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文修自然没受影响,他看了眼,“没问题,定然让您满意。”
他说得自信,话落就直接上前看了下模拟数据。
这是根据拼装模型输入程序后导出的模拟视频,他耐心安静地同这些人看了一半,随后将视频停了下来,淡定道:“程序是错的。”
如疏白心中所想,不过他这才发现靳文修装模做样的本事也不错,明明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甚至这就是他故意留下的漏洞,还偏偏装得很像。
像能源炮其实算一种较为基础的武器,它们的程序都大同小异没什么区别,所以独眼只要了组装和图纸并没有要程序,但他万万没想过,这根本不是能源炮,而是另一种与其相似的武器。
既然不是能源炮,那么所使用的自然不是类似的程序,而是完全不同的程序。
“这种能源炮的构造与其他不同,这里的程序需要调试一下......”
靳文修开始胡编乱造了。
不过这些人哪懂这些呢。
只是背靠部分权贵的掌权者,其资源当然远远比不上白洞星域所研制的新型武器。
没错,疏白猜测这就是白洞星域的新武器,只是目前还没拿到明面上来,就被靳文修用来忽悠人了。
当然,也不算完全的胡说,这次给的程序可以令武器发挥一定作用,但不能进行根本的运转。
不过用来糊弄人也够了。
接下来,靳文修跟众人侃侃而谈,他一边说一边顺手修改程序:“这边的程序跟机体的开口不能契合,需要修改几个按键,这边程序原本就有些漏洞.......”
经过他的几次调动,模拟画面果然开始运转了,顿时旁边的研究人员都兴奋起来,全神贯注地认真听着。
他们哪里知道,都是些屁话,假的。
等靳文修一通修改完毕,模拟效果就已经如他视频中一样完美了。
领者对这个领域并不精通,但他能看到结果,见模拟中的能源炮发射的威力比如今所有星域市面上的都更加强大,甚至燃料更低的时侯,他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
“很好,很好。”他连声道,阴森森地目光看向靳文修时也格外赞赏。
“领者过奖。”靳文修看似谦虚地应下了。
“不,你这次献上来的东西非常好!等完全研制出来后定然好好赏你!”领者大笑道,看起来特别激动。
这可是比如今星域上所有能源炮都强大数倍的武器啊!一旦真的研制出,无论是外售或是自用效果都是巨大的!
他看着靳文修越看越高兴,相比较的对独眼就不耐烦。
“你能将东西献上来不错,但对我隐瞒一事,我现在高兴,以后再跟你计较。”领者摆了摆手,“给我滚!”
事情解决,但对眼中容不得沙子的领者来说,独眼却很难讨到好了。
但他没有办法,谁让他一开始没问清楚,甚至自己没去亲自试验就迫不及待地交上去了。
独眼想要狡辩,但想到领主的性子,最后只能咬了咬牙,“是。”
说罢,暗中恨很地看了靳文修一眼,却在看过去地刹那与对方对视上了。
黑色的眼珠静静地看着他,上扬着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地嘲讽和傲气。
独眼本来就是暗吞这口气,被这一激顿时怒了,“乌缪!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领主压一头他不会说一句话,但这小小的乌缪一个二区的武器商而已,怎么敢跟他叫板!该不是以为领主给点眼色就可以骑到他头上了!
领者顿时扫了过去。
但在他看来乌缪非常的正常,并没有做什么。
“独眼,下去。”领者的语气已经开始危险了。
独眼连忙道:“领者,是这小子不安好心!他明明知道有问题却等我们找他才来!”
这倒是确有可能,明明程序差距这样大,为什么不早说,反而这时才说。
领者看向了靳文修,猜想对方定然有点小心思,虽然成果不错,但到底反感了。
然而哪想靳文修竟直接承认了:
“领者,的确是我事先忘了。”
独眼一蒙。
随后又听靳文修慢条斯理,不紧不慢道:“不过,我以为大人会先自检一番再给您过目,毕竟我一外人呈来的东西不检查通常不会放心才对,若是有危险......”
他认了,然后轻巧地将事情又推到独眼身上。
是啊,一个外人送来的东西竟然一点不检查就带来了,这次是正儿八经的武器,若下次被做了什么手脚呢。
领者听此,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这人本就多疑,虽不至给独眼定罪,但也多少不满上了。
独眼还待狡辩,领者怒道:“闭嘴!让你滚出去还不滚!”
见他眼中若有若无的杀意,独眼顿时不敢说话了,领者性子极其不稳,不快的时侯最衷心的手下那也是说杀就杀,何况是他。
就算他现在再多不爽也不敢说什么了,迅速连滚带爬的离开,生怕对方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领者的神色依然没有缓和。
靳文修便开始和他聊这样新式武器了,他没有说技术也没说程序,他知道对方爱听什么自然重点去夸大武器的作用,将其说得无所不能,直令领者忍不住畅想,渐渐情绪又好了起来。
他们从操纵台边,谈着谈着去了旁边的室内,疏白则是跟着停在了门口,静静听着里面的谈话。
“只要有了这项武器,任何星球都要忌讳三分,到时无论和域主们谈判或是.......”
疏白心想,他倒是能编。
偏偏就算是编造的话,他说得那样笃定严肃,没有那种虚浮之感令人忍不住相信向往。
一直说去了数个小事,疏白有些困意的半阖着眸子,但下一刻重点来了,
“领主,如今这种能源炮所使的能源已经大大减少了所耗,但就我所知还有更精进的方法。”靳文修懒懒地靠着椅背看着兴致很高的领者也不卖关子,缓缓道:
“白石。”
听到这一词,领者恢复了几分镇定,他皱了下眉,“白石不过是些普通硬矿。”
“若是用普通的用法自然只能作为硬矿,但我手头有些别的法子。”话到这里,靳文修道:“阿六,进来!”
疏白如今所使用的身份就是‘六号’,单单一个序号。
他在听得这一声后便转身走了进去。
看得他的瞬间,领者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惊艳。
黑色的短发略凌乱的落在白皙到有些苍白的脸庞,白色的眼睛轻垂着淡淡看着眼前的景象。
很显然,领者好这一口。
要知道被他折辱致死的傲骨数不胜数,他最喜爱先从床上开始,让他们承受凌辱、信念崩盘,之后再拨皮拆骨,最开始看着他们崩溃是最有意思的,后面就慢慢没了趣味。
“这是你的?”领者饶有兴趣的目光扫了过去。
看来刚才就在了,不过人太多倒是没发现。
靳文修似乎顿了顿,唇角的笑意冷了几分,“当然,正是他为我的武器带来了新的思路。”
“哦?”领者更有了些趣味。
靳文修的语速似乎慢了下来,“能令耗损减少的稀有矿石就是他发现的,他对于矿石构造有天然的理解,所以在我听说白石后就将他带了过来,打算让他去瞧瞧。”
听此,领者回过了神,“他能看出来?”
这句质问显然充满了不信任。
“当然,只不过解析一种矿石就会令他疲惫很久,领者您要理解这世上就是有许多与众不同的人,他很有用。”
“所以如果您愿意的话,不需要我去那个矿洞做什么,也不需要采集,只需要他去看一眼我就能知道白石到底适不适合用作新的材料。”
靳文修不给领者过多的思考,相比于过程,他直接将利弊摆在了对方面前。
非常简单,只用一个小奴隶去看一眼就能确定是否能提升一个武器的档次,这种毫无风险的事换谁都心动。
哪怕那个地方藏着最重要的东西。
但是一个二级区武器商,一个普通奴隶,他们哪里会知道什么?更何况矿洞守卫极多。
“领者,要是白石能够使用,那据我预测武器的耗损将在现在的基础上再少三分之一!”
这可是巨大的金额!
领者呼吸急促了些许,但还是没有立刻答应。
靳文修见状也不再多说,任他考虑着。
毕竟机关在对方房间里,没人开启矿洞的机关也不会开,只是一个奴隶进去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威胁,同意是迟早的事情。
果然,在思虑片刻后,领者答应了下来。
“行,过两天我让人带他去。”
领者还是谨慎的,他派了人手。
但已经是靳文修想要的结果,他应了下来,“没问题,随您安排,到时您让人带他去验一验就成。”
“若是快的话,他验完我就有了结果。”
他没有催促,但话中的快速反馈却给了领者极大的诱惑,不自觉地想要尽快得到一个结果。
两方又谈了片刻后,就离开了地下实验室。
只是在离开前,疏白只觉一道粘腻恶心的视线落在脊背上挥之不去,直到靳文修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将人揽过来几分才缓缓消失。
他们走出了很远,一直到他们所住的底下时,身边的人忽然开口了。
“疏白。”
“嗯?”靳文修很少叫他的名字,倒是让疏白注意了两分了。
“一个人要是求死,是给他一个痛快好,还是慢慢磨着。”靳文修微眯着眼,背着月光的阴影处似乎格外暗沉。
但是,给他个痛快?慢慢磨着?
疏白沉默了一下,“他可以自己选择,不需要别人动手。”
“如果他一定想别人动手呢?”
疏白:?
什么嗜好?
他纠结了一下,“那给个痛快吧。”
靳文修附和道:“也是,留着也恶心人。”
疏白:?
“真的是他自己想死吗?”疏白狐疑道。
靳文修笑了笑,“是啊。”
随后将疏白拉进了房间,客厅的灯光一打开就见花未还蹲在角落里,见他们进来连忙跪着道:“主人。”
疏白见状刚想上前却被靳文修拦下,只见他毫不在意道:“可以了,进去吧。”
花未早已困倦地眼皮打架,听着这话恭敬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却因为蜷缩太久而踉跄了几步,最后跌跌撞撞地爬回了房间内。
疏白看着没说什么,他知道靳文修是对的。
花未一直在室内,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他和靳文修之间和普通主人奴仆不同,要以防他生出异心就要保持住主人掌控他生死的威势。
他们已经没有其他人严苛,但最基本的得有。
对方不一定背叛,却一定要在事情结束前防住,只最后几天功夫了。
之后,疏白和靳文修进房休息。
和领者交谈的时间太久,晚上已经不剩下几个小时了,但疏白的生物钟依然在,早上准点就醒了过来。
外面依然是准备好的早点。
刚醒来时总有些散漫的,疏白在餐桌边靳文修的对面坐下,正放松的吃了几口早点,对方就给他带来了新消息。
只见靳文修慢慢将筷子搁置在盘边,发出一道清脆的响音,他懒懒地靠着椅背,平静甚至笑了下道:
“环冗主找来了。”
疏白手中的动作一停,在这个时侯找来了吗?
是了,靳文修说过仅靠环冗主自己大概在两天左右就能找到,但也会在两天后撤离,这其中估计有个时间差只要躲过去就好了。
想到这,疏白继续吃了口手里的面包。
靳文修也继续道:“但不要紧,他在下午就该离开了。”
疏白默默记下毒药使人意识不清的时间,环冗主离开也意味着景斓醒来了。
该做的已经在前两天解决,现在领者忙着招待环冗主,靳文修是彻底歇下来了。
就算是他也不打算现在到环冗主的面前,手头的证据还没拿到,前有狼后有虎,没必要去做暴露身份的事情,不如在房间里多休息休息。
用完早饭,花未连忙将餐具拿去清洗,该擦桌子的擦桌子,该擦地的擦地。
他没有使用小机器人,在这里能奴隶干的活儿是不会让机器人做的,不为了别的,纯粹是磋磨他们。
在环冗主还留在城堡的功夫,靳文修和疏白就待在房间内,他们没怎么受到打扰,但门里门外的检查却严格起来,城堡进出的关卡,每个人都要被专门的工具检查面部,看看是否有带面具。
城内还分了一批人出去专门巡逻检查,顺便将要求一级级通报下去。
看来在发现靳文修身边的疏白后,在中心站点的环冗主就跟景斓私下商讨过,都明白过来当初闯了环冗星域又闯了中心岛,最后嫁祸给廖林生的人到底是谁了。
是靳文修,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环冗主格外气愤,但也由此知道靳文修喜爱用的手段。
不过他应该想不到,短短两天功夫靳文修不仅成了这边二区的‘土著’更是领者身边的潜力股。
总之环冗主来的这几把火怎么都烧不到他们身上。
果然直到下午离开都没能查出些什么,风浪倒是掀得大,门内外戒备格外森严,路过的狗都得挨一下查,只是怎么都没查到上面来。
靳文修站在窗口静静看着下面的情况,他手痒地摸了摸怀中的烟,最后却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拿着又不能抽,不如直接扔了了事。
等环冗主一走,靳文修一直跟疏白待到了晚上才再次离开,出门前他同疏白道:“明天就会有人带你前往矿洞。”说着,他将一枚不起眼的戒指套到了疏白的小拇指上,上面镶嵌了一颗很黯淡的珠子。
是空间纽,里面放了武器。
然后又将一只耳麦塞进了疏白的左耳,那只耳麦能够隐形,以这里的科技是检测不出的。
“以安全为前提,听我行事。”
“如果发生了威胁性命的事就先撤离。”
靳文修嘱咐道。
疏白点了点头,看着对方离开了房间,不出意外是去见领者了。
将房门锁好后,疏白看了眼角落中低垂着头的花未,他一直都被安排在角落,房间很大距离门口很远,通常很难听清他们说什么。
但只要不傻,在他和靳文修未刻意隐瞒下多少能发觉异样。
不过没关系,并没有什么影响。
疏白照常去浴室洗漱收拾,睡前拿了本书到露天台随意翻看,台上有一张铺着软垫的躺椅,他靠在上面,头顶挂着白灯照亮了纸书上的字体。
“先生。”花未端了一杯热奶上来放在桌边,还有一叠小点心。
“这是刚准备的。”
他在桌边跪下,瘦削的脊背微微弯曲露出后脖处属于奴隶的项圈。
疏白眼睫轻动了下,淡淡道:“你回去休息吧,不用再进来了。”
花未顿了顿却没有离开,他恭敬地磕了个头,缓缓道:“先生,我可以问您个问题吗?”
托着书本的手紧了紧,疏白注意了两分,他垂下视线,“你说。”
“先生......不是奴隶对不对。”
花未说出这句话时有一丝害怕,他知道自己不该说,说了就可能会死,但他实在有太多的疑问。
或许前两天还会有疑惑,但今天看了一整日乌缪和先生的相处后,他断定先生不是奴隶。
至少,在乌缪这儿不是。
奴隶没有这种自然和骄傲也没有自由的气味。
疏白停了下动作,他缓缓将书本合上搁置在桌面,静静地看着俯趴在地的花未。
没有窃听器。
没有监控,没有异常。
疏白一寸寸看过,最后在花未冷汗淋漓下平静道:“你想说什么?”
这话像是一锤子敲定了结果,花未陡然松了口气,知道不会被立刻处死了。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淡淡的失望。
先生没有正面回答,但也代表了答案。
对方的确不是奴隶。
花未心底陡然说不上的复杂。
奴隶们都向往自由,但却是他们终其一生不可能触碰的东西,所以他们时常连想都不敢想,能活过一天算一天,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奢侈。
他们麻木,他们沉默,他们得过且过没有盼头。
所以在看到疏白戴上项圈时,花未那样心疼和惊叹。
心疼于这样的人怎能被囚困,惊叹于对方囚困之下却也那样自由。
这令花未不免心有向往。
但到头来到底不是。
也对,奴隶不会是这样的,奴隶都是肮脏的发臭的,在阴暗中烂掉的污秽。
远不像先生这样漂亮。
花未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一点,先生不是奴隶就好了,愿先生......以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