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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系纨绔,恋综装乖(千桃万鹿)


“是啊是啊,”许乔接过话,给自己也来了一杯,“来,庆祝我们相识和相遇。”
几人纷纷举起杯,时栖的杯口与顾庭柯一撞,却只说了后半句:“庆祝相遇。”
终究是时隔七年,再重逢。
潮湿的手掌握住杯子,顾庭柯努力让颤抖的手臂保持平衡,也道:“庆祝相遇。”
还有五天……他可以等。
“也别光喝酒啊,我看节目组这里的气泡水也挺不错的,虽说这届的赞助商不用我们拍广告,大家也帮忙宣传宣传嘛。”
许乔说着给他们一人发了一瓶,还特意给时栖留了柑橘味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时栖笑了笑:“谢谢许哥。”
“怎么还是这么客气,”也许是那声许哥让许乔想起了刚才问题,一边给递吸管一边闲聊,“七七是独生子吗?”
时栖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
这只是一句比青椒菠菜还简单的家常,但是时栖发现自己回答不上来。
他不知道。
没有人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还会对这个问题产生怀疑,但是时栖确实不知道。
不知道时臣屿这些年在外面厮混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像无名小报写的那样已经有了可以继承家业的私生子,也不知道叶馥晚在那场令无数人讶异的婚礼之前,到底是不是曾经和别人有过一个孩子?
而就在时栖沉默下来的那一瞬间,顾庭柯几乎是立刻回过了神。
他似乎突然将自己从压抑的黑暗和情绪中抽离出来,只是偏头望了时栖一眼,便悄悄垂下了手臂。
时栖一愣——一只潮湿的,冰凉的,骨节分明的手强硬地将他那紧攥的手给挑开,受伤的指腹被轻轻地展平。
再然后,一枚带着包装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手心。
时栖低头一看。
那是节目组昨天准备的,他爱吃的柑橘糖果——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颗糖市面上并不容易买到。
只是时间太久,他忘记自己第一次吃到是什么时候了——
那是有一年顾庭柯去牛津游学带回来的。
那时候顾庭柯十岁,时栖六岁,叶馥晚……也还在世。
他们受邀去顾家喝下午茶,顾庭柯的母亲是位很温婉的女子,会做很多漂亮的小饼干和小蛋糕,时栖连吃带拿,顺手还抓了一把糖果:“妈妈!这个和我们院子里的桔子树味道好像啊!”
叶馥晚正忙着跟人对剧本,没空理他,甚至这次抽空回来,也只是她最近接了一个类似于家庭主妇的角色,叶馥晚显然不具有这方面的经验——于是才来向顾夫人讨教。
带着时栖……似乎只是顺便。
不过时栖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似的,就算是没人接话依然兴致勃勃,迈着小短腿去打扰正在被要求表演钢琴的顾庭柯:“顾庭柯!这个好好吃,你以后能不能每次去英国都给我带呀?”
“没大没小!”这句叶馥晚倒是听见了,皱着眉从剧本里抬起头,“说了多少遍要叫庭柯哥哥!”
“没关系,小孩子玩闹而已 ,庭柯也很喜欢弟弟的,”顾夫人脸上带着笑,“既然这样那就先休息一会儿吧,晚上再练,庭柯过来陪陪弟弟。”
“庭柯哥哥!”时栖小时候很听话,他穿着毛茸茸的针织毛衣,笑起来像只软甜的糯米糍,一路小跑着去牵顾庭柯的手。
只是他那时候太小了,还不足以发现顾庭柯几乎有些痉挛的手指和略显苍白的脸色。
“那哥哥去留学,”顾夫人依然笑得温柔,“七七长大了想做什么呢?”
“想开赛车!”时栖举起小小的右手,兴奋道。
“专业里没有这一个。”顾庭柯提醒他。
“但是妈妈开车就很酷啊!”时栖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小脸一本正经,“我看到她在电视里说……”
“时栖。”
叶馥晚冷声打断他:“你先跟哥哥出去玩,我要跟你顾阿姨聊点事情。”
“哦。”时栖不说话了,像是烈日临空时被浇了一盆凉水,连软软的头发跟着一起垂下来。
顾庭柯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玩具房,却又在即将出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快步跑到桌前——他头一次在别人谈话的时候这么不礼貌地打断,将刚刚被时栖夸过好吃的柑橘糖全部端过来放进他的手心里。
“给你带,”十岁的顾庭柯还不擅长哄人,声音听起来也一板一眼的,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那些软软的茶色重新变得蓬松活泼起来——
“以后每次回来,都给你带。”
“他是。”
柑橘糖果被放到手心,顾庭柯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温和的,沉稳的,令人心安的声音:“他爸妈只有他一个孩子。”
垂在桌上的手指在时栖的掌心轻轻地抚了抚,好像是十六年前的那一天——两个被隔在门外的孩子,只能这样相互牵着手。
【嗯???顾庭柯怎么知道?】
【猜的吧,他们两个连单独说话都没有,顾庭柯怎么可能会知道。】
像是察觉到许乔的疑问,顾庭柯道:“昨天在走廊上遇到过。”
昨天顾庭柯和时栖确实各自从房间出去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有些谈话也不奇怪。
“那时候简单地聊了一些,”确认时栖已经不会再伤害自己,顾庭柯默不作声地将手收了回来,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哦对了,七七还说,除了桔子,他还喜欢吃榴莲。”
时栖唰的一声抬起头来。
榴莲是他最讨厌的水果,没有之一——但凡家里沾了一点相似的味道都要拿着他六位数的香水喷掉半瓶的那种。
他现在顾不上自己的情绪了,要是明天真的有人给他送这个,时栖一定会杀了顾庭柯。
“这样,”时栖望向那个小时候因为一根猫毛连窗帘都换了一遍的人,眼睛里凝出一点漂亮的笑来,“顾总也说,他一直很想养猫来着。”
岂料顾庭柯比他淡定多了,只略笑着一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时栖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点生动的愠怒来。
“所以我们游戏还玩吗?”对面的关越忽然开口。
众人一愣,四个人喝了两回酒,还有一个差点不欢而散的沈听泽……但要是在顾庭柯这里断了,未免对后面三人太不公平。
许乔道:“那就玩完这一轮吧。”
剩下的也就是黎炀夏鸥和他。
夏鸥心直口快却没什么坏心思,应该也不太会为难人,他自己就更不会了,至于黎炀……
许乔话音刚落,黎炀就将酒瓶接了过来。
空瓶转了两圈,慢悠悠停下——
【啊啊啊小狗转到老婆了!】
【黎炀要问什么啊?】
【肯定是跟顾总一样的什么伤口之类的吧,小狗这么可爱怎么会舍得为难哥哥呢!】
【对啊对啊,小狗一直是最乖的一个而又那么会哈哈哈哈,等会儿不会问时栖喜不喜欢自己吧?】
从一开始就沉默许多的黎炀偏头望向时栖,时栖一抬眸,便看到他那双栗色眼睛弯了一下:“哥哥。”
乖巧的,专注的模样,可是黎炀勾了勾唇,缓缓开口:“你之前说的那个赛车手……现在在哪?”
隔了一晚上心照不宣的事情终于被人提起,原本以为顾庭柯和沈听泽的对峙已经是这场游戏的终局,却没想到,真正的压轴藏在这里。
众人齐齐放下了酒杯。
【!!!小狗这么猛的吗?】
【原来一声不吭是在憋大招啊,好好好,黎炀是不是老早就想问了! 】
【但是感觉时栖之前在船上的样子,他应该不会答而是选择喝酒吧。】
【?这个问题很难吗?要是真喝酒才有问题吧,黎炀问的是在哪又不是叫什么。】
【对啊,这有什么不能答的,国内国外,海市京市,那么多人谁会知道啊。】
【啧啧啧小狗果然还是放水吧?】
确实不难,只是弹幕没想过一件事,如果不存在这个人的话——那么在哪,也就是一个假命题了。
时栖注视着黎炀笑盈盈的脸,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很可能是知道什么,或者至少是和关越一样,猜到了他作为Larkar的身份。
那黎炀这么做……
还有在众人猜测他职业时的那句金融,在自己和沈听泽暧昧时候故意设下的套……
如果昨晚的两条短信一个关越,时栖几乎能够确信另一个是谁了。
和时栖对沈听泽做的事情一样——
黎炀似乎在故意把他变成观众和其他人视线里的狼。
不过……
既然之前敢拿这个当借口,时栖就做好了承担的准备。
这种问题是早晚的事,就算黎炀不问,以后也可能会有人提起。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时栖在心里冷笑一声,抬手开了一瓶酒。
几乎在顾庭柯伸手阻拦之前,便仰头灌了下去。
【卧槽卧槽卧槽!!!时栖喝酒??】
【为什么啊,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难回答啊?】
【对啊,只是问在哪为什么不开口?】
【肯定是有问题吧,你们没想过赛车手每天比赛训练那么忙,哪有时间教人啊,而且时栖那技术看起来……】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啊啊啊啊啊老婆酒量怎么样啊,要是等会儿难受了我一定要狠狠算在小狗头上!】
【感觉黎炀自己也没想到吧,小狗看起来脸都黑了。】
【怪黎炀干什么,本来就是一开始定好的规则,沈听泽有胃病刚刚都差点喝,时栖自己不回答就要破例?】
【确实……老婆为什么不讲话啊?】
没人想到时栖会在这种问题逃避,但是……
【但是……】弹幕悄悄说——
【时栖现在看起来好像让人心疼啊。】
镜头里的时栖看起来脸色苍白脆弱易碎,一瓶啤酒对时少来说跟喝水一样简单,因此他有很充分的空间来展示自己天赋异禀的演技——
一开始,时栖的动作是十分急促的,雪白的脖颈微微后仰着,酒液沾湿饱满的嘴唇,又顺着下巴微微滴落。
再后来,似乎是因为吞咽困难,他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湖泊一样的眼睛闭起来,手指也渐渐攥紧。
酒瓶瞬息之间就下去三分之二,这个样子实在很让人担心,试图劝说的几人都被挡下,直到空瓶被放在桌上,时栖才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就在众人以为他已经决定喝酒而不回答的时候,时栖突然扯了下嘴角,像是在平地扔下一把炸雷:
“她死了。”

直到叶馥晚去世之后,时栖才在整理她遗物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小的线圈本。
本子的封面上是一大片金黄灿烂的原野,阳光洒在野炊的一家三口上,这副场景和平日里清冷严肃的影后没有一点适配度,但上面的字迹又确确实实是她的。
里面写着叶馥晚未完的愿望——
在院子里种一棵樱桃树。
等到春来的时候看着小山雀落在枝头。
拿一次最受欢迎新人奖——由于出道的时候就是巅峰,直接拿了当年的影后,再后来,因为婚姻状况备受关注,说起叶馥晚的容貌演技自然是无可指摘,但是已经和受欢迎没有任何关系了。
还有……拿一次赛车的奖项。
叶馥晚生性自由,所有刺激性项目里最喜欢赛车,兴致来了的时候,偶尔也会带着时栖去飙飙车,看着小毛绒团子瞬间变成一只紧紧黏着的小考拉,撕心裂肺地抱着她的腰喊妈妈。
叶馥晚于是将速度慢下来,摸摸他茶色的头发又替他拍拍背:“好了好了七七不怕,妈妈在这儿。”
时栖没有把那个本子交给时臣屿,十几年过去,他每实现一条就翻一页,现在线圈本已经破旧得差不多了——
樱桃树、山雀、赛车……
时栖没有在节目上说过谎:学生是真的,专业是真的,衣服是真的——没人规定什么人一定要穿什么价位的衣服,连赛车手也是真的。
他只是擅长隐藏与伪装。
淅淅沥沥的声音传来,时栖微一抬眸,才发现是下雨了——
还真跟沈听泽说的一样,今晚有雨。
真心话的游戏到了他那本来就已经进入尾声,许乔和夏鸥又不会问出什么过分的问题,时栖谎称出去散散心离了场,由于刚刚那一出,自然不会有人拦他。
他出来没带摄像,眼看着雨势就要过大,时栖抬手遮住头顶就开始往外跑。
“哎!瞎跑什么呢!”
撑开的衣服兜头罩在他的头顶,雨声被隔绝在外,夹克衫是皮质的,很防水。
“关少?”
“站这儿,先避避。”
时栖被他拎着往檐下一站,水珠顺着关越英挺的眉眼落下来,里面的T恤衫有些湿,昨晚被夸赞过的好身材鼓囊囊的显露出来的。
时栖视线微微一垂:“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不是怕你一个人躲起来哭,”关越说,“大雨天的,可怜见儿。”
关越要是像沈听泽那样温柔安慰,时栖可能还会虚与委蛇一下,可他现在这么说,时栖反倒是笑了。
下着雨摄像没跟过来,时栖一挑眉:“我哭不哭跟关少有什么关系呢?”
“嘶,刚来就这么冲,”关越懒洋洋往墙边一靠,伸手抹了把潮湿的头发,“真是枉我这么火急火燎地过来接你。”
“是吗?”时栖笑了,将关越盖在他的头顶皮克夹给扔回去,“那我倒是第一次见下雨天接人不带伞的。”
“你小心点!”
关越眼疾手快地一接:“这件衣服十几万呢,要是弄坏了,怕是Larkar只能再重出江湖再打一个赛季拿奖金了。”
“手下败将,”时栖瞥他一眼,“就你这个水平,我出不出山都进不了决赛。”
“骂人还是这么厉害。”
“行,”关越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向下一曲,“我服,你是这个。”
他白天的时候伸出两根手指嚣张得不得了,晚上倒像是打了败仗来服软了,眉梢里带着笑,语气也慢悠悠地:“小、时、神。”
一枚水珠顺着他的额头落到鼻尖,时栖跟着笑了一声。
以前还以为关越和叶潇一样是个脑子空空不解风情的,现在看来倒也有几分哄人的手段。
不错,某种程度上,关越跟他倒是挺像的。
反正沈听泽基本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时栖望向关越被淋湿的头发,因为跑得过急而微喘的胸口……长夜漫漫,短暂地换个口味倒也不是不行。
他跟着望向墙边一靠:“以前还以为关少是一根筋。”时栖说着偏过头,语气随意,“原来是没有遇到上心的。”
这句话其实还有一层隐含的意思——那现在遇到了?
大雨滴滴答答落在檐下,空气是潮湿的雨气和湖边漫开的草木气息,时栖斜靠着墙壁,额发湿润,那双眼睛像是大海里明亮的宝石,很轻地一笑:“这不是挺会哄人的嘛。”
关越望着他那张勾魂夺魄的脸,手指一紧,指甲掐进掌心,疼痛唤回了神志,于是瞬间又清醒了。
他低笑了一声,重新靠回了墙上。
“你知道吗?”关越并没有回答时栖,反而起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我小时候很讨厌下雨的。”
也许是大雨和夜色,连关越看起来都放松不少:“房子在阴雨天总是漏水,躺着躺着被褥就会一片湿。”
“我妈还有风湿,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不敢吵醒我也不敢去医院。”
“因为医药费太贵了。”
“所以病也不敢看,房子也不敢修,甚至连口肉也不敢吃,就为了给我攒个学费。”
太贵了。
这三个字从十几万一件衣服的关少嘴里说出来感觉像是为了安慰人现编的潦草故事,不过时栖并没有打断他,反而是很认真地听完了:“你妈妈……很爱你。”
关越一愣,似乎没想到时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头那点恻隐堆得越来越多,可面上却是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你还真信啊?”
“我骗你的,像我这样身份的人,小时候自然是住在别墅读着国际学校有保姆照顾着,肉怎么吃都吃不完,生病了当然不用去医院,因为我们都有家庭医生的知道吗?”
关越说的都是时栖确确实实经历过的生活,但是时少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哇哦。”
看起来十分乖巧又听话。
也许是这个样子取悦了关越,让他觉得给自己在一个学生面前这样炫富不是很好,于是他又道:“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都好的,之前有一个保姆因为偷家里的食材被扣了工资心存报复,给我一个月盘子里都只放一种肉。”
“我当时真的吃吐了,都去医院了。”
时栖笑了下,却没有附和着关越去骂保姆:“那还是你不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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