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管是穿着还是长相,都显得很与此处格格不入,浅黄色针织衫,蓝色牛仔裤,大而水润的狗狗眼透着不知世事的清澈。
这是一种不管男性还是女性都能欣赏的美,就比如现在,少年专心盯着手里酒杯中的红色液体,两颊微红,暗中投来无数炙热的视线。
如果付梨和祁玉在这里,就一定能认出,这个少年便是温阑,神秘莫测,又引人探究。
“你好,认识一下?”
一个男人走向前,故作优雅地搭话。
温阑抬头,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说出的话也没有多客气:“不想认识。”
男人没有放弃,他并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单纯好骗的小美人,他向酒保要了一杯鸡尾酒:“这种酒的度数不高,你可以尝尝。”
温阑没有回话,安静地盯着酒杯,突然说了一句:“我在等人。”
男人带笑的脸冷了下来,马上就有几个人围了过去,看样子似乎是男人的手下。
温阑环顾了一下四周,众人视若无睹,甚至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但当他的视线触及门口的人时,突然一顿。
门口的男人虽然穿着西装,,但没有好好穿,外套披在肩头,白色的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蜜色的肌肤若隐若现,脸上挂着轻慢的笑,举手投足间尽显漫不经心。
他便是程韶。
程韶似有所感地抬头,隔着人群望进了另一双清澈的眼底,那双眼含着一汪水,可怜兮兮的,很引人心疼。
程韶愣了一下,然后把外套放在臂弯,跨步往温阑那边走,他的气势很足,周边的人不自觉地给他让路。
程韶不屑地瞥了眼某个想强抢的男人,道:“这位……”
他想了想,没有说出什么称呼,直接说:“强迫人可不是一件绅士的行为。”
男人不屑:“老子的事要你管?给我滚!”
程韶眼也不眨,拿走桌子上的酒瓶往桌上随意一敲,玻璃应声而碎,清澈的酒液流了一地。
他拎着敲碎的另一端,将尖利的玻璃对准男人的脖子,稍一使劲,就给他的脖子划了一道,有殷红的血流出。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角落安静了几秒,男人腿软,跪了下来,颤着唇求饶:“对……对不起,我滚,我滚……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程韶:“……”
这家伙这么怂的吗?
程韶将人提着跪到了温阑面前,冷声道:“正主在这儿,你朝我道歉有屁用!”
男人又开始重复着对不起,像极了一个劣质演员,看得程韶直皱眉,都快忍不住阴谋论了。
真的有这么怂的人吗?
温阑眨了眨眼,慌慌张张地跳下凳子,跑到程韶身后,一会儿之后又探出头,表情犹豫:“还是你来处理吧,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判决别人的资格。”
程韶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他,最后点了点头,对地上的软脚虾说了一句:“去自首吧,如果让我知道你没去,那你可连皇粮都吃不上了。”
温阑有些意外抬头看他,澄澈的双眼里盛满了疑惑,还藏着一丝丝隐秘的笑意。
程韶恶劣地笑了笑,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然后牵着温阑往角落走去。
热闹没了,众人收回视线,服务员过去清理垃圾,很快恢复了正常,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闹剧。
温阑低着头怯懦地开口:“刚才……谢谢你,我叫温阑,你叫什么名字?”
“温阑……很适合你的名字。”程韶笑了笑,“至于我嘛,鄙姓程。”
他连名字都不肯告诉自己……
温阑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但很快又重新扬起笑:“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他说完,手中的酒杯往嘴边靠,红色的酒液尽数入口,有一些顺着嘴角一路滑到锁骨,最后隐没在衣物之间。
不得不说,这一幕很诱人,程韶在这一刻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个毒枭会一直缠着自己了。
想到这,他有些恶寒,虽然他不排斥任何性向的恋爱,但被变态缠上真的让人很难受啊!
真的,不能再想了,再想,隔夜饭就得吐出来了,他要是因为这个理由出师未捷,黎元能拿这事嘲笑他一年!
程韶掩饰性地仰头喝了一口酒,说:“不打紧,举手之劳,认识你也是我的荣幸。”
他谨记人设,说出的话都是一嘴子花花公子的味道,让队里的人知道了,该要惊掉下巴的。
温阑两颊红红,眼神有些迷离,托着腮望着程韶的脸,他迷糊地说:“先生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程韶心中一跳,下意识追问:“什么故人?”
温阑的目光染上难过,他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是我找不到他了……”
程韶:“你告诉我他叫什么,我帮你找。”
温阑眼神空白,摇头道:“找不到的……我忘了他,他也忘了我。”
我忘了他,他也忘了我。
程韶反复琢磨着这句话,怎么也想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上却升上一股难言的悲伤和无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奇怪的是,他想抱一抱这个小孩。
心中感叹:该不会这又是自己的父爱爆发?
作为警察的程韶不会这么做,但作为程先生,他会。
毕竟程先生是一个很肆无忌惮的花花公子。
于是他伸出手,轻缓而珍重地将温阑揽入怀中,没有任何杂念,程韶轻声说:“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像我温柔的父亲,可靠、安全、温暖,让人舍不得放手。
温阑在被揽入怀时,身子僵了一瞬,很快放松下来,将脸埋在程韶的肩膀,声音闷闷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才不要大人欺瞒式的安慰。
程韶:“嗯,是大孩子了。”
温阑伸手戳了一下他的手臂,说:“可以放开了。”
程韶感叹一句:“那真是太可惜了。”他嘴上调戏人,手上却是自觉地放了人。
温阑眼神暗了暗,低头看着地板,神色复杂。
程韶没有再关注他,端着酒杯,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逡巡着周围,像个寻找猎物的猎手。
温阑眯了眯眼,道:“先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程韶连头都没回:“你说。”
他端得好一副渣男模样,只是别人是吃干抹净后再渣,而他是还没上手呢,就开始渣了。
温阑抽了抽嘴角:“‘凌晨四点半,海棠花未眠’,你说,花需要睡觉吗?”
程韶缓缓转头,眼神藏着探究,说:“小孩,今年读几年级?”
温阑愣了愣,道:“我已经不读了。”
程韶垂了垂眸,道:“你好像少了一句。”
温阑:“少了哪句?”
“我在等你。”
这么肉麻兮兮的话,其实是一句暗号,是程韶跟线人早就约好的。
只是……眼前这人,年纪是不是有点小了?
程韶眼眸一暗,一手揽着温阑的腰,将人扣坐在自己腿上禁锢住。
程韶开口:“小朋友今年多少岁了?”
温阑愣住,没有挣扎,很乖巧地回答:“十八了。”
听到这个年龄,程韶突然有一股负罪感,但转念一想,耍流氓的是程先生,跟他程韶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将冒出的良心又给按了回去。
就在程韶纠结良心不良心的问题时,温阑在他耳边低语:“警官先生不必担心,我只是受人所托来传话的。”
程韶心里一个咯噔,直觉不好:“钉子为什么会托付你来?”
温阑语气平静:“因为他快死了。”
程韶有十万个为什么想问,但显然这个时间、地点,都不适合他俩谈这些,于是当机立断,程韶抱起温阑直奔厕所。
温阑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配合着程韶的力道,乖巧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模样娇羞极了。
程*花花公子*韶面上继续维持人设,心中却由衷感叹,小朋友的演技是真的炉火纯青,毫不做作。
舞池中的红男绿女在忘情地扭着腰肢,各色的灯光闪得人眼花缭乱,酒色之气弥漫全场。
有人看见俩人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刚才还装得那么贞烈,这遇着个金贵的,不还是投怀送抱。”
另一个女声附和:“可不是,这傍上大款,下辈子都不用愁了,谁还在意那些。”
“那嫩学生,长得真美,水一定很多,就是可惜了……”
“哈哈哈,什么可惜,人家兴奋着呢~”
这些人嘴上说的不屑,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毕竟明眼人只看一眼程少爷这一身行头,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是条不可多得的大鱼。
程韶手上的那块表还是在他走之前,黎元从自己的手上摘下来扔给他的,并且还特意叮嘱对方必须还。
不得不说,黎元真的很有先见之明,用一块表就替程韶解决了不少麻烦——彰显高贵的身份以至于别人不敢招惹。
毕竟要不是身份尊贵,那男人也不会说跪就跪,酒吧里目光炙热的心怀不轨之人也不会止步于旁观。
程韶将人抱进厕所,砰的一声,将俩人关进了隔间,逼仄的空间里萦绕着酒气,迅速升温。
在俩人进去后,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在门口放了一个“维修中”的警示牌,施施然离开。
程韶将人放下,脸上已没了那副浪荡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而又可靠的温柔,他说:“先简单说一下事情的原委吧。”
温阑坐在马桶盖上仰头看他,眸光清澈,似乎含了一汪春水,他的声音轻柔,却自带一股悲凉:“线人李杳,三个月前检查出肺癌,今晨去了急救,他没有时间了,我来替他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至于为什么,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我很敬佩他。”
又一个热心民众……程韶如是想,至于为什么用‘又’这个字眼,是因为刚接触过帮了忙的谢林。
现在谢大佬已经成了刑侦队新的大腿了。
程韶向温阑的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才道:“他让你传的什么话?”
温阑目光闪了闪,恍惚了一下才道:“明天十二点,北方海港,交易开始,另,对方全程屏蔽信号,通讯设备可能无法运行,请注意防范。”
就在他话音刚落,外面突然炸起一声枪响,俩人都意外地愣了一秒,很快,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外面的隔间门被敲响,门外人焦急地说:“程副,出事了,扫黄大队突然闯进来,场面太混乱了,计划没法儿实施了。”
程韶推开门,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那人下意识答:“十一点半。”
程韶:“跟扫黄大队交涉一下,把管理权交接到市缉毒队手上,封锁酒吧,今天是钓不出大鱼了,总得逮几个小虾米交差。”
那人接到准确命令后,应了一声明白,火箭似地冲出去办事了。
程韶加了一句:“我的身份先别暴露!”
那人打了个OK的手势,身形快速隐没。
“风风火火的,没点稳重感……”程韶嘟囔着,转头就看见温阑扒在窗户上,两手撑着窗台就要往上跳。
程韶心里一沉,忙过去搭了把手,免得人摔了,嘴上却道:“不是……你走了,我这戏该怎么演?”
温阑上了窗,闻言回头甜甜一笑,两颊现出两个小酒窝,眼睛里像撒了小星星,他说:“我相信警官先生能解决的。”
话落,人就很自然地跳了下去,动作熟练流畅,仿佛做了无数遍。
程韶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蛊惑了,虽然对方疑点很多,但他却下意识想去相信对方的话。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因为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关系重大。
只要一个不慎,就会有人命填埋进去为自己买单,程韶在原地纠结了几秒,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拨给李由:“明天十二点,北方海港,有通信屏蔽,不要轻举妄动,注意安全。”
说到不要轻举妄动,李由这个老缉毒警立马警觉起来:“消息不牢靠?”
程韶:“对,我没有见到线人,是他的朋友代传的。”
李由沉吟了一下,问:“这次你本该见的是谁?”
程韶:“李杳,代号微草。”
李由顿了一下,叹气:“宁可信其有吧。”
程韶敏锐地抓住这个停顿,问:“你俩都姓李,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李由:“碰巧而已。”
程韶:“你那个停顿很可疑呀。”
李由:“你不在缉毒口,所以你不知道,微草是唯一一个在边境线埋伏了十年之久的钉子。”
程韶心上一寒:“十年卧底,那他的朋友……又怎么可能简单!”他将目光转向窗子,眸底暗沉,对方的行为,真的很难猜测。
李由却说:“此人非敌非友,但我有九成的把握,消息是真的。”
程韶抬步往外走,说:“怎么说?”
李由:“那人能来这一趟,就已经证明了他没有恶意。”他顿了一下,转而又问:“李杳……是出事了吗?”
程韶眼神一暗,道:“肺癌,可能……没几天好活了。”
他握了握手中温阑临走前塞给他的纸条,上面是一个医院的地址。
“去接他回家吧……”
对面沉默了很久,最后传来一声:“嗯”
第38章 干活总不能干一半就跑路吧
李由从青涩的小面团混成老油条,也见惯了生死离别的煎炸烹煮,却还是会为这世间的无可奈何,红了眼眶。
程韶挂了电话,一只手搭着外套,衣服有些凌乱,一路畅通无阻,满脸傲气和不悦,阔少的范儿是端足了。
黎元的车就停在外头,程韶很自然地上车,十分安心地享受黎大队长的专车接送,许是阔少演久了,人也变得讲究了。
黎元也不在意,吊儿郎当地转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问:“听李大队长说,你任务完成得不咋地呀。”
程韶:“我也很无奈啊,台子都给他搭好,可唱戏的还没到齐,砸场子的就先到了。”
黎元:“哟,那你够倒霉的啊,后续事宜你还要参加?”
程韶:“干活总不能干一半就跑路吧。”
黎元笑:“你要是真敢这么干,李由准保会削了你。”
程韶:“那倒不会,他只会利用我的愧疚心,拿我们当生产队的驴使。”
黎元:“自找的苦头。”
程韶:“那能怎么办,总得有人冲在前头遮风挡雨吧。”
黎元:“爸爸在这儿呢,哪儿轮得到你。”
程韶:“滚!”
黎元:“呦!恼羞成怒了……”
程韶:“黎元,你还要不要脸了?!”
黎元肯定道:“不要。”
程韶:“……”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缉毒是一件至死方休的事情,无数人带着无匹的信念,以血肉之躯,行仙神之事,你们眼中的安宁日子,是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的。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有人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用一生去谱写一首壮丽的英雄诗。
程韶和黎元到达医院的时候,刚好瞧见李杳睁眼的最后一面,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容却沧桑地有了四十多岁的模样。
他手上的茧子很厚,宽大的病服挂在他身上,显得他的身形很单薄,李杳的身上有很多狰狞的伤疤,只是大数都藏在了衣服底下,那是他一生的凄风苦雨。
他躺在床上,已说不出话,目光温和地扫过屋里静立的众人,最后定在门口,很缓慢很缓慢地笑了笑。
众人心中同时浮现一个念头——他在说“谢谢”。
心电图连成一条长线,英灵随风远逝,最后留给世间最温柔,最深情的微笑。
程韶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那里没有人,但他却坚信温阑来过,因为李杳的那句“谢谢”,是说给温阑听的。
黎元目光闪了闪,勾起了唇,病房的很多人都察觉到了刚才有客来访,但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去追。
这是属于他们的,笨拙的温柔。
也许下一次我们再见面会是刀剑相向,但此时,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因为英灵要回家。
从医院回到家,黎元又跑去了程韶那里蹭吃蹭喝,熟练地把自己摊在沙发上,程韶也累了,同款姿势摊沙发。
黎元用脚踢了一下程韶的小腿,说:“我让陈意白去查了一下温阑和李杳,你猜我查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程韶困得要死,闭着眼嘀咕:“不想猜,不好奇……”
黎元也闭着眼,仿佛被程韶的瞌睡虫传染了,懒懒地道:“真不想知道?”
要说,丰富强烈的好奇心是可以抵挡睡意的,程韶半睁开一只眼睛,生无可恋地说:“别卖关子,要说就说,吊人胃口像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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