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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地心引力(larivegauche/塞纳左岸)


可上礼拜那次拍摄,他全程手持相机,在心里在考虑拍摄的角度,计算剩余绳索的长度,唯一感觉不到的,就是那种曾经推着他想要跃跃欲试的紧张。
“不就是……”梁建生开了口,但也没太挑明,“这一路来,总会有得有失。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不是跌倒不跌倒的事,我觉得挺没意义的。”
梁建生皱了皱眉:“你才多大,经历过什么。”
梁牧也当然不太爱听,就直接说:“我经历的,您也经历了。”
他就等着梁建生说出梁熠川的名字。可对面的人眼光躲闪,终还是换了话题。
在熠川出事之前,梁牧也已经五年没跟梁建生说过一句话。
他其实也不算是完全自由发展选择的职业。梁建生小时候也有个体育梦,喜欢极限运动,登山、滑雪、攀岩、跳伞,样样都玩。挣钱已经没法给他带来什么成就感了,他想要更高级别的刺激。梁牧也自打记事起,就被父亲带去滑雪,爬山,跑步甚至冲浪。
他十五岁那一年,梁建生收拾储藏室,折腾出了一套当时玩票的摄影器材。梁牧也一整个夏天都窝在那个屋子里,上网、查书籍,带着梁建生玩儿剩下的相机出去拍照。不过三年时间,他就已经拍了许多可圈可点的照片,发到BBS上,也总能引起强烈的反响。
梁牧也上大学的时候,梁建生在他笔记本电脑上找到他拍的钟彦云无保护徒手攀登密云第一冰瀑的片子。他第一反应是,太危险了。当时,他把梁牧也叫到屋子里,骂了他一顿,说别跟着别人玩儿命,别到时候把自己也玩儿进去。
可骂完了,他把样片拷走,给自己认识的一个制片公司发了过去。于是,还在上大二的梁牧也在第一部 有关攀登的迷你纪录片的背后,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影片颇受圈内人好评,还在第一届北京山地户外电影节上拿了个新人奖。
片子叫《人生如山》,那时刚满二十岁的梁牧也觉得很酷。
纪录片上映之后那个夏天,他和朋友出门玩回来,突然召集了全家人,当着他们的面出柜,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女生。韩知夏从小在演艺圈混迹,几乎没有什么波澜地接受了。梁建生则盛怒。愤怒过后,还责备梁牧也为什么要当着他弟弟的面说这件事。
这之后不久,梁建生就彻底去国外做生意了,又频繁把梁熠川带走,说是带他去国外更好的场地训练。可真正原因,韩知夏和梁牧也都知道,大概不止于此。
梁熠川出事以后,他也是第一次发现,韩知夏和梁建生处理这件事的方式迥然不同。韩知夏的方式是外露的情绪表达,她会流泪和宣泄,而梁建生则是恰恰相反。梁牧也再次看见他,便是几个月后,在某个酒局上。梁建生和大学校友正谈笑风生。他满面红光,生意照谈,丝毫不像是几个月前刚经历生离死别的人。
16年春节,梁牧也出差之余,又和他在香港匆匆见了一面,吃了一顿饭。整整两个小时,梁建生谈天说地,讲自己去澳洲海钓,还重拾铁三的训练,可他就是只字不提梁熠川的名字。那三个字好像被打上了封印。
丧子之痛,对于梁建生来说更像是一种真空地带,没有情感,没有表述,无声也无风。不可言说的庞然巨物在滞涩的空气中膨胀,可那时候,梁牧也还没有勇气戳破。他自己也没完全走出来,只好陪他演一出团圆的戏。
可今天不同。他和梁建生聊了会儿,觉得不说真心话也没什么意思,就打算先走一步。
梁建生也察觉出来了,看他站起来,便也站起来说:“来了这几天,你也没地方住吧。正好,我前两天买了套公寓……”
黄金地段,高层转角,海景山景,软装完毕。梁建生说了几个关键词,又把自己经纪人的手机号留给他,让他找一天去拿钥匙。他还说,你在这边的时候可以住,等你走了,让经纪人找一家公司帮忙租出去。
梁牧也没说什么,就收下了。
“春节过来,和我还有你阿姨一起吃顿饭吧。”梁建生又说。
梁牧也都懒得问是哪个阿姨。那一刻他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梁建生送走熠川,黑色呢子大衣没脱,站在家门前的草地背着手,平整的路上丢了一地烟头。
他只觉得梁建生可怜。
作者有话说:
红点:指先锋一次性无坠落完攀

第9章 夜雪(1)
梁牧也从梁建生的豪宅里走出来,只觉得烦躁烦闷。要搁往常,他会去健身房待个俩小时。可刚到国外,人生地不熟,他只好发了信息问程洋晚上要不要出去吃饭。可对方秒回没空。
他想起来,就调侃程洋,问他:忙着追人啊?
程洋发了个苦笑的表情,然后快速发了条语音过来:“我这儿临时来了个活儿,去livehouse拍演出,中午才在网上找我……最近哪儿约的着池教练啊。你不是有我家门禁吗,要落了什么东西直接进门拿,不用等我。”
梁牧也听他这么一说,想到自己不喜欢胡吃海塞,又不喝酒,想放松心情,能做的事情似乎只剩下一件——
他把微信聊天记录往下滚了两页,停在了池羽的头像上。他头像还挺有个性,是个搞怪的表情。梁牧也顺手就给他发了条信息。
“池教练,什么时候上课啊?”
池羽开一辆深红色的丰田汉兰达,车估计是二手的,已经有一定年头了。别说车载iOS系统,连车载蓝牙功能都没有,音乐是通过调频工具连接,再占用收音机的空频道播放出来的。
梁牧也上了他的车,就瞥见了仪表盘上显示他开出来19万3千多公里,估计山路没少开。也是,池羽自己都说,他恨不得一年四季都用雪胎。梁牧也听着这话,就笑着说,你是恨不得一年四季都是冬天吧。
乘夜场缆车上山的时候,天空正飘起小雪。池羽一条腿挂在缆车外面,从雪服口袋里面摸出了透光率高的镜片。天气挺冷,他就只掏出来一只手,单手拆起了眼镜片。他平时玩儿公园和道具玩的挺多,所以很少用市面上最火的磁吸镜片,都是传统镜片,拆起来还挺费劲。
梁牧也借着夜晚的灯光看到他雪服外面还是湿的,便猜到一二:“早上你也在?”
池羽嗯了一声:“不在这里,早上起了个大早,去BC(黑梳山)滑顶门了。早上有点新雪。”
“早上上课了吗?”
“就是自己练。也不能天天上课,没时间训练了。”
下午池羽收到他信息的时候,正好在店里忙。他是上了五六个小时班之后,临时又决定去离城里近的雪场上两节课。七到九点,九到十点半。
和梁牧也这两小时,他上得比较轻松,找了个有蘑菇的蓝道带他练减压换刃。蘑菇,也就是moguls,是指雪道上密集的雪包。这两天雪确实不错,蘑菇都是松软的雪,对膝盖也比较友好。他发现梁牧也要么是天赋型选手,要么是双板滑得很好,基本上所有的技术要领他都不用讲第二遍。他需要的只是更多的练习,通常滑两趟,他就滑明白了。这两个小时末尾,他已经在磕磕绊绊地自己下蘑菇了。
而之后那一个半小时就有点折磨人。来上课的男生在学进阶滑行,明明走刃、倾倒、折叠都没练好,偏要拉着他学一顺刻滑。所谓“一顺”,就是两只脚顺着同一方向,相对于八字刻滑这种传统站姿,对膝盖灵活度要求更小,更方便身体做出稳定的开放性站姿。
池羽作为一名野雪自由式选手,自己一向是标准八字站位,随时方便反脚在前滑行。他不是玩技术流刻滑的,认为滑雪最大的乐趣就在于去征服各种各样的地形条件和雪况,也从不觉得在平整的机压雪道上面循规蹈矩地做倾倒有多大乐趣。
可客户是天,他只能掏出随身便携小改锥,在山顶的风雪里,迅速把自己的固定器角度扭到36、27,踩着挺软的一块公园板,陪着男生练。
他教课的时候,梁牧也自己滑,跟他们乘同一个缆车,有时候选到同一个雪道,他就能看见池羽带着那个男生滑得飞快。
池羽不喜欢技术流,可他自己在外人眼里就是实打实的技术流。在刻滑压前刃的时候他身体很低,几乎和雪面呈30度的倾斜角,低到伸手就可以摸着雪面。可池羽就是不摸雪,他几乎是背着手在滑,纯粹靠倾倒和折叠施压,把平衡控制得很好,滑行充满节奏和力量,且非常干净优雅。
一天到头,绿道的雪早就被滑成了烂泥,可他的大S弯走得均匀漂亮,从头到尾都只有一条深深的线。又有谁能猜到他脚底下竟然是一块硬度只有5的公园板呢。池羽教学的时候才带这块板子,他把这软而灵活的公园板用得像一把钢刀一样,双腿施压,肩膀锁住,无论地形怎么变化,板头都只往他想去的方向走。
梁牧也看他看得过于入神,自然就把刚才池羽嘱咐的“看哪往哪走”给忘脑后勺去了,一转弯就卡了个前刃,然后扑腾一声,脸朝下往下坡摔了过去。
他雪镜都要摔掉了,脸上头盔上脖子里都是雪,再抬起头来,就看见暖黄灯光底下一顶红色的头盔。他想起之前池羽教给他的,在雪场离得太远听不清声音,于是就拍拍头盔示意自己没事。
他示意过了,却还是看见红色头盔越滑越近。池羽让那个男生在坡底等自己,然后跪下来,伸手越过他头顶帮他重新固定雪镜。
梁牧也第一次卡前刃头朝下摔,这一下摔的有点懵,一直要抬头直起身来。
池羽一个用力,就把他头盔给按在自己胸前了:“别动。”
等重新戴好雪镜,梁牧也抬起头来抖掉身上的雪,池羽这才伸出一个大拇哥问他:“OK?”
这里光源不足,梁牧也看不见他镜片后的一丁点表情,只得点点头。
“你还是那个问题,遇到陡的地形,着急转弯就开肩,肩带拧转,相当于在用speed check(刹车)的方式下山。要用胯和视线带动走刃转弯,可以适当搓雪减速,但是身体要在一个平面上,别瞎看别的地方。”
他说了一大通话,梁牧也才意识到,原来不仅是自己看得见他教课,他也看得见自己练习。
“这不是看到你教他么。”
池羽在上课中,懒得理他,拍拍膝盖上的雪就滑走了。
可带完那个男生,雪场已经没几个人,他叫住在缆车顶上的风雪里等他滑最后一趟的梁牧也,突然说:“哎,我也教教你开放式站姿。”
梁牧也低头看了他角度全是朝前的固定器:“一定要是……”
“不一定要是一顺,你15 15也能做,12 12也行,动作到位了什么角度都可以,”池羽说,“八字站姿更灵活,不想刻可以不刻,你别学一顺。”
饶是天气很冷,梁牧也的声音也挺兴奋。“那来试试。”
池羽单腿绑着固定器滑到他下方,啪地一声跪在雪面上,伸出胳膊来指导他:“先坐在地上,左手摸右脚前刃的位置……对,后刃差不多是这个感觉,肩膀、跨和膝盖锁住,膝盖外转……”
临出发前,池羽自己踩上固定器滑过来,头盔边缘几乎是贴上他的。池羽让他集中精神,还说,最难滑的路不是黑道的路,而是最后一趟下山的路。梁牧也点点头。
走上刃以后,他速度就起来了,滑得双耳边鼓鼓生风。高速滑行之下,雪片都往他脸上拍,他就抹了抹雪镜继续往前滑。雪越下越大,梁牧也却感觉不到寒冷了,他腿部和核心一直在用力,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挺热。这一路,他看不见那个橙色的身影,就以为他把池羽都甩在后面了,也就滑得更兴奋。城市夜晚的轮廓点缀在黑色的雪山一侧,他就再加速,把灯光也甩在身后面。
是等回到缆车站旁边时,他抬头一看,才看到池羽早就把板子拆下来了,抱在手里面等他。梁牧也兴致上来了,当场演示了一下在高速下后刃搓雪来speed check,呲了他一身的雪。池羽当时是摘了雪镜和面罩的,他竟然站定了没躲。梁牧也过来的时候速度高,新下的一层雪又很松软,雪花飞溅,全都挂在了他鼻子脸上。
有那么一瞬间,梁牧也觉得他是不是生气了。
可是没有。池羽抿着嘴笑,开口说:“出去可别说这是我教的。” 他的笑总是似笑非笑,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分辨。
做教练的时候,他说话带着权威,表情也一直挺严肃。可滑刚才那一趟的感觉很不一样。梁牧也倒是感觉,他俩倒像是一起滑雪的朋友,山顶分开,山下相聚,各自快活。梁牧也看他抿着嘴,眼睛里也是兴奋的光,明显也是滑得尽兴。
梁牧也说要去一趟卫生间,池羽就先回车上收拾东西。他走进大厅里,便偶遇了之前一起上过课的Vicky。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梁牧也就晚了十几分钟才上车。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几乎所有车都开走了,他一眼就看见了池羽的深红色汉兰达。
车身上已经覆了薄薄一层雪,他走近前,就看见池羽靠在驾驶位上竟然睡着了。他也是真不怕冷,车窗户漏着一道缝,雪花都落在他肩膀和脸上。雪是湿雪,落到皮肤上,便化成水滴。他就这样靠着车窗小憩。
作者有话说:
一般来说,公园板软、弹、灵活;刻滑板硬、长、稳定。

第10章 夜雪(2)
池羽这一天,从凌晨四点半被闹铃叫醒开始。他五点出门,七点和朋友约滑后山野雪,滑了整整五个小时,连口水都没喝,就下山回城。雪季伊始,挺多人来补充装备,店里最近正忙,他下午还要帮于老板盯一下。到了现在,晚上十一点,他滑了两个不同的雪场,开了快三百公里的车,也确实是累了。
也难怪他车上有两个捏扁的红牛易拉罐。梁牧也上车的时候,差点就一屁股坐上去。池羽当时有点不好意思,一伸手就把两个易拉罐全扇到地上去了。他还解释说,我副驾很少坐人。
梁牧也犹疑了一秒。可这天实在是太冷,他绅士不了太久,还是抬起手,轻轻敲了车窗。池羽立刻惊醒,好像被吓了一跳,也不顾飘雪,赶紧又把窗户降下来。
他也觉得挺抱歉,胳膊肘撑着着车窗,低下头说:“遇到Vicky聊了两句,久等了。要不我开,你继续歇会儿?”
“……你,”池羽又拿眼睛上下扫他,然后才挤出来几个字,嗓子都是哑的:“什么驾照。”
“国际驾照。”梁牧也说。
池羽伸手在中控台的地方摸来摸去,才意识到他把带来的两瓶红牛都喝完了。
梁牧也没给他拒绝的余地,直接拉开了他的车门:“去副驾接着睡吧,我来。”
池羽这才没跟他争。他一抬腿就跨到了副驾的位置,还嘟囔了一句:“开着窗户就是不想睡着,没想到还是困……”
梁牧也心说,早上训练,下午上班,晚上上课,这不困才怪。之前程洋介绍他的时候,说他曾经滑职业。结合池羽现在在雪具店打工和教别人课赚钱,他也以为他是退役了。看来,程洋介绍得也不太准确。
池羽睡着了不过十几分钟,也没完全睡熟。开进市区的时候,赶上一辆跑车强行变道,梁牧也只好猛踩刹车,还骂了句我操,他直接就醒过来了。
“你这个……”池羽揉了揉眼睛。
梁牧也见他醒了,心有不甘地按了下喇叭,还有心思调侃说:“我speed-check。”
池羽:“……”
梁牧也见气氛轻松,这才开口问:“程洋说你是大山滑手。现在还滑吗?”
“……嗯,还在。”高速上噪音很大,池羽侧过头来,把左耳朵向他这边贴近了一点。
“有没有想过全职训练啊。你不是还在滑职业,又没有完全退役。”
池羽叹了口气,没正面回答:“以后有机会吧。先比出成绩,之后都好说。”
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字,钱。
梁牧也整个职业生涯中,都得以幸运地规避这个字。他不得不承认,梁建生在他职业起步阶段为他铺了不少路。无论是他起步做摄影师,还是后面浪迹天涯一般地探索户外世界,总有那么一张沙发他可以睡,总有那么一辆皮卡他可以挤。无论他走出去多远,韩知夏总给他留着回家的门。
而弟弟梁熠川则更不用说,他知道这十多年来梁建生和韩知夏在他身上砸的钱要以十万百万计数。即使他并不是最有天赋的那个。他也清楚,他俩都是那金字塔尖,幸运的百分之一。
“你当年那个X Games冠军……”一个冠军,哪怕是昙花一现,商业价值总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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