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本以为秘密主会坐守在顶层,守在石板边上,但是事实和预料之中的又有些不同。
“我并没有怀疑你的实力。”
身后人轻声说道,渐渐的走近并肩而立。想法被看破的散兵抿起唇,片刻后又像是习以为常那般吐出一口气。
“只不过,今天的主角并不是我们。”秘密主一手搭在刀柄上,持刀的手依旧缠满绷带,不过另一只手今天却露了出来。
散兵侧头看去,站在阳光底下的人,褪去几分那种神秘感。白色的发丝仿佛闪着光那般,毛茸茸的蓬起。不过露在外面的嘴唇,却没有半点血色。
这让他想起上次的情况,虽然自己下手果断,但是那两下并不足以、让一个健康的人咳出血来。
心里是想询问的,询问秘密主接下来的计划,询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身体情况怎么样。但话绕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面朝阳光站着,直到背后的大门,轰的一声破开一个大洞。
结实的铁门破开一个大洞,洞口冒出一阵黑烟,未见其人,倒是率先感受到那阵灼热的风。
散兵轻轻叹息一声,他闭上眼睛,片刻后才睁眼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烟尘稍稍散去,看着伫立不动的周防尊,宗像礼司驱散遮挡在面前的灰尘,随后看到了拦在中间的人。
两位王权者的速度最快,一路冒着火伴随爆炸声前进。而他们的氏族还在后面,互相牵制着比拼谁更快追上自己的王。
而紫色短发的少年,手持长刀站在了路的正中央,一副挡道的模样。
“哦?阁下这是何意。”迈过地上的碎石,宗像礼司不紧不慢道,“看来不告而别,是事出有因吗。”
散兵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平举起手中的刀,刀刃对准面前两人,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场。
周防尊并没有等待解释,他直接长叹一口气,说了句“麻烦”后,直接冲了上去。
灼热的气焰扑面而来,几乎要让人睁不开眼,但是很快无形的屏障张开,隔绝了热气,也隔绝了那燃烧正盛的火焰。
宗像礼司并没有急着动手,他的目光落在室内另一个人身上。白发的青年并没有遮掩自己的容貌,哪怕绷带遮住他近半张脸,鬓边那一缕与众不同的红色挑染,还是让人猜到他的身份。
但正因为如此才不免疑惑起来,毕竟和印象里那位性格温和的少年不同,此时站在面前的不仅仅身形不同,而且浑身的气势也不一样。
但没办法否认的是,站在那里的就是无色之王。
而一直观测的人也看到,继那两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之后,又出现了第三把——
并不使用武器,周防尊赤手空拳应对着。他招招果断,不拖泥带水。锋利的刀刃劈来,却被他冒着火的手接住。
离得近了,哪怕有屏障的保护,也能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热度。额头沁出细密的汗,并不是因为多么棘手,而是因为温度过高。
一丝凉意从后背传来,紧接着闪着光的丝线浮现,缠绕起四肢。
散兵没有拒绝,丝线将两人的感观连接起来,身体也随之轻松起来。
“你就是操控这一切的人吗。”宗像礼司不紧不慢的上前,拔出的剑对准有所动作的人。
如果那人一直不动,他倒是不介意旁观,毕竟除了王权者外,还鲜少有人实力能够与王抗衡。
但是那人动手了,似乎是担心那升腾而起的火焰要将人灼尽,于是一直以来故作的淡定假面,也随之破裂。
白发青年举起一手,手上五指牵连着透明的丝线,就像是幕后的操控者那般,操控着“人偶”。
“秘密主。”青年颔首示意,随后主动介绍道,“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宗像礼司挑了挑眉,刚刚有那么一瞬间,面前人变得和万叶截然不同。这让他开始怀疑,面前的人和万叶有什么关系。
世界上不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但是半空中出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会说谎。
“哦?还真是意外的回答,还以为你会说你就是那位无色之王、万叶呢。”宗像礼司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笑容,“毕竟医院的那位,可是于昨日就莫名消失。”
所以如果你不是万叶,那么万叶也是因为你而出事、失踪的。
秘密主笑而不语,像是在默认宗像礼司话里的潜台词。
而听见这番话,散兵难免有些走神,于是面前的那一拳,哪怕下意识抬手格挡,身体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向后撤去。
挥了挥有些发麻的手后,散兵对上周防尊的双眼,后者又声音明显的“啧”了一声,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身后伸来一只手搭在腰上,散兵偏过头,看见那张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交给我吧。”
白发青年转动手腕,摆出一个起手的姿势。巨大的冲击力震碎落地的窗户,风从外面吹进来,扬起那头白色的长发。
而室内的几人都没注意到,一抹白光顺着御柱塔,迅速飞了上去。
找准落地点后,威兹曼松了口气,他合上伞放开猫儿。猫儿倒是很激动,因为这次飞空的体验,很是稀奇。
威兹曼无意插手底下的争斗,不过他插手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底层看到出现的第三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后,他的表情就凝重起来。
且先不提绿之王比水流什么时候出场,光无色之王突然出现、并且与其他两王起了冲突,就足够让人头疼了。
他前不久才收到万叶从医院离奇消失的消息,现在不用调查就知道人在哪里了,只希望万叶不要是被比水流利用就好。
而听着底下几层的动静,小黑一脸警惕。但是很快,另外一个声音就从他们面前出现。
“嘎,找到了。”绿色的鹦鹉拍着翅膀飞在半空,随着翅膀的拍动,半空掉下几根绿色的羽毛。
威兹曼和小黑都认出来,这只鹦鹉是比水流的鸟,但是猫儿却兴奋的扑了上去。
猫追鸟,本来就是天性。
而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激动的猫儿,让那只鸟想起什么,原本还要传话的鹦鹉,直接落荒而逃。
轻笑一声后,威兹曼竖起大拇指:“猫儿,好样的。”
第135章 未说完的故事
刀与剑碰撞之间,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相比较剑的厚度,长刀虽然更轻薄、但挥动间也更为灵活。
察觉到双方都没打算动真手,于是那铺天盖地的威压也弱了几分。看上去倒是刀术与剑术的比拼,两道身影动得飞快,模糊间带起一道残影。
少年并没有用多么正式的刀法,抛去一些刀术中没必要的动作,进攻防守之间都有一套自己的规律,显得格外灵活。
力度不够便用技巧补充,观察敏锐、反应迅速,像是曾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那般。
宗像礼司露出一个赞赏的目光,下手也认真几分。虽常年与周防尊交手,但那人从来不使用武器,只用那一股子蛮劲和霸道的火彰显存在感。
看了眼那个被毁坏的计算机,宗像礼司开门见山道:“阁下还是节省一些力气比较好,如果要拖延时间,现在也差不多了。”
他自然察觉到这两人都在拖延时间,而刚好绿之王比水流还没出场,自然是有时间静观其变。但是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散兵配合着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先是用余光看了眼另一边的人,随后又被那边的大动静看得眉头皱起。
周防尊并不顾及,他也并不留手,这层楼的半边只剩下几根承重柱苦苦支撑,其他的墙面都在火焰肆虐下化为废石。
而白发的青年,很明显有些力不从心,速度也越来越慢起来。楼上传来一声巨响,震落不少碎石。而一分神,原本挡住火焰的屏障,就如同水汽那般蒸发。
火舌舔上衣物,快速燃烧起来。秘密主的脸上略浮现疲惫的神情,但很快又后撤拉开距离。
宗像礼司本欲阻止少年插手那边的事情,但看着散兵脸上的担忧,又默默收起了剑。
周防尊捏响十指,一步步靠近:“不要分神。”
火焰燃烧笼罩着白发青年的近半边身体,但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和温度那般,秘密主依旧表情淡定。
【熄灭。】
随着少年话音落下,原本燃烧的火焰瞬间熄灭。周防尊抬头看去,对上那双满是敌意的紫色眼眸。
【下坠!】
散兵接连下达两道“指令”,没有丝毫准备的周防尊微微睁大眼睛,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坠。地面裂开一个不小的洞,看着落到底下的人,走过来的宗像礼司也不免轻笑一声。
“还真是少见。”宗像礼司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因为对敌吃瘪的场面,让他的心情不由愉悦起来,“原来也有你应付不来的人吗。”
回答的是又一声巨响,从他们的头顶,更上面的位置。那个声音接连响起,像是极速朝顶层靠近。
宗像礼司不再犹豫,他持刀劈开头顶的天花板,更快一步离开满目疮痍的楼层。
周防尊将脚从地面拔起,他轻易的跃上原本的楼层,然后因为剩下两人都没有看他,只能极其不悦的冷哼一声离去。
楼上的动静更大了,但散兵恍若未闻。他擦了擦手蹲下,将那燃烧的衣物,一点点从那苍白的皮肤上剥离。
虽然及时开口,但火焰蔓延的很快,更何况是那样近的距离。于是以右手为先,连带着肩膀、胸膛处的衣服,都只烧得剩下零星半点。
秘密主半跪着,一手拿着刀支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的情况看上去糟糕透了,连带着呼吸也粗重几分。
原本火焰燎过留下的创伤口有些不忍直视,但就在上面的衣物剥离后,那些伤口却像是脏污的灰尘那般,轻轻吹拂就露出苍白的皮肤。
这场景倒是不像快速痊愈,反倒显得诡异。那没有温度的皮肤,就好像泥土那般容易碎去。
散兵慢慢抬起头,他看到了面前人手臂上数道小的、不会“痊愈”的伤口,然后就是从右侧锁骨开始的一道狭长的疤痕。
那道疤痕以肩为起点,向下蜿蜒。路过胸口、腰腹,随后隐于那只剩一半的衣服下面。那常年缠着的绷带,原来是为了遮掩这些不会淡去的疤痕。
下意识屏住呼吸后,散兵眼中触动,却依旧抿着唇不先开口。
那道疤痕很长、很深,难以想象这样的伤势要怎么活下去。但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一只冰冷的手落在他的手背上。
秘密主向外看了眼,随后低声说道:“没关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接下来的事情我就长话短说了。”
震落的碎石不时落下,可以猜到楼上的战况激烈。但身边人的声音,是那般清晰而平稳。
“当世界出现重大变故时,世界壁就会出现薄弱点。而借由万花筒的能力,可以短暂撕开一条裂缝。”秘密主转过头来,语速越来越快,“不过这样的机会不多,但是成功的几率很大。”
“不管石板落在谁的手中,解放石板已经是必定的事情。而那时白银之王会选择摧毁石板,到时候产生的巨大波动,可以让你们回去。”
面前人有条不紊的安排着,甚至算好了每一个细节,而说完后又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
想要质问的话卡着喉咙里,散兵死死握紧那只手,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这样的机会很少,而秘密主并非他们一个世界的人,从发现这样的可能到抓住这渺小的机会,其中又试错过多少次呢?
一次次的寻找那个机会,哪怕成功几率渺茫,而这般费事费力,你到底想要改变什么呢?
散兵很了解那个曾经朝夕相处、互通心意的人,所以此时哪怕知道秘密主并非他所认识的那人,心中也突然冒起一个想法。
“你这样做,是因为……”
不知道想到什么,那张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微笑:“……抱歉。”
“我应该相信你的,相信人与人之间,永远会存在争斗。相信无论哪个世界,都不会存在没有代价的和平。如果有机会的话,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道歉。”
这句话虽然是对着自己所说,但散兵却有一种感觉,面前人的愧疚和悲伤并不是对自己所诉说。而似乎是意识错乱,又或者是压抑的情绪达到顶点,白发青年突然低下头,话多了起来。
“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是木叶建立后,和平也是短暂的。你说过的,忍者和忍者之间不可能存在完全的信任,力量只会让他们更自大、自私。”
“木叶村建立后,曾短暂的持续过一段时间的和平。但是和平是短暂的,又或者说是表面的。我去拜访过其他国家,哪怕其他国家相继成立忍村,争纷也依旧无处不在。”
听完这些似在抱怨、似在感慨的话,散兵突然明白面前人的来历。面前的白发青年,来自那个战乱的年代,见证了了太多残酷的事情。
力量只会让人沉迷,散兵并不清楚自己死后,木叶会怎么样发展。但只要人与人还有力量的差距,纷争便不会停止。
所以你、万叶,是因为见证了太多失望,才一次次寻找挽救的机会吗?
突然去到过去的原因得到了解释,但正因为如此散兵的表情才更加复杂。
那种世界简单来说,已经不是个人可以改变的了,所以哪怕秘密主舍弃名字和身份,做下那么多事情,也依旧无法改变什么。
但是面前人却突然轻笑一声,仿佛在庆幸什么:“我并不后悔这样做,我后悔的是……当时那场选择之中,没能选择你、没能救下你。”
“不过这样就好……这样……”秘密主的声音弱了下去,说到最后隐约有些哽咽。
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改变他必死的结局?散兵又不解起来,那个胸怀大爱,会为别人愿望所感召的人,如今也会在见过太多失望后,变得“自私”吗。
他突然觉得心口一阵阵钝痛,心疼面前人背负了太多。散兵轻叹一声,最终没有开口。因为他并不是秘密主口中的那人,他也无权说些什么原谅的话。
那只手颤抖着伸了过来,眼上缠的绷带散开,露出底下那双没有聚焦的双眼。秘密主小心抚上面前人的脸颊,随后又露出一个如负重释的笑容。
“这是……最后一次了。”
破开的窗户吹进一丝微凉的风,散兵亲眼看着,面前人如同风化的碎石那般、出现裂缝后一一瓦解。就像是一捧轻飘飘的泥土灰尘,在风吹拂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但胸口刺痛的感觉,仿佛在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起。眼眶逐渐湿润起来,直到那一捧轻灰之中,露出一个闪着光的东西。
那是一颗神之心,他曾在至冬见过。那是属于风神巴巴托斯,由他的同事从蒙德所带回的。
深深的疲惫感涌上心头,散兵捡起地上的神之心,看向身后的来客。
少年是突然从窗口出现的,风扬起他的斗篷,也吹干净地上最后那点泥土。来者露出一个笑容,眨了眨眼睛后说道。
“我这里有一个故事,你愿意拿上最好的酒,来交换吗。”
第136章 七位王权者
高空之上,随着那把冒着绿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出现时,那把光芒黯淡的剑,就那样悄然消失。
底下观测的人不禁猜测,是不是无色之王出了什么事情。但很快消失的那把剑,再次同白银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同出现。
御柱塔的顶楼,因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明显可以看到缺了一角。扑簌簌掉落的碎石,让底下的人相继退散开。
这已经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几大氏族都相继听命撤离,随后又在御柱塔附近的空地打了起来。那座高塔,是属于王权者的战场。
刺目的绿光在上下几层楼飞跃,青王和赤王紧随其后。一时之间,也打了个平手不分上下。宗像礼司趁着躲避掉落物的同时,观察着比水流的情况。
得到的消息是,绿王虽然短时间内实力强大,但会有一个时间期限。他们只需要等到那个时间结束,就可以危害最小化的结束这次混战。
威兹曼站在离石板最近的地方,巨大的威压让他身后的猫儿有些受惊。不过白光的屏障将几人保护的很好,但是周围的建筑就没那么好运。
眼见青王宗像礼司也更加投入这场战斗,威兹曼不免担心御柱塔能否支撑住。
“猫儿,你和小黑找机会离开这里。”风波稍稍远去,威兹曼转头说道,“小黑,猫儿就拜托了。”
猫儿摇着头抗拒,她死死拉着威兹曼的衣袖:“不要!”
小黑扯着猫儿的另一只手,低声说了句什么。猫儿半信半疑的松开了手,随后被拉着朝楼梯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