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风元嘉面无表情:“他连苍狼都没算到吗?也许他是该换一个脑子好使点的身体。”
缺舟哑然:“前墨家矩子。”
燕风元嘉轻哼一声,眸色渐沉:“吾虽然在念荼罗面前放言,但说实话吾不能确定他是否认同吾之做法。但吾相信,若他出手,就算是催动神儒玄章也没用。”
缺舟缓缓说道:“若他帮你,那就算大智慧败了,俏如来也无法离开地门。”
燕风元嘉:“所以吾要俏如来安全离开地门。”
缺舟“嗯”了一声继续问道:“其他的人呢?”
燕风元嘉快速地摇了两下羽扇:“嗯~反正苍狼也没听吾警告,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你这么肯定,俏如来会满盘皆输。”
燕风元嘉歪头看着缺舟眨了下眼睛:“因为吾从来没在中苗真真实实展现过这种能为,也许他有猜测,但他要如何防范吾。”
缺舟:“王骨之力唯有王骨破之。”
“错,无我梵音借由紫金钵,神儒玄章却非由万卷书。”燕风元嘉执着羽扇转了个身抬头望向无水汪洋不见日轮的天空,“去欲存理是儒者毕生追求,但用外力达成的无欲是否也否定了儒教本身存在的意义,人存在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失去梦想只想咕咕咕
☆、第九十八章
“这……”
“这不是你要的答案,也不是吾要的答案。”燕风元嘉将手搁在桌上用三根手指衔着那茶杯转悠,抚琴的手指灵活地将一个简单的茶杯玩出了花样。
“因为吾遇到问题远不止如此。”倏然停下的动作仿佛一个开关,关上玩笑的一面。
缺舟一帆渡皱着眉没说话。
“道,不证不明。”元嘉抬眸去看陷入沉思之中的缺舟。
缺舟眨了下眼,提起茶壶徐徐将元嘉手中的空茶杯注满,便是对着话题避之不谈,“喝茶吧。”
燕风元嘉举起茶杯凑到唇边轻吹一口却不饮:“你当真一点也不担心,倒是吾这个外人多操心思。罢了,吾这个人也算是个好人。”
“尊驾本就是好人。”缺舟微笑道,平淡的口吻听起来很是敷衍。
“可惜吾不这么认为。”元嘉自嘲地勾唇一口将茶饮尽,茶杯回到桌面发出清脆声响,似是铮铮弦鸣,“身为一方掌权者就永远别想做一个纯粹的好人。”
“也许有呢?”
“那他的下场通常都很惨烈。”燕风元嘉说道,那双眼蒙上灰影。
“惨烈。”缺舟重复了一遍。
燕风元嘉闭眼再睁:“是,很惨烈,三教之中唯有佛门永远都再走一条回不了头的血路。”
“血路。”缺舟再一次重复,然后说出三个名字,“梵海惊鸿,法涛无赦,一步禅空。”
燕风元嘉:“何止这几数……”
“所以才需要地门这般理想。”
“所以吾才说,真是辛苦大智慧了。”是佛看不破,是道算不明,是儒说不清。
…………………………………
默苍离冷冷看着不远处的广泽宝塔,六个时辰一响的钟声三声一轮回,虽然四处建塔以扩大影响范围,但灵动性不足,需要依靠力量积攒才能发动的钟声也是一个破绽。
王骨之力唯有王骨破之,但俏如来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地门之中有两件王骨。相请苗王助力,却忽略还珠楼和夜銮台,前者是神蛊温皇将消息埋得很好,后者是因为身边就有儒家现任掌权者相帮。
先前用史艳文的身份统领尚同会这一步棋是一步险招,如他所言这世上只有一个史艳文,俏如来要假扮成史艳文,很难。
虽然换人换得很及时,真正的史艳文确实压住了浮躁的人心,但这可不过关。
“你想要的东西吾已经拿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响起却是出自默苍离衣袖中。
默苍离收拢衣袖:“真慢。”
“慢有慢的好处,吾会让俏如来离开地门。只要有他仍在中原,就没有让其他人插手的必要。”
默苍离:“你不能掌控每一个人的想法。”
“但吾能左右你的想法,你现在用什么名字,大智慧的记忆之中没出现过你的身影。”
“起灭悬知临水镜。”
声音沉默了一下:“这名号有一点点猖狂。”
默苍离出人意料地笑了一声:“恰到好处。”
“是是,恰到好处。唉,看来比起吾喝了这么多天的茶,你还过得不错。”
默苍离沉默了一下说道:“他的茶好喝吗?”
“无味即是人生百味,就如云棋水镜,万军无兵,孤鸿寄语,起灭悬知。他的茶,还是喝一喝的好。 ”
“我没兴趣。”
“有机会让宿君沏一壶茶。”
默苍离改口:“我想喝你泡的。”
那声音一顿流露出笑意:“好。等吾出来。”
“嗯。”默苍离松开衣袖抬头继续看向远处的广泽宝塔,不过多久,宝塔坍塌留一方清明。
“第四座,已经差不多了。”
另一边地门扩张范围之内,燕风元嘉这数日以来头一回握上茶壶把手,茶水倾倒徐徐注入杯中。
“谈完了。”缺舟从善如流接下茶杯,“你的人也不受影响。”
燕风元嘉没有回应缺舟一帆渡的话,只是翻出一只茶杯缓缓续上茶:“吾之茶艺只是一般,宿君才是有一手好茶艺。”
“是早前那位姑娘。”
燕风元嘉挑眉:“哈,你承认了。”
缺舟歪头:“缺舟并未隐瞒。”
元嘉又满上一杯:“你让她忘却了一段不该记得的记忆,吾到还要感谢你。”
缺舟:“尊驾同样能够做到。”
“是,但吾不会替任何人做这个决定。”燕风元嘉垂眸,“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因为体会过,因为失去过,因为拥有过。
“神儒玄章不愧是儒家圣物。”缺舟饮下这杯茶,茶杯缓缓被放下,品茶的人开口,“好苦。”
“苦,是吗?吾也觉得苦。”燕风元嘉垂着眼将这杯苦茶送至唇边,苦涩的茶水湿润唇舌。
茶未尽,人无言,唯有风声水声在无水汪洋之上游荡。
“你该去见俏如来了。”元嘉拿起先前放下的羽扇旋衣起身,赤色珠链披下垂至胸前,“而吾要离开地门了。”
“你要去哪里,苗疆,中原。”缺舟抬眼,面上并无惊讶仿佛早已知晓,或者就是早已知晓。
“此足落下便是去处,君往何处勿须言何须言。”羽扇拂过衣袂扫去尘埃,落至身前背至身后,足下已抬便无回头。
“广陵顾,短歌微吟,疏影横斜水清浅。千秋业,冷弦长情,赤血挽焰映天光。”只余诗号渐渐淡去。
地门外围,俏如来快步急奔,身后逼杀之人一路紧追不放。而在两处高山之上两双同样漠然的眼一瞬不离。
默苍离一手托着铜镜冷眼旁观,一手背于身后防备后来之人。微微侧过头,冷眼余光破开重云落入一人媚眼之中。
三座高峰,四个人,两道杀机,高山之下,梵音渐起。
默苍离别开眼转身往峰下走去,而另一处高峰之上,九年不见的亲人会面却不相识。
断云石与断云石之间的试探逐渐激烈,但两个主人仍是纹丝不动。落在脚边的铜镜依然保持着插入土中的模样,放在肩上的手也未移分寸。
“我没想到会是你。”雁王压着嗓音说道,“我找你八年但所有的痕迹都被那个人抹消。”
“你现在说话的声音真难听。”雁王身后的人说道,虽是女性但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就像是一个拙劣的复制品,还是多加了一点点料的复制品。”
“你可知这句话……”
“那你可知他还没死呢?”
“霓裳别惹我生气。”
“王兄,这九年变得不只是你,我才是真正从地狱爬出来的人。”上官霓裳松开在按在雁王肩上的手,弯腰捡起那面令人熟悉的铜镜。“我来只是请你别做太过。”
“是他让你来,那他……为何不来见我。”雁王缓缓闭上眼睛,这个问题他不想再问了。
“我还没见过他,还有我说过了他的声音在你身上很难听。”上官霓裳击开飞来的断云石,将属于自己的那两颗收起,“若不是那个女人去对付他了,我也不会来见你。”
雁王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雁和擦擦一样令人头疼。
那什么我又开始纠结是默嘉还是嘉默了。
☆、第九十九章
这不是默苍离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凰后的人马已经在他身边折返两回了。
他独来独往惯了,这种有人保护的感觉还是在最初与燕风元嘉相识,以及那段错位的时光。
感觉不错。
凰后收起裂羽铳,倒不是她不想在此解决麻烦,而是若真是默苍离也就算了,但不是的可能性更大。若得罪儒家,那位尊驾可护短的很。
她虽无惧,但还不想让老二老三有可乘之机。老三已经被坑回海境了,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
“你说什么?”雁王转过身来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