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能乘人之危。徐行掐着自己的手指。美色当前,硬是忍住了。
柳下惠意志坚定,清风高洁。奈何睡着的人却不安分,趁醉酒耍流氓。
先是,睡美人可能仰卧不舒服,突然翻了个身,与本就心里沸腾成火山泥浆的徐行,面对面贴上了。
且,距离很近,鼻尖差点就蹭到鼻尖。
更可怕的是,他还迷迷蒙蒙睁开眼。眼神毫无聚焦,空洞虚无的落在徐行错愕的脸上。
好似,他沉浸在梦里,睁眼只是无意识的一种行为而已。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丝丝缕缕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唇间,发丝中。
浓浓的酒精味,令本来没有喝醉,还保留清醒的徐行,感到有些昏沉迷离。
“是你……吗?”侯元政醉意朦胧的呢喃着。
徐行:“……?”
他在说谁?显然,应该不是自己。
徐行被刺痛,他有些沮丧。下意识往后挪挪脑袋,鼻尖与鼻尖的暧昧距离,避开一些。
笼在侯元政脸前那股温柔蛊惑的气息,也随着徐行的后撤,而消淡很多。
他好像挺贪恋这种感觉,不舍得让其消散。强势霸道的伸出手臂,一把将想要逃离的人揽在了怀里。
徐行:“……”
突如其来的福利,让徐行有些手足无措。他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轻声唤道:“小政?政政?”
“嗯……”侯元政咕咕哝哝回应,手臂揽得更紧。
徐行顺势也将自己的手臂环上去,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他。心里的小火山,激动的快要喷发:
这可是你主动招惹我的,不是我趁人之危,投怀送抱。
仅仅是相互拥抱着,可能会相安无事,睡到天亮。
但,侯元政偏偏不老实。他像小猫一样,呼噜呼噜的开始在徐行的脖子里乱蹭。
蹭的开心,还会不轻不重的咬上一口。
他倒是喝醉了,怎么开心怎么来。
蹭得徐行血气直往脸上涌,红得发烫。他咬咬牙,将欲望压了又压。
实在受不住,他软弱无力的推了推窝在脖子里噬咬喉结正起劲的小猫,没好气的说:
“那地方是亲的,你老咬着干嘛?”
侯元政顿了一下。
醉鬼竟然听懂了。
他忽然收起牙齿,改用薄唇和舌尖,轻轻舔舐,吮吸。
像蝴蝶扇动翅膀,细腻的落在敏感娇嫩的肌肤上,又麻又痒。
徐行浑身战栗:要命了!还不如咬着玩呢。
徐行实在受不了这种撩拨,他缩起脖子,想要躲避:“你别太过分啊。点着火,烧……唔……”
他想说,你要是再这么胡闹下去,亲下去。就把我的火给点着了。
当心我不做君子,把你就地正法,给办了!
反正,这也是我想做很久的事情。
但,还没有说完,就被找不到脖子亲吻的侯元政,捏住下巴,温热的唇,急急堵住了他的话。
这小子,应该是头一次接吻,莽撞又粗鲁,连咬带吸,都快把徐行的嘴唇亲肿,却不懂得伸舌头。
“真没有谈过恋爱,确定无疑了。”徐行捡到宝一样,美滋滋的想。
像是个好老师,耐心的引导着他,一点点朝自己索取,攻略。
火越烧越烈,两人滚在地毯上,忘我的激吻,缠绵……。
什么破君子,谁爱做,谁做去!
徐行在侯元政迷离充满情欲的双眼中,丢盔弃甲,彻底失去理智。
衣服一层层被剥掉,滚烫的心,连同滚烫的欲望,都想一并将身下之人融化。
但,最后一步时,他骤然悬崖勒马。
天长地久和曾经拥有,徐行要的是前者。
一夜之欢,哪比得上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夜夜欢愉重要。
徐行惧怕失去,他临到门口,退缩了。
可,抚摸着俊朗的眉眼,滚烫的胸膛,敏感的肌肤,听着他微微喘息的呼吸,急促的心跳,带有致命蛊惑的迷醉声线……
他承认,肉到嘴边,吃不进肚子里,很不甘心。
徐行趴在侯元政的身上,皱眉沉思。突然,有了一个连自己都震惊的想法。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受害者和施暴者,身份互换一下,他是不是就不会恨我了?
说不定,还能因为这事,让他愧疚自责,日后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呢。
想到这里,徐行深吸一口气,调换姿势……(卡审核,脑补吧)
嘶!真他奶奶的疼。
徐行差点从侯元政身上弹起来。向来斯文儒雅,从不爆粗口,也忍不住骂了句:
“妈的!自讨苦吃。”
侯元政虽然是醉着,好像感受到烦躁,半坐起身子,将他抱住,笨拙热切的吻上他的唇。
徐行被吻得七荤八素。他又试着一次,还是疼得破防,差点有了放弃的想法。
为了让自己死心,他扳住侯元政恍惚迷醉的脸,盯着雾气蒙蒙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
“我是谁?”
侯元政灼灼的目光短暂聚拢,又很快消散,表情很茫然。
他果然是没有意识的,什么都不知道,包括自己现在做什么,不过是出于本欲驱使。
徐行说不准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庆幸,他一无所知,没有吐露出心中所念之人。
失落的是,他连自己是谁都认不得。
唉。要不,算了吧。
徐行叹口气,蜷缩双腿,想从跨坐在侯元政的身上,离开。
“……”
腰突然被滚烫的手掌握住,迫使他保持原姿势,紧紧贴在同样滚烫的身体上。
笼在情欲里,神识不清的人,喉结滚动,含含混混开口:
“徐……教授?”
徐行心脏狂跳。
他不敢相信的望着侯元政,颤抖着嗓音,试探性又问了句:
“你确定……是我?”
侯元政目光怔怔的看着他,好似有一瞬间的清醒,很快又陷入迷醉状态,喃喃重复着:
“徐行……”
妈的!豁出去了!
刀山火海,万剑穿心,疼死!
因为,就冲他醉成这样,还能认出我,叫出我的名字。
说明,心里有我一席之地的。
无论发展成什么样,还有退路和机会。
徐行勾住侯元政的脖子,亲上他的唇。在缠绵温情的吻里,他突然身体颤动。
但他没有再逃。
实际上,他想跑也跑不了,腰被有力的手掌紧紧按住,按进汹涌的欲望里。
徐行报复性的咬住嘴里的舌头,血腥味蔓延唇舌。
爱欲和着鲜血,痛揉着欢……
第二日。
侯元政从宿醉中先醒过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赤裸的徐行,跟受伤的小兽一样窝在自己怀里。
像是遭受了一整晚的蹂躏,头发凌乱,露出被子外的肩膀上,密密麻麻很多青紫的印子。
他们两人的衣服散落一地,入目狼藉。敏感暧昧的气息还未散去,氛围旖旎缱绻。
侯元政吓得困意全无,蹭的一下从地上窜起。发现自己同样赤身裸体,更是惊吓升级。
他胡乱抓起衣服,蜷缩到一角。惊惧的望着还在睡熟的徐行,心和脑子都乱成一锅粥。
我干了什么?
侯元政猛拍脑袋,试图能记起点昨夜的细枝末叶,可脑子里空空如也,全然断片。
不过,眼前这情形,傻子都能看出来究竟发生了啥样的事情。
他喝醉酒,把人给睡了!
还是徐行这个他最惧怕,能窥破他心理的男人!
侯元政惊慌失措,又懊恼又羞愤。他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恨不得切掉惹祸的根子。
徐行在“啪啪”打脸的声音中,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
他眼睛和脸都很红,睫毛湿答答,唇边依稀还有血迹。
他神思恍惚的看向侯元政,张张嘴,虚弱的吐出几个字:
“我……难受……”
然后,又迷瞪瞪闭上眼,漂亮的眉头蹙紧,好像在忍耐某种煎熬,痛苦不堪。
侯元政抱着衣服,像做错事的小孩,心惊胆战的凑上去,不知该怎么办的好。
“嗯……”徐行又痛苦的哼唧两声。
侯元政伸出手,小心翼翼摸到他潮红的脸。
烫的厉害。
糟糕,发烧了。
侯元政的羞窘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顾不得其他,快速穿上衣服,轻轻扶起徐行,尽可能用最温柔的动作,把衣服给他套在身上。
“你先忍一会儿,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侯元政心里很慌,他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再加上徐行高烧昏迷,更是手足无措,没了主意。
于是,在路上打电话给陆康。
但,他又因为遮遮掩掩,羞于启齿,话没说清楚。
让陆康误认为,徐行心怀不轨,趁醉酒,把他给怎么了呢。
因为,陆康和林笙早就看出来,徐行对他有意思。
陆康气咻咻的杀到医院,侯元政正好去缴费,没在病房。只剩下醒过来的徐行,一脸红晕的躺在那里。
“你还是个教授呢,怎么能干这种事??”陆康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指责。
“不是我……”徐行一开口,发现叫了一夜,嗓子都哑了。
他耳根泛红,可怜巴巴的指指自己脖子上的青紫印子。然后又将半拉肩膀露出来,红红紫紫的,煞是好看。
“他……弄得?”
经历过激情的陆康,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兴奋过头,连咬带掐的。
“还有呢。喏,简直是属狗的。”徐行说着,又撩起上衣,胸膛,肚子,腹部,也全都是。
陆康不忍直视。
“有些地方,就不方便给陆队看了。”徐行隔着衣服指了指大腿根,后腰,还有屁股……
“所以,陆队兴师问罪的应该是他。”
陆康无言以对:“……”
他脸色有些讪讪。
情难自抑时,顶多给林笙的屁股上挠几道子。都是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打死也不敢这么放肆。
怎么想不到,侯元政平日里挺正经的,疯狂起来,还有这种癖好。
全身上下,都给人家咬了一遍。属实有些变态。
不过,陆康对徐行,还是抱有怀疑。
他觉得,依着侯元政那种憨傻直的性格,即便喝酒喝醉,应该倒头就睡才对。
怎么可能酒后乱性,把人给糟蹋成这样呢?
一定是徐行用了什么损招数,引诱的。
毕竟,这位心理学教授,像只狐狸一样,不仅聪明,魅惑人的功底也是极深。
“你们到底喝了多少酒?把他的虐待狂人格都唤出来了。”陆康悻悻的说。
徐行皱眉回忆:“两瓶香槟,两瓶红酒,还有一瓶我珍藏多年的……白酒。”
陆康撇撇嘴,对他更怀疑:“那个喝法,站都站不起来,还能办事?他体质太过异了吧。”
即便在铁证面前,陆康仍然认为,徐行算计了不谙世事的侯元政,吃亏的是他。
“我哪知道。”徐行回答的坦荡。
“徐教授,你这手段有些拙劣。喜欢一个人,就慢慢的去追,没必要这样子的。”陆康酸言酸语的讥讽徐行。
“……”徐行百口莫辩。
他不悦的白了一眼陆康,心道:我才是受害者,怎么被你说成是狐媚子,勾引了纯情书生似的。
不过,好像他并不冤枉,真动了歪心思,才到如今这种地步。
把自己给送出去,还送进医院来了。
徐行幽幽叹口气,说:“我要是知道发展成这样,说啥昨天晚上也不同他喝酒。”
他原本是,喟叹全身青紫,起码半个月出不了门,没法见人。
却不料被病房外的侯元政听到,误认为他被自己给那啥了,伤害很深,悔恨不已。
侯元政脚步踟蹰,他突然很害怕。害怕看到徐行那张憔悴的脸,和那双责备怨恨的眼睛。
他送人到医院,徐行一直都是闭着眼,没有睁开眼看过他一次。
不知是真昏睡,还是压根就不想看他。
“哎,在门外站着干嘛?”陆康发现了杵在门外,犹豫纠结要不要进去的侯元政。
侯元政这才红着脸,惴惴不安的走到徐行的病床前。他突然深深鞠了一躬,态度诚恳的像入党宣誓:
“徐教授,对不起。”
徐行抬抬眼皮,淡淡扫了他一眼,沉默片刻,说:“不必道歉。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刚才陆队还说是我勾引的你。”
侯元政“狗咬吕洞宾”的瞪了眼陆康,颇有些“你怎么能那样说”的责备意味。
的确,现在失身的徐行,躺在床上发烧的是徐行,满身都是暧昧青紫印子,没脸见人的也是徐行。
怎么说,他都是受害者,再横加责备,属实过分了。
“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说的就是你。”
陆康耸耸肩膀,知道一个愿打一个挨,这个事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便借着林笙打电话为由头,快速逃离了现场。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开始变得微妙和尴尬。
徐行佯装不舒服,艰难的翻个身,面朝外,侧躺着,静静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高高皱起的侯元政。
他突然有些不忍心。
不忍心他因为此事,心理上背上个大大的包袱,会纠葛痛苦,会有压力。
“你在想什么?”徐行嗓子还是哑的。
侯元政搓着手,紧张的说:“那个,我在想怎么补偿你……”
徐行轻笑,问:“想好怎么补偿了吗?”
侯元政脑子一抽抽,嗫嚅道:“我……给你钱吧?你看看,要多少?”
“咳咳!”徐行被气噎得剧烈咳嗽起来。
“要多少都行!你说了算!别生气……”侯元政见他绷着脸,一言不发,心里更慌,更紧张了。
徐行眼尾湿润,像是咳嗽出的泪水。
他咬着牙,愤愤的说:“你觉得,我缺钱吗?”
我可是京海市第一保镖公司的少东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侯元政竟然想用钱来补偿昨夜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有点侮辱了。
“不不不。”侯元政见他脸色变差,吓得连连摆手,解释道: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我对不起你,我……”
徐行望着他语无伦次,追悔莫及的神情,心酸涩涩的疼了一下。
这个人,怎么就不会大胆的说一句:我会负责的。
什么钱啊,对不起啊,屁用没有。
他就想要一个担当而已。
或许,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给不了吧。
徐行叹口气,他突然招招手,示意侯元政靠近一些:“过来。”
侯元政下意识挪动脚步凑近病床,刚迈了一步,又跟前方有洪水猛兽般,堪堪顿住。
他不敢靠近。
徐行苦笑:“你还是怕我?”
“嗯……不……”侯元政矛盾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不清楚自己是怕,还是……疼。
“算了。”徐行无力的摆摆手。
这句话,像是说给侯元政,实际上是给自己的。
他猛然意识到,陆康的话虽粗糙,但很对。喜欢一个人,就要慢慢的去追,不该用下三滥的手段,先据为己有。
心不在,得到了一具躯壳有什么用?
“咱们就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徐行又翻了一次身,面朝里,不再看侯元政。
实际上,他不敢看。他惧怕看到自己说完这句话,侯元政脸上会露出如释负重,轻松的神情。
那样,他承受不住,心会碎的。
侯元政沉默良久,拳头攥起,又缓缓放开。他望着徐行冷漠的背影,喑哑着嗓音,轻轻答了一个字:
“好。”
果然,自从他医院里回完那个“好”字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徐行。
真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忘的坦然,忘的绝情。
徐行莫名的烦躁。
而,警局办公室里的侯元政,经历这几天冷静下来之后,越发觉得自己不对劲。
他手机掏出来,又放回。想看看有没有那个人的消息,发现没有后,打开聊天界面,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内容。
“对不起”三个字,删了写,写了删,反反复复很多次。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发出去。
他的魂不守舍,林笙都看在眼里。
于是,暗搓搓的拍了张侯元政黯然神伤的照片,发给了徐行。附上文字:
“你家小政政可能病了,相思病。”
“徐大教授,有药可医不?”
林笙这边管着侯元政的闲事,冷不丁有人凑到身后,环腰轻轻抱住他。
熟悉的气息有意在脖子里蹭了蹭,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徐行的消息恰也发过来,陆康将头搁在林笙的肩膀上,附在耳边低低念出声: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啧……”
他不满意的撇撇嘴,颇有些怨气:“咱们自己家的篱笆还没整明白呢,你倒还有那闲功夫操持别人。”
刚好是中午,办公室没人,都去食堂吃饭。林笙四下瞅瞅,转头快速亲了亲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