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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狐狸(二百)


松晏落在后头,紧追两步跟上勾玉的步伐:“鬼卜子是谁?”
“没谁,一个臭算命的。”勾玉十分敷衍,末了朝着小魔头勾勾手指,道,“你给他解释解释。”
小魔头应声,将与鬼卜子有关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
松晏方知鬼卜子是桑女一脉的族人,因为好食人血而被逐出族。
她身上流淌着桑女一脉的血,便与其他桑女无异,一生只能瞎着眼蜗居于无妄界。
但她投机取巧,使小把戏骗过族人,并未自剜双目,反而因好奇人间景事,私自出界入世。后来不知为何,她开始以人为食。
这么些年来,她东躲西藏,避着神女,避着奉命缉拿她的神官,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不想她竟是藏身在幽冥界中,改名换姓,与见不得光的人做起了交易。
“半个人,换一个答案。”小魔头用指头比划着,“大人,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带半个人去就行了。当然,要是活人就更好了,但不论活人死人,只要血没流干,她都收。”
松晏抿唇。
桑女一族本是天神,鬼卜子竟不守戒律清规,躲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啖人血、食人肉。
他偷偷打量勾玉,没见他带着人,心下一惊,闷声问道:“你要拿什么和她交换?”
勾玉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目光兜兜转转停留在松晏身上:“这不是有现成的么?”
小魔头欲哭无泪,松晏亦是欲哭无泪,干巴巴道:“我骨瘦如柴,身上没几两肉,并不好吃。”
“好不好吃另说,总归只要是人,鬼卜子都接受。”
松晏远远落在他身后,正琢磨着要怎么从这魔头手里逃出去。
眼前亮光一闪,勾玉竟已经折回到他面前,无奈道:“你傻不傻?都说了本座这人知恩图报,在报完恩以前是不会杀你的。”
松晏不忍直视地别开脸,张口想说你真认错了人,但转念一想万一这家伙恼羞成怒下杀手......小命要紧,他十分明智地选择闭嘴。
小魔头脚下生风走得飞快,不过短短半炷香的时间便将两人带到一个小山丘前,毕恭毕敬地请两人先行:“大人,就是这儿了。鬼卜子一直都住在这儿,前几日还刚抓了个人回来吃,喏,骨头都还堆在那儿呢!”
松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见零零散散有两三堆白骨。这地方实在阴冷幽暗,他搓搓胳膊,还未结痂的伤口又重新渗出血。
丝丝缕缕的血味钻进山丘下黑漆漆的长洞中,紧接着,一只苍白瘦削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松晏脚踝。
刹那间松晏疼得脸都扭曲。鬼枝上的倒刺勾的最深的便是脚踝,如今又被这只手用力掐住,简直像是有人用蛮力硬生生将他的脚扯断一般。
勾玉反应也快,松晏一声惨叫尚未嚎出嗓子,那只手便已经被勾玉捏在了掌心里。
这下惨叫的不是松晏了,而是鬼卜子。
勾玉眼带嘲笑地瞅了一眼捂住脚踝跌坐在地的松晏,手上用力的同时厉声喊道:“滚出来!”
一道黑漆漆的身影骤然从洞穴中窜出,直直咬向勾玉的手。
勾玉眸子一眯,看上去没费多大劲,却硬生生地掰断鬼卜子的手指。
小魔头目睹一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转身想跑,但双腿跟灌了铅似的连抬起来都费劲。
鬼卜子嘶吼一声,再次朝着勾玉咬去。
电光火石间,松晏并未看清勾玉的动作,下一瞬,便见鬼卜子方才还矫健的身影因为疼痛蜷缩起来,断开的一只胳膊被勾玉攥在手里把玩着。
“敬酒不吃吃罚酒,”勾玉将那只手踩在脚下,随后俯身扼住鬼卜子喉咙,“本座只不过是来问你件事,你倒好,要打要杀的,既然如此,那我给你个痛快!”
鬼卜子并不惧死,冷声道:“随你。”
勾玉双眼微眯,下手毫不留情。
见状,松晏急忙上前制止:“等等,先别杀她!”
闻言,勾玉稍稍松开手,不耐烦道:“就她这态度,你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来。”
松晏在鬼卜子面前蹲下,并未理会勾玉,问道:“姬如是怎么死的?”
不出所料,鬼卜子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勾玉“嘁”了一声,正想将手下那截细瘦的脖颈扭断,鬼卜子忽然发力挣脱桎梏,转身就跑。
“你等等!”松晏急忙追上去。
鬼卜子拖着残躯置若罔闻。
勾玉懒懒地等了一阵,然后才扬起手。刹那间风沙铺天盖地而来,强劲的风力让人举步维艰。
松晏捂住口鼻,见狂暴的沙尘里鬼卜子身上的墨色斗篷敞落,影影绰绰的身影格外眼熟。他脚下一顿,只见勾玉驭风而行,尘土在他手中化作长鞭,不遗余力地抽打在鬼卜子身上。
鬼卜子瞪红了眼,漫天风沙让她辨不清方向,更遑论瞧清那一道细鞭甩来的方向。
“跑什么?”勾玉捏着鞭子好整以暇,像一只喜欢以捉弄猎物为乐的野猫,“本座的地盘,岂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松晏勉强睁开眼,沙子吹进眼里又酸又疼。许是突然想起此处还有这么个不会法术的人,勾玉眯了眯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止住风,泥沙捏造的长鞭将鬼卜子牢牢缚住,扔到松晏面前。
松晏揉干净眼睛里的沙子,稍稍退后几步,这才瞧清楚鬼卜子面容。他不由得吃惊道:“十六!?”
见是熟人,勾玉攥着鞭子的手稍稍卸力:“早说是认识的人嘛,也不用受这些罪。”
十六恶狠狠地瞪着勾玉,额头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暴起,宛如蜿蜒曲折的树根。
“十六,你......”松晏上前一步,又退后些许,始终难以置信。
勾玉屈膝坐在一旁,用手里的绳子拧花玩。他瞪了一眼缩在一旁发抖的小魔头:“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小魔头撒腿就跑,一溜儿烟便跑没了影。
十六呛咳几声,方才脖子上被勾玉掐住的地方已然有了青紫的指印。她一言不发地看向松晏,须臾,嫌恶地扭开头。
松晏静了片刻,缓慢回想起初到忆迟居时瞧见的地上的污渍,后知后觉那根本不是陈年积灰,而是血垢。
他微微叹气,问:“姬如……”

“是我杀的。”十六冷漠地打断松晏未说完的话。
松晏愕然,他千算万算却从未曾想过姬如竟死在十六手中。他难以置信地抬眼,睨见地上那支断臂,呼吸一滞。他记得前不久十六手背上不知为何磨破皮,他还给递给十六一瓶药膏,熟料今日却……
勾玉伸腿将脚边一颗石子踢飞:“你还挺坦诚,不过这样也好,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为什么?”松晏问。
十六抬眸,眼中有细碎的光:“不为什么,他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他才十岁。十六,不管应不应该,”松晏深吸一口气,“他既然出现在世上,那么他就有活下去的权利。”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十六仰天大笑。笑声止住时她的眼神也变得格外冷漠:“十年......姬如在这世上受苦受难十年还不够吗!?松晏,不是所有人生来就活在爱里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活下去。”
“呵......呵呵......”她冷笑两声,抬头定定地望向松晏,“你知道姬如跪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姐姐,求着我杀他时哭得有多伤心么?”
松晏心下一惊,正欲开口,十六忽然奋力扑向他,那只常常捏着账簿一角的手死死攥住他胸前的长命锁。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十六眼中布满血丝,脸颊上有鞭子抽打的伤痕,“你去看清楚,松晏,你睁开眼好好看清楚!大周的天子、皇后,你去看看这太平盛世底下有多少冤魂!”
长命锁开始发烫,几乎将十六的掌心灼伤。
松晏瞳孔微缩,强烈的拉力将他扯进虚无之中。眼前扭曲的景象飞速回退,令人头晕目眩。
勾玉立刻起身,伸手却没来得及碰到松晏。他神情愠怒,聚沙成鞭,猛然勒住十六的脖颈:“本座的恩人,你也敢动。”
十六脸色憋得紫红,她艰难地喘息着,眼中却满是挑衅:“他本来就是个死人,八苦梦有去无回,上次是七爷在,这次......”
大地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天地间弥漫的风沙在刹那间翻涌成浪,大有毁天灭地之势。
勾玉抬头,只见头顶黑压压的云层被撕开一道口子,茫茫血海奔涌而下。他神色一凛,骤然松开持鞭的手,旋身扬起风沙,撑成屏障,抵挡住滚滚而来的血海。
茫茫血海之中,身高几乎与天平齐的巨兽踏火而来。它身躯庞大,以至于每行一步,大地都为之一震。
“麒麟。”勾玉闪身避开血海中鬼魅的撕咬,目光一沉。
十六趁乱欲逃,但刚转过身,一道火光便劈至脚下,跳跃的烈焰咬上她的衣角,灼烧出剧烈的疼痛。
她急匆匆捏诀扑灭火光,小腿上的皮肤已被烧得溃烂,痛痒难耐。她神色一滞,随后脸色变得苍白,错愕不已地回头。
神兽麒麟之上,沈万霄持剑而立,剑身浴火,金红的烈焰簇拥在他身旁。火光之中,他神情冷漠,眼底照出奔腾的血海,照出燃烧的火焰。焰光本该是炙热滚烫的,偏生半点温情也无,只余下仿佛深冬凛冽的寒风一般的漠然。
勾玉动身,脚下卷起幽冥界积淀已久的沙尘,他踩着风沙一步步往上,直到与沈万霄视线平齐,才极其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倦然道:“本座这才刚醒,太子殿下便大驾光临,怎么?天帝那老头子就那么怕本座踏平他的天宫,特意叫你来收拾本座?”
沈万霄抬眼,并不与他废话,只问:“松晏在哪儿?”
“松晏?”勾玉不知从哪摸出一串葡萄来,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片刻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你说涟绛那蠢蛋啊。”
沈万霄疲于与他废话,闻言眼神暗了暗,脚下麒麟怒吼出声,声浪穿透鼓膜,震耳欲聋。业火在幽冥界乌沉沉的天际铺开,烧成满天红霞。他踏着霞光,顷刻间已至勾玉眼前。
“停停停,你身上热得很,再过来本座都被你烤熟了,”勾玉搓着胳膊连连后退,在沈万霄开口前先道,“涟绛被拖进八苦梦境里了。”
沈万霄脚步一顿,沉声道:“多谢。”
勾玉拎着葡萄瞅他,没好气道:“回头你记得把这天给本座补上——这地方虽破,但好歹是本座的地盘,岂能容你撒野。”
沈万霄颔首,垂首恰好与十六*目相对。
短短一瞬,沈万霄先移开了视线。
十六眼中有些湿润,她本想喊一句“七爷”,最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哥!”耘峥姗姗来迟,瞧见幽冥界那道裂口时脸都快皱成了一团。
那日沈万霄想相思骨发昏死之后,应空青那妖女险些将两人害死。好在止戈去而复返,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是撒下停云花,将两人救下。
止戈将他们带回了九重天。天帝瞧见沈万霄身上的莲纹时重重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耘峥跪在殿前,一时半会儿摸不清天帝的想法。
他本以为出了这事,天帝少说也要罚他去沧浪巅跪上十天半个月,熟料天帝最终只是赏了他一顿鞭子以示惩戒。这让止戈好一顿生气,发脾气将寝殿砸的稀烂。
耘峥身上鞭伤未愈,想着沈万霄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躺在殿中,太过孤单,便一瘸一拐地奔去长生殿,但四处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他隐隐觉得要出事,一个念头尚未成形,便听守幽冥的小仙着急忙慌地赶来,跑得满头是汗,拉住一问,方知是有人劈开幽冥界和凡界间的结界。
天底下有这本事的,除了沈万霄,再无他人。
耘峥顿时再顾不上身上的鞭伤,御风急匆匆赶来,本想加以劝阻,让沈万霄不要意气用事,但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沈万霄微微侧目。
耘峥三两步奔上前:“哥,你的伤......”他话音一顿,余光瞥见勾玉,哑了声。
“耘峥?”勾玉坐在沙子间,翘起腿,扫了一眼耘峥,“没想到,一千年不见,你这小娃娃都长这么大了。”
耘峥一哽:“你说谁是小娃娃?”
勾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咬下一颗葡萄:“你啊。”
“你!”耘峥正要发作,沈万霄伸手拦住他。众多哥哥弟弟中,与他关系最好的便是沈万霄,他最怕的也是沈万霄。
沈万霄扫了一眼耘峥,而后缓步行至十六身前,麒麟舔了舔牙,收起爪子变成小小一团,紧紧跟在他身后。
耘峥叹了口气,弯腰将麒麟抱起来:“你这小家伙,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啊?这结界是说咬就能咬的吗?你也不怕挨揍。”
十六愣愣地看着沈万霄越走越近,一颗心七上八下。
可沈万霄什么都没说,只是毫无波澜地睨了她一眼,从她身侧经过。
“七爷!”十六叫住他,声音有些沙哑,“他本就活不过二十二岁,你又何必——”
“他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沈万霄割掌画符,咒成时回头望了十六一眼,“是生是死我说了算。”
十六双手紧攥成拳,指甲用力到泛白。她咬紧唇,身体隐隐有些发颤,须臾,哽声道:“七爷,对不起。”
沈万霄踏进阵法之中,金红的符文烧成数丈高的烈焰。他朝着麒麟招手,麒麟便挣开耘峥的怀抱,跳到他脚边。
强闯八苦梦境,少说也要掉层皮。耘峥摇头,目光落在十六身上。
这人他有些印象,以前在九重天时,她便常常跟在沈万霄身后。众神都说她心悦沈万霄,但她从未承认过,也从未表露过,两人之间始终只是主仆。后来天帝将涟绛带回九重天,成日跟在沈万霄身后的人便变成了涟绛。
再后来,在涟绛的生辰宴上,有人瞧见十六与止戈行苟且之事。沈万霄与止戈大打出手,几乎将涟绛的居处掀了个底朝天。而涟绛的生辰宴也因此而毁。
耘峥那时还问过沈万霄,对十六是不是有意。沈万霄摇头否认,他便知道沈万霄对十六是从来都无意的,他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涟绛一人。
至于十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曾是喜欢过沈万霄的。但少女的心思总是善变的,她在止戈的攻势中节节败退,将一颗真心双手奉上,只可惜遇人不淑,在这场年少的情爱里最后沉沦深陷的只有她一个。
耘峥长长地叹一口气,忽然听勾玉道:“鬼卜子是不是怀过止戈的骨肉?”
耘峥挑眉,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看来勾玉当年便与涟绛关系匪浅。
十六确实有过止戈的骨肉,但止戈知晓以后逼她亲手杀死腹中的孩子。十六心如死灰,本欲去往人间,但最终没能狠下心来。
止戈在雪地里跪了三日,用伪装已久的深情求得了她的原谅。那时的十六,或许也有过期盼,盼着有朝一日能与止戈白头偕老。但她终究是错了,止戈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他只是将十六掏出来的一颗真心当成无聊时的消遣。
后来,十六有了食人血肉的癖好。
涟绛生辰那日,十六在止戈的暗示下生吃了他养在池子里的锦鲤。直到那时,她才知道那些时日里,止戈亲手煮给她的羹汤全是人骨熬出来的。
止戈在汤里放入蛊毒,让十六上瘾,此后只有人肉能让她饱腹。是以无论有多么恶心,十六也只能去吃人肉。
而沈万霄也因此与止戈打的天昏地暗,甚至差点在十六的哀求下杀死十六。是涟绛将他拦下,并取了自己的血给十六,送她去人间。
那天耘峥也在,他看着涟绛用聚浪割开手臂,笑道:“以后你若是饿了,来找我便是。但若是让我瞧见你杀人,我定不轻饶。”
此事最后泯灭于天帝轻飘飘一句“吾儿止戈,不敬兄长”之中。而诸天神佛,竟无一人提及十六。

第52章 勾结
深冬的京城银装素裹,入目即是一片雪白。纷纷扬扬的雪花随风一起坠落,铺在青瓦之上,犹如一层晶莹剔透的糖霜。
松晏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醒来,成千上万朵冰凉的雪花穿过他的身体,落在封冻数十里的冰面之上。他迷茫地躺了一会儿,清亮的眸子里倒映出灰蒙蒙的天空。
俄顷,他缓慢地眨眨眼,费力地爬起身来。他环视四周,只见红墙黛瓦,湖边梅树一棵挨着一棵,枝桠之上花团锦簇,红梅上压着白雪,寒风一吹,便如花瓣般抖落。
湖面上结起厚厚的一层冰,松晏紧皱着眉,缓缓迈步。他每走一步都似是踩在刀刃之上,一举一动都扯着满身的伤,千千万万细小的疼痛一点一点凝成了难以忍受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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