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三人都是吃货,天狗虽没有胃口那么大,但平时总是小零嘴不断, 要盒子立马就能从旮沓角落里找出一个, 他挑了干净的四四方方的翻盖盒, 放彩泥小人正好合适, 为了不让东西散架, 里面又垫吧垫吧放了不少棉花。
打个蝴蝶结就能成礼盒了。
“老大,要不我去送吧?”顺路经过超市还能再买点好吃的。
陶缇拿起盒子装袋说:“不用,我去。”
“没事儿,我又不嫌累, 这种跑腿的活儿我来干就成,”天狗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付款软件的余额项, 可怜兮兮显示出自己全部家当,三元五毛, 憨笑,“只要给我点跑腿费。”
“想要多少?”
“不多不多,转个两百吧。”
陶缇也拿出手机, 在屏幕上摁了几下, 忽然拧眉:“软件提示异常登录被锁了, 需要好友转账验证解锁,你把三元五毛转过来试试。”
“啊?这么坑爹?”
为了两百牺牲三块五毛是值得的。
天狗转账完毕,等着老大给他转两百。
陶缇收起手机:“我考虑了一下, 还是自己跑一趟,你负责看店。”
天狗:“...…..”
直到背影出了门外他才猛然清醒, 自己被骗钱了,冲着店门外大喊:“姓陶的,你不是人,连我这点钱都骗你好意思吗!亏我给你做牛当马干小厮你居然还倒骗?”
陶缇没回头,轻轻飘来一句:“再嚷嚷把金条还给我。”
“....”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回头,帝江已经扒拉出他的金条叼在嘴里准备冲向老大,他快速出脚绊倒帝江,夺回金条,重觅私房钱藏匿地点。
出了太平巷,陶缇坐公交去了趟简春兰住处,像小凤说的,简春兰今天不太舒服所以一直在家,但没什么大碍只有些感冒。收下东西后,她邀请他进屋,尽管热情,他还是拒绝了。
简春兰站在家门口,直到清瘦的影子过了楼梯拐角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回屋。
男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清冷了些,眸光,语气,都是淡淡的,像极了孤直高立独自迎风的纤竹,没什么表情的神态偶尔还神似当年知道自己不是亲生后总板脸的小俊。
出了小区后,陶缇在路边走了走。
哔哔——
一声喇叭在身边响起。
的车司机缓缓停车,朝窗口大声询问:“小伙子,要不要打车?”
不知不觉他已经快到公交车站台了,扫了眼前方,余光落在站台对面的一家小型超市。
“问你呢,打车吗?”司机还想拉生意。
“不打车。”陶缇说。
的车经过身旁,他抬脚穿过马路进了小超市,超市虽小,五脏俱全,生活用品、零食、儿童玩具和文具类十分全面,不过老板应该是个懒货,靠里的架子都积了层浅浅的灰。
指尖抹了下灰,拿起一盒彩泥。
付钱时,手机正好来了信息。
是齐镇,还是一堆乱码,不同的是比他之前发的还长,堪比手黏在了手机输入键上发生了严重癫痫。
陶缇不回,付完钱离开超市。
没过一两分钟,信息又来了,这回终于说正常话了。
【刚才发错了。】齐某人自己给自己找借口。
他看了眼,熄灭屏幕。
下一秒,屏幕又亮了,齐镇的火气从字里行间蔓延:【老子花钱和你结的婚,不回来像话吗?我是要吃了你还是吞了你,天天躲在当铺什么意思,当老子的钱大风刮来的想白捡?今晚给我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听见没!】
【吱声!!】
看着不停跃入的信息,陶缇脑仁有点发疼,像齐镇在耳边嚷嚷,于是回了条:【吱。】
齐镇捧着从地上捡回来的破手机,脸一阵青一阵白。
所以到底是回不回来?
房间的角落攒起一团黑雾,一会儿的功夫,黑雾已然壮大,如吸收了墨水般饱胀,越聚越浓,越聚越黑,直到有一米多高。
影雾缓缓挪到齐镇面前。
“主人,您吩咐的事我办妥了。”
齐镇低着头坐在床沿,神情微微变化,不是因为影雾所说的话,而是感到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血液从唇角滑落,溅在地板上,炸开了一朵暗色的血花。
血液已趋于墨色。
陡然间,影雾疯狂扭动,主人的血对于它是最好的滋补品,哪怕是染了毒,它迫不及待纳为己有,顷刻将血液吸收了个一干二净,黑影中冒出七八双眼睛极其渴望地望着齐镇。
因为主人嘴角还有血。
“喝不死你,”齐镇骂了句,随手抹掉血迹。
影雾不敢再动作,这几天主人吐了不少血,它也喝了不少,加起来比好几年喂的总量还多,毕竟每次都那么一点点,很抠搜。
不过这些话它是断不敢说的。
为了避免被迁怒,它道:“主人已经在他身上种了印记,不用担心他跑了,如果实在担心,我可以埋伏在他身边时刻盯着他。”
“不用,”冷冷的两个字含着愠怒。
又似赌气。
比起担心看中的躯壳跑路,他更在意陶缇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他把这种感觉归咎为驾驭人类的征服欲,就是因为陶缇不像其他人类那般巴结奉承他,更不像妖怪们一样畏惧他。
所以,他才不爽。
极其不爽!
见主人眼里凝结了银寒冷霜,影雾不敢再开口。
正要走。
齐镇突然问了个问题:“你本来就是人类的一部分,换了你遇到有个人这么不知好歹你会怎么做?”
影雾如实回答:“我先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再切了四肢做成人彘每天泡屎坛子,等长虫了再给他用百年老参吊着,我要他被蛆虫咬死。”
“呵,”齐镇轻笑,“我差点忘了你是从哪些人身上扒下来的,够恶心啊。”
雾影的前身是一帮山匪,无恶不作,最后下场也很惨,被剿匪的官兵们五马分尸和乱刀砍死,他们怨气极重久久不散。齐镇就是喜欢摆弄凶悍的东西,于是将所有厉鬼的怨憎凝成一团,再嵌上尸体的眼睛加入自己一丝妖力掩盖怨气,做成了自己的奴仆。
来无踪,去无影,使唤起来顺手。
“那...”想到主人对陶缇态度不明,它换了清淡方法,“我替主人揍他一顿,神不知鬼不觉。”
雾气里面又冒出不少粗细不一的声音。
“揍他揍他!”
“打得他满地找牙!”
“揍死他!”
“揍他?”齐镇淡淡重复。
影雾的声音在这一刻整齐划一:“对!”
齐镇靠向床头单腿曲起,样子有些懒散,他又犯困了,眼眸微微半阖,然而落在影雾身上的一丝余光不减锋利:“敢碰他一下,我保准重新给你们塑造肉身,一个个塞回去再来个五马分尸,再塞回去来一遍让蛆虫咬死。”
影雾一阵翻腾,仔细看是在发抖:“不敢!”
话音刚落,雾气随之消散。
齐镇阖眼养神,打坏了得重新找躯壳,他是嫌麻烦。
店里,陶缇正在面无表情地做着手工艺。
天狗和帝江凑在一处瞧。
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什么玩意儿。
“老大,你这是做的什么啊?”天狗看了一阵发问,本想拍拍马屁,但一想还是问清楚了再夸,免得拍在马腿上。
陶缇说:“齐镇。”
天狗:“.....”想夸也无从下嘴啊。
帝江:“啊啊啊啊啊!”
老大手艺稀巴烂!
天狗:“它夸你做得非常像。”
“嗯,”陶缇不谦虚地承了这份夸赞。
这是小凤和小俊给他的启发,他重申审视了与齐镇协议结婚的生意,一个是雇主,一个是接受任务的执行者,两者间不需要有人情纠纷,但齐镇的确几次因他受伤,且账单还没结,生意得接着做,关系不能闹太僵。
“果然,还是我老大大气,不跟人类斤斤计较,”天狗竖起大拇指,拍马屁也可以从侧面切入,“可是你送这个小玩意儿齐总会不会觉得没诚意,太便宜了。”
陶缇捏出一条小胳膊装上:“那就把你金条拿出来,我给他打个大金链子。”
“.....”倒也不必。
在做坏了四五个个小人后,陶缇捏出了一个像样的,但仅此是像人而已,和齐镇的模样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个怎么样?”陶缇问。
帝江扭着屁股大叫:“啊啊!”
天狗艰难点头:“不错!”
晚上收工,武尤接了他们回别墅,是齐镇交代,绑也要把人绑回来,但没说不可以带两个拖油瓶,天狗和帝江蹿进厨房找吃的。
陶缇上楼,齐镇还是那副死样子,从他推开房门就目露凶光瞪着他,两只眼珠里要扎出刀子来。
齐镇想好了,陶缇一来他就好好教育教育他,要是不听,他不妨动手一次把人捆了威胁,吓唬吓唬这小子。再立下补充协议。
第一,不准再睡在当铺。
第二,平时说话要面带微笑,和颜悦色,对他必须用尊称“您”。
第三,言听计从,让干什么干什么,比如写三万字对他的赞美。
这才是正确的协议结婚打开方式。
“陶缇,”齐镇半坐起,面容冷峻,音色低沉。
“嗯,”陶缇应一声,将手里握着的小人放在齐镇手边的床头柜上,小人挨着玻璃杯子,整体只有杯子的一半高。
齐镇一愣,默了半晌:“你....送我的?”
“对,我捏的,”这份礼物也是看在齐镇命不久矣的份上。
怒火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平静表面下蓦然涌起又极力克制住的欣喜若狂,齐镇拿起彩泥作品放入掌心,动作极轻极轻,怕一不留神被自己捏坏了。
陶缇居然....送他礼物?!
这个认知在脑海里盘旋盘旋复盘旋,什么教育什么绑人,统统抛诸脑后。
“不早了,你先洗澡,我去一下书房,”他掀开被子不忘带上手机,一手托着礼物走出房间。
东西送完了,陶缇便不再管他,洗完澡出来齐镇依旧不在房内。
桌上却多了替他温好的热牛奶。
齐镇风风火火上下楼了一趟,找了一个玻璃防尘罩,将彩泥作品放进书架内用玻璃罩子盖好,然后,站在书架前翘着嘴角看了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睚眦也中邪了。
可是,他也十分纠结。
一面对他冷,一面又送东西,这算个什么态度?
他拉开椅子坐下,转椅旋了个身又面朝书架,单手支着下颚瞧着这份礼物,右手一抬,手机落到了掌心,不再是“我有一个朋友系列”,难得他拉下脸请教弟弟齐泗,毕竟齐泗和他们待过一阵。
几分钟后,齐泗回了。
秉着劝和不劝分的道理,说了一大堆好话。
【二哥,不是我说你,你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很多人类都是刀子嘴豆腐心。陶小老板看起来冷冰冰的只在乎钱,其实不尽然,就拿这次抓化蛇来说,一没收钱二没好处,最后功劳还都是我们监察局的,你说他图什么?他就是面冷心热!你受伤他别提多担心了。】
最后一句纯纯胡诌。
【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担心我?】
【这就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这几天他住当铺又怎么解释?】
【不忍心面对你伤得这么严重,他心里自责啊,肯定觉得留在你身边还会给你带去更多伤害,所以宁愿自己躲起来。人类有一条思想:只有我离开你,你才能获得幸福。但凡这么做,就是特别特别在乎你!】齐泗一只手打字,一只手点着虐恋小说的离别片段一目十行总结精髓。
齐镇怔了怔,信了。
当下给朱雀打去电话:“老头儿,我知道你珍藏了几颗宝丹,每次来给我治伤都舍不得用....”
朱雀秒挂。
再打,关机了。
陶缇熄了床头灯躺下。
倾泻的月色蓦地浸染床尾的角落, 静谧中传来疾行下楼的脚步声,随后是跑车发动了引擎,不肖几秒功夫,隆隆声消失在夜幕之中。
喊他回来, 自己却跑了?
虽然有些不解, 不过正好乐得清净, 但有不睡觉来打扰他的。
天狗在外面叩了叩门, 问:“老大, 什么情况?你和齐总没有和解吗?他怎么突然就走了?”
“他为什么走了你得问他,我不知道。”
“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
“那就奇怪了,诶你礼物送了吗?”
“送了。”
“难道是嫌弃你礼物太寒碜?”
陶缇睁开眼:“所以你为什么不把私藏的金条拿出来?”
门外终于没有声音了,天狗化出原形, 直接从房门口一跃纵向扶梯把手,一转弯已到了二楼,只要他跑得快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陶缇接着睡觉。
到了凌晨四点, 房间里有了动静,齐镇回来了, 蹑手蹑脚开的门,踩在地板上的动作也不自觉放轻。
他慢慢坐上床,躺在留出空位的一侧。他们说好的, 大床一人一半, 前几晚他从不越界, 今晚也不例外,不过在不超出范围内他朝陶缇靠近了些。
面朝着对方。
单手支起,眼珠子盯着陶缇背对着他的后脑勺, 看在陶缇诚心诚意求和的份上,之前的不愉快他统统不计较了, 谁让他睚眦是这么大度呢。
大妖不计小人过。
脑子里想着,手开始不停使唤,捻了一撮陶缇的发丝,内心极力想扯一下使坏,可没来由又有道不清且坚韧的力量阻止自己手欠,两种矛盾在身体内牵制拉扯。
最终,松了手。
房间里的空调正无声吹着,他侧目看了看,总觉得风特别大。
伸出两指在陶缇颈部碰了碰。
吹感冒了这具躯壳以后还怎么用,进医院还不得花他的钱?他抓过遥控器滴滴滴调整温,没一会儿,又觉得热,再次抓过空调重新调整,调完了,又觉得陶缇会冷,被角往陶缇脖颈处掖了掖,还摁紧了对方身后的被子,将人盖了个严实。
缓慢而绵长地吸了口气,陶缇尽量忍住打人的冲动。
齐镇进来时他就醒了。
可这人不睡觉,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温度时高时低,没完没了。
“你到底还睡不睡?”
齐镇又想抓遥控器的手停在半空,道:“你醒了?”
陶缇直言:“被你吵醒的。”
“你睡,我不打扰你。”
陶缇一把掀掉被子,只拿一角盖在腰际,齐镇看了眼,又问:“你觉得热?温度要不要再.....”
“不用,你手再碰一下遥控器信不信我把它打烂?”
齐镇闭嘴,不多时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其实还可以声控,最新智能系统,你只要喊一声‘阿豆’它就会出现。”
刚说完,墙壁上镶嵌的12寸大小的屏幕亮了起来,智能阿豆出现,在黑夜中闪烁出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还眨巴了两下,系统音道:“阿豆在此,请问主人有什么吩咐,我可以为您打开电视、更换频道、调节空调温度、浴室水温......”吧啦吧啦吧啦....
陶缇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怎么让它闭嘴?”
齐镇说了声“休眠”,阿豆消失。
陶缇坐起,以手为刃想把齐镇劈晕了事,齐镇抓住他腕子,手劲儿很大,不像是白天快要死的人,讶异道:“你出去做什么了?”
连呼吸也平稳有力。
“知道经常来给我诊治的老中医吗?”齐镇问。
“下巴留了搓白胡子的老先生?”出入过别墅背着药箱的老者他就见过一个。
“是他,”齐镇慢慢撤了手劲儿,握着陶缇的手腕揉捏了几下,说:“我去了他家一趟,他不是简单的中医,祖传有秘术,还珍藏了能活血肉的宝丹,我跟他要了两颗吃吃。”
所谓要,就是明抢。
一抢还抢两颗。
朱雀这会儿还在家门口举着扫把破口大骂,不仅从头骂到脚还捎带上了死去的老龙王。
“你不需要自责和担心,虽然除了不了根,但身体比以前好不少。”齐真宽慰。
化蛇注入到他身体内的毒素剂量虽不大,可他本就是衰败之相,一中毒,加速了脏腑衰竭,加上雷罚的伤没有彻底痊愈,这才老吐血,但朱雀的宝丹确有奇效,一颗下去立马神清气爽,宝丹不能延长注定要陨落的妖怪寿命,但把脏腑和身体机能修补好是绰绰有余。
“看看,”他把咬伤的胳膊递到陶缇眼前,上面已经没有牙洞,只留下了愈合的疤。
陶缇默然不语。
头一回,饕餮尝到了人类感情中所谓的五味杂陈。
所以,齐镇到底什么时候能死?
其实齐镇还瞒了一点不说,任职监察局人员出任务积累的那点功德他全部拿来向天道换了寿命,尽管只有短短两天,但也不错了,起码天道愿意和他商量,积少成多后,多活几年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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