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听墨麒说的轻描淡写,不由地面露惊恐:“换一对眼珠——?”
花满楼脸上的笑也不由地勉强了起来:“道、道仙……当真可以换眼珠吗?”
花满楼原本想问的是,活人真的可以换眼珠吗?
墨麒:“可以的。”
陆小凤忍不住道:“还、还是让七童再仔细考虑考虑。”
墨麒点头,对花满楼道:“无妨,不是什么大事。你若是考虑好了,随时来找我。做这个不必很长时间,只消一炷香便可,只是后面恢复起来久一点,建议有家人在身边,可以随时照料你的时候做。你若是决定了,可修书与我,我可以去你家中替你做。”
花满楼还没消化完,墨麒就又道:“对新的眼球可有什么要求?颜色?瞳孔大小?”
“……”花满楼勉强了笑了一下:“不,不用什么特别的了,只要能让我看见就行。”
换眼珠这件事,听起来还是太悚然了。花满楼一下消化不了,而且这也算是一件大事,如果真要做,时不时就可能麻烦上身的陆小凤是肯定陪护不了他的,早晚也要说给家人听,既然如此,倒不如早些回去将这事和大家说了,再和家里人商量商量,要不要做这个手术,什么时候做……
众人从辽国离开的时候,就各自分别了。陆小凤决定和花满楼一块赶回江南花家,讨论换眼珠的事情,至于墨麒,他在出发前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唐家堡唐远游的信。
等陆小凤和花满楼一块离开后,墨麒才将信打开,已经被唐家堡人养的肚溜圆肥,比之前还要胖的雀翎就趁机和站在墨麒身后宫九耀武扬威,一会撅撅尾巴,一会拍拍翅膀故意在宫九面前飞来飞去。
宫九:“……”
他眼睛一转,突然一下倒向墨麒后背,强行诬赖:“哒、哒又夺窝!”
半点没有碰到宫九的雀翎惊得炸毛:“啾啾啾啾?”
它气得啾啾叫了好几身,怒气冲天地把小脑袋转向主人,等着对方狠狠揭穿这个两脚兽的骗局,没想到——
主人非但没有大骂这无耻的两脚兽一顿,居然还反手揽住了这个家伙,还将人半扶半抱到面前,喂了药后,伸出手来赶它!
雀翎伤心了:“啾啾啾啾!”
我根本没碰这个家伙!这家伙是个骗子!骗子!
墨麒敛眉,严肃地对雀翎道:“不可随意伤人。”
雀翎:……伤鸟了!
雀翎无比伤心地一展翅膀,飞跑了,并且决定没有十天半个月绝不回来。
宫九按照上一次的经验,掐好时间“恢复”,在墨麒怀里多赖了一会才不大舍得地坐起身,佯装正经道:“唐远游说什么?”
墨麒将信递给宫九:“他说,远道已经开始独立出门派任务了。”
墨麒眼中有淡淡的笑意,明显很为自己这个徒弟骄傲。
宫九:“……”
他啧了一声。他能说其实他早已经忘了这个小拖油瓶了吗?
墨麒淡淡道:“——而且,远道因为制造出了唐门密室中,迷藏的卷宗里记载的机关弩,所以被额外批准了可以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熊猫。如果这一次门派任务能够干的漂亮,这只熊猫就会正式成为他的同伴。”
宫九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
——和那种懒得摔到地上都不想翻身的黑白熊成为同伴有什么好的。
宫九不懂这些唐门人对黑白熊流露出的热情和痴狂,简直叫他摸不着头脑。
墨麒明显坐不住了,神思不属地站起身道:“我们去找远道吧。”
能分给远道的不会是已经有了主的大熊猫,肯定是还小的熊猫崽,如果能找到远道……就能摸到熊猫崽了!
墨麒人还在辽国,魂已经飞到了唐远道……身边的熊猫崽身上。
宫九眉心跳了一下:“我记得唐门任务不可传与外人知?”
墨麒很有动力:“不必他告诉我们,我们自己去查。”
影子人他们都已经跟拔土豆一样的拔出这么多串了,唐远道他们还能找不到吗?更何况,唐远游已经把唐远道的大致方位说出来了。墨麒急匆匆地去牵大黑,边解缰绳边道:“远游长老的信已经说了,远道这一次的任务位置大约在巴山。”
宫九张张嘴,想问为何唐远游会知道,可这问题才在脑里一过,就有了答案:……还能有谁?
不就是唐家堡那个色令智昏的堡主唐怀侠告诉唐远游的么!
宫九不知道的是,唐远游得知这一消息,甚至不是他自己去问的,而是唐怀侠屁颠屁颠跑来,特地告诉自己的好师兄的,用的理由还特别义正言辞,凛凛大义。
他是这么说的:“……怀远死了,元延也死了,咱们唐门放眼望去,除了远道,还有能站起来的人了么?倘若这个时候,远游再有什么不测,那这唐门千年的基业传到我手上,难道就这么断了么?师兄,非常时行非常事,远道的安全我们必须保护好。我记得,远道的师父国师大人,是不是已经去了辽国有七天了?也该是时候回来了。远道的任务,我们定然是不能出面的,不如请他的师父代为照看一下……”
唐远游还骂了唐怀侠呢,结果唐怀侠十分坚定地说:“我这个唐家堡主失不失职,由唐门未来的延续来判断。现在,作为唐家堡堡主,我认为远道不能有一丝差错。”
于是这封信,就这么飘悠悠地送到了墨麒手里。
宫九上下翻了翻,对于这封打破了自己和墨麒独处时光的信十分不满,冷嘲热讽道:“亏得唐怀侠还有点脑子,至少没把到底是什么任务也一并说了。”
“巴山……也在妙音城附近吧?”墨麒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和宫九的行囊都一并拿出来了。现在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道长此时虽然面色严肃,实则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几个暗卫翻身下来,将行囊都接了回去,方便两人可以轻装上马。
宫九跟着墨麒一块骑上马,一路出府,并且试图以自己的路痴之姿,同墨麒讨论巴山究竟在何位置:“古人云,巴山夜雨涨秋池。巴山应该在南方吧?”
墨麒:“……不,巴山在巴蜀。”
难不成就因为会下雨,所以巴山就是在南方么?
一只白色的信鸽扑棱棱地飞了下来。
宫九停下了争辩:“……这又是谁的信?”
墨麒皱起眉头,伸手取下了信笺展开:“……”他面上的神色骤然一紧,“是东方教主的。”
宫九看墨麒的神色不对,也收敛了继续和墨麒拌嘴的兴致:“信上说什么?”
墨麒道:“他说,有黑木崖的教众,发现了影子人的踪迹。”
宫九道:“在何处?”
墨麒放下手中的信,面色肃然:“在巴山。”
·
·
墨麒与宫九往巴山的赶路之行,并没有一路顺利。
在边界线时,墨麒被拦了下来。拦他的人是一名少年,眼眸黑亮,年轻的脸庞因多日等候在风沙中而干燥脱皮,带着一分倦意和悲伤,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手里拿着一柄剑,或者说,是绑着铁片的木棍,可是即便他手里拿着的这柄剑这么滑稽,也没有人会轻视他。
因为此时,这个少年的身边,满地都是倒下的马匪,所有马匪都是被一击毙命,都是被那柄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力的剑一剑杀死的。
宫九看了一眼少年手上的剑,皱起了眉头:“你是……阿飞?”
少年的目光在宫九和墨麒身上来回看了一下,变得有点疑惑,而后坚定地将目光落到了宫九身上:“对。”他上前一步,沉声道,“我有事相求,请和我走一趟!”
宫九:“……”
求什么?求谁?求他??
宫九震惊了一下,什么时候有人求帮忙居然能求到他身上了?还是说,其实他曾经和这个少年见过面?
他不禁问道:“我们曾经见过?”
少年的声音很稳,心也很稳:“不,我们没见过。但我知道你,你就是太行仙尊,墨道仙!”
宫九:“……”
墨麒:“……”
宫九迟疑了:“我……哪里像是太行仙尊了?”
少年坚定地道:“你穿的是白衣。”
宫九低头看看自己:“……可我没有银尘?”
少年有着自己的理解:“但你身边的人有。”
宫九不由地问道:“那为何你不觉得他才是太行仙尊?”
少年皱起英挺的眉头:“银尘可以由别人帮忙拿,难道白衣还能让别人帮忙穿?”
在少年的逻辑里,辨认太行仙尊的唯一标准就是白衣银尘。银尘,只有紫衣人负着。但银尘在用不到时是可以易手的,可白衣不行。难不成在临到法事之前,还要临时换白衣吗?所以,拿着银尘的可能是小厮,但穿着白衣的,一定是太行仙尊。
宫九和墨麒木然听着少年用简短的语言,将自己的推论娓娓道来,心中不由地:“…………”
墨麒忍不住道:“做法事?”
他何曾做过法事?
而且,正常人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不应该是认为拿着银尘的才是本人么?银尘可是武器,衣服可以随便换,但谁会把自己的武器易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