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首下来,我迎了上去。
红色的瓣,苦涩的汁。
一顿饭吃了很久,菜没吃几口,尽喝酒了。
最后残存的记忆是他背着烂醉如泥的我出了店门,我看到店门口竖立着的广告招牌,上面赫然印着‘情侣活动’四个花体大字。
原来是情侣餐厅,怪不得送玫瑰呢。
那朵被折腾得一塌糊涂的花朵放进了我的口袋。
回到公寓,一进电梯,我就在他背上挣扎着要下来。酒多了站不稳,脚一沾地就要往下倒,他不得不把我横抱起来,我双脚腾空使不上力,无法再闹腾。
我大着舌头问他:“为什么……刚才不抱我?”
他说:“在外面,有很多人。”
“我不在乎,下次不准背我,我就要这样抱。”我好像是在耍赖。
他却笑了,近乎宠溺地答应我:“好。”
原本他是想带我进他屋里的,可我到了门口又闹了起来,吵着要喝酒,他只能把我送回我自己的屋。
经过我那面满是酒瓶的墙架时,我随手捞到一瓶就往嘴里灌,他立即夺下,不准我再喝。帮我洗了澡,换了衣服,我被他放回卧室床上,盖上了被子。
被子很厚很重,压得我快要呼吸不过来,我蹬了几下没蹬动,急得无理大叫。
他好脾气地在我额头亲了亲,道:“别动了,我去给你倒点水。”
说完便起身去了厨房。
我等了好半天,等得都快睡着了,他也没回来。倒个水难道还迷路了吗?应该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见他一直不回来,喊他也没反应,就想下床去找他,结果刚支起半个身子就直接整个重心不稳栽倒在地板上。
就在我摔得眼冒金星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像是——抽屉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随后,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卧室外,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他将我扶起抱到床上,揉着我磕青的膝盖。
“你干嘛去了……”
灯光分明明亮如昼,我却怎么都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看来确实是喝得有些太超过了。
他沉默地给我揉了半天,杯子递到我嘴边,轻声道:“好了,先喝点水吧。”
喝了小半杯蜂蜜水后,他轻柔擦拭干净我嘴边沾上的水珠,随后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我的脸颊。动作很轻,跟虫子爬一样。
我砸吧砸吧嘴,躲了躲:“痒……”
他不再摸我的脸,而是单手托住我的脸颊,我的脸被酒意熏得发烫,挨着他微凉的掌心很舒服,便在他掌心里蹭了蹭。
他沉声问:“我是谁?”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的脑子无法理解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嗫嚅着回答:“阿庭啊。”
“阿庭是谁?”
更糊涂了。
“阿庭就是阿庭啊……”我往他怀里钻,找舒服的位置。
他揽住我,抱紧了我。
他的手指仿佛在颤抖。我茫然地抓住他的手指,问:“你怎么了?冷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阿庭是……”
“你怎么这么笨,”这个问题他明明都问好几遍了,怎么能这么笨呢,这都不理解。
我痴痴傻笑,告诉他:“阿庭是我的老公啊。”
“我很爱他呢。”
说完,我又脱力地躺回他怀中,闭上眼睛打盹。
半梦半醒的时候,我听到他在笑,笑了很久,不知道在笑什么,连声音都在轻微地抖。
我本来想问问他,但是眼睛实在睁不开,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他不在房间里。
宿醉导致我头痛欲裂,大脑一片空白,我记得昨天……我好像是想灌他酒套他的话来着,结果把自己给喝醉了。操,断片了,什么事儿都不记得了。
后来我和他有干什么吗?
身上很清爽,那应该是没做那档子事,可惜了,还想着说试试酒后那什么的滋味,是个新体验呢。算了,以后还有机会。
我龇牙咧嘴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到客厅里,屋里被收拾得很干净,那些我没来得及丢的垃圾和积攒下来的空酒瓶都不见了,垃圾桶里套着崭新的垃圾袋,应该是他新换的。
真贤惠。
人呢,跑哪儿去了?
书桌上也被收得整整齐齐,书本和笔都被分类摆好。忽然,我看到抽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奇怪,我没关好吗?
拉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堆杂物,最上面躺着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照片。
是我和他的合照。
当初放到这里就没再打开看过,现在重新再看,却是另一种心境了。
当初我和大蜈蚣打架的时候,这张照片被他揉得皱巴巴的,留下了无法消除的深深折痕,但好在还留着,没有被我一时兴起给烧掉。
我看着照片上的他入了神,直到听到开门的声音,这才手忙脚乱把照片放了回去。
转身一看,他正在玄关换鞋,照片上的人,又一次回到了我身边。大概没有比我更幸运的人了。
我心情大好,走过去一把抱住他:“去哪儿了?”
他单手环住我,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热腾腾的生煎和豆浆。不用说也知道,给我买早饭去了。
比起早饭,我更想一早醒来看到的是他。
我踮起脚,轻轻吻在他的嘴唇上,粲然一笑:“早安。”
“早安,”他眉眼徐徐弯起,语气柔和低哑,“宝贝。”
我喜欢一天到晚和他宅在屋里,在这小小的地盘里溜达徘徊,惬意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旁人来说可能无法忍受这种生活,可这却是我最满意的生活状态。
我这个人本身不喜欢社交,不爱凑热闹,下水道里待得太久,已经不适合在太阳底下生活了,我一去到阳光下就会被晒成老鼠干的。
没人喜欢在下水道里生活。
我只能独自享受着我的黑暗,以为这辈子都要独自一人了,可是现在我有了伴。
他会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行走在阴暗无光的管道里,不会有丝毫怨言,不会离我而去。我坚信他会陪着我一直往下走,走过余生全部的时光。
因为我深知我是他的全部。
而他于我亦如此。
“想吃面条。”
我懒洋洋趴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咬他手臂。刚干完事儿,饥肠辘辘,他的手臂又太软,咬着咬着就饿了。
听到这话,他立即起身下床:“我给你煮。”
乖得不像样。
他披上衣服去了厨房,半分钟后又走回来,拿起落在地上的外套,说:“没面条了,我去买,你再睡会儿。”
“那不吃了。”我朝他伸出手,“别走。”
他执起我的手,在我手背上落下一个羽毛似的啄吻。
“就楼下超市,很快。”
“那我陪你一起去。”我从床上爬起来,腿还有点软,走路的时候都止不住地打摆子。
他扶住颤颤悠悠像个八十岁老头儿的我,道:“不用了,我自己就行,马上就回来。”
“不要,我要去。”
他拗不过我,无奈笑了一声,帮我穿起了衣服。
其实完全可以点外卖送过来,但我不想。
老鼠也可以偶尔趁着黑夜出来兜兜风。
晚上又没有太阳,晒不死我。
一起逛超市,听起来就很小情侣。
我还没和他做过这种事呢,挺想尝试一次的。
这栋公寓楼租金高也是有理由的,不提小区本身环境安保万里挑一,周边地铁公交出行方便快捷,还遍布各种大型商场和娱乐场所,不管是白天晚上都很热闹。
说是去超市买个面条,逛都逛了,自然就控制不住只买面条。
我站在酒柜前,想着再买一些回去,上次没能灌醉他,是我大意了,下次一定可以。
选好了回头一看,他立在不远处的货架前,盯着上面的,嗯,某样计生用品。
我走过去,酒瓶扔进购物车,挽住他胳膊:“看这个干什么?”
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买几盒,神情格外专注。
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可太搞笑了。
我扯着他就要走:“行了,别看了,走吧。”
扯了一下没扯动,他的视线还黏在上面,手已经伸向了其中一个小盒子,我自空中截住他的手腕,强行扯下,没让他碰到。
他一脸不理解。
这么难懂吗?以前也没见他用过一次,现在这是想试试新鲜玩意儿吗?
“我喜欢,”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不用。”
现在的零食,在原有基础上新研发出一样又一样奇奇怪怪的口味,什么香菜味,大蒜味,臭豆腐味,皮蛋味……这些奇怪的口味已经不满足于零食界,往各种各样的新世界发展了。
我瞥了一眼他面前那各种口味的货架。
这么折腾干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东西——
踮脚在他唇上偷亲一口,小声嘟哝着告诉他:“原味最好。”
他一怔,随后笑了起来,终于愿意放弃了。
算他识相。
拎着一大袋东西往家走的时候,路过一家面包店,他看了一眼,停了脚步:“等等。”
“我不吃面包。回去吧,脚好酸。”
他把我按在路边花坛边上坐着,道:“这里等我。”
说完就大步走进了那家面包店。
我只好待在原地等他。
头顶上树叶哗哗作响,街道上的两排路灯洒下昏黄的灯光,虫子在光下啪嗒啪嗒往上面撞。
很安静。这个点,这条街道上没什么好玩的,吸引不到什么客人,自然也就没什么人走动了。
我脱下一只鞋,揉着自己酸痛的脚掌。真是太缺乏锻炼,走了一会儿脚就好痛。走不动了,反正也没什么人了,干脆待会儿让他抱我回去算了。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我以为是过路的行人,头也没抬,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那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跑得很急,是……冲我的方向来的。
猛然扭头,还没看清,一个重物就狠狠砸在我脑门上,强烈的剧痛瞬间袭上我整个脑袋,眼前霎时就黑了,我毫不设防挨了个正着,在这股外力攻击之下身体歪斜整个扑倒在地。
尚不等我爬起,后领一紧,脖子被一股大力勒住,快要窒息,紧随其后的就是更重的一下重击砸在我头上,把我打得头晕眼花,我甚至都听见了我的头骨被砸而发出的可怖闷响,过了很久才终于看清面前的人。
男人手里拿着一块板砖,脸上的扭曲伤疤像一条蜈蚣一样爬行着要扑过来将我咬得皮开肉绽。
滚烫的液体从额头上流了下来,爬了满脸。
板砖上染着我的血,他咬牙切齿扑向我,一下又一下往我脑袋上招呼:“你这杂种!敢躲着老子,你以为你能逃掉吗!我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
事情发生得很快,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这一下又一下砸过来的板砖拍得快要晕厥,砰的一声,使的力气太大,板砖直接断成了两半,他骂了句脏话,忿忿丢掉手里砖头,扬手就给了我两巴掌。
他的眼睛看上去没什么事,可惜了,当时没能弄瞎他。
怎么又找过来了,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他扯着我的衣领我无法发力,加上头晕耳鸣根本站不起来,我气不过,张嘴一口咬在他揪着我衣领的手上,正好咬在虎口的位置,连带着他的大拇指也一起咬进嘴里,牙齿下了死劲,要把他整根手指咬下来的架势。
他发出杀猪似的痛嚎。
好啊,当时没把他眼睛弄瞎算他运气好,今天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就不信了,我就不信他每次运气都这么好。
不把我打死,他这根手指头就别想留住。
“艹你md,松口!你个贱种敢这样对你老子!”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他的血液臭得让我作呕,我生生忍着反胃,死咬着不放。
他嘴里不干不净,手被我咬着没法动,就上脚来踢我的肚子。
这一脚踢得我像是死了一回,内脏仿若都移了位,我痛得牙关更加使劲,也就是这时,嘴里一松,他惨叫着放开了我,弯着腰捂着他自己的手掌,头上的冷汗往下直冒。我倒在地上,呸地一下,吐出了嘴里的东西。——他的半根大拇指头。
断指落在地上滚了滚,黏上了泥沙。见状,我放声狂笑起来,笑得在地上打滚,着实像个疯子。我的脸上,嘴里都是血,他的,我的,混合在一起。
大杂种和小杂种的血。
他痛得站不稳,我晃晃悠悠爬起来,将那半根指头踩在脚底下,用鞋底重重碾压。
这样,就算去医院,应该也接不起来了吧。
活该,活该,活该!!
他咆哮着冲上来,拳头都抡起来了,不过并没有碰到我,他被踹飞了出去。
我眼前一花,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冲了上去,将他整个踹进路边的灌木丛里,像拎小鸡仔一样,他揪着大蜈蚣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把他往灌木丛里砸。细碎的枝丫断裂之后,密集锋利,小刀一样划烂了他的脸和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肉。
蜈蚣变成了刺猬,很快趴在灌木丛里不动了。
我视线模糊,本来还能坚持,看到他之后,全身的力气不知怎的就懈了,再站不住,直直往地上倒。
——倒在了他怀里。
他的手在抖,想摸我的脸,又不敢似的停留在空中。
我凑过去在他掌心里蹭蹭,蹭了他满手血,是我脸上的。
“弄脏了。”我喃喃道。
“痛不……痛……”他怎么连声音都在抖。
“不痛。”很痛的。本来是很痛的。可是你一来我身边,我就不痛了。
真是我的良药。
他的衣服上也被我的血弄脏了,我伸手揉着他的布料,突然觉得好累好困。
“回家吧。”我轻声说。
“好。”
他将我横抱起来,正欲离开,灌木丛里传来那老不死的哼笑声。
“哈哈哈……哈哈……咳!你这个……死变态。”
老不死的也是满脸血,脸颊上戳着一节短短的小木枝,鲜血汩汩从那里溢出来。他的眼睛在我身上游移半晌,又落在抱着我的他身上。
“我还以为是你朋友,没想到……原来是你姘头。”
他当时和我打架的时候,看到过那张合照,认出他了。
“居然和男人搞在一起,真恶心啊。”他吐出一口血沫,嫌弃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恶心的东西。”
“畜生生小畜生,杂种生小杂种,我恶心,那当然是因为你也恶心。”我冷冷嘲讽。
他躺在灌木丛里,也没想起来,一双眼睛恶毒地瞪着我:“你这样的怪胎,能得到谁的爱?肯定很快就被人甩了。”
“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你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老子都合不来,还奢望有外人全心全意喜欢你?耍你还差不多。玩够了,就一脚蹬了你。”
他讥笑着,近乎癫狂,喋喋不休:“男人和男人,想想就够叫人反胃的了。南藜啊南藜,你能不能要点脸,居然愿意躺在一个男人下面,你贱不贱啊?小贱货。”
“儿子长大了就该拿钱孝敬老子,没有钱他妈就去卖啊!反正你也是个喜欢被男人x的贱货!”
“你妈是个老贱货,你个小贱货!都是他妈不要脸的贱货!”
他环在我手臂上的手越来越用力,显然是气到不行,碍于要抱着我,不然我相信他一定早就冲上去揍他了。
心头一暖,我小声对他说:“放我下来。”
他没说什么,把我轻轻放下来,放下我后他果然就要冲上去,我抓住他的手臂,摇摇头。他看上去想要说些什么,我没等他开口,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灌木丛,握紧拳头在老不死的丑脸上砸了两拳。
“少他妈瞧不起人,死强奸犯。”
我从上往下俯视着他,镇定自若,笑吟吟道:
“我们是真爱,爱死彼此呢。”
“……哈哈哈……这种鬼话也就你说得出口。”
他大笑着咳呛不止,从灌木丛里坐起半个身子,疼得面目扭曲嘴里仍不忘挖苦我:“真爱?别笑掉老子大牙了。就你?”
他的视线夸张地将我从头扫到脚,不屑:“我等着你被他一脚踹开,摔得头破血流的那一天。”
“你等不到。”
“我会等到的。”他满是精光的细长两眼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他用只有我和他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以为傍上靠山就能甩掉我了吗?没门。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永远别想摆脱我,我俩可是留着相同的血液,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亲人哪,我的乖儿子。”
双拳攥紧,我怒瞪着他。
他见我表情,知道戳中我心思,笑得愈发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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