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拿这么点甜头糊弄我。”陆康意犹未尽的抿抿唇,板起脸说:“今天下班跟我回家!”
林笙惶恐的摆摆手:“不行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怎么又是不行?”陆康眉头皱起来。
他与杨潞父子相认已经十几天了。
这期间,杨潞理所应当住在儿子家里,林笙只能搬回到他的公寓。
最近警局里的事情比较多,一方面许瑾的案情逐步在审理。
另一方面,何红良去世后,很多担子无形中压到了陆康的身上。
侯元政悲伤过度,浑浑噩噩,在安排工作的时候,林笙有意替他承担了一大部分。
这样下来,白天两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基本上没有独处的机会。
下班后又要各回各的住处,仅有一点时间,能在陆康楼下的车里,腻歪腻歪。
时间长了还不行。杨潞见儿子到点迟迟没回家,连环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就打进来。
两人就跟偷情似的,常常正吻得难舍难分,陆康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嗡嗡嗡振动不停。
特别打扰情致,很扫兴。
林笙怕总是不接,杨潞会担心。每次都主动终止,催促他下车,赶紧回家。
总这样压抑下去,也不是办法。都是火气最盛的年龄,天天看得到,吃不到,早晚憋出毛病。
陆康忍不下去,想尽快把两人的关系公诸于众,尤其要得到父亲的认可。
即便父亲第一次不认可,他都打算好了,就多带林笙见他几次。
好事多磨嘛。
反正,自己已经表明立场,这辈子就跟定那个男人了。
只要林笙能光明正大的搬回来住,他们便可以双宿双飞,没羞没臊的过日子。
至于孩子问题,他可以学福妈妈,收养一些烈士遗孤。
像当年的自己一样,精心把他们培养长大,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陆康提了几次,让林笙跟他一起回家,正式以男朋友,及未来儿媳妇的身份,见见父亲。
都被林笙推三阻四,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的搪塞过去。
今天又被拒绝,他明显不悦,埋怨道:
“有什么可准备的?我都给老爷子交代清楚了,只喜欢你一个。丑媳妇早晚都要见公婆,何况你又不丑。”
“再等等吧,我真的还没准备好。”林笙闪烁其词,仍旧不肯答应。
他其实是心虚。
他把人家唯一的儿子拐跑,以后断了香火,不忍看到老英雄脸上失落的神情。
“再等,当心我……”陆康我了半天,脖子一仰,赌气说:
“我红杏出墙去!”
林笙哭笑不得,低头边给徐行回了一条“乐意效劳”的信息,边悠悠说道:
“所以,我才要赶紧把侯副队长和徐教授的线绑紧,最好打个死结。”
陆康翻翻白眼:“谁说出墙找他,我不能挑个女孩子么?”
林笙闻言,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他转过身,突然变得很严肃,凶巴巴的说:
“你敢!”
陆康:“那有什么不敢的?”
林笙不像跟他开玩笑,神情认真:“你要是敢找女孩子,我就敢去勾引她,找一个勾引一个,拆散你们。”
陆康:“……”
“行吧,你是真勇士。还我找一个就去勾引一个,但为啥一提见家长,就这么怂包。”
林笙垂下眼睑:“我怕杨叔叔会伤心。”
陆康叹口气,不再逼迫他,轻声安慰道:“怕什么啊?万事都有我呢。”
他抱着林笙温存一会,突然想到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徐行不是要找你帮忙吗?”
老爷子也正好有事找徐行解决,赶巧了。
林笙:“……你也要当红娘么?”
陆康:“我这个红娘可不能白当。”
见林笙一脸诧异,又得意的说道:“他们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稍等就给徐行打电话,后天是周六,把他和他想见的人约到我家里吃饭。”
“你也和我一起回去,杨科长亲自下厨。”
“我……”林笙还想逃避,被陆康吻住唇,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开。
“这次不要再拒绝,相信我。”他狡诈的眨眨眼:
“有徐教授在,绝对能搞定咱爸。”
父亲杨潞并非是不讲道理,不近人情的家长。
他不过是比较传统,脑子一时转不过弯,难以接受而已。
只要徐行出面,从心理学角度,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肯定能想通。
“那我也得准备准备。”林笙一脸庄重的说。
“有什么可准备的啊?你人去了就行,连刻意收拾打扮都不用。”
陆康不解,他最近把准备都挂嘴边了。好像真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需要他花时间精心筹备一样。
林笙挠挠头:“该有的聘礼,我怎么能少?”
陆康:“……行吧,真搞得像上门提亲,要娶我似的。”
林笙神情虔诚:“当然!别人有的,哥哥一样都不能少!”
陆康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那为何不是嫁妆呢?”
林笙想了想说:“嫁妆也行。哥哥算入赘,我比你有钱。”
陆康:“……”
林笙忽视他的黑脸,接着说:“我看中了新城区两套大平层,在同一个小区,过几天就能办手续。到时候,我们住一套,杨叔叔住一套……”
陆康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林笙眨巴眨巴眼,意识到什么,赶忙纠正道:
“那个,是我考虑不周,哥哥应该不想杨叔叔一个人住。我们三个住一套,另外一套,留着以后备用……”
陆康捧住他的脸,轻轻亲了亲唇角,说:“你真是财大气粗啊。”
林笙舔舔唇,暧昧的问:“我只是财大?气粗?”
陆康眼睛往下瞟了瞟,膝盖轻轻顶了一下敏感部位:“不只是。但,有什么用?”
他怕林笙再蹦出什么虎狼之词,忙接着刚才的正经话题往下说:
“分开住挺好。就咱们折腾时的动静,你觉得老人家能受的了?”
林笙眼尾微红,羞赧的点点头:“我其实也担忧。”
陆康:“何况,等过段时间,我们得给杨科长张罗个老伴。”
林笙没想到他会如此开明,连父亲的下半辈子幸福都想到了。
“就怕杨叔叔陷在过去里,不肯接受啊。”
陆康倒是有信心:“没关系,咱们慢慢来。人总是要往前看的,生活也要往前走。”
两人黏黏糊糊的抱了一会儿,估摸着吃饭的同事差不多也该回来,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徐行收到林笙发来的照片,先前的颓废一扫而光。
正愁到哪里找个借口,能去一趟雨花分局,在所念之人眼前刷刷存在感时。
学生突然打来电话,支支吾吾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
于是,一个小时后,刑侦支队办公室,便来了两位重要的客人。
其实,严格意义上说,应该是一位。徐行不过陪同,陪他的学生,来给陆康上交一份证据。
为展现自己弱势的一面,徐行依旧乘坐轮椅。
“夏良,你去接一下徐教授他们。”
办公室里的侯元政,听闻徐行要来,头虽然埋在案宗里,假装毫不在意。耳朵却支棱起来,既激动又焦灼的等陆康给他安顿接待任务。
没曾想,却被忽略,队长直接越过他点了别人。
侯元政莫名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他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夏良将徐行从车里抱下来,然后也跟自己一样,嫌麻烦,干脆直接抱上台阶。
夏良的脚步一级一级的跨上台阶,却像一脚一脚踩在他的心上,踩得酸涩闷痛。
他胸口堵得慌,跑到窗户跟前,伸长脖子往下望。
只可惜,这次的学生比较守规矩,将车停在了大楼侧面的停车场。
他就算把脖子伸出去,也是看不到一丁点。
“侯哥,你再揪,那绿萝就该出家了。”夏子阳见他站在窗台跟前怔怔发呆,本不想去招惹。
但,他手里一直揪绿萝的叶子,地下已经落了一大片。眼瞅着再不管管,办公室唯一幸存下来的绿植,也要归西。
“哦。”侯元政这才回过神。
他低头安抚似的拢拢快被揪秃的绿萝,面无表情的坐回工位上。
“小林,我怎么看着侯副队长不大对劲呢?”夏子阳和林笙挨着,他滑动椅子凑近些。
林笙抬起头,瞥了眼失魂落魄的侯元政,牵牵嘴角,说:“是不大对劲。”
“我都观察他好几天了,不是发呆就是唉声叹气。该不会是失恋了吧?”夏子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
林笙不置可否:“也可能,还没认清自己的内心呢。”
“啥?”夏子阳听得云里雾里。
“没啥。走啦,咱们该去会议室等人了。”夏子阳还想再问什么,被林笙催促着去会议室做准备。
漫长煎熬的十分钟过去,行政支队的办公室门口终于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阳推着徐行,两人低声聊着什么,好像挺投机。夏良时不时的俯下身子,靠近徐行的肩膀,听得满脸崇拜。
他们的身后,跟着那日拍下陆康被挟持进面包车的学生。这名学生叫白帆,大二。
侯元政端坐在电脑跟前,腰背挺得很直,俨然一副在认真工作,不被外界所打扰的神情。
眼睛却出卖了他。
他的眼角余光一直盯着玻璃后面的人影,直至轮椅被推进会议室,才心有不甘的收回视线。
陆康像是故意让他避嫌似的,叫了林笙他们参会,独独没有叫他。
侯元政心里跟有只小猫爪子在挖挠一样,痒的不行。他很想也走进会议室,听一听白帆,前来提供什么样的证据。
顺便,也看一眼那个人。
可是,会议室的门已经关上。他这么贸然进去,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白帆的确是来提供证据的。
他喜欢一个大学学长。
但那个学长对他却是若即若离,总是在快有些进展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冷淡他,疏远他。
当白帆心灰意冷,想要放弃的时候,学长却又贴上来,释放出一些爱意,让他重燃希望。
就这样,在你进我退,我退你进的拉扯下,白帆患得患失,快要被折磨疯。
他受不了,便找老师徐行寻求心理辅导。
徐行从他的描述中判断,那位神秘的学长,应该也对白帆有不一样的情感,只是有所顾虑。
便鼓励白帆,两人找个合适的时机,深入的聊一聊,把他的心结打开。
白帆听从建议,先是故意冷落学长,等他主动找自己的时候,趁热打铁提出来约一趟短游。
两人去爬山,在空旷的野外,肩并肩仰望星空时,白帆问出了那个困惑他很久的问题。
学长终于敞开心扉,吐露出埋藏在内心多年的秘密。
他说,他曾经无意中伤害了一个人。
致使他不敢再接近男孩子,害怕还会有无辜的人被伤害。
所以,才会在每次两人关系有明显进展时,他就会退缩,想要逃避。
但是,他又放不下,又一次次的在白帆想放弃的时候,着急要将人留住。
他在这种矛盾纠葛中,也很痛苦……。
这个学长,叫许琰。他是许瑾的儿子,也是当年与欧阳琦网聊的少年。
白帆说到这里,将一个纸条递给陆康:
“学长说,他没有勇气亲自来。便委托我,把网盘的密码交给陆队长。”
许琰没有告诉白帆,网盘里存的是什么。白帆也遵守约定,并没有偷偷去看。
他知道,那一定是学长纠结痛苦了很久,最终下定决心,要给当年被伤害的人一个公道。
陆康接过纸条,不用打开网盘看,他大致猜到内容。应该是欧阳琦被侵犯的证据。
他没想到,许瑾阴狠歹毒,儿子却是个能分得清善恶,心存正义的人。
实在难得啊。
“替我谢谢他。”陆康由衷的对白帆说:“还有,他能把这份证据提供,就是对当年之事,画上了句号。以后,不需要再有什么愧疚。”
会谈结束后,陆康正好有事情和徐行说,便让好奇警局工作的白帆,跟着夏子阳到处逛逛。
林笙也离开会议室,他端着水杯,到走廊的饮水机处候着,像是等待某种时机。
徐行的轮椅驶过来时,他快速瞟了眼办公室里端坐着的侯元政,对徐行微微扬扬眉。
两人眼神交汇,迅速无声的达成某种默契。
侯元政耳朵听着电动轮椅驱动的沙沙声,眼睛的余光追随那道身影,快要把心都扯出去。
但,他硬是压抑住自己极力想要走出去的冲动。佯装忙碌的样子,埋首在电脑前。
徐行仍和往常来警局一样,跟路过他身侧的同事们,温和的打招呼。
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侯元政心里的失落感更强,挺直的腰背,不自觉的就卸了劲。
忽然,外面传出林笙的惊呼声:“哎呀,对不起徐教授,没烫着你吧?”
侯元政蹭的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箭步冲出办公室。
他看到徐行的轮椅停在饮水机旁边,林笙手里拿着个空杯子,正惊慌失措的抖徐行的裤子。
他脸色瞬间就变了:“怎么回事?”
“没事。我一点都不痛。”徐行漠视他,安抚慌乱的林笙。
侯元政攥攥拳:“谁说没事?那是因为你的腿没有知觉!”
徐行一愣,慢慢抬起头,刚好与他那双写满担忧的眼睛对视。
“侯队长不好意思,惊扰到你了。真没事,刚才小林接的是温水,不烫。”
徐行心里已经激动地如擂鼓,但他仍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弯弯眼睛,笑着对侯元政说。
林笙适时接上话茬,怯懦道:“不,刚才是烧开的热水,我打算泡茶的。”
“热水?”侯元政一听,那还得了。
他恶狠狠瞪了眼林笙,二话不说,就将徐行从轮椅上抄起来。
“侯队长,你这样影响不好,快把我放下!”
“热水浇到腿上,会烫伤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侯元政不顾他的挣扎,快步走向电梯。
“轮椅!”
“让白帆帮你带回去。”
“……”
徐行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对着林笙比了个感谢的手势。
林笙重新接了一杯温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朝办公室里走。
侯元政将徐行放在驾驶座,温柔的帮他系好安全带,就着急发动车子,朝着医院的方向赶。
一路上,两人都各怀心事,没有说话。车里的气氛很微妙。
徐行受不了这种压抑,侧目望了绷着脸的司机一眼,淡淡开口:“你没必要这样的。”
侯元政明明自己关心则乱,却偏要嘴硬,说:“徐教授是在警局受的伤,自然要负责把你送到医院的。”
徐行轻笑:“和你没有关系的事情,倒想着负责了。”
侯元政怔住。
他快速偏转头,极其认真的瞅了眼徐行,又快速转回去,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握住方向盘的手,紧张的上下搓动。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那个,我其他的也能负责。”
徐行故意装听不懂:“其他的?好像没有其他的了吧。”
侯元政闷声道:“不。有。”
徐行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心道,这不懂情的铁疙瘩,总算转过弯,想明白了。但,他并不着急。而是眼睛闭起,悠悠说:
“不去医院,送我回家吧。”
侯元政:“不行。你腿上的烫伤,必须要去医院处理。”
徐行:“你笨蛋啊。小林他是故意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热水,是温水。”
侯元政还是不相信:“你说过,你腿麻木没有知觉,辨别不出是热水或温水。所以,去医院检查一下,保险点。”
徐行坚决不肯去,见他执拗如此,只得让侯元政先停车。
“你靠边停一下,我让你看看不就行了。”
侯元政眼神复杂的望了眼一本正经的徐行,犹豫片刻,只得按着他说的,靠边将车停下。
林笙比较鸡贼,将水泼在了大腿上。这个位置,不方便撩起裤管检查。
要想看,得把裤子脱下来。
徐行想要褪掉裤子时,侯元政已经将电话拨给了陆康,他语气很不善:“让你的人接电话!”
林笙正与陆康在办公室里,说完自己的杰作。听到侯元政叫他,立马懂了什么意思,凑到手机跟前,不打自招:
“温水。”
侯元政“啪”的一下挂掉电话,否则晚一步,他都能听到对面那两人奸计得逞的笑声。
“我送你回家吧。”他瞟了眼徐行褪到小腹的裤子,耳根瞬间就红了。
忙收回视线,坐正身体。
“哦。好。”徐行将裤子重新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