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疗伤奇效的圣品还有的是,影子人没必要为玉蜂浆冒这么大的风险。
杨过继续道:“虽然说丢失的东西只是几个空罐子,但那贼子炸得可是我们门派的驻地!传出去,我们活死人墓的面子还要不要啦?所以我与姑姑就放出了玉蜂,想随着玉蜂追到此人。”
“那人应该走了也不久,玉蜂一路带着我们,就追到了松溪。”
小龙女轻轻颔首:“我们到了松溪后,本该跟着玉蜂一起找到那几个被人偷走的玉蜂浆瓶,找到那个小偷的。但在松溪镇门口,我们却意外地遇到了东方神医。”
杨过点头:“没错。一开始我们还没认出来,要不是当时东方神医恰好被一群地痞流氓欺负,可能我们还注意不到打扮的和街边乞丐没什么两样的东方神医。”
小龙女的声音空灵好听,像是山间甘冽的凉泉,她轻声道:“我与过儿想着,想办法治好东方神医,比寻找那几个空瓶子重要,所以就没有再跟着玉蜂,而是把东方神医带走,去寻了一处地方住了下来。”
杨过接着小龙女的话道:“今天早上,我和姑姑出门,想要去买点早点回来。结果没想到东方神医在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出了住处,我们买回了早点时,房间里空无一人。我与姑姑找寻了他半日,却始终找不到人。”
“情急之下,我与姑姑跃上屋顶,本是病急乱投医,想四下看看有没有东方神医,却在江山醉一处厢房打开的窗户里,看见了挣扎着想往窗外跳的东方神医,还有使劲拽着东方神医腰带,不让东方神医往外跳的李兄,这便误会了……”杨过尴尬地看向李安然。
李安然气死了:“你们思想能不能不那么消极,你看到我抓着他不让往外跳,难道不应该认为我是怕他摔断腿吗?!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偷他出来、想要欲行不轨的登徒子呢?!”
杨过轻咳了一声:“啊……这个,李兄啊。我说了,你可莫要怪我。当时你那个表情,确实挺像登徒子的,一脸心花怒放的……”
李安然脑袋秃噜了一下,想起来那时候自己因为碰到了东方杏的腰,确实没忍住笑得有点荡漾,顿时辩解不下去了:“我那是——我那是——嗨!反正就是你们眼瞎!”
李安然尴尬地眼神四下里乱瞟,突然一愣:“哎,师弟。你带回来那个白衣公子呢?叫什么来着——是叫宫九,对吧?”
“你是问九公子么?”小龙女淡淡地道,“他去后院了,拿了三株香。”
李安然懵道:“他拿香做什么?”
墨麒抿抿唇,想起之前曾与宫九说过的话:“我曾与他说,我师父的墓就在我拜师学艺的道观之后,最大的那株松树之下。”
杨过猜测:“九公子去后院上香了?”
李安然:“什么?”
李安然差点原地跳起来。
他与师弟的师父,和那个宫九又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上香?不对,他为什么要去上香?!
等等,等等。这位九公子好像就是送师弟诗经的那个男人,照这么看……难道他的猜测是真的?这、这九公子以后就是他的弟媳了,所以才去给师父上香?
他正满脑子猜测,卧房门一开,冷风夹着雪,送进了雪白貂裘、缀镶珍珠的宫九。
宫九掸去了身上的雪,其他什么话都没说,一上来就对着杨过和小龙女二人道:“二位,想必现下误会已经解除了?”
杨过和小龙女刚点了一下头,宫九就接着道:“很好。那现下,是不是该提一提赔偿的事情了?”
杨过呆呆张开了嘴。
宫九走到墨麒身边,反手叩了叩墨麒的胸膛示意道:“你们砸的那家酒楼,是墨道长开的。且不论那酒楼里的摆设、装潢、建造到底需要多少银子,单是那里面的酒——你们可知道一坛四季酒需要多少钱?”
杨过闭上了嘴,心里一阵发苦。
他当然知道,他自己也是好酒之人。
那四季酒在大宋东南西北各地都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万金不换。他唯一一次喝上四季酒,还是托的东邪黄药师的关系,在黄药师那里分到了一杯四季酒。
只可惜当时喝的时候,他一开始没当一回事,等到一杯入喉下肚才反应过来想要再斟一杯的时候,那四季酒已经多半进了洪七公前辈的肚里,最后一杯则在黄药师的手上,已经没他的份儿了。
黄药师还叹道:“玉盘珍馐值万钱,这酒值万金,不亏。”
小龙女低声问:“过儿,很贵吗?”
宫九一脚踩住了又想开口说“无妨”的墨麒:“当然,很贵。而且,不是一般的贵。”
小龙女很单纯地仰起头:“我们一定会还的,要赔多少钱?”
杨过捂住了脸:“姑姑……”
宫九:“要赔……”
等等,这要怎么算。
在算数方面向来苦手的宫九打了个手势,一直窝在道观屋顶房梁上的暗卫落下来一个,不知打哪掏出来的一个算盘,显然是早有准备。噼里啪啦打了一阵后,对宫九道:“主子,我想这钱就是卖了十个神雕侠也还不起。至少,这个数……”
暗卫比了个八。
杨过吞了口口水:“八万两……黄金?”
暗卫面无表情:“神雕侠说笑了,是八位数的黄金。”
杨过心脏差点骤停。
宫九在杨过想要开口之前摇头道:“道长开江山醉,这些银子、金子,最后都是用来供给接济大宋各地受灾、亦或是饱受贫困之苦的百姓的,二位这一砸,也不知道又要多出多少百姓接不到救济,在天南海北的某个地方受苦受难……”
杨过快要窒息了:“九公子!”他看了眼已经露出难过之色的姑姑,对墨麒诚恳道,“真的十分抱歉,我与姑姑绝未曾想会造成这般后果……”
小龙女在杨过阻止之前开口:“我们定当尽力偿还。”
杨过再次捂住脸。
宫九一直毫无表情的冷面终于勾起了一丝微笑,就是这笑特别冷,特别冷,冷得杨过的手直冒汗:“八位数的黄金,怎么还?”
李安然在一旁看了这么久,原本对待宫九的态度已经由原本“婆婆看媳妇”的嫌弃,变成了“这个媳妇好啊”的惊喜。
宫九的寸尺必争,简直和墨麒的步步相让的坏毛病恰好互补。
李安然已经看出来了宫九的目的,立马帮腔道:“这只有签个卖身契才能还了啊!”
小龙女怔了一下:“卖……卖身契?”
杨过继续捂着脸。
宫九环臂抱胸:“二位,难道,你们不打算为你们自己砸坏的烂摊子负责了吗?”
杨过放下手,艰难地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宫九打断道:“你有足够的黄金,重建这江山醉?”
杨过虚弱道:“……不是……没有……”
宫九挑眉:“还是说,你能借到足够还这笔债的金子?”
杨过:“……没,不是……”
平时还不觉得,怎的现在一想,他认识的朋友都挺穷的呢?哦,黄药师不算。但他也没那个脸张口就问黄药师要八位数的黄金啊——
杨过的手又重新捂住了脸:“签……签,我们签。”他叹了口气,抬头对墨麒道,“我相信墨道长,是不会让我与姑姑做坏事的吧?”
宫九直白地问:“如果让你们去做,你们会去做吗?”
杨过和小龙女齐齐摇头。
李安然翻了个白眼:“那不就行了,快快快,我这儿笔,纸,都有。”李安然高兴地跑进书房,端出来一堆东西,热情道,“需要朱砂吗?巧了,我这儿也有!都是以前练符箓的时候剩下来的,上好丹砂!”
还在被宫九踩着脚的墨麒:“…………”
被砸的好像是我的酒楼,卖身契的主人好像也是我,可是为何这里却没有我开口的余地?
……罢了,我还是想想如何回掉那个“授冠大典”罢。
墨麒在心里才梳理完这一通委屈,手就又被宫九拉住了,大指往湿漉漉的朱砂上印了一下,在宫九拟好的卖身契上一按。按的过程中,还要被师兄嫌弃催促:“怎的这么慢,你还把手往回缩,缩什么缩?要卖的又不是你!”
墨麒身不由己地在纸上摁下了手印:……可我怎么觉得,我也像是被卖的一方?
宫九将新鲜出炉的卖身契整齐折好,塞进墨麒衣袖里,极为满意,正待再说点什么收尾的话,里间就传来重物摔倒在地的声音,然后就是东方杏因为从床上栽下来,摔痛了而发出的小声抽泣声。
李安然本已经坐到椅上了,一听这声音瞬间跳了起来,扭头就往里间跑,一时晕头撞向,一脑袋撞上了屏风,捂着脑壳往后退了几步,来不及管痛不痛、肿不肿、撞没撞伤了,捂着晕乎乎的脑袋踉踉跄跄地就往里间跑:“阿杏!”
杨过本沉浸在“活了三十多年,什么风风雨雨没有经历过,今天居然栽在了自己搬起的石头下,还签了卖身契”的冲击之中,骤然听到屋里接连两声闷响,也缓过神来。抬头一看,就瞧见李安然捂脑壳往房里窜的样子,活像要赶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