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谨秒懂, 这是把在诗会上表演的人当乐子看, 打发无聊的时间。
他眨眨眼, 甜甜一笑:“好。”
圆徳寺在山上, 四周丛林草木遍布,蚊虫必然不少。
正好他之前在网上见过橘子香油的做法,这次可以再试试,他还是挺喜欢橘香的——主要是橘子很甜,他可以借这个机会多买点尝尝。
吴医女提着选好的橘子过来了。
他们这段时间挺忙的,天天都要去阴凉通风处,用小刷子把析出白霜的西瓜小心翼翼刷下,装到玉色的小瓶子里,直至西瓜没法产出白霜为止。
十个大西瓜,最后产出的西瓜霜也只够装满三个小玉瓶,还得吴医女拿去试验一下才行。
橘子是刚成熟不久的时候就从果树上摘下来了,表皮青中泛黄,白谨原本以为会有些酸,苦着小脸塞进嘴里,瞬间眼前一亮。
橘子特别甜,而且汁水饱满,略微的一点酸涩根本不算大事,就是水果自带的果酸。
吃完的橘子皮也不要扔,把它切成细碎的小块状,放入从广兴县那儿带来的玻璃罐密封,而且这个罐子一定要记得干净无水才行。
加入之前闲来无事用酒做的蒸馏酒,也就是酒精,一直到刚好没过罐子里的橘子皮这个位置,再加一些橄榄油——白谨之后才晓得,原来橄榄也是一味中药,只不过他之前并没去了解,所以并不知道这事。
如此一来,第一样程序才算做好,浸泡个三五天的时间,再用纱布把里面的液体给过滤出来,放在新的玻璃罐里,静置几个时辰等待油和水分离。
最后就是橘子香油了,橘子的气味清香怡人,还能防蚊虫,使人提神醒脑,妙处多多。
稍微简略的手工白谨还是挺喜欢亲手尝试的,而且古人一般穿得多,大都是宽袖长袍,只有少许的脖颈、手腕至手掌以及脸蛋露在空气中,要擦的地方不算多。
稍微抹一抹就行,做出来之后他们五个当天都够用了。
不过,比橘子香油更先用到他们身上的是西瓜霜。
倒霉还是当属董贞啊,其他几人橘子吃多了没上火,就他一个人上火生了口腔溃疡,疼得死去活来。
每天吃饭的时候捂着嘴,食不下咽。
白谨眼泪都差点笑出来,董贞瞪他:“还不都是你那天买了太多的橘子,你还好意思笑。”
“你可以适可而止,或者不吃。”左安礼眼也不抬一下,给白谨递去了。
董贞被他俩联合起来欺负,气得手都在抖,可偏生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饭也不吃了,头一扭就坐在旁边生闷气。
这下褚成也没忍住笑出了猪叫,嘲笑声大得连邻居都能听见:“你自己非要狂吃那几个橘子,怎么的,你爹好歹是堂堂一个县尉,还缺你那点吃的吗?现在怎么生了病还跟个孩子似的。”
董贞……董贞他眼泪一下就射.了出来,孩子气地说:“我要出去找我哥了,不想跟你们住。”
董贞在家中行三,大姐及笄后在前几年就嫁人了。二哥同样在柳城的府学读书,前几日他们互相见过一面,几个少年还算合得来。
白谨怕闹太过,到时候真把人气走就不好下台,便装模作样哄了他两句:“别生气了嘛,我这儿有药,可以治好你的口腔溃疡,机会难得,你要是不想试试就走吧。”
左安礼听他柔声哄别人,眼眸暗了暗,没说话,只是看董贞的眼神危险了许多。
不过董贞心大,一时间没注意到,他里面转过身来,激动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谨挺了挺胸脯:“当然,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么,我骗你干嘛!”
董贞心想是这个理,于是就赶紧问白谨要那治口腔溃疡的药。
白谨见总算有了除小白兔以外的第一个人使用,他也兴奋得不行,更不可能轻易放跑这只小白鼠,脚底抹油似的就跑进自己的院子拿玉瓶去了。
褚成狐疑:“他为何这么积极?”
董贞感动极了,见不得别人说白谨坏话,立马反驳:“你懂什么,他这是关心我!”
“呵。”左安礼没忍住,冷笑一声,都不想拆穿他小白鼠的身份。
白谨拿着玉瓶过来了,将它递给董贞,“这是外敷的,洒在肿痛的地方,过个两三日就好全了。”
董贞接过小瓶子,拔开塞子从洞口处左看右看,除了白色的粉末以外没看出特别的,不免有些怀疑:“这药真的那么神奇吗?”
“当然,童叟无欺!”白谨拍着他的肩膀,信誓旦旦地保证。
几日后的十五,正好是诗会举行的那天,董贞的口腔溃疡也治愈了。
他拿着这药,热泪盈眶道:“有了这玩意儿以后都不怕牙龈肿痛了,呜呜呜,简直是宝贝啊。”
白谨早就知道西瓜霜的神奇之处,对这事早有预料,不像褚成他们那么情绪高昂,捧着玉瓶跟摸宝贝似的。
“之前你做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方子似乎不难?”左安礼走到白谨身边,轻声道。
“对,我们跟药房谈好了合作,方子以一个合适的价位卖出,没有选择分成的方式。”
白谨滔滔不绝地讲道:“毕竟那个药房是吴医女推荐的,掌柜是个好人,他们赚了钱,应该会培养更多的学徒,大夫多了总归是件好事,就算有人歧视巫医乐工,有个技艺傍身总是不错的……”
左安礼就喜欢他神采奕奕的模样,对所有的事都好像怀着乐观的心态,又对许多人都心存善意,从不会有被困难打倒的时候。
哪怕一时间的迷惘,也会很快就调整好状态,积极投入到新的征程当中。
无影山,圆徳寺。
在漫山遍野的枫树下,一排排的木桌又恰好融入其中,绿野与人文互相映衬,让香客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直到书院的少年们三三两两地过来,他们才知原来是府学举办了诗会,学子们参与其中可以尽情展现自己的才情,结识更多的同窗好友。
其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说出来,众人又默契地知道。
那就是许多跟着家中母亲祖母前来求神拜佛的女郎哥儿往往会经过此处,少年们的谈吐举止都会被对方收入眼中。
风气开放的大黎朝,得到消息的夫人们也会特意带家中的孩子过来相看,也算是变相的相亲会。
不过左安礼他们这些从外地来的学子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层含义在里头,他们完全是过来凑热闹的。
白谨在去之前还拉着左安礼一块儿上了圆徳寺,诚恳地拜了拜佛祖。
他原本是不信这些的,死过一次后就升起了敬畏之心。
孔圣人说过要对鬼神之事敬而远之,但他这不是迫不得已么。
佛祖雕塑宝相庄严,白谨面色也严肃了些,他接过小和尚递来的香烟,插在香炉里边,左安礼亦然。
二人在蒲团上跪好,拜了三下。
小和尚或许是看他们面善,说了不少好听的话,多是施主定会心想事成之类的。
不过白谨却觉得,小和尚多半还是因为他们香火钱给的多,给钱的当时就眉开眼笑,对他们慈眉善目了不少。
令他不由感慨有钱好办事,到哪都是一样的。
诗会还未正式开始,白谨他们姗姗来迟之际,众人都还在扎堆地寒暄,交谈,今日众多学官也在,多的是少年高谈阔论。
左安礼实在瞩目且惹眼,他的同窗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矜持地颔首示意:“左年兄。”
在大黎朝,只要是同窗,不拘年龄大小,一律称之为年兄,也就是同学的意思。
他身边的那位少年可就不像他那么庄重沉稳了,性子和褚成白谨一样的跳脱活泼,视线放在白谨身上。
先是在他身上的锦衣穿着上转了一圈,又不是非常刻意地看了一眼他的脸蛋,目光恰好维持在陌生人的正常交往当中,展示出良好的修养。
只是他问出来的话可就没那么正常了——
“左年兄,这是你家的童养媳么?”
作者有话说:
深夜emo(不知道是谁骗我的大学没有作业,直到我写不完的文档,做不完的作文,还有各种活动,也不是完不成,就是零零散散地加起来心累)
放心,我还是有码字的时间,拍着胸脯保证.jpg
第59章
白谨一开始还懵着, 听到这话直接惊异地“诶?”出声,不明白对方是从哪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
他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单知道古代孩子早熟, 却也没有早熟到这种地步吧?
左安礼面色微变,一句“慎言”即将脱口而出, 却听面前的少年口若悬河:“你们不知道这次诗会其实是相亲宴吗?要是不想被人看上, 通常都会带上自己的妻子或者未婚妻。你身旁带的这个小哥儿不是吗?”
同窗嘴上没个把门的, 大大咧咧地就把所有事都秃噜出来。
白谨刚想解释, 左安礼就一把抓住他的手, 暗示性地轻轻捏了捏,他立马闭嘴。
等人走后, 白谨才在私底下问道:“安礼, 怎么了?刚刚为什么不反驳呢?”
左安礼弹了弹他的额头, 对上那双不解的眸子也很无奈, 神色深沉道:“反驳做什么?那不成真要去相亲?”
“青奴,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么?”
他是压低了声音在白谨的耳边说话, 呼出的气息就烫在耳尖,热意弥漫,燎红了白玉似的软耳。
白谨的眸子都蒙上了一层水雾,怎么声音还能传感到身体上, 带来一阵麻意呢。
他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 连忙挪开视线, 慌乱地答道:“没、没有, 对了, 诗会快要开始了, 咱们先过去吧。”
极其生硬地转移话题, 左安礼摇头失笑, 他没有勉强对方。
正了正神色,似以往那般拉着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白谨顿了顿,瞥了眼在阶梯边偷偷飞来探究目光的女郎们,没有挣开。
罢了,他就做一回挡箭牌吧。
诗会没有白谨想象中的那么无聊。
上位坐着的都是书院的学官,他们会在暗中观察学子们的仪态,若是有人表现出色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收为他们的弟子。
师同父,对于自己的弟子,老师往往都会倾囊相授,重要性不可谓不大。
是以众人都参与得特别积极,白谨因此看得也特别开心。
像飞花令,接鼓传花都是小意思了,正巧圆徳寺的周围都栽种有枫树,学官们干脆以此为题,让他们作诗。
一炷香的时间里,学子们要思索好一篇诗文并写下来,最后在背面写上籍贯与名字,并交给学官们评赏,由他们来选出本场最佳。
褚成他们就坐在白谨的对面,他就看着董贞和褚成两个人抓耳挠腮半天都想不出,上蹿下跳甚至想偷偷看对方写得怎么样。
结果发现这人和自己半斤八两,悻悻放弃。
白谨完全不用担心左安礼写得如何,对方文采斐然学识出色,本就比寻常人强多了,一个诗会必然难不倒他。
等人润笔写完后,他把头伸过去瞧,一字一句地咀嚼,不由赞叹道:“好诗啊,你这交上去肯定能得一个不错的名次。”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两旁的人听见。
有人见写诗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称赞的还是个哥儿,便讥讽道:“大话可别说早了,一个小哥儿能有什么见识。”
白谨怒目而视:“随意评判他人就是你的修养么?对哥儿就有成见,我看你这样的人就算满腹经纶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你——!”
他这番话将许多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与那人同行的都悄悄离远了些,嫌他丢人。
尤其是今天过来的除了女郎们还有不少哥儿,肚子里更是憋了一团火,不说他们,就是女郎们都觉得被内涵在里面,对他没有好脸色。
偏偏这人还不知,仍在放狠话:“我倒要看看你们又有多少能耐。”
左安礼冷冷看向他,黑眸满是凉意,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那就拭目以待吧。”
对方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神情倨傲地等着学官身边的小童来收他们写好的诗。
小童明显是认识这人的,鼓着腮帮,脸色臭臭的,拿纸的时候都敷衍不少。
“你别这么粗鲁,弄坏了你写得出一样的么?”
小童不理他,换脸比翻书还快,面对左安礼他们时神情都温和许多,还好心地小声提醒他们:“他是书院里写诗写得最好那个,所以一直很得意,每天都鼻孔朝天地看人,可过分了。”
“原来如此,多谢提醒啦!”白谨摸摸他的小脑袋,给他塞了一颗奶糖。
小童立马眉开眼笑地说了声谢谢,被坏人破坏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那人见白谨递糖的举动,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嘴脸更加得意,还夹杂着对他们的一丝不屑。
白谨最讨厌自命不凡,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人了,他狠狠咬了一块小酥饼,把它当成那人,恶狠狠地嚼吧嚼吧吃了。
左安礼的心神全落在他身上,见了这样的白谨只觉得可爱极了。
至于所谓的写诗高手,他手指蜷起敲了敲桌子,那就在诗上面见文章吧。
上面的学官已经拿到了一众少年的诗,正在互相传阅,评鉴。
若是喜欢这首诗,就在左上角画上圈,最后由旁人来统计哪首诗的圈最多,即为胜者。
因为姓名都是写在背后,不刻意去看压根就不知道诗是谁写的,众目睽睽之下,打分的阶段学官也不会自讨没趣。
到了传唱阶段,也是大家最期待的环节,不只是少年们紧张不安,偷看的少女哥儿们也不免期待。
“第一名,陇西左安礼!”
先前的那人洋洋自得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正等着众人夸奖恭维的他差点没绷住。
他下意识想站起来说不可能,却见到学官们狐疑冷漠的神色,只得被迫坐下。
结果念到第二个第三个仍旧没有他时,这人瞬间面无血色,脸上惨白无比。
“你的诗愈发匠气,根本不似以前那么有灵气、通透。”这是来之前先生对他的警醒,可历年来的胜利让他从未把这话放在心上。
他还沉浸在被比自己年纪小的少年按在地上摩擦的痛苦中,浑然不知道许多女郎哥儿家已经把他拉入了黑名单,以后绝对不可能嫁于如此小肚鸡肠的男人!
免得家宅不幸!
都是在这一片地,又不隔音。白谨听见了不少女郎和哥儿们关于左安礼的轻声讨论:
“陇西左安礼,不是那位入学就是第一名的少年么?”
“哇,他也太厉害了。姐姐,你看,是不是那人,他长得也真俊!”
“可惜了,人家已经有未婚妻了,咱们就别肖想啦。”
“唉,美男子么,欣赏欣赏也行。”
白谨被误会,脸都红透了,可他偏偏没有挪动半分或者是稍微拉开距离以证清白。
从后边望去,就仿佛是刚成婚的一对小夫妻,新婚燕尔之际又羞又甜,挨得极近却又特别羞涩,导致两人都是耳尖红红的青涩模样。
皇帝回信一到,造纸坊就可以投入到建设进程中去了。
太子原本打道回府的想法也就此被掐灭,被迫跟着白谨一起干活。
不过刘玄度在正事上从来不会拖后腿,他知道此事要紧,直接就带着工匠来找白谨了。
“造纸的想法还在实验阶段,需要工匠不断进行调整才行。”白谨怕太子不耐,提前给对方打了个预防针。
太子漫不经心地回答:“无碍,孤等得起。”
确实如此,太子太傅,也就是他的老师,也是皇帝的纯臣之一就到了这儿,专心教导太子读书。
他们隐瞒身份,住在小城的一角,也算是新一份的体验了。
今日白谨就让工匠专心去试试如何做纸。
太子撑着下巴,英挺的眉微挑,原本他作为一个门外汉,是不应该提出质疑的,但是白谨拿出的原料实在太奇怪了——
芦苇、竹子、稻草甚至高粱杆等,都是些稀疏平常、随处可见的材料。
“光是靠这些东西,真的能造出纸来么?”
白谨忙着指挥工匠他们,懒得搭理他,敷衍道:“到时候你就知道能不能了。”
太子仿佛被他无礼得习惯了,竟也不生气,点头道:“好,那孤就翘首以待了。”
太傅惊异地瞅了两人一眼,太子何时对人这么和蔼温柔过,尤其是这小哥儿还对他轻佻浮薄,知道太子真实身份情况下也不在乎礼数。
难不成,这俩有戏?
很快他就打消了自己的胡乱猜测。
造纸坊是秘密建造的,在纸张大量面世之前都要保密,他们特地选个了穷乡僻壤,外人轻易不会踏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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