心,且又侍奉多年,所以赏些脸面。”
秦大沛听出这是恼怒刚才那种评价,便对林天野使了一个眼色。
林天野心领神会,和秦大沛同时抓起酒杯,迅雷不及掩耳地朝林巍脸上泼去。
“艹!”林巍立刻蹦起身骂,“大半夜的玩这个啊?我咋回家?”
“回个屁回!”秦大沛望他身上砸了一包纸巾,“就在这儿睡!我不侍奉多年了吗?明早给你取换的去!”
常在峰砰砰敲开铁卷帘门,看见顾小江时神情不善地说,“一天得吃几顿?”
顾小江年轻识浅,也不怎么敬畏刑警队的二中队长,“您还管这个呢?我师父没找着送外卖的,把跑腿费给你啦?”
常在峰向内推他一把,将餐盒塞进顾小江怀里的同时人也走进美发室去,嘴里的话略带警告,“你这么大的小孩儿没经过事儿,最容易犯错!以后得记住了,手不能黑,嘴也不能黑。前者容易把你送号子去,后者容易找揍!”
“号子么就加点儿小心!”顾小江毫不示弱地道,“我师父说了那可不是咱这种人应该待的地方。揍就没啥大不了的。我是被揍大的,等闲腿脚破不了我这层硬皮儿!”
常在峰在顾小江拾掇得挺干净的外厅里面转了个身,回眼瞅住已经开吃的人,虽然听出这个孩子本质并不太坏,仍旧絮叨,“厉害坏了!你这么大的小孩儿都是荷尔蒙憋的,精力过剩没地方装!最好赶紧处个对象,多在谈情说爱上面用用劲儿,生活美好,少惹些祸!”
顾小江虽然不太喜欢警察,也知道常在峰帮他平了次事儿,闻言没太反感,只是歪些脸说,“谁不想处?我得找得着啊?”
“人不有的是吗?”常在峰似乎顺口地道,“你啥标准那么难找?”
“没有标准!”顾小江虽然跟他不太对盘,说话还挺诚恳,“得人乐意跟我。现在的姑娘多现实啊!我一学徒工,没钱,还住师父的地儿吃师父的饭,谈情说爱?”
常在峰成功套出了顾小江的性取向,心里无端高兴了些,“只要足够真诚还是换得到真心的。你能正视自己,就别好高骛远,认真找个踏踏实实的姑娘一起建设未来么!”
“听说常队还是单身一个!”顾小江不太相信地道,“确定这话不是假大空吗?”
常在峰被这小孩儿顶得一噎,又不高兴起来,边往出走边说,“当局者迷,常队就是不能正视自己所以才落今天这个下场!你小子说话非得伶牙俐齿,不好好改也得难找!就总赖你师父这儿吧!”
顾小江还想不了太过遥远的事儿,边吃边瞄常在峰走,歪嘴咕哝了句,“我师父乐意,你操哪门子的闲心?”
来去没有一个小时的工夫,常在峰再回到拐末时三老爷们已经喝得熏熏然了,歪歪倒到地闹,乱七八糟地笑,不光杯子里面,几上地上,甚至衣服上面都有酒渍。
常在峰不由皱皱眉头。
他长到这么大基本就没怎么放荡形骸,仅有的两次醉倒分别是警校毕业和舍友们分离以及调至滨江分局后如愿以偿地进了刑侦支队。
自律甚严的人不大能够接受这种场面。
秦大沛却先挑剔起人,“哟,常队还真回来了嘿!我还以为你把俺们野哥的车扔在门口自己走啦!小老百姓哪配跟您喝酒?”
常在峰不想搭理后面那句,只黑着脸,“你和野哥认识多久?”
“啊?”秦大沛略有醉意,不配合道,“干啥?问笔录啊?”
“我跟野哥好的时候,”常在峰很认真地说话,“倒真听他提过林巍这个名字,说什么学习好,以后前途无量,让我当成偶像好好学习,可是一次都没听他念叨过‘秦大沛’”啊!”
“哦!那不正常?”秦大沛满不在乎,“野哥说了是二十来岁认识的你,那时我还忙着念书,跟他没认识呢!又咋的呢?哥们这种玩意儿还分先来后到?”
“不分?”常在峰声音挺凉,“咋就成你野哥了呢?”
秦大沛没有想到他会在意这个,微微一愕,随即大笑起来,“我那就是一个昵称,他他妈的也没真比我大,野个屁哥!给你给你!常队这小气劲儿,一个破剪头的,当成宝了!”
常在峰倏然怒了,“你说什么?”
林天野酒醉心明,见他那个样子立刻扯了一下,“急头白脸地干啥?大沛全靠嘴贱混世界呢!我们之间没有反正,他不少磕碜我,我也不咋惯着他!你别当真!”
常在峰回眼看看林天野,脸上怒色稍微淡了,眸中不满仍未消散。
林巍喝得早,醉意还比林天野要浓烈些,但他心里非常清楚,眯着微微发涩的眼看常在峰,敏锐的察觉到这人对林天野有点儿不太寻常。
秦大沛当然也不迟钝,嘻嘻地对林巍笑道,“瞅瞅!我这小买卖人想和常队搞好关系可是不太容易。”
林巍语带双关地说,“野子搭理你就行了!以后想求常队干啥可以曲线救国。”
“是!”秦大沛一唱一和地道,“曲线救国!林天野,沛哥给你倒酒!怎么着?给不给这常队长倒啊?”
“不是你要来的?”林天野毕竟已微醺了,仍说常在峰道,“不喝酒干啥来了?这儿也没有犯罪嫌疑人,更没有受害者……”
常在峰心说你不就是受害者吗?面上只淡然道,“我喝酒不行,就别凑热闹了!听大哥们唠点儿闲篇儿!”
“常队认不认识汤静?”林巍突然就问。
“谁?”常在峰接触的人太多,显然已经不记得了。
“周芯芯她爸那个情人!”林巍缓缓地答。
常在峰闻言眉毛一挑,好看了看林巍,“这是闲篇儿啊林律?”
林巍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常在峰他们的调查工作中已经发现了汤静这个人的存在,不过因为她没涉及案情,所以未予太多关注。
“警察同志还真注重纪律!”林巍似是赞扬地说,“真不牵扯看似无关的人!”
“你啥意思?”常在峰听出林巍话里面的讽刺,脸又板了起来。
“范围太局限的正义能算为民伸冤?”林巍仍旧眯着眼睛。
“还是把话说明白点儿。”常在峰也眯了眼。
“我上次都跟常队说过了,”林巍语速悠然,“在分局,说得清清楚楚。范晨确实诱拐并且凌虐了周芯芯,可他本意并不想要孩子的命,只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动机和目的,打算亵玩侮辱一通而已,周芯芯最后死于非命确是事实,但非故意伤害致死,而是误杀!这不仅是靠他的自述得出的结论,我认为法医方面的检验结果也该有所提示,可是口供笔录上的记载和提供给检方的尸检报告好似都有人为隐匿相关材料的嫌疑。常队,我要是申请排非,并且最终成功的话,那就是你傲人履历上面不可救要的污点!为个弱小孩童复仇,就把自己的职业生涯搭进去吗?程序正义都做不到,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审判他人?”
常在峰狠狠一拍案几,嗖地立起了身,这次是真怒了。
林天野猛地攥紧他的手腕,同时看向林巍,“你说什么巍子?怀疑在峰动了手脚?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就是那样的人!”林巍声音仍旧不高,但很坚定地说,“因为他的目的不是偏袒偏私,而是生怕坏人不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程序就是程序,野子你是外行,这个我也不跟你说。常队便不是你兄弟,单是一个嫉恶如仇的警察,林巍也不愿意见他折戟沉沙。之前已经当面提醒过了,不过看着常队好像根本就没当成回事儿!今天咱是私下聚会,再啰嗦一遍就真是看着野子情面,完全好心,别当驴肝肺了!”
林天野越发震惊,他很知道林巍不是随便说话的人,不由看回常在峰去,“你咋这么意气用事?”
“没有!”常在峰皱眉转脸。
只这一个动作,林天野心里就有数了,马上又瞧林巍,“巍子,既然这么严重就别排非了啊!什么失手不失手的,总归是他弄死的么!故意诱拐,那么大的恶意,失手还是不失手,里面的区别能有多大?犯得着为了这点儿细节……”
“犯得着!”林巍打断他说,“哥们感情是哥们感情,职业素养是职业素养,不能混为一谈!”
“哼!”常在峰冷笑了下,“别混!我也不用谁替自己求情!林律刚接这个案子几天?你敢捕风捉影我就得怕?排非程序严谨,大律师能只手遮天?之前都说过了,咱们比一比么!”
“咱俩为啥要比?”林巍也皱起眉,“我都当了十多年的律师,常队也别小看我的职业嗅觉,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事儿,咱们心里都清楚着。今天提起这个,不是闹给野子看的,而是我也想和常队掰扯掰扯啥叫正义。”
“啥叫正义?”常在峰虎着一张酷脸,“林律是法学院的高材生,我们警校当然比不上啊!您教教我?”
“别带这么大的敌意!”林巍伸伸手说,“坐下小酌两杯,咱们心平气和地聊!”
常在峰是因为突然发现了甄阳这个线索心绪不平,无端地想守着林天野而已,不料林巍竟又跟他提起周芯芯案,还真不能走了。
他蹙一双浓眉,重新坐了下去,想听林巍接着要说什么。
林巍却没开口,而是掏出手机,点开里面一个录音文件,播放了他和周芯芯爸爸在其车里那段交锋。
周父虽未承认罪恶,常在峰干了那么久的刑侦工作,最善分析人的反应,还能听不明白?
录音刚停,他就狠狠砸了案几一下,有只没倒净的啤酒瓶被他震得跳离桌面骨碌碌地滚到边上去了。
秦大沛也很生气,顾不得管那酒瓶,瞪着眼睛对林巍道,“把这小子地址给我,老子去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看咋如意!”
林巍安抚地道,“你等我对付完的再随便揍!豁出交点儿治安罚款咱也出口恶气!”
常在峰舒缓两下呼吸,“林律打算怎么对付?”
“我要他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林巍异常认真地说,“和汤静的好梦也圆不了。在那之前还得查清楚汤静和范晨之间是否有何关联,她若从中起了推波助澜导致孩子遭难的作用,也不该被放过。”
“我能干啥?”常在峰立刻就问。
“别额外生枝!”林巍答道,“私愤是私愤公务是公务,分开考虑。不当人的事情由我负责,保证都能全身而退,常队就别意气用事。后面咱们都想办法去跟检方沟通,争取退侦,然后尽快把程序上的错误修正过来,剩下的事交给当律师的。”
秦大沛到底是亲朋友,闻言立刻就道,“巍子,你也别弄悬了!”
“放心!”林巍给他定心丸吃,“哥们是啥人啊?顶多走到线里头去,擦大边,绝不出格!”
“用得上我不?”林天野已帮常在峰答应下来。
“劝劝这位刚正不阿的常队!”林巍扬扬下颌,向他示意常在峰说,“别把我当十恶不赦的坏蛋一样防着!”
林天野回眼瞅瞅坐在自己身边的常在峰,伸手捉了一只杯子过来,亲自帮他倒满啤酒,而后塞进他的掌心,“喝!”
常在峰快速琢磨了下,“那得说好不能闷头进行,及时沟通!”
林巍咧嘴乐了,马上跟他碰了下杯,“委屈你大队长跟我当上几天战友!”
酒喝尽了,绷弦般的气氛略微松弛了些。
林巍又想起事,直截了当地说,“沟通就咱俩沟通吧!大沛和野子都是局外人,需要什么帮助我找你们,自己别急着往里掺和!还有,也别把我的助理秦冬阳带进来,年轻律师心眼实经验少,履历洁如白纸,玷污了可惜!”
秦大沛听他提起弟弟的名,立刻拍他一掌,“光是你助理了?”
林天野自然也跟着道,“保护点儿对!这姓周的虽然不是什么可怕人物,冬阳也犯不着为他脏手!”
林巍闻言就给三人倒酒,“那就再干一个!我是没衣服穿,回不去,都别忙着走了!”
翌日还是周末,林巍休息常在峰也不用值班,秦大沛从来混子一个,林天野当老板的,可以下午再去店里,所以四人都挺放松,后面越喝越近乎了,闹到凌晨四点才算消停,哪个也没下楼回家,歪七倒八地横在“基地”上面胡乱而睡。
刚过七点秦大沛的手机便响起来,他想装听不着,无奈手机持之以恒地响,秦大沛受烦不过,点开屏幕看看来电显示,想瞧是谁这么不懂事,准备接了开骂,一眼瞧见备注名称是个“婶”字,气焰登时消了,老老实实地按了通话,“婶儿!”
“大沛啊!”秦冬阳妈兴致勃勃地说,“起来了吧?在店还是在非艳那儿?婶儿刚包了不少馄饨,让冬阳给你送过点儿去,调料都带好了,你光煮煮就成。”
秦大沛只想睡觉,根本就没吃饭欲望,可婶毕竟是个异姓亲人,盛情难却好意难拂,只能假意欢喜地道,“是么?我在店呢!你让冬阳来吧!他起这么早吗?”
“啊!”秦冬阳妈顺口答说,“上班上惯了的人!你等着啊,他都快吃完了,一会儿就过去了!”
秦冬阳正对着碗里皮厚馅大的手工馄饨发愁。
他妈做饭从不好吃,也不怎么爱做,这二年里岁数日长竟然有了血脉觉醒的势头,很偶尔地用心一顿总爱折腾些个包子饺子馄饨馒头之类考验手艺的玩意儿,每做还都渴望亲人欣赏。
一大早的,她给儿子煮了八粒猪肉馄饨,每个都比牛眼睛大,里面的馅儿全都实在成了肉丸,柴而无味那种。
秦冬阳吃不下去,又舍不得打击清晨六点就开始忙活的老妈,坐在桌边磨磨蹭蹭,一个没有看住就听见她给秦大沛打电话了,不由暗叹自己又是流年不利的一天,起早就领了这么个出力不讨好的任务,老天保佑他哥不要迁怒,知道罪在其婶,与管跑道的弟弟无关。
秦大沛提着精神情绪敷衍完了他婶倒头继续睡了,秦冬阳从家到拐末时已是四十分钟之后,上楼看见四个没形没状的大男人随处乱横,先被吓了一跳。
马上去瞅林巍,见其襟前一片污黄酒渍,老大个子窝在两个合并起来的豆袋沙发里面,看着局促而不协调,挺有型的头发也因狼狈姿势狂野起来,完全没了精英模样,活脱脱地丢了皇权的亡国之君。
秦冬阳不免有些心疼,暗说怎么工作也要喝酒休息也要喝酒,甚至喝得没节制了?
他把馄饨盒子放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提了一提林巍脚上已经快脱落的袜子。
林巍随即就睁开眼,声音含糊地说,“听着你哥打电话了。我车在外面呢,帮忙取套能换的衣服过来。”说着他就摸摸索索地掏钥匙。
秦冬阳往外走时又看见了睡在地垫上的常在峰,不由多瞅两眼。
林天野醉在这里并不稀奇,常在峰也能,真挺值得惊讶。
但他并不预备打扰到谁,下楼梯的时候脚步仍轻。
常在峰却也醒了,鲤鱼打挺般地坐了起来,一脚蹬在林天野的身上。
“啧!”他的脚劲很大,林天野被他踹得喊了一声,“干啥呢?”
常在峰伸手揉揉鼻子,“不是故意的。你咋睡在这儿呢?”
林天野缓缓抻了个腰,角度足到开龙脊般,“自己下来的。那破沙发好像是装狗的,能睡觉吗?”
林巍本来还在假寐,听见这话立刻就开口骂,“你他妈的会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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