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转动看了良久，那种久违的熟悉感才重新涌上心头。散兵张了张口，在看到隔壁床上呼吸平稳的人时，才撑着手准备坐起来。
一旁的织田作见状扶了一把，而因为打赌输掉的太宰正一脸失落。
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高悬的心缓缓放下，有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
侦探社的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先后挤进房间。而为了不打扰另一个还在休息的人，散兵动作缓慢的挪了出去。
那张朝窗的桌子整理的干干净净，在其他人的口中散兵知道，他们已经消失了大半年的时间。
在椅子上坐下后，乱步捧着一堆他爱吃的零食放在桌子上，一副大方的样子说道：“吃吧，就今天这一次哦。”
散兵确实有些饿了，但是刚伸出手就被喊住。
“先吃点清淡的吧，零食先放着。”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正在那本手札上写着什么，“按照计划安排，你应该先吃饱然后开始活动一下。”
国木田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条有理，看着桌子上的白粥，散兵点了点头。
热闹而久违的氛围让他快要忘记之前的事情，但是空闲下来时，又能看到乱步用一种凝重的表情看着他。
散兵假装不知道乱步的顾虑，安心待在侦探社里，偶尔处理两个简单的任务。
一天过去的很快，醒来的白发少年怅然若失的光脚跑了出来，随后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才放下心来。
但这般莽撞冒失的行为，却逗笑了其他人。
“这么紧张的吗？这里是侦探社，散兵当然不会有事。”
万叶露出一个微笑，闭了闭眼睛说道：“嗯，好久不见了。”
见白发少年醒来，医生与谢野又嘱托几句：“你的眼睛状态很糟糕，注意用眼。”
散兵从计算机后面探头看去，看着万叶一字一句认真回复，又不免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把在浮空城拍卖的刀、梦想一心，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散兵手中。
抚摸着锋利的刀身，心中的情绪却格外复杂。散兵抬起头看向旁边的人，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你不是很早就认出它了吗。”
认出它就是雷神的佩刀，认出自己的友人曾死于这把刀下。
万叶露出一个恍惚的表情，好像想起很久远的事情：“比起人，武器更不容易磨损。当时我只以为一切都是巧合，但是现在看来，一切早已注定。”
“我的朋友，虽然于御前决斗中落败，但他的牺牲不是无意义的。”久远的事情让万叶的表情有些怀念，“而那些事情，更不能牵连到武器身上。”
会锻刀的人，对于刀总有特别的感情。趁手的武器对他们而言，就是少有的“挚友”。
但是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不会将刀主人的错误，强加在武器之上。
“对于刀而言，并没有对错之分。哪怕更换主人，它的本质也不会改变。”万叶说着抬起头，对上那双紫色的眼眸，“而你也是。”
并不会因为你是雷神的造物，而将造物者的错误，怪罪在你身上。
散兵自然听懂了话里的另一层含义，但正因为面前人的通情达理，心中的情绪才更加复杂。
武器并没有是非对错之分，只是它的主人不同罢了。
横滨的街头一如既往的热闹，看着手机上的地图，散兵抽空回了乱步让他带点心的消息。
而走神间，太宰治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昨天乱步的话还在脑海中回响，那位最厉害的侦探大人告诉他，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散兵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因为从醒来后，就常有手指发麻、行动僵硬的感觉。
但是想到那许久未见的家人，莫名的情绪又让他犹豫起来。
今天的任务很简单，而原本太宰治的搭档是国木田，但是不知道前者抽什么疯，半路又搞出投河的幺蛾子。
于是散兵只能将万叶借出去，让他陪国木田走一趟。而完成任务的他只需要看好太宰治，顺利回到侦探社就好。
但事情往往不会那么顺利。
响铃的手机打断了神游的思绪，看着来点显示散兵很干脆就按下了接通，但手机那边并不是中岛敦。
“在哪里。”
那是一个低沉的男声，隐约有些熟悉。
散兵愣了一下，很快又听到那边传来镜花的声音。
“你放开他……”
抬起头后，原本笑嘻嘻的太宰治却表情严肃着看来。他主动抢过手机挂断，随后问道。
“敦那边不会有事，而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和我回侦探社，二是去找他们。”
倒是难得见到太宰治认真的表情，隐约猜到一些的散兵将手机拿了回来：“不也是早晚的问题吗。”
路边，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上半身穿着黑色紧身衣，下半身是宽松的阔腿收脚裤子。紧身的衣服勾勒出结实惊人的肌肉，本来就不好相处的表情，因为嘴角的那道疤变得更加可怖。
而白发少年被他的大手抓着脑袋，因为恐惧那双眼睛正瞪大着。中岛敦下意识虎化四肢，但在绝对的压制面前，他又想起之前那生不如死的经历。
伏黑甚尔看着挂断的电话，有些不爽的啧了一声。他漫不经心的稍稍用力，在那只不老实的白虎安静下来后，将他随意一丢。
镜花急忙扶住中岛敦，擦了擦鼻血后少年一脸愤怒。体内沸腾的热血让他想要反抗，但是在绝对的压制面前，他又深深明白自己奈何不了这个男人。
但中岛敦又不免担心起来，这个家伙的目标并不是他，刚刚的那通电话让他十分在意，但手机不在他这里。
“还给我！”
率先赶来的是国木田两人，在遇到那个男人时，镜花已经第一时间发送了求助的消息。
她还在港口mafia的时候就听闻过伏黑甚尔的名声，不是干部也没有异能，但是实力却十分恐怖。
国木田独步快步跑来，他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黑发男人，顿时警惕起来：“伏黑甚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伏黑甚尔懒懒抬头看去，片刻后又掏了掏耳朵说道：“啊……你是谁来着。”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万叶握紧了手，直到那个轻描淡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停留在他身上后，他才明白了伏黑甚尔的来意。
而看到白发少年，伏黑甚尔果然转变了目标：“你——叫什么来着。”
按照乱步说的地点，散兵快步赶过去。而太宰治虽然一副慢悠悠的态度，但也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
正在通话的手机依旧亮着，散兵听着乱步的话，时不时嗯上一声。
“没关系的，去吧。”沉默片刻后，乱步开口说道，“哪怕没有好好和大家告别也没关系，我们会有再见的机会的。”
散兵轻笑一声，随后回道：“既然最厉害的侦探大人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回头再见。”
赶到地方后，气氛有些焦灼。
身形高大不少的黑发男人，正表情随意的勾着万叶的肩膀，几乎将半个身子压了过去。
而白发少年正一脸忍耐的表情。
对上视线后，散兵看见那个男人勾起一抹弧度，那人眼睛上下扫视后说道：“哟，还活着啊。”
散兵挂断了电话，但是不等他开口，身后慢悠悠走来的太宰治率先开口：“真是意外，伏黑先生回来，是因为想起在港口mafia的负债了吗。”
伏黑甚尔眯起眼睛，半响后才像想起来太宰的身份：“是你啊，你居然也没死。”
“没能如你意，还真是抱歉呢。”太宰治笑眯眯着说道，手插在口袋中似乎在拨弄什么，“伏黑先生的不告而别，让那位首领可是伤心许久呢。”
毕竟少了一把趁手的刀。
不过面前的人虽然是好用的刀，但也是双刃剑。说不定哪天不高兴，就会颠覆那人好不容易建立的港口mafia。
察觉到太宰治有拖延时间的想法后，伏黑甚尔一手摩挲着下巴，随后依旧搭着万叶的肩膀，空出的一手招了招。
就像是逗小狗那般。
散兵的表情明显不悦起来，但他还是走了过去：“放开你的手。”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万叶吐出一口气，刚想上前就感觉脖子一紧。
看着被拎起来、手足无措的万叶，散兵不免失笑一声：“怎么，你不是有脱困的办法吗。”
伏黑甚尔虽然难缠，但是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地步。
万叶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随后说道：“毕竟他是惠的父亲。”
黑发的男人表情有一瞬变化，随后像是想起什么那般，松开了手。
“不想被绑回去，就自己走。”
得以自由的万叶揉了揉脖子，点头答应道：“我们会回去的。”
和大家失联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万叶试探着看向散兵，随后发现后者已经跟了上去。
看着还愣着的万叶，散兵转头解释一句：“东西乱步已经寄过去了，我们空手走就好。”
中岛敦一脸复杂，他以为万叶两人是被强迫的，但是刚想豁出去时却被拦下。
太宰治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也耽误够久了，该回去了。”
虽然同样一脸复杂，但知情者国木田独步也只是低头默认。在越走越远的少年回头招手告别时，他才推了推眼镜低声说道。
“希望一切顺利。”
第140章 不对等的任务
那是一所有些老旧的大楼，楼梯的宽度只能勉强容纳两人并肩，白色的墙面上还贴着不少新旧不一的纸。
回到熟悉的地方后，伏黑甚尔并没有让两人离开。他主动带路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偏僻地方，最后进入这栋看似不起眼的大楼。
散兵本想直接离开，伏黑甚尔虽然不做人，但他也没有将两人手脚捆上。而万叶却若有所思，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的动作。
随着电梯停下，黑发的男人率先走出，逼仄的电梯里面瞬间空了下来。散兵拍了拍肩膀上的灰，迈步跟了上去。
不大的地方摆着三四张桌子，上面凌乱堆了不少东西。而桌子后面只有一把椅子，椅子上的男人抬头看去，说了句：“比预料中要更早。”
伏黑甚尔直接坐在桌子上，他摆弄着桌子上的摆件，似乎很无聊：“嗯，打钱。”
孔时雨对着两位少年笑了笑，随后低头对着计算机敲敲打打。而伏黑甚尔在看了眼手机后，也不关心其他的事情，就那样径直离开。
“走了。”
看着伏黑甚尔走出门后，散兵这才有心思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虽然东西杂乱，但似乎都很重要。桌子后面的男人一脸精明，似乎是接头人之类的存在。
而和料想中的差不多，片刻后那个男人自我介绍道。
“我是孔时雨，偶尔会作为中介人发布一些任务。”孔时雨敲了敲桌子，随后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二位的悬赏金，委托人已经全额付款了。之后要去哪里，便随二位意愿。”
虽然面前两人看着很年轻，但是孔时雨并没有轻视他们。毕竟无论是谁，都有可能是未来潜在的客户。
真是一个无聊的“悬赏”。
散兵不用想就知道，这种无聊的事情是谁做出来的。明明只需要一个电话的事情，却如此大费周章。
不过更加不满的还是让伏黑甚尔得到委托金，那个家伙怕是又要大手大脚一段时间。
而猜到散兵的想法后，万叶笑了笑解释道：“阿散，你忘记了吗。我们的手机都丢了，而且横滨不让咒术师随意进入的。”
算是一个合理解释，散兵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随后又看了眼桌子后面的人后，转头准备离开。
但是一直沉默的孔时雨，却突然开口说道：“没记错的话，也已经过去十六年了。”
“虽然记性算不上好，但是你的母亲是一位很慷慨的委托人。”
少年的神色变得怪异起来，万叶见状主动开口说道：“是吗，不过据我所知，合格的中介人可不会透露委托方的消息的，孔先生。”
孔时雨轻笑一声，看似随意的说道：“当时有幸见过你一面，不过那时你还只有几个月大。现在，也安全长大了啊。”
散兵没有接话，他率先走出门。而万叶还秉持着一贯的礼貌，在道别后才跟着离开。
可以很明显感觉到紫色短发的少年在生气，不过孔时雨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虽然过去十多年了，但那次的委托却令人印象深刻。
那是伏黑甚尔介绍的委托人，姓名不详。但是和刚刚那位少年一样，有着一头紫色的长发。
在委托调查过几件事情后，那人下达了一个特殊的委托。她给了一个地址，让他们找时间将那个孩子接走。
那是一个不过几个月大的孩子，在医院的照顾下，倒是从一开始无法睁眼的孱弱状态，变得健康起来。
但伏黑甚尔转眼就将这个委托忘得一干二净，等想起来时，孩子的母亲已经完全联系不上了。
不过她留下一笔丰厚的委托金，那是一把刀、一把从未见过的特级咒具。卖掉的话，大概能值不少钱。
所以如果那人委托他们照顾孩子长大，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那位紫色长发的女人来去匆匆，没留下其他的话。
那样的强者，真的会籍籍无名、查询不到吗？孔时雨花费了数年的时间，也没查到关于那个人的任何消息。
而等想起来那个不知道被如何处置的孩子时，伏黑甚尔也消失不见了。
后面知道的消息就是，伏黑甚尔在离开前将人卖给了狗卷一族。
不过那孩子本来就是狗卷家的血脉。
而现在，少年已经变成了特级咒术师之一。这样看来，与其让伏黑甚尔蹉跎这样的好苗子，不如“卖”了。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间隙撒下，因为还未到正午，所以光线算不上强烈。
这里虽然之前没来过，但总归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在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地标建筑后，就大概确定了方向。
无论离开多久，唯有回家的路永远不会忘记。
一路上两人并肩走着，一时之间也无人开口。散兵微微转过头，看到了万叶正在走神。
多亏这一路除了一边的绿化带外并没有障碍，要不然就可以看到某人出糗的模样了。
散兵并没有开口提醒，不过一只手还是下意识伸向脖子后面。他自然知道万叶的担心什么，无非是因为他身上的“诅咒”。
一声急剎车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尖锐的噪音让万叶下意识皱起眉抬手捂住耳朵。
但那辆急匆匆在他们身边停下的黑色汽车，却快速摇下了车窗。
车窗后面是一张熟悉的脸。
“终于找到了。”一头大汗的伊地知十分着急，他甚至来不及擦汗就着急解释，“一年级生接了一个任务，但窗判断失误。在任务地点，出现了特级咒物的反应。”
“一年级生无法应对，而五条先生通知我来这里找你们。”
伊地知一开始也不相信，失联许久的两位学生会突然回来，但他还是听从吩咐开着车来找人。
散兵下意识皱起眉，但他很快又想到，他们离开这么久，新生应该已经入学。
但是矛盾太多了，为何新生会接到这种危险的任务？看来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来不及过多询问，万叶急忙问道：“在哪里？”
伊地知报了个位置，但是两人并没有上车，反而是一边确定地点一边跑远。
离目标地点越近、地方也就越偏僻，而远远的看到类似于一个废弃庄园的地方，黑色的半圆形屏障迅速褪去。
那是帐，但是还未完全张开就被打断。
黑色的天空突然褪去，阳光直直撒在脸上，但是却让人感受不到温暖。
或许是失血过多而感到寒冷，或许是面对强敌、知道没有生机而心里发凉。虎杖悠仁咬紧牙关爬了起来，吐出一口污血的同时，又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耳边还有一个聒噪的声音不断嘲讽着，嘲笑他们的弱小。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庄园，窗检测到可能有一级咒灵出没，于是安排一年级的三人一同。
按道理新入学的他们，最多只需要对付二级咒灵就好。但是最近无论是老师、还是长他们一届的二年级生，都因为各种任务而忙绿着。
似乎是因为一座神社的无故燃烧，导致了那片地带的咒灵激增。
尖锐的笑声有些聒噪，虎杖悠仁看着追来的两个咒灵，擦了擦嘴角的血。
说是两个也不准确，毕竟这两个丑陋的东西背部黏在一起，无法分开。
但也因为这样，它们的视野没有死角。
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