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白发青年一手摩挲着下巴，一边说，“毕竟最近的事情，真的很多啊。”
那不着痕迹的打量，散兵没有错过。不过他也没再推拒，接过了这还算轻松的任务。
“知道了。”
而看见紫发少年开口，五条悟像是才想起有趣的事情。他站直身，大手一揽想要揉揉两人的头，但是这番突袭两人早已习惯。
万叶只无奈的笑了笑，而散兵却矮身躲开了。
“可以随意说话了吗，没想到横滨居然有这样有趣的异能力。”五条悟意有所指，不过片刻后还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拿出手机，“走了走了。”
忙碌了好一段时间，才算是恢复原样。神社重新再建，远远的散兵看了眼那建在半山的神社，只觉得那红色鸟居后光秃秃的大树，有些许眼熟。
正式结束的那天下午，大家相约着去放松一下，于是便来到了居酒屋。
“悟……他们大多还没成年吧。”夏油杰揉了揉额头，不过还是发了个消息给硝子。
五条悟看着很期待，兴致勃勃道：“因为这家的温泉，说是很不错啊。”
居酒屋的其他美食相传也不错，除了不能品尝特色酒之外，其他都挺好的。用完饭还可以去泡个温泉，放松一下。
不过刚刚看到居酒屋的招牌，迎面就走来面熟的几人。
是京都咒术高专的一行人，似乎也打算在忙碌的任务后，放松一下。
见到真希的那一瞬间，真依啧了一声，刚想嘲讽些什么，就被身边人拉住。
东堂原本有些心不在焉，但是见到虎杖悠仁的同时，眼镜亮了起来，脸上带上笑容、大笑着走来：“悠仁，好久不见啊！”
倒是很难见到东堂对一个人这样热情的情况，散兵依旧记得当时交流会上，东堂执着于钻牛角尖的事情。
而现在看来，东堂和虎杖似乎关系很不错。
虽然暗地里双方都有些不满，但两方也算是姊妹学校，于是便决定一同前去。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几乎要承包了居酒屋的座位，热气腾腾的香气，很好的抚慰了操劳的身心。
不过哪怕是进食时，也没能安静片刻。散兵拿着筷子，在对面人开口时，配合的抬头摆出一个面无表情神态。
“话说你不能笑一笑吗。”菜菜子嘟囔一声，很快就由热衷于拍合照，变成了拍美食。
对于泡温泉，大部分人都表达了期待之情。而拿着浴衣后，散兵却没有着急动作。
手上的绷带时常遮掩在长袖下，于是无人注意。但将绷带一圈圈解开就能看见，底下的伤口并没有愈合。
伤口不过小拇指的长度，也算不上深。但是却能看见伤口边缘，正泛着不正常的白色。
身后传来脚步声，拿着毛巾走来的万叶愣了下，紧接着放下手里的东西。
“痛吗？”
伤口被带着体温的指腹轻轻摩挲，说不上痛，倒是有一些痒。散兵摇了摇头，刚想抽回手，就被不轻不重的握住手腕。
枫红色的眼睛短暂闭上，再睁开时里面的黑色圆形镂空图案，正快速旋转着。
缺口被抚平，甚至没有留下疤痕。但万叶还是没有松开手，他表情凝重的一次次抚过伤口原先的地方，良久后才处理好心情，带上以往一贯的笑容。
“走吧，大家要等久了。”
泡过温泉后，皮肤大多泛着健康的红。而其中皮肤依旧苍白无血色的人，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刚绑好腰上的腰带后，散兵就察觉到身后挤过来一个脑袋。那头毛茸茸的白色头发因为刚刚吹干，而显得有些蓬松。
“棘？”散兵喊了声，狗卷棘动作不停，握着他的手就往脸上贴。
万叶看出狗卷棘的疑惑，于是主动解释：“并不是温泉泡的时间不够……大概是最近天气越来越冷，所以体温才降的快吧。”
狗卷棘不疑有他，于是很快便转移了注意。
换衣室里又只剩下两人，万叶趁着面前人转身的空档，疲惫的揉了揉鼻梁。
这里并没有镜子，所以散兵只能凭借手感，拨了拨额前的发。身后人又站了会，才上前替他整理起浴衣。
紫色竖条纹的浴衣用一根浅色腰带束住，衣摆和袖子上缀着或深或浅颜色的桔梗花。在深色布料的衬托下，那皮肤更显苍白。
对视期间，万叶注意到那毫无血色的唇。因为泡过温泉，唇上显得有些干燥。他伸手用大拇指轻轻抚过唇上，随后鬼使神差的用力压下。
散兵没有躲开，只是略微皱眉。然后他看到面前人眼色黯了黯，随后倾身过来。
唇齿厮磨时，干燥的唇渡上水光的颜色。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万叶双手捧住面前人的脸颊，用力吻了下去，同时又极具侵略性的伸出舌尖，一点点掠夺起来。
呼吸交缠间，气温好像也逐渐升高。
那唇上总算染上些血色，只不过亲吻的同时，又连啃带咬而已。
万叶的技术算不上熟练，不过倒有几分不管不顾的侵略性，散兵神游天外的时候这样想着。然后又因为走神，面前人不轻不重的捏了捏他的腰侧。
之前两人不是没有偷偷摸摸凑在一起，但那大多是浅尝辄止的亲密。而在夜色的掩盖下，光线不充足的房间里，面前人又会显露几分本色。
万叶垂下眼眸，替散兵将敞开的领口往里扯了扯。
走在前面的人态度如常，那身灰白色的浴衣上，点缀着片片红枫。看着和其他人交流的万叶，散兵又恍惚间看到其他东西。
等反应过来自己又开始走神时，他稍稍用力在手臂内侧捏了捏。
近段时间总是力不从心，脑海里总浮现过去的片段。那些经历的事情，如同幻灯片那样快速闪过。
离夜晚降临还有些时间，于是有人提议玩点什么。散兵找了个石头凳子坐下，对于参与那些游戏的热情并不高。
万叶本来也坐在旁边，但在狗卷棘的极力邀请下，陪他们打起了羽球。
蝉联几次赢手的虎杖悠仁，婉拒了东堂的邀约，笑着擦了擦汗询问其他人：“我要去买些饮料，大家有什么需要的吗。”
运动过后的燥热，刚好可以来上一瓶冷饮降低温度。
记下大家所需要的东西后，虎杖悠仁拉上兴致缺缺的伏黑，准备一起去便利店一趟。
与其坐着无事，不如去帮个忙。这样想着的散兵在伏黑惠看来时，配合的站起身。
木屐踏过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响声。听着其他两人的交谈，散兵只觉得吹来的风有些迷眼。
临近冬天，气温在快速下降。连带着风从袖子衣摆处吹进时，也刺骨几分。
但那股寒意，并不是从外界而来，而是从骨子里散发的寒意。
散兵呼出一口气，明显感觉到肢体僵硬起来。他尝试平缓呼吸，用力抱紧手里的饮料。
但不同寻常的声音，还是让领先几步的人注意到。虎杖悠仁第一时间转头，询问道：“散兵？”
伏黑惠闻言也转过头去，但是那个渐渐低下头的人，已经弯着腰弓起身体。
掉落的饮料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顾不上其他，虎杖悠仁将手里的东西往衣服里一揣，空出一只手就将身形单薄的人一把捞起。
愣住的伏黑惠很快反应过来，他快步追了上去，但是迈着大步跑的人，比他更快。
“家入小姐！”
刚喝了口茶的家入硝子听见了着急的喊声，然后就看到虎杖悠仁快步跑来，速度快到带起一阵灰尘。
只不过他肩膀上，好像扛了什么东西。
这番动静将其他人的注意吸引过来，连带着原本有一段距离的京都校的人，也看了过来。
虎杖悠仁快速锁定家入硝子的位置，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
“他好像有些难受，家入小姐快帮忙看看。”
家入硝子弯下腰，喊了一声：“散兵？”
并没有明显的伤口，看着也不像是旧病复发。紫色短发的少年低垂着头，额前的发挡住了眼睛。
“……我没事。”周围围了一圈人，散兵抬起头，目标准确的锁定万叶。
视线对上的同时，万叶便主动出手，将人揽了过来。他本就靠得最近，连医生家入硝子的位置都被挤开了。
“梅子干？”狗卷棘的眼中满是担心，但他却并没有得到解释。
万叶将人拦腰抱起，随后歉意的说道：“抱歉打扰大家的兴致了，阿散有些累了，我先带他回去。”
没有人再追问什么，或许是因为白发少年的神色过于凝重。但在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自然能注意到散兵的身体十分无力。
那双眼睛明明还睁着，但是垂下的手臂却有一种用不上力的感觉。
就像是精致的仿生人偶，被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那般。
身体陷在柔软的被子里，用不上一点力气。
散兵睁着眼睛，意识格外清醒，但是却无法动弹，费尽全力也只是动了动手指。
将他放下后，万叶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房间。又花费了些时间，身体才慢慢缓过来。
抬手扶额的同时，散兵尝试着坐起身来。他抬手抚摸着脖子后面，随后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没事，你先去和大家一起吧。”散兵抬头回了一句，但房间里另一人却安静并不作声。
良久后，万叶才抬起头来。看着那双泛红的双眼，散兵又故作镇定：“怎么了？”
站在门口的人带上了门，随后慢慢挪了过来，紧接着又一头扎在床上。
身边的床铺下陷，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搁在胸口处。
散兵本就维持着半躺的姿势，见状也干脆躺了下去。背后柔软的枕头支撑着后腰，他伸手像以往一样，轻轻抚摸着那头白发。
那缕红色的发被绕在指尖打转，紧接着闷闷的声音传来。
“会有办法的。”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他们为了成为咒术师花费了很多年去学习，自然也知道诅咒并非那般容易解除。
没有得到回答的人，有些不安的抬起头来。他对上那双浅紫色的眼眸，随后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万叶又一次强调，这次他直直看着面前人的眼睛，“无论如何，这次我都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散兵愣了一下，随后半闭着眼睛。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这个道理他从一开始就明白。
但这幅漠然的态度，却让面前人的情绪激动起来。他感觉肩膀被用力握住，在睁眼时那双枫红色的眼睛里，浮现着万花筒的图案。
用力的手渐渐松开，万叶慢慢低下头去，后背紧绷地弓起。他将头埋在散兵的胸口处，听着那还算规律的心跳声，慢慢哽咽起来。
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证过这颗心脏停止跳动了，那样的痛苦，不如让他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
万叶曾痛恨过秘密主，哪怕他大概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但依旧无法原谅，那人威胁到他最重视之人。而后来，记起前世的记忆后，那种萦绕不去的痛苦，又越发深刻。
上一世他记得数个日夜里，他不眠不休研究那些禁忌忍术，但最后依旧没有找到办法。而因此，他错过了陪伴散兵最后的机会。
人会有生老病死，人无法避免死亡。但是万叶不能接受，面前人明明还这样年轻，却背负着无法活到成年的诅咒。
过去与现在渐渐重合，白发少年咳嗽着，然后脑袋被轻柔的力道抱住。
这种情况，散兵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一直以来他也习惯了什么事都无脑交给万叶，而如今遇到难题，难免会手足无措。
用力抱住怀中的人后，胸口处感到一阵濡湿。两人依偎着，最后无人再提起这个话题。
在风雨之前，也会有一阵平静的时候。
但如果已经知道欲来的风雨，那这平静的时候就不再是享受，而是判死刑前的煎熬和痛苦。
次日难免会被追着询问，散兵拿上刀陪着真希练了两个小时，才渐渐打消了其他人的怀疑。
放下刀后，他看见一直等在路口的人，于是主动说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五条悟戴着黑色的墨镜，他双手插在兜里，主动朝门口走去。散兵跟在后面，两人的第一句交谈就是：“你知道万叶去哪里了吗。”
这个问题是五条悟问的，看他的语气似乎是知情的，于是散兵摇了摇头。
近日万叶总是早出晚归，虽然大概知道他在忙碌什么，但是嘴里却说不出劝阻的话。
忙一点也好，至少就没时间思考其它的了。
“不打算告诉其他人吗。”五条悟停顿片刻，紧接着转过身去。
已经入冬，少年穿了一件较厚的外套。但是那张脸上依旧没有血色，触碰也感觉不到任何体温。
认真思考过后，散兵给了一个否定的答复。如果注定无法改变，那又何必让其他人担心。
白发的青年摇了摇头，似乎是叹息一声：“真是倔脾气啊，不过万叶大概找到些头绪了。”
风吹掉树上的落叶，徒增几分萧条气息。
“不过今天我找你不是说这件事，那些无聊的高层又有了动作，他们指名要你过去一趟。”似在抱怨，五条悟嘟囔着说了句，“真是麻烦，不想去也没关系。”
虽然他们还是学生，但也已经是合格的咒术师。更何况他现在的等级是特级，被召见也十分合理。
“什么时候？”散兵主动询问，看着五条悟嫌弃那些高层的表情，又补充一句，“不过是走一趟，用不了多久。”
“等万叶回来陪你一起去吧，耽误些时间没关系。”早习惯放他们鸽子的五条悟，态度极其自然，“没事的话，就多去硝子那里坐坐。”
随着一阵寒风吹过，冬日里的雪终于飘飘洒洒的落下。站在庭院里时，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那是一个很大、很古老的宅子。那些高层操着高雅的情调，却丝毫不作为。对于他们只会指手画脚的行为，早有人看不习惯了。
带路的人带着走过弯弯绕绕的走廊，随后低垂着头说道：“大人，人已经带来了。”
这里的规矩森严，到处都透着一副死气沉沉的感觉。散兵迈步走了进去，里面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黑发的男人端坐着，他手里端着一杯快要满溢出来的茶，施施然的抬头：“特级咒术师、散兵。”
那人大半的身体都藏在阴影下面，竟有一种看不真切的感觉。但从踏入房间后，那种奇怪感就一直萦绕不去。
应声答是后少年在蒲团跪坐下，比起传闻中难对付的脾气，竟是截然不同。
可能是因为心情平静，哪怕心里知道这些高层是愚蠢的东西，但他还是耐下心，听着那些官方的客套。
特级咒术师本就不多，所以在得知他们安排自己去袚除疑似特级咒灵的任务时，散兵也没有拒绝。
他只是在心里想着，这些人可真能折腾。以往连续几个月的奔波，都遇不到一只特级，现在短短时间就冒出两只。
似乎是答应的过于爽快，那个高层的语气中带上些狐疑，不过很快又带着笑意开口：“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没有再理会这无所谓的客套，散兵站起身准备离开。而就在纸门推开时，他鬼使神差的回头看去。
门打开照进来的光线让里面亮了几分，于是在对上那双浑浊双眼的同时，散兵隐约看到了那人额头上有黑色的纹路。
但是不等细看，纸门又被再次合上。
外面的雪下了会，堆积一定的厚度后，又被木屐踩过留下一串脚印。
看着门口等待的人，散兵吐出一口气，随后快步走了过去。
撑着的伞倾斜过来，身边人很有耐心的听着他的话，时不时回应几句。而按照任务安排，他们也没有过多停留，几乎是马不停蹄就赶往任务地点。
这次的任务地点十分偏僻，是位于郊区的一处矿石开采处。虽然大部分人已经找借口调离了，但在这之前已经无故消失了十多个人。
这些人刚好是在同一片区域消失不见，门口的监控丝毫没有拍到他们出去的身影。也就是说那些人都消失在这片刚刚开始开采的矿区当中。
两人沿路寻找着痕迹，雪依旧没停似乎有越下越大的架势。而路过一处时，万叶率先停下了脚步。
他看向一个方向，似在自言自语道：“好像有……花香？”
这个季节和地方，怎么会有花香。但仔细确定后，那顺从风中一同飘来的味道，确实像是馥郁的花香。
散兵闻言也嗅了嗅，确实是一种植物的气息。但不等他们顺着味道调查过去，地面就突然裂开缝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