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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兄弟就做我老婆!(一节藕)


“放哥没打过公主。”赵想成脸上憋着笑。
吴栋膝盖上放着格子言的资料书,他摸着下巴,“放哥应该是让着公主吧。”
“废话。”路子阳翻了个白眼。
匡放却已经在旁边一张沙发上直接躺下,“睡个午觉,别太吵,不然我弄死你们。”
格子言洗漱完出来,客厅里的几个人都睡倒了。
他将窗帘都拉上,调高空调温度,回了自己房间。
匡放是在一阵琴音里醒来的,格子言经常拉琴,也很好辨认——家属院里拉得最好的。只是匡放不爱听,匡放只听周杰伦。
他坐起来,垂着眼,面色平静厌倦极了似的。
他有非常严重的起床气,连他爸都很自觉地不在他睡觉的时候打扰他,上学迟到也是家常便饭。
呆坐了很久,匡放眼珠才慢慢转了一圈,扫了眼隔壁沙发睡得四仰八叉的几个人,目光穿进格子言虚掩的房间门。
果不其然,格子言又在拉琴——估计是嫌累,他坐着拉的,面对窗户,背对客厅,按着琴弦的手指修长,用力时手背上的青筋会拉紧绷直。格子言微侧着脸,露出一截俏丽又冷淡的眼尾,发梢柔软地贴合在雪白的颈面。
匡放定定瞧了会儿,从沙发上一跃下了地。
格子言只睡半个小时的午觉,醒了后开始练琴,他每天雷打不动要练两个小时的琴。
琴谱都是格星星当年留下来的,琴也是,谱夹也留了好一些。小提琴学得很辛苦,刚学的时候,指尖破了皮,后来就生成茧,现在茧已经软了,他按弦的时候也没再觉得痛不欲生。
窗外落日已近,格子言最后拉了一遍德彪西的《母亲教我的歌》作为结束,琴音消失后许久,他才把琴和弓放下来,他低头松了弓毛,准备把琴擦一遍后放进盒子里。
地板上有一道不属于格子言的影子,拉长到格子言脚下。
格子言回头。
匡放见自己被发现了,他打了个哈欠,“拉得挺好的。”
这都是家属院公认的了,格子言也清楚自己的水平,不用匡放说。
“你听得懂?”
“……”匡放靠在门框上,指了指客厅,“听不懂,但听过那几头猪锯木头。”
安静了会儿,匡放揉了揉头发,“我先回去了,等会你记得让他们几个也赶紧滚。”
“好。”格子言将琴放好。
他还是把匡放送到了门口,匡放拉开门,往外掏钥匙,笑嘻嘻的,“还没老子一泡尿尿得远,送什么送,公主客气……”
“砰!”
不等匡放话说完,他身后的门毫不留情地被关上。

许万林下班回来,父子俩一脉相承的寡言,对邻里热情的打招呼也只是微笑点头回应。
路过一扇门,那扇门忽然打开,吴栋他妈刘亚然气得咬牙,“他奶奶的,几个小子下午又跑出去打架了,还把你家小言也给带出去了,回来的时候,个个都鼻青脸肿的。”
许万林把电脑往上提了提,镜片后的眉头拧成一个结,“小言挨打了?”
“他好像没有。”刘亚然估计在做饭,还穿着围裙,她看了看屋里,小声说,“咱最好让咱们家儿子别跟那几个鬼混了,那几个里面能有什么好东西?”
“特别是匡放那个天杀的,带头,最坏。”
许万林想了想,说好的。
许万林到家时,格子言在练字,他把鞋换了,电脑放下,“他们走了?”客厅有监控,他当然知道儿子的那些朋友来过家里,还睡到天快黑才走。
格子言也没想瞒着他爸,他在书桌后面“嗯”了一声,“菜我已经切好了,你可以做饭了,我饿了。”
“……”许万林始终找不到跟格子言相处的方式,“我马上去。”
吴栋他妈刘亚然最不喜欢匡放,如果家属院是个娱乐圈,那么刘亚然就是匡放的黑粉头子。她家吴栋是家属院除格子言以外成绩最好的娃,要不是因为格子言也在那什么狗屎小队里,刘亚然会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让吴栋跟着匡放玩儿。
许万林打开油烟机,他想,匡放实际上不算坏,平时对他儿子也多有照顾,格子言有多麻烦,不知情的人是一点都不了解。
他热好了油,低头看着全部都切得大小一样的土豆、白菜、番茄……不像是要做饭,像是要上试验台。
吃饭的时候,许万林犹豫再三,才开口问:“你今天跟匡放一起出去了?你们又打架了?”
为什么说“又”呢?实在是因为这群小子太爱惹是生非,不止匡放,他们学校里那些学生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东城发展起来的时日不长,几大慢慢在国内企业里崭露头角的公司伫立着,居民素质水平没能跟上经济发展的水平,不止深蓝科技家属院,其他几家企业的家属院小孩也都差不多,都半斤八两,所以凑在一所学校里,那简直就是油桶见了火。
而像许万林这种重金从外地聘来的,多半拖家带口,他们通常与东城格格不入:讲文明,有素质…还会拉小提琴。
格子言把土豆用筷子慢慢戳碎,淋上番茄汤,“我没参与。”算没参与吧。
他没说自己拿刀指着人,许万林会被吓死。
那就是一起去了。
许万林说:“匡放本性不坏,你跟他一起玩,爸爸没意见,但是不能打架,谁知道那些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细菌啊病毒啊……”
男人夸大的猜忌在格子言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噤了声,“太夸张了。”
“马上升高中了,我是不希望你荒废学业。”
这个理由太勉强。格子言从小自觉,许万林也从未在他的学业上面操过心,格子言小时候身体不好脾气大,动不动就不去学校,许万林向班主任撒谎也是家常便饭,他要是会操这份心,就不会帮着格子言逃学了。
他就是怕格子言死了。像格星星那样。
“上学要不要买几套新衣服?”许万林又问。
“学校有校服。”
许万林想多跟格子言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想起跟格星星初识的时候,格星星也是一言不发,一口接一口的喝咖啡,在他准备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格星星突然说:“我不喜欢你的发型。”
母子俩真是一模一样。许万林偷偷笑起来,他知道只要儿子活着,那妻子其实也活着。
初三暑假胡乱混了过去,高一开学当天,格子言穿上前几天报道领的校服,有一点大了,但长度刚刚好。
他把保温杯和太阳伞装进书包,拿着钥匙打开门。
对面的门也同时打开,匡放嘴里叼了只包子,狗一样。看见格子言,匡放目光上下把格子言扫了一遍,“哟,新学期新气象啊。”
跟格子言身上崭新的蓝白校服不一样,匡放就穿了条校服裤子,还短了一截,学校发的蓝白短袖他没穿,他穿着自己的常服——那件赵想成很想穿的耐克短袖。
格子言一般不搭理匡放,但匡放一般都能自己接下去。
“你爸又升职了,真了不起啊。”
“这回真跟陈有德一个学校了,你说,我混个老大当当,把你……你们罩着怎么样?”匡放比格子言高了半个头,走路时,他肩膀时不时会碰到格子言的。
格子言没接他的话,他又摇了摇头,“不行,高三还有个赵夯,他可是个敢玩命的家伙,人家可不敢。”
匡放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往上飘,格子言瞥了他一眼,没在他脸上看见半点“不敢”的意思。
电梯开门之前,匡放把包子吃完了,“给我点纸。”他伸手找格子言要。
以前的匡放没这素质,那时候还没上初中,也没人教匡放电梯里不要吃东西,他端着碗泡面在电梯里吸溜,格子言的脸都白了,出了电梯扶着墙吐得趴倒在地,那之后匡放就不在电梯里吃东西了。
不止不吃,匡放还在电梯里贴通告,第一次贴的是:请大家不要在电梯里吃有味道的食物,也请不要抽烟,谢谢。
但谁讲究这些。
第二次再张贴,匡放就换成了:操你妈的,老子说了不要在电梯里吃东西,再吃一次试试看!
这下,谁都知道这电梯归九楼匡放那完蛋玩意儿管了,也都自觉了。
格子言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只是性子冷淡了点儿,但谁对他好,他自己心里有数。
匡放只是太吵,有时候也挺没素质,他也不太讲究尊老爱幼礼让女生那一套,跟夏娅都打过架,家属院嘴巴恶毒的甚至说匡放以后不吃牢饭都是老天开恩。
但格子言觉得匡放挺好的,没那些人说得那么坏。
出了电梯,匡放把擦过手的卫生纸揉成团,抬手掷进垃圾桶。
“这破衣服你穿不好看。”走了段路,匡放动手扯了扯格子言的衣领,说道。
格子言拍开他,“别动手动脚。”
匡放也不是真没脾气,他嘿了声,正要教训格子言,旁边传来吴栋的声音,吴栋身后还跟着他妈,他妈看见吴栋追赶的人是匡放,脸都绿了。
“放哥!”吴栋把眼镜戴上,看清两人后,说道,“放哥你咋不穿校服?公主真帅。”
格子言基本上是穿什么都好看的,不需要特别挑选款式颜色,穿什么都有他自成一派的高贵不可冒犯的气质。
“这不是穿了裤子?”匡放说道。
“没穿衣服啊,今天开学典礼呢,放哥你当心被拎出来当典型。”吴栋有着身为一个好学生的担忧。
匡放:“太丑了,不想穿。”
快出小区了,格子言看见夏娅他继父拎着早餐从外面进来,客观来讲,夏娅继父并不丑,但他的干的事儿让他看起来格外丑陋,格子言打从心底里反感这个人,也不会打招呼。
“刘叔,早啊。”吴栋倒是打招呼了。
刘继雄嘿嘿一笑,“早早早。”他一口黄牙露出来,匡放直接揽着格子言的肩膀往边上走。
吴栋却没走,他把书包往肩上提了提,走到刘继雄旁边,直接捏了把刘继雄的屁股,“叔的屁股真翘。”
刘继雄的笑容僵在脸上,那口牙简直都要为此震惊掉了,可屁股被抓过后的触感骗不了人,他暴怒起来,脸上的憨厚不再,“狗日的小兔崽子,看我不剁了你的手,连长辈你都拿来涮!”
格子言还没反应过来,他觉得这不太像吴栋会做出来的事情,可一想到吴栋可能是在给夏娅出气,那又能说得通了。
“傻了?跑啊!”匡放从揽着格子言的肩膀改为拽格子言的手腕,拉着人就跑。
几个人都是长手长脚,又常年进行他逃他们追类似训练,刘继雄这样上了年纪又缺乏锻炼的中年人压根别想追上,跑了没几步,他就喘着大气停下了,站在原地破口大骂。
转个弯再走个几百米就是学校后门,格子言甩开匡放的手停下,匡放靠在墙上,跟吴栋对视一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下次再干这种事儿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匡放拎着裤腿蹲下来,仰头看着格子言,“还好吧你?”
格子言喘得不厉害,只是心跳很快,他摇摇头,“还好。”
他过敏已经完全好了,脸色恢复成跟健康状态时一样,猛然一剧烈运动,脸下浮上一层粉,皮肤质感只看着都让人能想象到桃花花瓣,光滑细腻。
匡放就这么定定地瞧了格子言一会儿,移开目光。
吴栋在一旁擦着眼镜。
刘亚然总觉得吴栋是被匡放带坏了,但能跟匡放玩到一起,吴栋本身就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家伙。
前两年,夏娅开始发育长身体了,她长得挺漂亮的,只是性子野,光看外表,不仅吸引了一些男生的注意,也吸引了她继父的注意。
刘继雄以为小女孩嘛,看了就看了,她能怎么着?结果没想到夏娅裹着根浴巾就冲出来啪啪甩了他两巴掌,一把菜刀追着他跑了二里地,第二天刘继雄还被上司敲打了。
之后刘继雄就经历了噩梦般的一个月,有人给他的包里塞纸条,上面写着:宝贝你好香。
给刘继雄恶心害怕得半年没睡好觉。
这主意就是吴栋出的。
这种话要是放在异性之间说,那就是撩人,要是放同性之间说,那就是恶心人。
说的人觉得恶心,被说的人更恶心。
匡放眯眼想了想,脑子里是刚刚格子言站在淡金色的晨曦下浅笑的模样,他莫名觉得,这话要是自己对格子言说,他好像没觉得很恶心。

“放哥,走了,”吴栋拍了下匡放的肩膀,“我都听见老李在话筒里咯痰了。”
匡放不耐烦地“啧”了吴栋一声,嫌他恶心。
东大附中分前后门,学生走哪个门方便就走哪个门。格子言他们上学一般都直接从后门进,后门方便,走前门还得绕上一大圈。
老李上半年新搞了个打卡机,也不安排人每天在校门口抓迟到的学生了,学生只需要在七点半之前打卡成功,就不算迟到,七点半之后打卡的统统去扫操场扫跑道。
格子言看着镜头,屏幕上跳出他的个人信息,之前是初三,现在是高一。显示打卡成功后,他走到一边。
吴栋觉得格子言就很有学霸气质,他木着脸怼近了镜头,屏幕上跳出一张脸部畸形的照片,但打卡成功。
“我去。”吴栋重新戴上眼镜,“这机子把我拍好丑。”
匡放推了他一把,“看我的。”
打卡机的位置为了照顾全年级身高的学生,没有固定得特别高,男生膝盖微屈,双手朝内,头一歪,比了两个剪刀手。
“……”格子言转身就走,“我等会要上台发言,我先进去了。”
“他发什么言?”匡放看着格子言的背影,走得也真干脆。
吴栋:“新生代表啊,年级第一啊,校长和老李钦点的啊,放哥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匡放:“我只会念检讨,勉强也算钦点。”
格子言先进学校,迎面就撞上了老李,老李调好了话筒正好从操场那边过来,一看见格子言,瘦削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堪称少年般明媚的笑容。
“吃过早饭没有?”老李关心道,语气温柔得能挤出一桶水来,看得周围路过的学生起鸡皮疙瘩。
老李梳着大背头,身板笔直,很精神一老师。
但格子言脑海中不自觉响起刚刚吴栋在路口说的那句“我听见老李在话筒里咯痰”,他眉头很微末地蹙一下,不着痕迹往后退了半步,压下胃底往上翻涌食物的冲动,“吃过了。”
老李放心地继续笑。
接着在看见没穿校服的匡放的时候,笑容顿时消失,他的嗓子从温柔如水变为狰狞可怖,“匡放!你为什么不穿校服!”
“昨晚临时洗了,还没干。”匡放找了个理由搪塞。
老李抬手就要去拧匡放的耳朵,被匡放躲开了,他恨恨道:“今天开学典礼,学校要摄影的!你一个人扎里面像什么样子?!”
书包从匡放肩上滑下来,他顺势拎在手里,“那我站边上去。”
“你……”
吴栋则在旁低声道:“老李其实是想说你长得丑站一边去也不打紧,但你长这么帅,不入镜是学校的损失。”
老李一脚踹在吴栋的腿弯子。
不重,但吴栋哎哟哎哟直叫唤,叫最后一声时眼神挂在格子言的脖子上,“公主,你脖子怎么回事儿?”
匡放和老李一起朝格子言的脖子看过去。
吴栋没说话之前,格子言还没什么感觉,他一说,格子言就感觉到痒了,他挠了一下,被匡放把手腕拽下来,匡放没凑近也看清了格子言脖子侧边像是从肩膀处攀上来的细密红斑,他松开格子言的手腕,正色道:“又过敏了。”
老李快要呼吸困难,“快,快,快,送医务室。”
格子言不像老李那么大惊小怪,他摸了摸脖子,那片红斑估计还没凸起来,他摸起来跟其他部位的触感差不多,他安抚老李,“应该是校服的问题,我回家后换下来就好。”
老李眉头紧皱着,他觉得这个提议不太行,那总不能一直把穿了会过敏的衣服给穿着,可开学典礼,总不能耽误了。
“穿我的不就行了。”匡放看见格子言又过敏就莫名烦躁得不行,“我跟他换了穿。”
老李一想,这也成。
幸好匡放这小子没穿校服,那要是穿了校服,格子言岂不就没衣服穿了。
被拖到洗手间里,匡放拽着衣摆把上衣从头顶掀了下来,衣服套在手臂上没彻底脱下来,他看了眼站着一动不动的格子言,“你什么表情?”
格子言的语气虽然听不出嫌弃,但也没多亲切,“我不穿别人的衣服。”
“我是别人?”匡放乐了,他嘴角像是笑着扯了一下,脸上的皮肉却绷得紧,一脸的冷意,像是预备生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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