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衣服,不错啊,很贵吧?”
“貂毛,还有珍珠哪?有钱啊公子?”
墨麒眉心顿时一跳。
貂毛,珍珠。
他下意识地往门外走,被老大夫喊住:“唉,你药没拿!”
墨麒注意力还留在那群地痞身上,本能地回身拿了药包就要走,又被老大夫喊住:“诶诶,你药钱还没给!”
“哦,银子。”墨麒随手在钱袋里摸了个什么东西放桌上,转身大踏步走出药铺。
老大夫看着桌上那片金叶子:“……”
他盯着墨麒半点没有要回头的意思的身影看了一会,慢吞吞地起身,把金叶子拿了,袖子擦擦,揣了起来。
老大夫坐回躺椅里,心安理得地自在闭上眼睛:这金叶子又不是他骗来的,又不是他抢来的,是刚刚那个傻子自己要给的,可不能怪他不提醒。
墨麒走到地痞身后不远处时,凭借着过人的身高,就已经能看见宫九拿着扇子,对着包围他的流氓地痞冷笑的面庞了。
他疾走几步,上前按住了看起来是领头的那一个地痞的肩膀:“你们在做什么?”
地痞头子被墨麒这悄无声息摁上来的手吓了一跳,一扭头,正准备骂人,快要滑出嘴的脏话就卡住了:……艹,这人可真高。
地痞头子本就生得矮,就是站在兄弟里面都是最矮的那个,更别提站在墨麒面前了。矮得他抬头看墨麒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儿子看老爹。
地痞头子被墨麒无意间戳中了痛处,顿时转过身跳脚叫骂道:“滚犊子!干什么,还想英雄救美?!”
兄弟们纷纷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在笑宫九这个“美”,还是在笑要救宫九这个“美”的“英雄”墨麒。
墨麒冷淡地看着地痞头子,并没有笑闹的意思。他松开摁着地痞头子肩膀的手:“滚。”
宫九哼笑了一声。
他在墨麒的凝视中慢慢放下了搭在腰间的剑的手。
宫九先前从未配过剑,墨麒不由地多看了几眼悬挂在宫九腰间的剑。
那剑剑身狭长,形式古雅,剑鞘外似是才被重装过一样,包了一层油亮的透玉,最重要的是,本该是剑穗的地方挂着一个小小的玉佩,正是墨麒所赠的那块九曲回玉佩。
宫九看墨麒一直盯着自己的剑和剑穗看,心情愉悦地伸指点了点剑柄,让那本该森寒的长剑在腰间晃了晃。
他先前与墨麒在唐门分别,就是为了回无名岛取自己的剑的。虽然他的剑意已经达到无剑胜有剑,天地万物皆可为剑的地步,本不需要佩剑,但——他佩剑又不是为了出剑的,只是为了让道长送的玉佩有个比当消耗品的扇子更好的坠挂处。
宫九想起之前取剑时看到的那些惊愕的眼神,有沙曼的,有宫主的,还有所有岛上人的,他就忍不住心情愉快,简直恨不得带着这挂上了佩玉的剑,在整个无名岛都到处逛一遍。即便没有人知道他心喜的是这剑上的佩玉,但那些惊愕的目光,也足以取悦他。
“喂。喂?”莫名成为一道多余的障碍物的地痞头子,目光在墨麒和宫九之间狐疑的来回了几下,不由地怒道,“喂!”
墨麒收回了眼神:“……?”
地痞头子被气了个仰倒:“老子是来打劫的!不是来看你们眉目传情的!把银子掏出来!”
宫九本还准备把这些胆敢觊觎他衣裳的贼子全部诛杀,这会儿心情好的也没有兴致了,摸了摸剑柄道:“他也不是来英雄救美的,是来救你们的。”
他也没打算自己出手了,微微仰了仰下巴示意了一下,从身边四处的屋顶上便轻飘飘地落下了几个白衣暗卫,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剑,一人横住一个流氓的颈脖。
暗卫领头终于有了发声的机会,顿莫名有种终于熬出头的感觉,按捺住喜极而泣的激动,沉声冷喝道:“滚。”
地痞头子冷气倒吸到一半:“——嗝!”
竟是被吓得原地打起嗝来。
其他的兄弟们见状,忙上前扶住老大,依言屁滚尿流地滚了,终于撤开了拦在宫九和墨麒之间的银河。
暗卫们在宫九手下讨生活这么长时间,能活下来的这几个,都很是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退场。见地痞们已经滚了,他们便收了剑,自己也默默地滚上了屋顶,继续装作不存在。
墨麒走近几步,给宫九引路去江山醉:“何时来的?”
宫九:“不久,你和那两个男人去开房的时候来的。”
墨麒:“……”
他混乱了一下:“那怎么是开房?他们一个是我师兄,一个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墨麒被宫九搅得有点混沌的头脑,在说及东方杏时,终于清醒过来了,停下了解释,肃然道,“本与九公子约好,共游太行的。此番怕是不行了。松溪镇,好像也出案子了。”
宫九习以为常:“哦,我本也没有期待游览这白皑皑的雪山。你出门到一个地方,出一个案子,不已经是常事了吗?”
墨麒本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满里和现在松溪的事情在他心里过了一下,顿时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这么仔细一想,好像除了为包相的案子出门以外,他独自在外行走时,也确实常常遇上命案?
宫九拉长了声音:“好在这太行山松溪镇离边关那么远,又是个小市镇,不会再有个什么木将军李将军来给你克了。”
墨麒:“……”
宫九突然顿住了脚步:“等会,太行松溪?”
墨麒也停下了脚步,惑道:“怎么?”
宫九思索了一下:“太行松溪,怎么这么耳熟?我确定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还是跟着你来的。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我应该不会听过……”
他站在原地回忆了好一会,记忆一直捋到了好几年前,才突然灵光一现:“松溪!我想起来了!”
墨麒用眼神表达疑问。
宫九勾唇笑了一下:“这里还真有一位将军,早些年告老还乡,最后就在这松溪镇定居下来的。”
墨麒无言,他还以为宫九要说什么重要的消息。他可真不是克将军,别一想到什么将军就觉得那将军得出事啊!
宫九微微歪了下头,偏过脸来看墨麒:“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被你克了,但若是他没事,这松溪镇的情况,我们去问他,总比问这些街上的人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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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九跟着墨麒来到江山醉时,是绝对没有想到,会看到一片废墟的。
那可是一整座江山醉,不提里面的财物,就光是酒,就价值不下万金。若是有圣上御题的四季酒,那万金甚至都打不住。
墨麒的师兄李安然正背着一动不动的东方杏,和一男一女缠斗。
男的持着一把古朴重剑,右臂空空,只有衣袖缚在腰带间,面容俊朗,发丝却两鬓垂白。他身边的女子手持一条长长的白绸带,两端系着金铃,飘逸舞动间直击李安然的穴位,被李安然用一个铁制的落地油灯杆挡开。
李安然本就要面对两人合击,身后又背着东方杏,斗了数百招后便相形见绌,狼狈躲闪间瞧见了自己的师弟,顿时大为欣喜,扬声道:“师弟!师弟!这儿有两个狗男女,要偷东方杏!快来和我一块打退他们!”
那男子顿时怒道:“谁是狗男女?!”
李安然骂道:“谁问谁是狗男女!”
宫九拉住了想要上前的墨麒,眯了眯眼睛:“断臂,重剑。白绸,金铃。”
怎的这么熟悉。
李安然一边逃窜一边嚷嚷:“师弟!你干嘛呢师弟!”
怎么被个男的拉一下就不动了呢!!
等会!
李安然脚下一个踉跄,金铃索倏忽击了过来,他忙抱着东方杏就地一滚,十分狼狈地躲开了。
李安然一边躲一边往墨麒那儿看:这男的,这男的——不会就是给小师弟送诗经的那个吧?!
墨麒还想往乱战场中去,被宫九死死拉住:“那是我师兄,还有东方神医,我得去救他们。”
宫九不让墨麒进去搅混水:“或许不需要救呢?若你师兄没有问题,那这或许是场误会。”他拽住了墨麒的手,对着还在混战的三人扬声道,“二位可是神雕侠杨过和小龙女?”
那面容秀美如仙的白衣女子,用好听的声音对男子道:“过儿,他们知道我们是谁呢。”
杨过一剑挡回了李安然想往江山醉楼外那两人身边跑的脚步:“他们是一伙的。”
宫九清咳了一下,伸手拨开墨麒下意识伸来阻挡的手,摘下了墨麒背后的拂尘,塞进了墨麒想要抵抗的手里:“神雕侠,小龙女,二位,误会了!我们并非坏人,不信你们看这拂尘!”
小龙女心思最是纯然,想着反正这偷了神医的贼子也跑不掉,顺便就好奇地往宫九的方向一看,便瞧见了那白衣男子拽着黑袍男子举起的手,还有像是被迫举起手臂的黑袍男子手中那柄银白胜雪的拂尘。
宫九捣了一下墨麒腰眼:“愣着干什么,运内力啊!”
墨麒手臂被宫九强迫举着,无奈了一阵,顺从地向拂尘中注入了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