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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人家(芦花浅水)


晏庭卓此前突击准备过经文和策论,脑子里有现成的框架,再加上他最近在读史书,用典总算没有那么乱七八糟,总的来说,只要他不跑题,经文、策论也不会拖后腿。对于默写,他更是心里有数。
他最怕的还是写诗!
更何况县试可不止要写一首试贴诗。他只能硬着头皮写。
好在第一场难度不算大,试贴诗他是将日常练习的一首略微改了改,争取四平八稳地过。
全场除了磨墨声、翻动纸张的声音,就剩下唐子帧压抑的咳嗽声。但他不能在考场左顾右盼,因此一直熬到第一场结束,才接了唐子帧一起到了三两油铺的小院。
玉山十分自责地道:“都怪我,没多准备几个炭盆。”
唐子帧虚弱地道:“我是在门口检查时受了凉,跟你没有关系。”
说这话,大夫来了,匆匆抓了药就赶往下一家。
知道下一场考试还要过几日,不等第一场的考试结果出来,晏庭卓就带着药和两个孩子匆匆回了家。
唐子帧路上就微微起了烧。
阿井对熬药这种事已经驾轻就熟,一到家就开始跑去生火添柴。
唐子帧躺在被子里,烧得有些昏沉,但被叫起来喝药的时候还不忘问:“你俩把考试时写的东西默下来了吗?”
晏庭卓无奈地道:“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有文先生在呢。好好吃了药睡一觉吧!”
唐子帧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玉山特意派人来到晏家,告诉他们:“你们三个第一场都过了,下一场是三日之后。”
唐子帧撑着病体,去考了第二场。
步入考场时,只见第二场的人数少了将近三分之一,晏庭卓心中一凛,觉得自己此前属实有点小看考秀才的难度。
这期间唐子帧的病情反反复复,让晏庭卓等人都焦灼不已。
阿井在上一场折戟沉沙,晏庭卓竟然奇迹般地撑到了最后一场。
到最后一场时,考生的人数几乎只剩一开始的五分之一。
比较难受的是,考场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唐子帧这会儿倒是没有咳嗽,可是晏庭卓知道,他早上走的时候还是有点烧,所以唐少爷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
多想无用,晏庭卓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到试卷上,费了比前几场更大的力气将这场考试熬了过去。
走出考场,阿井站在驴车边上焦急地等着。
文先生这次也来了,就在驴车里面。
柳英卫无法过来,因为他被选中护卫考场,此刻正在考场另外一个门口守着。
三个人等了半天,才看到唐子帧慢腾腾地从里面挪出来。
晏庭卓看他那摇摇晃晃的样子,不等别人催促,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将人圈住。
唐子帧确实有些发烧,但此刻他还算神志清醒,只是手脚无力。
晏庭卓见状,二话不说就要将他抱起来,惹得唐子帧使劲推拒:“这么多同门看着,如此也太失礼了!”
晏庭卓无法,只得问:“那我背你?”
唐子帧有气无力地拒绝:“不,你扶着我慢慢走吧。”
其实出考场的人什么形态的都有,背或者是抱根本没人关心。
但唐子帧好面子,晏庭卓拗不过,只能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握着他的手给唐子帧借力。这动作跟搂着也没什么区别了。
在两人慢吞吞往驴车旁走的过程中,晏庭卓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好细的腰!
接着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瞎想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他们驾着驴车直奔医馆。
唐子帧上车后第一句话就是懊悔:“我最后誊抄的时候,悬腕十分无力,恐怕会影响卷面。”
文先生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笑了笑安慰道:“已经交卷了,多想无益,不如回去好好准备府试。”
医馆里看病的人已经排成了队,又不少都是才从考场出来的熟面孔。
大夫又开了几服药,几人也不想在县城等结果,干脆直接回到村里好好养病。
县衙里,几位考官为最后一份考卷吵了起来。
正是晏庭卓的考卷。
“除了字迹工整,其它方面都平平无奇,如何上榜?”
“我瞧他这篇策论倒是新奇,也十分务实,倒不算平平无奇。”
“哼,士大夫不杂于工商,如此岂不是有辱斯文!”
“话不能这么说,此文言之有物,可见是个有识之士。我朝初立,百废具兴,朝廷也需要这样的人才。”
“朝廷需要的是读书人,商贾奸猾,不登大雅之堂。此人不能录用。”
“你我既然达不成共识,不如请县尊和师爷定夺!”
“走!”
两人拿着最终需要审过的试卷走到一个房间,只见杨县令,不见丁师爷。
杨县令正无所事事地翻着手里的四五份卷子,口中念念有词。
如果有人在旁边,就能听到诸如“这个不错”、“这个文章还行,字还不如我的”等等评价。
翻完之后,他正无聊地撑着脑袋闲坐,见两位考官联袂前来,一脸谁也不服谁的表情,便兴致勃勃地问道:“又有人才了?来,拿过来我看看。”
本来应该是考官们选好几份上佳的考卷,再呈给县令过目。
但杨县令诗书确实不太通,实际上拍板的是丁师爷。但是杨县令本人又热衷于这种“热闹”,明目张胆地忽略他也不好。
为此,丁师爷已经提前跟几位考官都暗示过,因此大家也没有推辞,直接将考卷呈上。
杨县令翻了翻,首先肯定道:“字不错!”接着煞有介事地从头开始看,仿佛要将一张考卷看出花来。
丁师爷也走了进来,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但杨县令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只好问两个考官:“你们方才在吵什么?”
两人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意见说了。
杨县令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他杨家出身商贾巨富,本来是个末流小世家,还是他祖父眼光独到死心塌地地跟了安王,一场豪赌才换来了这一次全族飞升。
谁说商贾不好,他跟谁急。于是他将眼睛一瞪:“商贾怎么了?想当初我们杨家——”
丁师爷咳嗽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杨县令,瞪了他一眼,就怕他说出什么杨家对新帝有恩之类的蠢话。
杨县令立刻住了嘴。
丁师爷走上前来,翻了翻那一沓卷子,点了点头,先是肯定了考官们的专业水平。接着打了个圆场:“当时报名之时,考生的情况咱们都一一审过,本届并无商贾之流,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接着又道:“既然大家有所争执,不如看看此人前几场的诗文再定。”
大家都觉得有理,于是拆了封看考生名字。
丁师爷看到名字就一愣。
杨县令凑过来,好奇地道:“此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咦?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丁师爷翻着卷子随口道:“就是那个找您要牛的。”
杨县令恍然大悟:“哦!是那个种土豆的!”
两位争执的考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发问道:“县尊认识此人?”
杨县令乐呵呵地道:“算认识吧,此人种土豆是个人才,去年带着他们村土豆大获丰收,连陛下都有所耳闻。”还让他获得了嘉奖,让他老爹极为长脸。当然这就不需要跟他们炫耀了。
待几场考试的卷子都拿出来,杨县令已经戴上了滤镜:“瞧这字多好!这诗也不错!这文也、也通顺!”
然后开始大放厥词:“这人有本事,我看给他个榜首吧!”
一开始推荐这篇文的考官都惊呆了。我只是觉得他能上榜,您是觉得他能上天啊!
丁师爷听到这话脸也扭曲了,他下意识地伸脚使劲一踩。
杨县令嗷地叫出了声。
不过这声音瞬间被盖住,因为除了他,所有人一起开口:“万万不可!”
哪怕一开始就据理力争的考官都皱着眉头说:“县尊三思啊!”

大家真怕杨县令乱来,七嘴八舌地劝了半天。
最后还是丁师爷一锤定音:“这几篇文章遣词造句略显简单直白,可见还需要再磨练磨练,名次太靠前难免不服众,就往后面再挪挪。”杨县令这才悻悻地同意了。
其他人的名次也定的十分艰难,但好歹是定下了。
榜首的人选争议更大!
有两份试卷不相上下,几位考官们又争论起来。
这个说:“此文四平八稳,不如这一篇辞气畅达。”
那个说:“此文花团锦簇,不如那一篇法度严密。”
“这篇处处用典,雕琢过头,不如那篇清新古朴!”
“这篇无的放矢,纸上谈兵,不如那篇言之有物!”
“这人笔锋锋芒过盛!”
“这人下笔虚浮无力!”
一时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一个都在唇枪舌战,据理力争。
最后还是除了糊名,将前几场考试的试卷拿了出来。
“咦?这考生才十四岁?”一位主考官惊讶地说道。
杨县令在一旁也一脸惊奇。
一位姓王的考官忧虑地说道:“这考生年纪太小,想来还不够稳重,不如,再磨练磨练?”
丁师爷想得远了些,他听到“十四岁”三个字,心中一下子就有了人选。有什么比“少年神童”更适合宣传的政绩呢?
丁师爷和另一位考官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那位负责唱反调,当场激发王考官的叛逆之心,直接定下了案首!
晏庭卓他们并不知道县衙里发生的这场风波,也不知道最终结果。
他们目前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纠结此事了,因为春耕已经开始。
由于此前种土豆的成功,这次县里弄来的新作物——玉米和红薯,在村里也没有受到什么质疑,有不少人家已经种上。宝桐村的耕牛多,效率比别的村高的多。
因为科考,晏家的地还在荒着,晏庭卓赶紧找村长要了牛,开始全身心投入地里的农活中。
他不靠卖粮食为生,因此,在农作物种类的选择上就比较随心所欲。
跟唐子帧和阿井商量之后,在三个人的地里分别种了玉米、红薯、大豆和芝麻。
他仿佛回到了去年种土豆的时候,早出晚归,一天到晚累的昏天黑地,连看榜都没有时间。
不过这榜根本不需要他们亲自看,因为县里来人了,敲锣打鼓地直接进了村!
村民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不停张望。
为首的衙役极为和气地问:“不知唐子帧、晏庭卓两位书生住在何处?”
被询问的村民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回道:“哦,他们啊,他们是一家的。沿着河往前走,烟囱里冒烟的那家。”
是的,晏家的的火炕还在烧着。
虽说乡下柴火好找,但是肯如此奢侈地烧一整个冬天不歇的人家也不多。
唐子帧趴在炕桌上写着什么东西,家里这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晏庭卓带着阿井在地里,文先生满村乱转,人缘好的离谱。此时不知道在谁家喝茶。
他听到外面有人喊门,便停了笔爬起来去开门。
已经有村民拄着锄头过来看热闹了。
看看这大红的彩绸,瞅瞅这车上装的两个麻袋,再听听这敲锣打鼓的热闹……不用问,肯定是喜事。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喜事,大家能不能沾沾光。
晏庭卓还没回来,大家伙已经有人去地里喊他。
衙役是懂热闹的,他特意在门口等着,就打算等聚过来的人多了才进行宣读。
晏庭卓急急地跑回来,身上还有泥土。
衙役好脾气地笑笑,让他先清洗更衣。
很快,晏家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连看到衙役也不害怕了,都是大着胆子过来看热闹的。
文先生也回来了。
老村长也来了。
方家一家老小也过来了。
这时衙役才正式宣读两个人考中的消息。
有人不明所以地小声问:“案首?是秀才的意思吗?”
衙役看了他一眼,大声答:“案首,就是头名!恭喜唐书生获得秀才功名,后续府试院试无需参加。”
接着他又特意当着众人的面说:“县尊有言——唐秀才是本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特赐上门报喜之殊荣。恭喜唐秀才,以后您就可以去领朝廷的禄米了。”
这下村民们都炸锅了,这是吃上朝廷的粮了!
许多人都以为晏唐二人是真的表兄弟,不少人此时羡慕的眼睛都绿了。
人群中有人羡慕地说道:“哎,这真是家里祖坟冒青烟了,竟然出了两个秀才!”
衙役有些尴尬,看向晏庭卓。在这种好日子里说人家不是秀才,这不是当众打脸么?
晏庭卓会意,连忙亲自辟谣:“我还不是秀才,接下来还要参加府试和院试。”
“哎,那就是只有唐秀才一个秀才了。”
晏庭卓在村子里的风评不错,人缘也还可以。
“唐秀才能行,你也能行!”村民里有人大声喊道。
晏庭卓拱手道了谢:“借您吉言。”他总觉得自己底子太浅,而且突击学了没多久,应该是比不过正经古人的。不想竟有这种意外之喜,即便是挂在榜尾,那也上榜了不是?
唐子帧听说自己得了案首,一时间又是高兴又是心酸,整个人都怔怔的。直到被晏庭卓拉了一下,才醒过神来,对衙役和祝福的村民们道谢。
老村长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这是老汉我见到的第一个秀才啊!秀才公,老汉有礼了!”说着就开始行礼。
村民们纷纷见样学样地行礼。
唐子帧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挨个扶人,一时间场面闹哄哄的。
“如此大喜,该请客才是啊!”人群里有人起哄。
晏庭卓含笑道:“要请,要请,待我们准备一番,到时候请乡邻们千万赏光啊!”
晏庭卓先将衙役迎了进来,泡上了待客的茶。
村民们见他家要招呼衙役,口中说着“一定来一定来”,渐渐地散去了。
阿井已经准备了赏钱,他在伺候人跑腿这方面真的是被唐家磨练出来了,惹得晏庭卓看了他好几眼。
阿井误以为晏庭卓舍不得钱,还悄悄凑过来解释了两句。
晏庭卓:……
衙役从前没跟这家人打过交道,知道两人年轻,本以为会遇到眼睛长头顶上的读书人,不料他们对自己竟然如此礼遇。
因此,他也悄悄地透露出了一点细节:“本来秀才是没有上门喜报的,是我们丁师爷给县尊出的主意,让把排场弄大点,好让大家伙都高兴高兴。”
他还特意跟晏庭卓说:“我们柳头有话交代,说您在县尊眼里已经挂着名了,叫您好好考呢。”
接着又细细交代了以后如何领取禄米的事情和继续进学的事情,这才揣着钱心满意足的离开。
送走了衙役,唐子帧一个人呆了许久,才磨磨蹭蹭地过来找晏庭卓说:“大哥,我,我能不能在这里祭祀先人?”
晏庭卓立即答应了。
唐子帧还不走,抿了抿嘴,又吞吞吐吐地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晏庭卓见他这样子,心里反倒是奇怪起来。虽然这孩子经常言不由衷的,但是指使人时可从不这样,从来都是理直气壮的。
“什么事?你说。我看看我能不能办到。”
“我想……能不能请大哥念念……经,帮我家人……超度超度。”唐子帧说完低下了头。
晏庭卓确实十分意外。
就在他沉默的这几秒,唐子帧突然说:“算了,确实有些为难你了。”
晏庭卓笑了笑道:“不为难,我答应你。”
唐子帧深感意外:“我以为你会顾虑跟我家里的恩怨……”
晏庭卓觉得自己跟唐家的恩怨已经烟消云散,于是云淡风轻地说道:“你定好日子,就跟我说。”
唐子帧含着泪点了点头,道:“我想,就明日。”
晏庭卓应了。
这次他只负责出钱,一应事务都是唐子帧自己看着置办,有阿井和文先生做帮手,倒是也像模像样的。
家里没有祠堂,依然是摆上了简略版的香案香烛等物,唐家那许多人的神牌是没有时间做了,唐子帧便一一在纸上写就,盼着家人能收到他的好消息。
晏庭卓诵经的业务并没有生疏,果真十分配合地念了超度的经文。
祭祀之后,唐子帧的情绪才慢慢地好了起来。
晏庭卓果然说话算话,在村里给他办了个流水席,吃的大家伙都赞不绝口。
唐子帧的学习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他志气不止于此,是一定要继续往上考的,因此也是日日书不离手。
晏庭卓的考试还没有结束,他也是要继续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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