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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风雨(孔瓷)


“学校里有点事,我得回去。”
吕妙林着急起来,还是伸手拦着他:“哎呀,学校里有什么事不能吃完中饭再走啊,一个礼拜就吃这三顿饭,怎么就不好吃完再走啊!”
“奶奶,真的有事,我——”
“让他走!”
那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呵斥似的三个字,谢雨浓的脸色一下煞白,吕妙林抓着他的袖子,挽留的话一瞬变作呜咽。谢雨浓不敢看她哭,更不想去看谢有琴的脸色。他听见那一串脚步急促地朝自己来了,于是他的心脏也跟随那串脚步一阵收紧,呼吸霎时好像被扼住,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撕拽向一边。
他惊讶又疑惑于谢有琴已经瘦成这样,哪里来这样大的力气拖他。他麻木得被狠狠地拍了几下脸,却感觉不到疼,目光所及之处是谢有琴毛躁的因为激动而一根根扎刺在空气中的头发,那些话他像能听见,却又像听不见。
“有琴,有琴!你松手!松手!”
“你不用拦着我,更不用拦着他!他现在大了,跟他爸爸一样!都是要走的!都是要抛下我们,离开这个家的!”
谢有琴的眼睛鼓着,青白的眼白里布满鲜红的血丝,一双眼看起来通红恐怖,她面孔上只有愤怒和绝望。吕妙林抱不住她的两条手臂,她就要去抓谢雨浓。谢雨浓也就这样木头似的地杵着,任由她的指甲把自己的脖子和脸刮出一道道血痕。
“我知道你!你跟你爸爸一样!你也要走!终归是他顾卫东的种!贱种!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她的目光忽然跳动了一下,疯疯癫癫地怪笑起来,“你是要去找那个怪胎吧?我晓得你要去找他!你一早就想跟他走了,那天晚上你们在家门口鬼鬼祟祟做什么!你还说你跟你爸爸不一样!贱种!贱种!”
谢有琴的疯话像一支冰封的箭,直直从他的头顶穿到脚底,他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望向她,周身好像阴阴爬满虫子一样毛骨悚然。她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她又是怎么知道的?所以她这些年的忧思疲劳,不只是因为谢素云的离开,还有这件事吗?
吕妙林浑然未觉,只当她在发脾气说胡话,一个字也没认真听。她好容易把谢有琴用双臂环着禁锢起来,半推半抱地送进房里,随后立刻把住门把手,任凭谢有琴疯狂地砸门,不敢打开。
她向谢雨浓投来的目光,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愧疚,却比谢有琴的指甲更痛,刀一样割在谢雨浓的身上。谢雨浓看见吕妙林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好像发不出声音。好一阵子,门里的拍打也轻下去,谢雨浓才听见吕妙林沙哑的声音呢喃着:“走,快走……”
那样疲惫而苍老的声音,让谢雨浓好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一记耳光。他清醒过来,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
一路狂奔,却不知道自己要逃离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逃到哪里去。他像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脑海中是一片雷电劈下的惨白。

第62章 09 鲜花
张之泠回到宿舍的时候,谢雨浓已经在自己的位子上坐着了,他还觉得奇怪,今天他约了闫立章打篮球,所以回来得早,谢雨浓又不打篮球,回这么早做什么。
“来,吃橘子。”
谢雨浓没听见他的话,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只手,浑身抽了一下,才意识到张之泠的存在。张之泠看他神色恍惚,好像有些不对,自然问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没……”
他下意识地否认,脑海中又浮现谢有琴骂他的那些话,头上竟然密密出了一层冷汗。张之泠眨了眨眼睛,察觉他极度的不自然——他摸了一下谢雨浓的肩膀,是僵直的。
张之泠忍不住拍了拍他:“雨哥,谢雨浓。”
谢雨浓扭头看了一眼他,想尽量表现得轻松些,匆忙便拿了桌上一本书来看,也不知道翻到哪一页,写的是什么,正的还是反的,只是盯着一言不发。
张之泠收回手,皱起了眉头:“谢雨浓,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反正当你是我在良学最好的朋友,你有什么是不能跟好朋友讲的,你这样……挺伤人的。”
谢雨浓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才有些回过神来。他合上书本,抬头看向张之泠,犹豫了很久,却还是说不出口——他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之泠,对不起,你让我想想……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张之泠看他诚心实意的表情,又看他苍白的脸色,明白他应当有不得言明的苦衷,也无法,只好叹了口气,把橘子往他面前又推了推:“吃吧,吃点甜的,心情好。”
谢雨浓盯着橘子发愣,觉得他的话似曾相识,好像是谁说过,是……
“之泠?”
“嗯?”
张之泠回头,看见谢雨浓看着那两颗橘子若有所思。
“宋林兆言你熟吗?”
“他?”张之泠觉得奇怪,只当他随口问问,“我就没跟他说上过两句话,什么熟不熟,他跟谁都不熟吧。”
“哦……”谢雨浓拿起橘子,顿了一阵子,才缓缓剥起来,轻轻嘟囔了一句,“他人挺好的。”
张之泠没听清他说什么,啊了一声。谢雨浓扭头看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的橘子,一会儿我请你去吃面吧。”
“好啊!”
张之泠说要叫上闫立章的时候,谢雨浓其实犹豫了一下,可是他既然答应了请张之泠吃面,也不好临时变卦,再说故意躲着闫立章,张之泠难免要问,自己再不告诉他什么,他把张之泠当了个什么。
归根结底,闫立章和他之间也没什么事情,没有一辈子不见面的道理。
面店里满是食物热腾腾的咸香,饭点将过未过,店里还有不少客人。人言嘈嘈,谢雨浓反而在这样温暖而喧闹的环境里感到安心和放松,整个人不自觉放空起来。
张之泠点完面回来,给他抽了双筷子,便又排布起自己和闫立章的,最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另外再抽了一双筷子放在谢雨浓对面。谢雨浓疑惑地看了眼他,正要问什么,就看见门帘被撩开,闫立章走了进来。谢雨浓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就看见他身后走出一个人来。
说实话,谢雨浓确实有些惊讶,只不过除此以外,也没有什么更多的感觉。
“小雨哥哥,好久不见。”
谢雨浓抬头看向端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儿,她已经不再和小时候似的梳那样松软可爱的高挑双马尾,而是和那些舞蹈班的姑娘一样盘一个很高的丸子头,额前只留一些鹅毛似的柔软碎发,清清爽爽地显露出她五官秀丽可爱的优势来。
谢雨浓收回目光,微微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了,因梦。”
胡因梦再不顾旁人,直盯着谢雨浓打量,面上还是挂着甜甜的笑。这场景落到张之泠眼里,只觉得胡因梦对谢雨浓“很感兴趣”。
张之泠用肩膀碰了碰谢雨浓,八卦道:“诶,怎么回事啊,认识咱们学校校花,不给我介绍?”
“没有,”谢雨浓下意识否认,紧接着却又想到否认后更难解释,于是只好描补两句,“大家都忙,联系得少。”
这也是实话,谢雨浓连胡因梦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当然联系得少。进学校以来,两个人只碰见过一次,还是高一上学期,那次也是胡因梦想打听戚怀风。想到这里,谢雨浓心里漏了一拍,他看向闫立章。闫立章正喝水,看见他扫来的目光,连忙轻轻摇了摇头——想来胡因梦的到来是个意外。
胡因梦自然捕捉到两个人小小的眼神交集,不过她也没兴趣解释,反而向张之泠示好:“小张哥哥,你好,我叫胡因梦,高二舞蹈一班的。”
张之泠受宠若惊,自然捧出笑脸了:“哦哦,我知道我知道,我叫张之泠,和谢雨浓一个班的。”
胡因梦故意扫了一眼谢雨浓,正要向张之泠说句什么,上面的师傅就端着托盘来了,四个人一人一碗,谢雨浓和张之泠都是吃大排加蛋,闫立章吃焖肉,胡因梦可能要保持身材,只要了原汤。
醉翁之意不在酒,胡因梦自然吃得不认真,只是她时不时的搭话,都得张之泠来陪着,弄得张之泠也没好好吃两口。谢雨浓本想劝一句,谁知道扭头看见张之泠一脸如沐春风的样子,很愿意呢。谢雨浓有点想笑,好容易把笑憋回去认真吃面,抬头发现闫立章在看他。
闫立章似乎也没防备他会看过来,愣了一愣,心虚地低下头闷头吃面。
“真的呀?那我们下午一起去唱歌吧!”
谢雨浓和闫立章听见都是一呆,还不知道怎么的这俩人就约上了。谢雨浓一抬头,正巧看见胡因梦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谢雨浓尴尬地瞥了眼闫立章,犹豫道:“我就,不去了吧……”
也不知道他们聊的什么,张之泠兴冲冲推了他一把:“装什么呀,因梦说你很会唱呢!”
“我?”谢雨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向胡因梦,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别开玩笑了,我不会唱歌。”
还不等张之泠再劝,就听胡因梦用她清甜的嗓音撒娇道:“诶呀,小雨哥哥,你不是因为现在怀风哥哥不在我身边,就嫌弃我了吧?”
她这句话说得太怪,连闫立章都是一怔,也就只有张之泠没有听明白话里的意思,谢雨浓看向她貌似无辜无害的笑脸,开始怀疑起自己最近是不是没有行善积德,才叫什么事都撞到一起。
他担心胡因梦再抖出什么话来,只好勉强答应:“但是还要上晚自习,我们早点回来,我嗓子不舒服,我就陪你们去,不唱歌。”
胡因梦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干脆地答应了:“可以。”
谢雨浓到了地方才知道胡因梦为什么忽然搞这一出,四个人偏偏点了个小包间,胡因梦拉着张之泠在另一头点歌,而谢雨浓,自然只能跟闫立章挤在一起。
歌曲一开播,小包间的霓虹灯便开始变换晃眼,谢雨浓很不习惯地闭上眼躲避,下意识往旁边闪,肩膀碰到身旁的人。他一抬头,闫立章正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
很奇怪,除了时间还有什么变化了吗,人依旧还是那个人,可是大家再相处的时候,却什么都不同了。那两个坐在文具店柜台里争抢一支笔的孩子,早就淹没在时光的漫漫溪流之中,不知所踪。
那些七零八碎的落日时分的橘色回忆,在这一瞬间,陡然涌入谢雨浓的脑海,如潮如海。他望见闫立章竟有两分胆怯的眼神,心里冉冉有一种愧疚生发。
他好像一直忘记了,他们其实是朋友。
“你奶奶……身体还好吗?”
闫立章大约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么一句话,于是只是含含糊糊地嗯了两声,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谢雨浓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哦……”闫立章低下头愣了一会儿,忽而笑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主动跟我说话……我奶奶……去年走的,走之前没吃什么苦。”
谢雨浓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闫立章奶奶那种状况,能坚持到去年,已经是很奇迹的事情了。可不管是几次,几十次都好,人面对死亡,永远无法习惯,只感到一种莫名的怪异和尴尬。无论是多么漫长的告别,都无法弥补告别后,那个人在生活中庞大的空缺。
这种感觉,谢雨浓是明白的,或者说太明白。他想到谢有琴绝望地冲自己嘶吼的模样,他知道就是那样庞大的空缺,压垮了谢有琴。
她的生活其实已经坍塌过两次。
闫立章看出他的不自然,故作轻松地笑笑:“其实还好,她也撑了很久了……那个文具店你还记得吗?”
谢雨浓回过神,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那个文具店现在我们找了个人打理,开花店了。”
“花店?”
不怪谢雨浓惊讶,平江那种小地方,鲜花这种不是生活必须品的东西,根本赚不到钱。印象里只有菜市场有几家卖花的,但其实也不卖鲜花,只是卖那些盆栽什么的。
闫立章早就猜到谢雨浓的反应,在平江卖什么花嘛。
他垂着脑袋,包厢里的霓虹灯光与嘈杂似乎都只变成一种柔和的羊水似的包裹,温柔地笼罩着他,那样浅而薄的忧伤和一些淡淡的遗憾,让他锋利的棱角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谢雨浓看着他,知道他在这一刻,只是他奶奶的孙子。
“她说,其实文具店是爷爷要开的,她想开的是花店,所以等她走了,叫我们要么把那个店卖了,要么就替她开个花店。”
谢雨浓收回目光,眼前似乎浮现第一次见到老太太时的场景,她在黄昏的柜台里戴着老花眼镜看电视,尘埃在金色的光线中轻轻飘荡,一切恍惚仿若昨日。而记忆,总是让那些貌似平凡的镜头变得更为美好。
其实也是美好的,后来的谢雨浓知道,那些人们毕生追求的美好,不过也只是一些日常的镜头。
他笑了笑,抬起头看过去,胡因梦抱着麦克风唱得认真,而屏幕正好播到一句歌词。
/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
/ 天的温柔地的温柔像你抱着我
谢雨浓笑了笑,那根紧绷的神经不经意间便悄悄松懈。
“挺好的。”

第63章 10 AuldLangSyne
分开的之前,胡因梦叫住了谢雨浓。谢雨浓并不意外,如果胡因梦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问,倒反而不太像她了。
胡因梦看张之泠和闫立章走远了,才抱着臂看向谢雨浓,笑得不辨心意:“聊得挺好?”
这句话自然是问他和闫立章了,只不过谢雨浓不想跟她在这些事上过分深交,所以只是云淡风轻地问她:“你有什么事吗,我还要去上晚自习。”
胡因梦像没听见他说的,只管自顾自说下去:“闫立章一直喜欢你,我几次问他,他没明说,但我也知道,如果你跟他在一起,他会对你好的。”
谢雨浓听了没忍住,笑了出来。
胡因梦眼色一下变得凌厉,毫不掩饰眼中的敌意:“你笑什么。”
“胡因梦。”
谢雨浓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这似乎是他们唯一一次真正的对视。胡因梦狐疑地看着他的眼睛,那样的淡然,那样的冷静,好像是谢雨浓,又不像是谢雨浓。
校园里的路灯忽然点亮,彤彤火光落进那双沉静的黑色的双眸,竟然显出一种刻骨铭心的决绝来。那一刻,胡因梦总算知道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什么。
“你——”
“这么多年了,我觉得你还是没想明白。不管我是什么态度,什么心思,都无法左右戚怀风的想法和决定。戚怀风是自由的,他已经向前走了很远了,而我……”他迟钝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我也得打起精神,努力赶我的路了,至于你,我想你也有你的路要走,而不是这么久了,还停留在这些无用的执念上。”
胡因梦皱起她好看的眉毛,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谢雨浓只当自己戳中了她的心管,想必她也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于是识趣地打算离开,却在转过身的时候,又被胡因梦叫住。
“谢雨浓!”
谢雨浓没有转身,只是侧了侧头,问她:“还有事吗?”
“他……”胡因梦咬住嘴唇,犹豫了几秒,才问出她真正想问的,“他总是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的消息,我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他还好吗?”
示弱?让一个骄傲的公主,去向一个她眼中一向低贱的贫民低下头颅,该是怎么样的锉磨。谢雨浓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胡因梦似乎总觉得他与戚怀风的关系与众不同,也许是有些与众不同,可那又如何呢,戚怀风离开的时候,从来不会回头看任何人。他们都只是被留下的人罢了。
谢雨浓终究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很平静地声音回答她:“别找他了,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吧。”
这一次,胡因梦没有再叫住他。他知道,其实胡因梦一直明白这些事实,只是不愿意明白罢了。戚怀风一直自由,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他是风啊,谁又能握得住风呢。
临近期末,大部分住宿生都不再回家,专心留在学校复习。正好也给了谢雨浓一个正当的借口,可以不用回家。谢雨浓给吕妙林打过电话,问过谢有琴的情况,吕妙林只说谢有琴还是一样上班,没什么异常,偶然间有一次还问他有没有打电话回家。
谢雨浓听过后沉默不语。
吕妙林知道他心软,所以抓紧机会劝他:“小雨,你妈妈从你太太去世之后,人就一直不好,那天……她肯定也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她只是怕……只是怕这个家真的就此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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