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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松风竹月)


“很冷吗?”
后者说着上前了些,走到和秦思意并肩的位置,‘吱嘎吱嘎’在积雪间踩出了几声不容忽视的轻响。
“嗯。”
秦思意点点头,为了证明自己似的将下巴朝斗篷的领口缩了缩,又就着这姿势抬眼去看钟情,将将便在弥散的夜色下流露出了微妙的枯白。
仿佛受了蛊惑一般,钟情稍愣了一秒,很快就将自己的斗篷解了下来,理所当然地系在了秦思意的肩上。
他说不清自己究竟在这短暂的几秒间想了些什么,只知道秦思意看向了他,秦思意在等待着他。
层叠的斗篷在少年重新迈开的步伐间摇曳出愈发美丽的褶皱,这让钟情想起了曾经参加过的舞会里,少女们飞旋的裙摆。
他突然就好想和对方跳一支舞,哪怕记错了节拍都好,只要秦思意能够将指尖落在他的掌中。
“学长。”钟情顺着这个想法又一次叫住了对方,“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他在秦思意回应之前便发出了邀请,郑重又礼貌地弯下腰,将掌心摊开在了冰凉的空气里。
时间便在此之后变得缓慢又迟滞,凝固一般再不向前方流淌,而是仅仅等待着对方给出足够动摇钟情的答案。
“为什么要请我跳舞?”
秦思意靠近了,却并没有即刻将手搭上去。
他将眉心稍稍蹙起了些,垂眼看着钟情,说不出的傲慢与冷淡。
后者就保持着邀请的姿势,无望地盯着地上那堆蓬松的积雪,良久才终于答到:“很像前几天课上讲的雪夜舞会。”
“被邀请的是一位贵族小姐。”秦思意指正到。
似乎又有雪花顺着秦思意的话语间断着坠了下来。
钟情便也在这之后直起了身。
他轻笑着向对方看过去,深秀的眉眼跟着一展,炫目地蕴出深沉,也将秦思意的心脏悄无声息束缚在了看不见的桎梏里。
“学长要是是女孩子就好了。”
他没有再等下去,而是主动上前,牵起了秦思意的手。
雪夜中没有伴奏,只有寒风呼啸着从湖面掠过,可钟情却揽着对方兀自跳了起来。
他温柔地托住对方的掌心,不知不觉,又将另一只手落在了对方的腰上。
秦思意的影子在纯白的积雪间映出了一整片裙摆似的墨色,提线木偶一般,随着钟情的动作一次接着一次绽开。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纵容对方,他只看见那束玫瑰从怀里掉了下去,砸在白色的尘埃里,又被舞步践踏,变成了散乱的鲜红。
书上说,寒冷会使人清醒。
可秦思意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迷失在了蒸腾又靡丽的幻觉中。
他在钟情的引导下逐渐混沌、眩晕,最后就只能看见漫天大雪中对方的身影。
某个恍惚的间隙,秦思意扬了扬下巴,他索吻一般朝对方凑近了,也确实像这个奇怪的举动一样,期盼着对方能吻一吻自己。
“学长,‘舞会’结束了。”钟情低下头,靠在秦思意的颈窝间提醒到。
就像被这一声呢喃骤然惊醒,后者几乎在一瞬间就将手从对方掌心收了回去。
他沉默着去与钟情对视,间隔无数飞散的雪花,直至空远的钟声又在湖的对岸响起,他这才低声对自己说到:“我不是女孩子。”
该如何描述没有月色也听不见诗歌的夜晚?
钟情认为,那是寂静花园里枝头新雪落下的簌簌声响,也是秦思意背对着他细碎颤抖的背影。
假使爱欲便是罪恶,那么此刻的秦思意,就正为自己的污浊而懊悔着。
他把脸颊埋进了被褥间,一味地吞下所有呜咽,只有心脏跟着身体一起无法抑制地轻颤。
钟情的矛盾与克制,强势与温柔,天真与恶劣,无一不在引着他踏入得以预见的深渊。
可秦思意分明望见了,却还是无措地走了过去。
他隐秘地捂着一颗心,又难以言明地期待着对方能够发现自己的秘密。
-学长要是是女孩子就好了。
这句话如同诅咒一般不断在秦思意的耳畔回旋,漾出余音,震荡着敲击本就足够繁乱的思绪。
他好像在一刹那明白了,为什么钟情总爱黏着自己;为什么对方的回答总是对不上他想听的词句;为什么那些行为已然足够印证悸动,偏偏钟情却总是站在原地,再没有任何一丝将要靠近的前兆。
一点点长大的钟情,本来就该和那些美丽优雅的女孩子们一起,牵着手走进起舞的人群。
“学长。”对方的声音从寝室的另一头传了过来,“你还醒着吗?”
秦思意听见了对方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向自己靠近,最终停在床边,只剩下均匀又细微的呼吸声。
“为什么不看我?”
钟情蹲了下来,靠着床沿,轻轻拽了一下秦思意的被子。
“我要睡觉了。”后者的话语间带了些鼻音,闷闷隔着些距离,像是真的已经困到说不清话了。
“你在哭。”钟情戳穿了他,稍施了些力,一把将那床碍人的被子掀开了。
大雪又在窗外轻缓飘落,映着夜色,白蒙蒙织出梦境似的光影。
它们透过玻璃,透过纱帘,末了变成无数游移的影子,在秦思意回眸的同时披在了他的身上。
钟情鲜少见到这样的秦思意,狼狈地沾着眼泪,连发梢都湿哒哒地贴在了脸颊。
可那双眼睛却好漂亮,宝石似的浸在水色之间,勾着一抹绯色郁丽地染满了眼梢。
钟情抬手时,秦思意忍不住似的小声发出了一声呜咽,又轻又短,很快就被吞回了喉咙里。
他看着对方的指尖朝自己靠近,拘谨地只停留在脸颊上。
那些眼泪不识趣地朝着钟情所在的位置落下,渐渐就也沾湿了后者的皮肤。
“为什么要哭?”
“和我跳舞让学长不开心了吗?”
钟情的声线已经稳定了,不再是最初少年似的清亮,而是介于前者和醇厚之间,格外适合说情话的某种撩人音色。
这些词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倒并不像是在质问,而更像是在与恋人调情。
“不想和我跳舞的话,为什么不拒绝我?”
“是你牵着我跳的。”
秦思意将视线避开了,闪躲着看向床边的褶皱,混乱又仓促地便将被子从钟情手里夺了回去。
他依稀知道自己不该回答这些问题,却还是忍不住违心地反驳,试图以此说服自己。
“就算不是我,任何一个人你都不会拒绝,是吗?”
“还是说我会比其他人特别一点,至少你也只是和林嘉时一起在门禁以后逃跑过。”
钟情说着站起了身,垂眸漠然地盯死了秦思意。
少年单薄的肩膀仍在大雪间轻颤着,衬着那细白的皮肤,堪堪就在冬夜里裹上了一层朦胧的辉光。
有极淡的朝露香在无声的寝室里流淌,趁着秦思意沉默的间隙缠上了钟情的身侧。
他看着对方在许久之后重新对上了自己的目光,没了蕴在眼眶里的水色,只剩下眼尾那点清艳优柔的色彩。
“我已经对你够好了,钟情。”
“是你在咄咄逼人,不是我在偏心。”
秦思意说罢便躺回去不再看钟情,他呆滞地望着雪花连绵落下,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有些空荡荡的难受。
床边在那之后便没了声音,秦思意屏着呼吸去听,也只听见不久之后钟情安静地走回了自己的床上。
对方在一阵布料摩擦的轻响后就再没了动静,妥协似的就让这个荒唐的夜晚迎来了尾声。
秦思意揪着衣领深深吸了一口气,末了闭上眼睛,难得地抗拒起了几个月以后的社交季。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数米开外的另一张床上,钟情愤恨地拔开了笔盖,将年册上林嘉时的照片和姓名一并涂成了漆黑的墨块。
夜幕下仍是数不尽的雪花,距离云层更近的塔尔顿静悄悄的,只有药片在掉落时‘噼啪’砸出了些许声响。
林嘉时将它们捡起来,细心收回了盒子里。
他端着茶杯来到休息室,又在饮水机前接了些热水,继而和着掌心里那片教练递给他的止痛药一起喝掉了。
药片在穿过喉咙时短暂地卡了一下,不过他到底还是将它咽了下去。
在进行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林嘉时放下水杯,不怎么舒服地揉了揉手臂。
屏幕上的日期与下次比赛尚且不算接近,他有些难熬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认命一般,顺着来路回到了寝室里。

『钟情在这天夜里悄悄拢住了秦思意的耳朵。』
钟情和秦思意在那场大雪之后陷入了奇怪的僵持,没人说出过什么决定性的词汇,偏偏又都默契地忽略了对方的一切行为。
两人的下一次交流要一直等到几天以后,某个天气不佳的早晨。
即便缺少沟通,钟情也还是照旧跟着秦思意前往了餐厅。
他在对方身后走着,分外难得的没有发现林嘉时的身影。
冬末的L市与江城的气候十分相似,除了偶尔出几天太阳,更多时候则都是阴冷与潮湿。
他在进入餐厅后把外套脱了下来,挽在腕间抬手一摸,毛呢的面料竟然已经沾上了一小层细密的水汽。
不知怎么,林嘉时今天来得格外晚,直到钟情在秦思意的面前坐下,对方才姗姗来迟迈入大门。
秦思意抬头去看对方,目光便不自觉地扫过了钟情。
他试着回避了一瞬,大抵又觉得尴尬,于是矛盾地看了回去,主动问到:“第一节课的预习作业写好了吗?”
“嗯。”钟情的回答简短到让秦思意觉得有些不习惯。
后者只好再度将视线落回了林嘉时身上,看着对方绕远路去接了杯水,末了回到桌边,坐到了常坐的位子上。
“你要不要问问教练,这药真的可以一直吃下去吗?”
林嘉时在秦思意说话的空档将药盒拿了出来,遵照医嘱,只将其中一片放在了掌心。
“比完赛就可以不用吃了。”他说罢合着水将药片咽了下去,平静又温和地回看向秦思意,似乎在安抚,又像是不以为意。
钟情沉默着听完了这一段对白,莫名在心里升起了一种算不上正向的预感。
他不好界定自己的心情,分明想要和秦思意一样去提醒,可耳边却始终都有一个声音兴奋地回荡着——不要制止,不要阻挠。
很多时候,就连钟情自己都会察觉到深埋心底的,对林嘉时的反感。
他在对方举起刀叉的同一刻抬眼瞥了过去,继而随口说了一句:“要等拿正式拿到offer吧。”
后者朝他看回来,算不上是诧异,却也还是短暂地犹豫了少顷。
事实上,林嘉时也是有所动摇的,在停止服药,与拿到更好的成绩去换取未来之间,他已然迟疑着纠结了许久。
钟情的无心之语显然是在为后者加码,漫不经心就向对方传递出了,连一个外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的讯号。
林嘉时在那之后将一小块培根插到了面包上。
他含糊地点了点头,却用肯定的语气答复到:“等学校定下来就好了。”
早餐结束后,三个人开始沿着树林往教学楼走。
或许是因为在先前有些了交流,秦思意破天荒地走到了钟情的身边,挨着对方沾了露水的外套,随着脚步间断的与对方轻轻碰上。
钟情注意到了对方的小动作,但他并没有选择戳破。他有些读不懂秦思意的想法,故而只好小心去打量,偶尔垂眸,状似不经意地去观察对方的神情。
后者的怀里捧着几本课上要用的参考书,另一只手则自然地垂在身侧,泛着凉意的指尖不时贴在钟情的手背上,奇异的倒像是秦思意在引诱对方。
树林里弥散着冬季清晨浓厚的雾气,恍惚间便让钟情产生了也许自己正身处梦境的错觉。
他略显仓促地用食指勾住了对方的指尖,而后稍停顿了片刻,看着秦思意倏然转向自己,惶惶抬起眼,流露出某种挣扎过后的热忱。
“牵手吗?”他并没有给出选择的余地,在这句话结束之前便兀自握住了对方。
秦思意顺从地由着钟情将他攥在了掌心,自暴自弃地将指尖在对方的手背收紧了些,又低下头说到:“你的手比我热。”
正是在这句话之后,走在两人前面的林嘉时微妙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欲言又止地仿佛将什么话咽了回去,吱嘎踩着林间的枯叶,良久才冒出一句:“今年夏天你打算去哪里?”
钟情不会懂,这句话对于秦思意来说就好像一句警告,指向明确地提醒着他,他的母亲不可能接受正令他悸动的缘由。
夏天是并不属于秦思意的季节,那是紧闭的门窗,母亲不安的目光,以及幻觉一样,隔着墙壁传来的咒骂与尖叫。
“回江城。”他在这句回答之后将手从钟情的掌心抽了出来,掩饰似的抱在了书本的另一侧,再没有和先前一样怀着不敢表明的心绪去靠近钟情。
迈出林荫那一瞬,冬季的寒风裹着雾气骤然从湖面上扑来,秦思意这才侧过头,又一次靠近了钟情所在的位置。
哪怕闭着眼,他都能猜到,对方正在看着自己。
“有人和我告白。”秦思意听见,钟情的声音呢喃般在耳畔响了起来。
像是由这六个字组成了一道魔咒,秦思意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躁动。
他有些难受地始终让视线落在脚下,唯独听觉在无措中愈渐警醒,慌乱地将对方的话语排列到了最优先级,隔着薄雾去探听钟情究竟做出了怎样的回应。
“我要说什么才好?”钟情的语气甜津津的,并没有最初在那把长椅上的抗拒与忸怩。
他像是在享受他人爱慕,傲慢且讥诮地用那些真心去试探秦思意,不自觉就从话语里流溢出一种近乎残忍的纯真。
“我要接受吗,学长?”
他已经比对方高过了小半个脑袋,贴着秦思意的脸颊说话时便格外强势地将倾身向对方靠近。
后者只能被迫停下脚步,故作镇定地将下巴扬出一个自以为足够倨傲的角度,仍旧回避着钟情的视线,冷冷答到:“要问你自己。”
“要是我说我想试试呢?”
“那你就告诉那个人啊!”秦思意突然抬高了声量,他郁愤地盯死了钟情,稍克制了些情绪,继而说到:“你来问我干什么?你想答应就去答应,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自己是不该有这样的反应的,对方想要恋爱也好,只是好奇也罢,一切都与他毫无关联。
甚至按照布莱尔先生的说法,秦思意更应该给出答案,去引导或是去指正。
可是他的心脏却在听见钟情的反问时格外短促地抽痛了一下,绞出从未有过的窒息感,让他在惶恐的同时莫名也生出了对那句话的抗拒。
秦思意发现,他并不想让钟情喜欢上其他任何人。
“可我在问你。”后者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
“钟情。”到底还是林嘉时看不过这场闹剧,他伸手拽住了钟情,少见地并没有纵容对方继续下去。
“秦思意没有义务满足你的所有要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或许是拽住对方时太用力,林嘉时的手臂在说话间又一阵阵地痛了起来。
他掩饰着将手垂回了身侧,颇为无奈地继续到:“不要太小孩子气了,耐心等一等。”
彼时的林嘉时并不知道,钟情在与他对视的数秒里究竟想说些什么,他只能看见对方渐渐舒展了紧蹙的眉头,无甚表情地抚平了被揉皱的衣袖。
他还当对方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只是尚且留着些来不及藏好的懊恼,于是也没等钟情回答,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眯眯的就说到:“走吧,快要上课了。”
而假使此刻的林嘉时能够翻开钟情的年鉴,那么他一定会看到,自己的名字在被墨水盖过之后,又用鲜红的笔迹被写了出来。
钟情太懂怎样依靠秦思意的心软去拿捏对方,他或许还没有办法达成自己最终的目标,可至少他懂得怎样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
因此,还没等到下课,一个小纸团就从斜后方被丢到了秦思意的桌上。
后者在打开前回头朝钟情的方向瞥了一眼,对方正摆着一副格外委屈的表情,老老实实低头做着笔记。
【对不起。】
被揉皱的纸条上只写着这样简单的三个字,秦思意不知道钟情在为哪句话道歉,却也不好就这么忽视这张纸条。
他将指腹沿着褶皱抚了一遍又一遍,甚至笔墨都被染上了指尖,许久才忧悒地落笔,在下课铃响之后将纸条递了回去。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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