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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阿哩兔)


这笔钱足够让他走出蝉溪了。
高望没有子女,这笔钱自然就成了无人使用的遗产。
他想,地下的高望如果知道他活着时辛辛苦苦赚的钱此刻就这么放着吃灰,一定会气活过来,他肯定是更希望这些钱能够派上用武之地。
他是被高望制造出来的,用人类的关系来讲,他应该也算是高望的半个孩子。既然是这样,遗产让孩子用不就是天经地义?
于是他欣然接手了高望的手机,可惜他不知道支付密码。
他捣鼓很久无果,决定回去问问他的好朋友,——地下工作室里的那颗心脏。
它和高望相处这么久,可能会知道密码,只是这么猜测,没想到它竟然还真的知道。
那串简单的数字是某人的生日日期——属于高望早早死去的爱人鸣戈。
高望的生活里处处都充斥着鸣戈的影子,他时时刻刻记挂着,怀念着,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那只蠢笨的人偶分明早已一清二楚。
却还是清醒着沉沦,清醒着痛苦。
告别他的人偶朋友之后,他就揣着一部手机坦坦荡荡地上了路。
坐不了飞机,就坐大巴,坐路边载客的摩托,离开蝉溪之后,他学会了看地图,屏幕上长长的一条线是他和我之间漫长的距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只知道每往前走一步,就离我近一步。
轮渡,自行车,步行,为了见我,他几乎把所有能使的法子都使了。
好在他不用吃不用喝,不用为饿肚子犯愁。
“我还坐到了黑车。”他说。
从蝉溪出发大概一周之后,他在一个小镇子上遇到了一个路边揽客的司机,圆滚滚的中年司机笑着说不用身份证,上车就能走人,可以顺路把他带到附近的一个三线城市。
因为能节省一段他花在路上的时间,他就坐了。
他以为是遇上了好心人。结果这个好心人把他载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他的同伙们跳了出来要抢他的钱。
他那时才知道原来人类世界中还有‘黑车’这种东西存在。
他当然不会吃亏,那些人被他揍跑了,连带着车也跑了。
他被丢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又得重新认路。
此后再也不敢随便搭车。
倒不是担心再碰上这类人,只是怕自己被丢到更远的地方去。
从蝉溪到我这里,几千公里,我的人偶历经了一系列奇幻的冒险,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他沿着我的痕迹找到了我,却被这栋公寓大门拦在外头,他进不来,只能楼下蹲守,希望有一天能蹲到下楼的我。
当然是蹲不到的。
因为我那阵子宅得连房门都不想出。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老太太。
出门买菜的老太,塑料袋破了,里头的东西滚了一地,他上前帮忙捡起,好心把她送回了家。
是的,老太也住在这个公寓里,是我真正的对门邻居,真正的房主。
老太年纪大了,子孙都在国外,儿子想把她接到国外去照顾,她那阵子正在考虑要不要把房子出租,她还可以收收押金,不然好好的房子就这么闲置了太可惜。
“我那个时候就站在门外,”他说,“你和我之间就隔着一扇门板,那是我离你最近的时候。”
他不想错过难得的机会,试着问老太能不能租给他。
没想到老太立即就应允了,也没问他要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租给他了。……身份证不要,合同不签,草率得不能再草率。
他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嘴,谁知老太说:“小伙子你不像坏人。”
“是坏人也没关系。你帮了我的忙,免费借给你住我也乐意啊。就算你真是骗子,你也骗不到我什么。”
“我有的是钱,不差你这一点。”她说。
“……”听到这里,我干巴巴一笑。
这最后一句才是真正的扎心。
“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他将他一路经历的事情如实相告,像在说一些很有趣的故事。途中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一定比他说出来的这些还要多得多。
我抱住他,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被霓虹灯晕染的高楼大厦,错综复杂的蛛网道路上人声鼎沸,擦肩之人皆是步履匆匆。
一个没有身份的人,要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
这里容不下他。
……也容不下我。
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安静的,只有我们俩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
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会来临,但,总有一天会等到吧。
等到合适的时机,就带着他,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吧。
闹了一通之后,他总算肯消停了,没有再去对他漂亮的小脸蛋做什么残忍的事。
而事实也如他所说,这一道口子于他而言确实不算什么事。他的伤口分明比我深上许多,可是愈合速度却很快,到最后只留下一道浅淡的新肉长出的红色痕迹,一点疤都没有,我相信这道新长出来的红痕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不见的。
该说不说人偶的构造真是离了个大谱。
与之相反的,我这个普通人就不一样了,因为没有刻意去处理,脸上不可避免地留了条小指长的疤痕,让我本就不起眼的脸更加雪上加霜。
他愧疚得不行,我一点不在意,甚至后来照镜子还嫌弃疤痕不够明显。
我的疤越重,他才会越听话。
养伤期间,梁枝庭又来找过我几次,那个老不死的还不消停,隔三差五就去梁枝庭公司折磨他,梁枝庭气不过,转过头就来折磨我。
一来二去,把我烦得都想再次搬家躲清静。
想想又不甘心。
我又没有错,凭什么每次都是我东躲西藏?
难不成我还要被大蜈蚣追着咬一辈子?
在梁枝庭又一次上门堵我门外破口大骂时,我和他说:“你去告诉那个老不死的,晚上八点,我在楼下等他,过时不候。”
当真以为我怕了他吗?
一直没完没了,这事儿总得做个了结。
梁枝庭终于从我嘴里听到了一句人话,反复警告我一定要把这破事处理好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晚上八点,我等在公寓大门口,晚上的风有些凉,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肩头,我笑着勾勾他的手指,说:“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用陪我,上去吧。”
“不行。”
他果断拒绝,明显还在后怕,不肯再让我有落单的机会。
八点整,不远处路灯下拐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老不死的看到我就往我这里走,走路的样子不知怎么有些踉踉跄跄,像是腿脚不方便的样子。
前阵子可没见他这样,打人的时候不还挺生龙活虎的。
“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过来。”走近了,我还没说话,他就主动开口,走在我前面,示意我跟上。
这个点,居民外出吃饭或者散步的一大堆,公寓门口人来人往,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万一老不死突然发什么神经,只会给我添麻烦。
想了想,我就跟了上去。
老不死带着我俩左拐右拐,很快远离人群,走到一处较为偏僻连路灯都没几盏的老街时,我直觉有些不对劲,停下脚步,吼道:“他妈的你还要走到哪儿去?就在这里说!”
老不死身后就是一条幽长的巷道,闻言转过身看着我,昏暗的光线下,我看到他嘴边扬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
遭!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抓住身边人的手就要带他离开,巷子里突然出来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纹身金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见我要溜,分工明确地堵在我的退路上,将我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个壮汉嘴里叼着根烟,不等他拿打火机,老不死的见状立即殷勤地上前去给他点火。
烟雾缭绕间,大蜈蚣的话也随之响起:“亮哥,这就是我儿子,他身上绝对有钱,您放心,欠您的钱保证今天一定还上!”
那被叫做亮哥的壮汉连抽了几口烟,这才扬手,狠狠打了老不死一巴掌,力道很大,巷子里都有了回音,在我面前横得二五八万的老不死此时吭都不敢吭一声,腆着一张丑脸陪笑。
“听到了?”亮哥冲我挑挑眉,他身后的几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事儿,话音刚落,纷纷上前几步,大有我不给钱就打死我的架势。
我小的时候大蜈蚣就喜欢赌钱,我说他为什么会突然想着要来找我这个多年没联系的儿子,看来是这几年赌瘾上来,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想在我头上打主意了。
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腿一瘸一拐的,肯定是没钱还被揍了。
“我没钱,他不是我爸。”我说。
“小兔崽子你现在翅膀硬了亲爹都不认了?!”
“亮哥,我都这样了,哪敢骗你?”大蜈蚣急了,怒目圆睁指着我吼,“这小畜生现在住在那么好的房子里,怎么可能没有钱,他忽悠你呢!对了!我有,我有他小时候照片,我证明给您看……”
大蜈蚣急急忙忙去掏手机,壮汉看都没看他,懒洋洋道:“我对你们家户口本不感兴趣,我只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我的账,总得有人还。”
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闪了闪,亮哥弹了弹烟灰,随手把抽完的烟屁股丢在地上,一脚碾熄。
他看向我:“既然你肯跟着他来,想来你俩也认识。他还不上,我也不能白走一遭。既然这样,小兄弟,给钱吧。”
身边的包围圈又小了一点。
就在这时,我被一双手臂扯到身后,一个背脊挡在我前面,护住了我。
亮哥嚯了一声,调笑:“哟,你这位朋友倒挺义气。”
老不死的在旁边火上浇油:“亮哥,这是我儿子姘头!两人关系好着呢,他也有钱!”
“姘头?”亮哥在我俩身上打量一圈,笑了,“两个男人搅和在一起,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行了,我已经浪费很长时间了,怎么说啊,是自己乖乖还钱,还是非得要我这帮兄弟们活动活动筋骨?”亮哥耐心被磨个精光,声音也大了。
我探出脑袋,还是那句话:“我说了,我没钱。”
“啧,行吧。”亮哥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样子。
“年轻人,不吃点苦头,就是不老实。”
亮哥一个眼神示意,围着我的一行人就拿着棍子冲了上来,我来不及多想,猛地一推身前的人,吼道:“快跑!”
吼完马上冲到他前面吸引火力,给他争取一丁点跑路的时间。
这些专业讨债的壮汉体格摆在这里,我能对付一两个已经算超常发挥,别提现在还是七八个。手无寸铁又没有东西反抗,一时之间我只能狼狈躲闪,今天负伤是一定会负伤的,说不定还会被打成残血,光是自保都很勉强,但我被打习惯了,早就练出了逃跑的本事,只要让我挑到一点空子我就能逃走了。
想到这里竟然还分了心,不知道阿庭逃出去没有……
出神的这一小会儿功夫,我就被一堵结实的肉墙撞倒在地,混乱的视线里看到一个棍子在我面前极速放大,重重冲我砸来。
完蛋,躲不开了。我条件反射地支起胳膊挡在脸前,但棍子并没有落下,而是被一个挡在我面前的人用身体截住了。
棍子打在了他身上。
“阿庭……”
他没有走。
我刚才只顾着躲闪,没有注意到其实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帮我挡下了大部分攻击。他被砸到也一声不吭,可我知道他也是会痛的。
直面挨了一棍子他也没有从我身前退开半步,反手夺走对面人的棍子,如法炮制还了一击回去,一个壮汉被砸中脑袋应声倒地。
“妈的!”
我听到有人咒骂一声,一抹寒光自我眼底划过,不等我看清寒光从何而来,人群中陡然冲出来一个黄毛,他气红了眼,手里紧紧攥着把匕首,刀尖直冲我刺来。
“啊……”
他的动作很快,容我反应的时间大概只有两三秒。我半张着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喊不出来。
这短短的一瞬间,被老天放成了一帧一帧的慢动作,我看到了,但不代表我能躲开,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尖利的刀尖对准了我的小腹,在即将刺到我的时候,我咬着牙心一横,等着剧痛袭来。
噗呲——
那是刀尖刺破皮肉,和血液摩擦发出来的声响。
黄毛刺中了人,匕首立刻拔出。
红色的血小溪一样从刀口喷涌而出,溅落在地面,形成了小小的水洼。
我白着脸,惊惧骇然,喉头痉挛着,呆呆地看向又一次挡在我面前的人。
地面积起来的红色血水里倒映着我此时的模样,一道道荡开的涟漪扭曲了我近乎癫狂的狰狞表情。
他蹒跚着后退一小步,小腹处染红一大片,我哆嗦着赶忙将手掌捂上去,可是不论怎么用力,都堵不住那源源不断从他身体里涌出来的血。
一秒间,颤抖的五指也被冰凉的液体染红。
我的灵魂以摧枯拉朽之势被残忍从身躯抽离,又被一股蛮横的外力强行塞进皱巴的皮囊,和我断裂的骨头碾碎的器官折叠挤压在一起。
满目血色里,我像是死去活来好几回。
作者有话说:
温馨亲情故事——
高望(掀棺材板):天杀的!便宜儿子抢钱啦!!
偶哥:‘老爸’-1,财富+999999
南藜:问就是穷光蛋

第50章 人偶的血没有味道。
黄毛这一刀刺下,周围的人都默契地停下来,不约而同看向了一旁作壁上观的亮哥。
讨债归讨债,没人想闹出人命官司。
亮哥也是一样。
黄毛理智回笼之后,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捅了大娄子,惴惴不安地偷瞄亮哥,手里的匕首刀刃上还在滴血。亮哥上前,利落地甩了黄毛一巴掌,斥道:“废物。”
黄毛生挨了这一下,大气都不敢出。
我好似一具被水泥浇灌的尸体,僵硬地站着,只知道紧紧抓着身边的人,生怕一松手他就会离我而去。他明明被捅了一刀,血还在流,却始终面无表情站着,从他的脸上察觉不到丝毫退意和恐惧。
亮哥盯着他看了半晌,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
“看来今天又是白忙活了。”亮哥低低说了句,烦躁地揉着眉心,他招了招手,立即有一个壮汉捞起人群外趁机想跑的老不死,提溜着领子,像拽狗一样拽到亮哥面前。
老不死地跪在地上抓住亮哥裤腿,嘴里不停求饶:“您饶了我这次,再通融我几天,我一定可以把钱还上,求求你们……”
亮哥一脚踹他胸口,将他整个踹得趴在地上,一个眼神飞过去,就有三四个壮汉围上去,对着大蜈蚣拳打脚踢,大蜈蚣起先还有力气大叫求饶,后来就渐渐没了声音,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亮哥又点起一根烟,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我和他,不知道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我以为这人又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丢下烟头,无声领着一群小弟扬长而去。
老不死的被揍得鼻青脸肿,被人押着,连滚带爬地缀在人群最后头。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之后,周遭骤然恢复死一样的寂静。
这他妈……就走了?
在一片叫我毛骨悚然的沉寂中,他的身子无征兆地歪了歪,似乎有点站不住了。我全身的神经立马就吊了起来,扶住他焦急地问:“还好吗?”
“没事。”他冲我笑笑,和往常一样自然的表情。
可这句话在他满身血迹的衬托下没有一点说服力。
“走……走……我带你去……”去不了医院。我不自知咬着嘴唇想办法,下唇被咬出了血也浑然不觉。医院不行,那就去找小诊所,总之只要能处理他的伤口,什么地方都可以。
哪知他只是默默抓住我,轻声说:“回家吧。”
“可是……”
“想回家。”
对上他的眼睛,我再也说不出不。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血,走在路上肯定会被人发现,我犟不过他,小跑着在这条老街上找到了一家还没关门的衣服店,随便抓了两件衣服买下,急匆匆赶回来时,他一个人靠墙坐在地上,脑袋低垂,看上去没了一点生机。
呼吸骤停,我紧紧抱着怀里的新衣服,几乎是头重脚轻地扑了过去。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脑袋动了动,缓缓抬起来,对我扬唇一笑:“慢一点。”
我狼狈地吐了口气。
半跪在他身边,我小心脱下他带血的衣服,刀口还在源源不断地流血。
如果是人,流这么多血,肯定早就晕过去了,救治不及时,失血过多,命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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