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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湾路七号男子宿舍(非天夜翔)


今天他正在努力地做回自己,努力地放下父亲这个角色,忘记自己的工作与责任,去回忆那些青葱年代时自己的心情。
“到了。” 常锦星说,又带领着大家下车。
呼吸到郊外的新鲜空气,令人大脑清醒了不少,青山绿水,远离城市,也令人暂时忘却了许多烦恼,譬如空空如也的钱包以及在人生路上穷追不舍的房租。
“哇──”郑维泽伸了个懒腰,说:“这里真舒服。”
常锦星把老板叫出来,大家纷纷自动自发地用手机转账付款,老板说:“直接开始吗? 有没有没玩过的? 需要讲解吧? 来,都到这里坐下,手机由我保管,免得掉了。 活动期间我会帮你们拍照的。”
众人纷纷关机,交出手机,郑维泽看到不远处有张麻将桌,问:“还可以打麻将吗?”
“可以。” 老板答道:“待会儿打完架回来打麻将,到这里来坐。”
老板铺开一张地图,说:“看地图了啊,记住多少算多少。”
老板讲解了规则,稍后他们分成红队与蓝队,需要步行前往两个据点,并朝着中间的山头不断推进,每人有一把虚拟的红外线枪械,用枪械瞄准对方队伍成员,击中便能得分。
被击中后,枪械将有十五到三十秒的时间不能发挥作用,必须前去找地方躲藏,权当复活冷却时间。
中央山上有三个藏宝地点,找到藏宝地点后用枪口按下对应的颜色按钮,能为己方夺一旗,但在复活冷却后夺旗是无效的,按下按钮也不会得分。
最终会以全队的复活次数与夺旗数来计算优胜,胜方可以得到神秘大奖。
“这地方也太大了。” 张宇文说:“很难记住路线。”
“沿途有标记指引。” 常锦星说:“不用担心。”
“要怎么分组?” 张宇文说。
“来,这里抽签。” 老板拿着一个盒子给他们,郑维泽说:“但是我们有五个人,怎麽分组呢?”
“没关系!” 老板说:“我这儿出一个人陪你们玩,抽签吧!”
大家依次摸里面的乒乓球,张宇文摸到了蓝色,严峻摸到红色,郑维泽摸到红,常锦星摸到蓝,陈宏摸到红。 郑维泽没能和常锦星分到一组有点遗憾,但在车上坐了半天陈宏的大腿,忽然觉得肌肉男也有特别的魅力,安全感很足,正好换换口味。
老板又叫来一个男人,那男人上身一件运动外套,下身则是工装裤,戴了顶渔夫帽,收了鱼竿朝他们走来,皮肤倒是挺白,老板叫他作“阿臣”,对方便点头道:“行,我陪他们。”。
“咦?” 陈宏看见阿臣时十分意外。
阿臣朝他打了个招呼,上来与陈宏握手,互相拍了拍。
“你们认识?” 张宇文道。
“朋友。” 陈宏笑道,与阿臣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好。” 大家纷纷朝他打招呼,猜测会不会是个厉害角色。
叫“阿臣”的男人说:“我也是第一次玩这个路线。”
他摘了渔夫帽,发型有点乱,但总体还是帅气的,不戴帽比戴帽看上去稍年轻些,二十来岁快三十的模样,领到枪械与感应背心夹克,加入了张宇文与常锦星这一组。
“我叫斯臣。” 那男人自我介绍道:“霍斯臣。”
张宇文与常锦星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各自换上了越野夹克,拿着冲锋枪,平添几分酷酷的气质,老板朝霍斯臣说:“你骑摩托! 我带他们三个过去!”
“好。” 霍斯臣骑上一辆载货摩托车,载着张宇文与常锦星沿曲折的小路前往蓝队据点,常锦星笑道: “你常来这儿?”
“我偶尔来钓鱼。” 霍斯臣说:“你认识老尤?” 老尤即是这里的老板。
常锦星说:“以前我帮他拍过宣传手册。”
霍斯臣与常锦星对视一眼,两人交谈数句,张宇文识相地没有插话。 这男人不算很帅,穿搭品味也不算好,穿着随便,身上却是干净的,气质也挺好,给人既见多识广又成熟沉稳的印象。 他的名字倒是很好听,叫“斯臣”,也许为他起名的人读过些书。 外加姓霍,显得像个译文名字。
张宇文准备把这个名字记下来,届时换个姓氏,给他小说里的角色用。
“你们是大学生室友出来玩吗?” 霍斯臣驾驶着越野摩托,朝张宇文问。
“嗯?” 常锦星看了眼张宇文,正习惯性地想胡说八道,张宇文却笑道:“不是,但我们是室友。”
“嗯。” 霍斯臣点了点头,说:“难怪没有约女孩子一起。”
张宇文答道:“约女生就不会来野外了吧,在这麽偏僻的地方约会,显得非常不会看场合啊。”
霍斯臣也觉得好笑,点点头,抵达一个树林里,把摩托熄火停下。
“到了。” 霍斯臣说:“咱们从这里上去。”
虽距离营地不到两公里,一进入山林内,顿时就变成了荒郊野岭,四周静得有点吓人。 外加秋末的山风呼啸着穿林而过,冷飕飕地,吹得人发抖。
“只要是树上贴了标记的地方就可以走。” 霍斯臣说:“别指望我,我也记不住地图。”
“我记得你也玩过?” 张宇文问常锦星,说:“带路。”
常锦星说:“只玩过一次,还是红队,这条路怎麽这麽难走? 还要攀岩?”
霍斯臣:“红队应该比蓝队难走,大部分时候,会安排玩过的人在蓝队,注意,外面被铁丝网拦住的地方不能走。”
常锦星现在略感担忧,毕竟这地方是他介绍来的,既冷清又很冷,目前看来稍显无聊,万一大家觉得不好玩,虽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会抱怨几句浪费钱之类的。
山坡的北面几乎没有能走的路,但张宇文偶尔跟剧组去场勘或是与导演一起去考察,也要翻山越岭的,可以接受这种地形。
他们抵达一个有点陡峭的山坡前,没路走了,突然又听见远方传来郑维泽的叫声,把三人吓了一跳。
“原来两队距离还挺近。” 张宇文笑道。
霍斯臣说:“我上去看看。”
他试着攀上岩石,张宇文正调整手里的电子冲锋枪顺便试枪,玩心忽起,朝着霍斯臣的背上发了一枪,滴滴滴的中弹声响起。
霍斯臣:“!!”
霍斯臣还以为被偷袭了,回头看,张宇文又拿常锦星试枪,常锦星夸张地大叫,要回敬张宇文,张宇文忙躲到树后。
霍斯臣:“别玩了,快上来!”
张宇文于是一个纵跃,攀上岩石,常锦星追到后面还想还击,霍斯臣便用枪指着他。
常锦星一愣,霍斯臣却只是开个玩笑,两人把他拉了上去。
“当心有蛇。” 常锦星提醒道。
“这时候都在冬眠吧?” 张宇文随意地答道,在前面探路,时不时按几下枪械上的“填弹”,发出声响,周围的鸟儿便被纷纷惊飞。
常锦星跟在后面问霍斯臣:“你在江东工作?”
“对。” 霍斯臣答道:“我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你呢?”
“我学摄影的。” 常锦星作了个按快门的动作,同时注意着前面的张宇文。 张宇文正在尝试越过一大片灌木丛,透过稀疏的树木可见,前方是个空地。
霍斯臣说:“当心衣服。”
张宇文险些被卡在灌木中央,最后还是成功翻过去了,紧接着,他突然停下了按枪的声音。
“看见他们了!” 陈宏的声音道:“快开枪!”
三人瞬间各自找掩护,空地原来是预设给红蓝两队的交锋前线,四处有不少轮胎、木箱搭起的掩体,张宇文飞速躲到掩体后,开始掩护队友,霍斯臣躬身冲过来,对面则传来郑维泽的大喊大叫。 陈宏一边扫射,一边拖着郑维泽跑向其中一个掩体。
“不要管维泽!” 张宇文说:“他枪法不准! 当心狙击手严峻!”
严峻正把枪架在木箱上,瞄准了从灌木后冲出来的常锦星,一枪正中。 常锦星夸张地大喊,四处找地方躲藏。

霍斯臣说:“我不知道他们名字。”
张宇文作了两个标准的特警手势,第一个意思是“蹲下”,第二个是“过来集合”,霍斯臣看懂了,从另一个掩体后躬身冲来,同时张宇文露头,与严峻互相交换一枪。 两人都没有打中对方,但为霍斯臣争取到了时间。
“你当过兵?” 霍斯臣难以置信道。
“没有。” 张宇文笑道:“电视上看的,你对付那边两人,我来守住狙击手。 锦星! 你绕过去吓他们!”
常锦星:“我中弹了!”
张宇文:“等你跑过去就复活了。”
“怎么还有一个!” 常锦星惨叫道:“老尤! 这不公平!”
树林后传来老板的大笑声,又说道:“你们战斗力本来就不平衡!”
多了一个老板,这下更难打了,张宇文听在耳中,却很淡定,突然冒头,想给严峻一枪,严峻开枪后躲到掩体后,张宇文却争抢到了主动权,把枪架上。
“打头没有用。” 霍斯臣在掩体后装弹,提醒道:“只能打身上。”
“知道,锦星呢?” 张宇文说:“准备过去包抄。”
霍斯臣作了个“OK”的动作,躬身前去支持常锦星。
大家一见面就很快入戏,打得热火朝天,一时再也不觉得这游戏无聊。 张宇文与严峻始终在对峙,锁死了对方最强的战斗力,还能不时与老板交换几枪,紧接着霍斯臣与常锦星配合,偷袭了陈宏与郑维泽的组合,成功地把他们打进了三十秒冷却期内。
“啊! 我中弹了!” 郑维泽趁机躺在常锦星的怀里。
“快起来!” 严峻说:“那是敌人!”
常锦星觉得很好玩,一手抱着郑维泽,一手用枪指着他,挟持他成为人质转过来,郑维泽还很配合。 严峻只得扔下张宇文不管,前去支持。
“霍斯臣呢?!” 张宇文左看右看,一棵树后,霍斯臣朝他吹了声口哨。
“我去换严峻的命了。” 张宇文说:“你注意守尸。”
“严峻是谁?” 霍斯臣说。
“那高个子!” 张宇文扔下一句,便冲了出去,严峻一直警惕着张宇文,紧接着,张宇文从背后冲上来,严峻马上转身,两人互相开枪,同时中弹,衣服上开始闪烁,继而各自找掩体,严峻还来了个就地翻滚,动作极度优雅漂亮。
但另一边,霍斯臣追了上来,严峻几次闪躲都无法跑掉,刚复活便再次中弹,被追得到处跑,喊道:“支持! 请求我方支持!”
老板过来了,却被张宇文偷袭,随之中招。
另一边,常锦星挟持郑维泽作为人质,正在与陈宏展开大战。
“你不要这么配合!” 陈宏要气死了。
“我已经中弹了啊!” 郑维泽说。
陈宏:“……”
但郑维泽只是在拖延时间,常锦星与陈宏打得火热,忘了补枪,突然就被郑维泽偷袭,瞬间中弹,陈宏大喊着冲了过来,一通乱枪后救走了郑维泽。
红队差点全军覆没,蓝队成功地驱逐了他们,最终严峻带着剩余的人上了山去。
“…… 我们要修改一下战术……不远处传来陈宏的声音。
张宇文、霍斯臣与常锦星集合后,张宇文笑着大喊道:“再说大声点儿!”
双方哄笑,蓝队也加快了速度,朝山顶进攻。
山顶处有废弃的滑梯与旋转木马、碰碰车,像个很久没用过的游乐场。
老板撤走了,剩下三对三的局面,又是一番剧烈的枪战,张宇文本以为旗子会埋得很隐蔽,没想到明晃晃的就在几个显眼处。 于是在抢旗的过程里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大家一边在游乐场里乱窜,在栅栏之间翻来翻去,又躲在娱乐设施后乱枪扫射。
“注意维泽!” 张宇文没看见郑维泽的时候,就知道完蛋了。
严峻突然出现在了张宇文背后,用枪抵着他的后背,说:“你输了,砰!”
张宇文蓦然回头,看见了严峻的笑容。
他也笑了起来,两人各自飞快撤走,他知道严峻是特地过来一趟,以回敬他先前的偷袭。 霍斯臣当即放下一切来救张宇文,但为时已晚,游乐场角落处响起了被夺旗的声音。
第一枚旗帜被夺走,配乐居然还是“祝你生日快乐”,张宇文尚无暇吐槽这诡异的配乐,匆忙去找第二枚旗,但现场实在太混乱,他只得与霍斯臣躲在滑梯下面,对方三人不断推进,稍一冒出头来就会中枪。
常锦星趁着这时间,抢到了第二旗。
红蓝两队再次刷地散去,都努力地争抢第三旗,最后是陈宏成功夺走了。
“耶──!” 郑维泽、严峻与陈宏露面,红队与蓝队的得分为二比一。
张宇文等人纷纷放下枪,游戏结束。
大家都出了不少汗,经常熬夜的常锦星甚至中途几次差点猝死,这种对抗性游戏实在太激烈了。
霍斯臣抬起手,与张宇文、常锦星依次击掌。
“你们太厉害了!” 张宇文说。
“嘿嘿!” 郑维泽笑了起来。
严峻还用手指比划,朝张宇文作了个开枪的手势,wink。
老板与霍斯臣各自驱车,把他们带下山,回到房屋前。 营地里,大伙儿饥肠辘辘,各自瘫在沙发上,身体很疲倦,精神却依旧亢奋,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偶尔互相开开玩笑,又一起阋笑。
经过这场激烈的比试后,他们的关系瞬间被拉近了不少,既当了战友,又彼此对立,虽然在专业选手眼里是打得一片稀烂,犹如幼儿园小朋友抢水果,却不妨碍作为对手的男生们惺惺相惜一番。
尤老板前来发奖,神秘大奖是下一次来玩的优惠券,可以凭券自己免费入场。 这一形同直销般的奖品在吐槽之中被收下。 老板知道他们会接受的,因为他看过许多相同的场面──虽然这个娱乐场经营惨澹,但前来游玩的团体总会在游戏结束后变得热忱与开朗,人与人的关系在此地被拉近,快乐也感染了此处的每一位成员。
为人带来快乐,就是它得以存在的全部意义。
“霍斯臣呢?” 张宇文注意到自己的战友已不知所踪。
老板说:“我刚才看他还在外面。”
张宇文正想与他说几句话,很快霍斯臣回来了,戴着他的渔夫帽,背着装鱼竿的包,向他们告别。
“我要先回去。” 霍斯臣说:“晚上还有点事。”
“不吃饭吗?” 常锦星问。
大家都有点惋惜,霍斯臣问:“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当然可以。” 每个人都很大方,红队虽然和他没太多交集,却也愿意交个朋友。 纷纷交换联系方式后,霍斯臣再次告别,出外。 片刻后他们听见车发动声,霍斯臣走了。
“要打麻将吗?” 常锦星问道。
“可以啊。” 张宇文说:“反正还不能吃饭。”
陈宏说:“好久没打麻将了,来来,把咱们的房租赢回来。”
众人又哄笑,一张麻将桌四个位置,严峻说“我不打”,最后推辞不过,又被拉着坐下。
郑维泽坐在常锦星身后帮他看牌出主意,常锦星对自己的牌技很有信心,起初确实存了少许贴补家用的念头,但陈宏半开玩笑地说了之后,反而不好付诸实践了。
张宇文的牌技很烂,与别人大多数时候也是陪打,但他无所谓,别说五块十块,以他的性格,五万十万他也随便推。
但陈宏不一样,陈宏牌技菜牌瘾大,噼里啪啦打了一个小时,大家都不好意思赢二房东的钱──房租还没交呢,想赢房东? 这还是人吗? 于是输钱指标全部指向了陈宏的身上,让他反而成为了众矢之的,最后一算下来,陈宏输得最多,好几百大部分给了常锦星。 但陈宏不仅没有黑脸,还很高兴,一直乐呵呵的,展现出了非凡的牌品。
张宇文倒是因为上家严峻不停地给他放牌,得以保住了二房东的尊严,只输给常锦星少许。
严峻则输给张宇文一点,在债务转移的大背景下识趣地付给了常锦星。
常锦星将赢钱的荣耀归功于郑维泽的参谋,将这收获交给郑维泽保管,让他负责买菜,下周等严峻正式搬进来后,自己亲自下厨做饭请大家吃。
晚饭时间到,端上来的料理意料之外地丰盛,有姜爆鸭与白切鸡,扣肉,还有一条霍斯臣今天下午钓起来的的巨大的鱼,老板娘手艺了得,做了个一鱼三吃:红烧鱼肚、蒸鱼头与酥炸鱼骨。
就连常锦星也震惊了,问:“怎么我上次来没这么多菜?”
老板笑道:“今天只多了条鱼,阿臣钓了通常不会带走,他说请你们吃,所以看上去多。”
这顿晚饭完美地将今天的快乐收了个尾,常锦星还拍下了不少照片作为大家共同的回忆,归途在公车上,郑维泽倚在常锦星肩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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