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雀整天在我面前照镜子,问镜灵,他与我熟美。
我烦不过他,召了天界众人来投票,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他们写延雀名字,本来大家名字都写好,吟无溜溜达达来凑热闹,大手一挥写上我名字,后面要特意盖戳写,吟无留。
他这一出闹得,天界众仙纷纷把自己写好的名字改成了我。
最后一百七十三人投票,其中一百七十一票都是投给我的,剩下两票一我猜是延雀亲手写下,另一则是我写的,但我没留名。
延雀为投票结果失魂落魄,又为另一个给他投票的人心神荡漾,觉得对方乃他此生唯一知己。
我怕他崩溃,便没有告知他真相。为此他其后再也不让不记名投票,也永远只能获得他自己那一票。我怕我再写他名字被他知晓,他哭喊着说我侮辱他。
他被吟无扔下来洗涤神魂实乃正常事,他确实需要净化一下脑子。
我摸了摸自己下巴,之前在宫外,延雀死时我尚与他有一面之缘,却完全没有认出他,我想应该是如今我神魂正在恢复,那如今到处多走走,多看几个熟人,之前的记忆想必就能慢慢恢复。
温禀的手还在我胸前轻柔顺着气,我捏开他手,想了想还是告诉他:“你的二皇兄,温礼,是个下凡历劫的神仙。”
温禀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掌,良久竟只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我没忍住笑:“胆子倒大。”
第22章
我既已知晓自己记忆恢复之法,断没有坐着慢慢等待恢复的道理,一方面想要回天庭找几百年未见过的吟无,把他打得满地找牙,骑在他头上问他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让我来凡间历劫;另一方面,我在天庭多见上几个同僚,那过去记忆不全都回来了。
我拍拍袖起身,准备正好趁寻若伤了,把他捆了一起带回天庭,我不杀他,但总得知道他要做什么。
温禀本来跪坐地上,跟着我起身问我,要去做什么。
我道,去找寻若把这咒解,我需要去见见认识的人。
温禀问我:“见温礼?”
我顿了顿,忘了这茬,延雀历劫回去,肯定会去小周天找我,没见到我或许会下来寻我。
我原地思索片刻,延雀脑子不好,下来找我玩,那蛇妖拼死抵抗,他定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我告诉温禀,温礼名为延雀:“脑子不大好,不用去见。”我道。
温禀长长哦出一声,赞同:“确实。”
我回看他一眼,凡人都唯恐对神不敬,他倒什么话都敢说,我再仔细分辨他眉眼,细细思索天界众仙中有没有这么个人。
温禀视线错开,一会儿面皮竟微微红起。
“……”我颇有些无语,“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不过想看看我过去是否认识你。”
温禀无辜看我:“那想起来了吗?”
我摇头:“我在天庭好友遍布,住在云里几不出门的女仙,我也能认得她脸喊出名字,对你却没什么印象。”
温禀点头,表情沉静:“那或许我就是一寻常凡人。”
我再抬眼看他,温禀微笑:“刚刚老师问我在想什么。”
我收回目光,已经想到这人嘴里应该要说出些什么不得体的话,果不其然听见他道:“老师一眨不眨盯着我,我以为您想亲我。”
“……”我叹气,刚撑住脑袋,脑子突然灵光一现,“天庭众仙,我确实大差不差都能认识,但阎罗九殿,每一殿的大鬼小鬼我可认不全。”
我摸摸下巴,告知他:“阎罗九大殿,一殿比一殿阴冷,我平日不爱去,认识的人不多,等抽空我帮你去问问,他们谁人认识你,待你此世结束后,若有机缘,我可以去找你玩。”
温禀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凑过来,脸颊压近我:“老师,我可不是跟你玩笑。”他缓慢道,“我要与你做夫妻。”
我拧眉挥袖推离他:“放肆。”
刚要骂他,他眼睛一垂,认起错来:“阿伦错了。”
我一口气不上不下憋了回去,最后只得化为鼻腔里一哼。
温禀又道:“我是神是鬼都不可知,老师别替我假设未来,阿伦不信的。您在人间陪我十载,以后事阿伦不想,也不敢再想。”
讲得如此委屈,仿佛我所说的话都是为了诓骗他,算我自找没趣。
“那算了,我也不替你问你究竟是谁了。”
我二人一时沉默下来,温禀又道寻若如今在行宫养伤,我寻不到寻若,闲着也是闲着,便招手让温禀过来,之前探他记忆被延雀那张都快看吐的脸打断,后续事尚且不知道。
温禀本来听话的蹲我身旁,听闻我是要再探他记忆,他伸掌覆住自己脑门,不欲让我碰:“老师还想知道什么,我可告诉您,您用仙法会让阿伦担心。”
我道他这短短二十几载的记忆有什么值得我劳神,他盯着我不动。
我无法,只得放弃。
他又与我大概讲了讲其后发生的事情,他一出与妖物结契救恩师的故事,讲得实在平平,我听得打了个哈欠。
趴在桌上睡觉的黑猫,被我哈欠声弄醒,它走到我眼前,蹲下身,仰头喵喵,似在邀请我回它体内睡觉。
我眯眼看它,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只寻常黑猫,古怪。
我伸手捏捏黑猫后颈,告诉温禀,我现在好像见到熟悉的面孔便能恢复一点相关记忆,寻若既然暂时无法找,那他可以在帮忙收起宫内各个人物的画册,左右无聊,看下能不能找出一两张熟识的面孔。
本是为了无聊消磨时光,温禀命宫人抱了许多画像来,还兴师动众请了画师给宫里人画像。
我坐在他寝殿里,络绎不绝地收画像,俨然一副要把我累死模样。
我却在看了两天后,越觉惊心,随手捡几张都能看到一张熟脸,我坐在椅子上开画卷,越看越觉得再这样坐着多翻几天,天庭期岂还有人在?
吟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略感焦躁,伸手扒开一张扣住的画,我一愣,又见到一老熟人的脸,此人与之前见着的面熟仙僚不同,他是我在天庭的至交好友,我俩常一起饮酒、垂钓,商量着万载时光过去,到我二人神陨之日,要手拉手重回虚无。
我记忆中,我二人上次见面时好似不过才几日前,丹璀肩上扛了一根他用柳条做成的鱼竿,晃晃悠悠地在小周天门口喊我一起去钓鱼。
他说吟无见自己殿里鲤鱼养得肥硕连跳也不会跳,看着烦人,全丢到无根湖里自生自灭去了,让我二人赶紧去钓回来养着。
丹璀平日见到吟无一声不吭如同木头,背后却整天惦记吟无宫里的东西,吟无从殿里拿垃圾塞我衣襟里让我扔出去,他也满眼冒星地要捡过去供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心态。
我不记得那时我二人到底有没有去钓鱼,反正钓到我也不会养这鱼,只会烤了吃。
温禀回来时,我正盯着画像下一排小字,上面写着画像时间和被画人姓名。
他走来扫了一眼:“怎么会留有他的画像?”
我看他:“怎么?”
他伸手把画像卷起,放蜡烛上点了起来,画纸烧起来不快,温禀放在手上拿了好一会儿,火舌才往上蹿。
温禀沉默,隔了会儿问我:“老师记得此人?”
画像名字上写得柳秋行,我隐约有些印象,在乌鸦的记忆中,他似乎与为人时的我交情甚笃。
我问:“他现在如何?”
温禀手中画像火苗大涨,险些烧到他手指,我掐诀引杯中茶水灭了火:“说话,温禀。”
他甩了下手,扔下残纸,两指抹了抹纸张烧成的灰烬,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两眼,叹了口气:“老师别怪阿伦。”
我道:“他死了?”死了倒也无事,不过我没法在他活时吩咐他死后下来找我,或去找吟无来见我。
温禀说:“本来该是在地牢度余生的。”温禀顿了顿。
我道继续讲。
他低眼道:“他是柳婉婉兄长,上次过后我怕您记起后生气,让人把他从地牢中放出来了。”
我拧眉:“你如此针对柳家,只是因为周遂衍与他家曾有婚约?”
温禀抬眼纠错道:“是您与他家有婚约。”
我扫他一眼。
他复又乖觉地垂下眼去:“我不想让您觉得我行事乖戾,虽心底厌弃他家作为,也确实恨不得杀了他们。”
“……”我沉默,好奇他如今竟然觉得他在我眼中行事如常人?
温禀又语气淡淡地低声道:“但还因为他一家转而投靠温礼,寻温礼庇护,我最恨温恒、温礼两兄弟。”
“……”我叹了口气,觉得这些话现在实在多说无益,如今我更关心这群神仙怎么扎堆往一个地方凑。
过去吟无虽无事就随机挑几个神仙下凡来历劫,但多少不会如此敷衍,赶猪崽出栏似的。
我问温禀,这柳行秋如今在何处。
温禀眨眨眼睛,无辜告诉我:“逐出大城了,永世不得回来。”
“……”我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干得好啊,温禀。我离我找回失去的记忆,把寻若绑起来大刑伺候又远了一步。
第23章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维持仙身太过劳累,我稍一困倦,眼睛闭上不过半炷香的功夫,睁开眼又回了猫身里面。
温禀一副不知道哪里惹我不快的模样,把我抱在怀里频频低头看我。
我从他膝上跳下,走回猫窝卧下,道了句困了,便睡下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温禀抱我坐在车辇里,车轮骨碌碌震动把我震醒,我抬眼从他膝上跳下,从猫身脱出坐在车窗旁,手指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去。
温禀告知我,这些日子大城寒冷,移到行宫住几月避寒。
我立刻记起寻若,温禀回说寻若负伤睡在行宫温泉下已多日。
我手指松开车帘,转头看温禀,再次给了他一个刮目相看的眼神,温禀不骄不傲,面色沉静。
到行宫车程需要十日,行程过半时,温禀与人在车辇中商议事情,我睡着被吵醒,索性从车里跳出,到附近转悠去了。
我在草里来回踩了几圈,试图唤个地仙,或者土里精灵,转了半圈没见到一点灵气,还踩了满爪的泥,我甩了好一会儿爪,没甩掉泥巴,只好跑到水边去洗爪子。
费劲把爪上泥巴洗干净,突然听见温禀队伍那边传来阵阵骚动,我转头看了眼,骚动声更大。我甩了爪子上水住往回走。
走近了闻见隐约血腥味,我心有疑惑,跳上附近一块大石上,就见温禀的侍卫长剑在地上死人衣前拨弄寻找。
我再环视一圈,地上零零散散躺了些死人和伤患,有人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进了温禀的车辇内。
看着架势是有人行刺,温禀负伤了。
事实果真如此,我在队伍中绕了两圈,就听到我在水边洗脚时,有一行五六个刺客来行刺,嘴上还大声喊着温禀无道,天降煞星,杀父弑兄,他们手持天启来替天行道,虽死无悔,而后挥动满身毒物,与周围人同归于尽了。
难怪才五六个刺客,地上却躺了这么多人。
我回车辇内,温禀果然负伤倚在榻上,他脸色灰白,腹下还有个血洞,一旁替他治疗的崔老满头大汗,一边换药一边擦汗。
我跳到温禀身旁,低头看他伤口。
我本以为温禀负伤应该昏迷,没想我跳过去瞬间他睁开眼,呼吸沉了又沉,才哑着声艰难吐出两字:“救我。”
崔老正低头帮他处理伤口,闻言讲话声声音听着都有些发苦:“老臣会的、老臣会的。”
他没抬头,以为温禀在同他说话,可温禀一双眼睛沉沉地望着我,这话应是在同我说。
我不搭腔。
他若是因救我而伤,我固然会救他。但这显然在应他自己的命数,我便不会出手救他。
我还是没搭腔。
温禀眼睛轻微阖上,而后如同强迫般使得自己睁开,他双目血丝满布,额头脖颈上青筋一根根暴出,可能是因为极力想睁眼,故而看起来如同目眦尽裂地在瞪我。
“救我。”他语带命令。
我垂眸看他。
他体力不济,瞪得通红的眼睛闭上,一行热泪滚出,嘴唇喃喃了两句,满头大汗的崔老没听着,离得近的我听到他说“求您”。
温禀昏了两日,崔老坐在车内,整整两日没阖眼地照料着温禀,本来五日到行宫的车程也快马加鞭地缩到了两日。
温禀被人抱往行宫寝殿床上时,脸色已呈现颓败样。他腹上的伤是不重,只可惜身上中毒,崔老反复试药了许久,头发都白了小半,仍旧是差了几味药。
他如今全靠崔老的参药吊着半条命,夜间有时呼吸偶尔会停滞。
他昏到第五日时,整个行宫都不敢再有大的声响,崔老在我眼皮底下眼看老了五六岁。
这可真是人间一日当他崔老一年了。
入夜后我脱离猫身,隐去身形,坐在桌旁饮茶,崔老几日没睡,此刻熬不住趴在温禀床边打起盹来,旁边侯着的一应侍人也因这几日劳顿犯起困来。
我手指沾水在桌上用茶水画画玩,一会儿画个金元宝,一会儿画了朵画,画到一条形如蚯蚓的蛇时,窗外突然传来嘶嘶爬动的响动。
我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水,窗户被一个蛇头顶开,一条黑色巨蟒从窗口进了屋内,身上还带着水珠,像是刚从水中爬起来。
它身形巨大,从窗外探头进来,蜿蜒着爬到温禀床旁竖身看,还有大半个身子留在窗外。
我传音与它:“你就不能变小点,就怕吓不着旁人是吗?”
寻若猛地转头,才发现黑暗中隐着身形的我。
我走过去,站在他脑袋边上,为不吵醒睡着的旁人,继续传音与他:“你来救他?”
寻若吐着蛇信,传入我耳内的却是人声:“大人为何不救他?”
我笑:“我问你,你反倒来问起我了。”
寻若一双蛇眼直勾勾地盯着温禀,看起来像是想把温禀连人带骨头一起吞到肚子里,他低声道:“我不是来救他。”
“哦?”我侧头看他,“你二人不是命脉相连,他如今重伤,你却不急着救他。”
寻若解释:“凡人寿数不过几十载,我怎会与他命脉相连,不过是些控制我的手段,我助他做事,他以血饲我,为防我伤他,才以身来控我。”
我点点头:“他若身死,你二者之契就可断?所以你此刻来,是在等他身死。”
寻若蛇身开始往屋外退去:“他应当不会死。”
我好奇过去捏他,因为他蛇身巨大,一掌捏不过他七寸,只能整个胳膊过去扣住他蛇头,我低头跟蛇眼对上,笑问:“你知道的倒比我还多。”
寻若挥动蛇身,大力往地上一拍,半开的窗框被他震到地上。
屋内打盹的宫人和几个太医皆被吵醒,慌张抬头。
我拽着寻若的脑袋快速从窗口飞了出去,他身形巨大又是会飞的螣蛇,我拽他离开屋内时,他也带着我往天上飞去。
我翻身坐上他身子,他带着我直冲上天,又猛甩身试图把我甩下。
我扣住他脖子,好笑地问他:“你胆子挺大,如此与我作对,当真不怕我生气。”
寻若迅速向天上腾飞又在空中大翻身,身子晃得更加剧烈,我扣着它的脖子,往天上看了一眼,云层背后一道刺目金光,我直视那光亮,心中大喊了一声吟无。
企图让这个整日吹嘘自己上天下地无所不能,但实则日日在天庭无所事事的天帝听到我喊叫。
喊叫固然失败,我还被寻若震下了身,身子急速往地下坠去,我躺在空中,手指掐了个诀,见寻若仍在天上飞,不一会儿好似被天上金光吞了进去。
我缓慢落地,双脚踩在地上,脚边恰好一块石头,气得一脚踹开了石头。
如果不是寻若不敢真大伤我,我指不定会被他吞了助他空长几万年道行,当场飞升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就该好好学习,如今实在悔不当初。
第24章
我回温禀住所后,才知他暗卫总算替他寻到了几味稀缺药材,崔老忙不迭地研了药喂进他嘴里。
我回了猫身,跳在他床边观察了会儿他的表情,知他应是此番死劫已过,便从床上跳下睡觉去了。
这次睡得安稳,香得在睡梦中都感觉自在舒服。
被人抱起时,我还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袒出了肚皮。
一只手放肆地按上我肚皮,还用力一旋,鼻腔里传来笑声。
“醒来,睡得似猪。”这人说。
我双手双脚撑开,又在他怀里伸了个大懒腰。
抱我之人拎起我伸展双臂:“你这猫做的愈来愈娴熟,若是不想再当人,不若当一辈子猫,整日吃饱喝足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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