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繁华(封与)

中午回江城酒店用餐，下午到袁氏财阀的东方集团进行调研。
到了江城最大的医疗器械产业公司，董事局主席袁谆，带领总裁袁宴、总经理、公关总监姚斯等人接待。
顾清下车，一眼和袁谆对上视线。接着撇开，扫视到在江城大酒店见过的年轻人脸上。
袁董事长面带笑容，与姚省长等人握手。当其与他相握时，靠近说了句“调研结束留下”。他迅速松手，自然地退开半步，与之拉开距离。
随着双方介绍，才得知那个年轻人叫姚斯。如果没记错，是姚崇坤的儿子，没想到他在东方集团任职。
由姚斯引导，经理讲述和介绍，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高端医疗器械等产品，展示大家面前。
在袁谆与姚崇坤谈话，袁宴凑到顾清身边，低声笑说：“这几天二哥每天晚上准时看新闻。”看的是新闻还是人，不言而喻。
顾清笑回道：“本市企业家多多关注社会新闻是好事。”
见他充耳不闻，袁宴脸上笑容收起，目光看向与姚省长交谈的二哥背影。
“一直没机会和顾市长深谈，若是有空，咱们吃个饭如何？”
“……没必要。”
“你可真是冷漠啊。”
两人不再交谈，跟随前方一起参观新型医疗器械产品等。
待东方集团调研结束，今日行程算是完成。
袁谆等人送本省政府官员离开，顾清坐进车子，未能如其所愿留下。在杨秘书送他回市委大院路上，思索了一会儿，让拐道前往东方集团总部大楼。随即电话袁谆见面。
车子一路行驶到国博园，嘱咐杨典司楼下等待，他进入大楼内部。
东方集团一楼大厅，刚回来没一会的姚斯，在与前台说话。见他走进来，有礼地迎上前道：“顾市长还有别的事吗？”
“我和袁董约好了谈一些事情。”顾清说道。
“好的，我带您上去。这边请——”说完，姚斯带来客朝公司领导层电梯走去。
才走没几步，那电梯开了，里面的男人朝顾清扬手，喊了声“顾清，这里”。
顾清笑着对姚斯点头道谢，走进电梯里面。
姚斯目送电梯门合上。在电梯彻底关闭刹那，看到了袁谆触碰顾市长。
电梯内，顾清被袁谆抵靠在墙，对方看着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顾清挪动脚步，避开其包围：“你是指什么？”
袁谆收身站定，望着他的侧脸说：“这几天新闻，镜头对的是姚崇坤和崔季启。”
顾清“嗯”了一声：“姚省长到市里调研，自然受到全省百姓关注。”
袁谆语气有些沉：“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顾清转头看他，没有说话。
两人到达楼层，进入董事长办公室，坐在沙发上。
因身份原因，如不是公务，市长不会单独前往会见任何一个企业家，以免造成不良言论。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袁谆办公室。这间偌大的办公室，布置风格简约。除了进门即可见的落地玻璃墙前的办公桌，还有与门口方向竖起柜子隔离，左侧待客的组合沙发。平时重要贵客，都会在这里单独会面招待。袁宴每次来董事长办公室，也会懒洋洋地半躺在这里。
袁谆看着他，等待开口。
顾清双手交握，直视男人目光，说道：“姚崇坤要为崔季启铺路，必然与你们接触，给出好处。届时，你会怎么做？”
为保持平衡，也不想招惹四大财阀，他从未向四大家族承诺过任何事情。
姚崇坤付出的好处，必然是政策上的各种优待，和保护伞等。包括但不限于江城这个地方。甚至会招商引资至省府，及省内各大城市。
这个条件背后，定然是崔季启任职期间内，给予各种支持。
“如果姚崇坤给出足够的条件，袁氏会接纳。”袁谆回答。东方集团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董事会成员，及下属子公司的员工。倘若对公司有利发展，一定会接受。
听了他的回答，顾清内心一紧，接着又一松——果然是会听到的答案。
眼前男人是商人，为了家族和商业版图，一定选择最大利益化。偏偏对方要的，是他给不起的。即使给得起，这种情况下，也无法给。
他要是袁谆，也一定会选择与姚氏官僚集团合作。
“但是——”袁谆目光幽深地看着他：“若威胁到你，袁氏不会和姚崇坤合作。”
顾清交握一起的手指一紧，张嘴想要说什么。
“顾清，袁氏不差姚崇坤那点好处。袁氏商业版图，早已布局海外。可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袁氏产业只要给当地带来税收，拉动就业和经济，那自然而然得到当地政府的支持。”
袁谆这番话，让顾清哑言。他抬起手，放在嘴巴上，思绪上没能一时消化。
这么说来，袁氏财阀当家人明确站在他这边。
他放下手，认真看对方，说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不与姚氏官僚集团为伍。同样的，你若敢与我对立，我便撕掉手里的那张牌。”
仿佛回到会议的那个晚上，眼前顾清，再次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
对此，袁谆的回应是，右脚跪上桌子，倾身朝前，一手撑在顾清后背沙发，一手捧住他的脸激吻。

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毫无设防的顾市长，被吻个正着。
对方热烈而蛮横地，入侵他的嘴唇，舔舐摩挲到他湿软的舌头上，还一路朝深喉里探去。
“唔……”顾清被迫仰头，双手抓住他的胸前西装。
嘴唇内，被用力地侵犯凌辱，让他有种浑身上下被淫辱的感觉。
“袁谆……”顾清唇边溢出一丝呻吟。唇内湿漉漉的软舌，迎合对方，互相湿滑磨缠，好似一对性爱中的恋人。
袁谆彻底跨过桌子坐在上面，双手要解开他的衣服，释放美好的躯体，在此来一场绝妙难忘的欢爱。
不巧，门口“嘎吱”一声，有人拧开走进来。
这家集团公司，进董事长办公室不敲门的人，唯有总裁袁宴和侄子袁荣爵。小爵人在学校，那么进来的，是他三叔。
早在听到开门声那一刻，顾清已双手用力推开袁谆。袁谆往后一倒，差点坐在身后，桌子与沙发间隔的地上。幸而，他手及时撑在后面刚坐的沙发上。
于是，走进来的袁宴，看到柜子后组合沙发上，二哥姿势奇怪的一幕。和面色表情自然，脸色微红的顾市长，正整理好领带。
“二哥，你在干什么？”袁宴笑吟吟，明知故问。
“没事。”袁谆站起，坐到顾清隔壁沙发：“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为什么啊？”袁宴坐下，不乐意道：“你从来没让我敲门。”
“那从今天开始，必须敲门。”袁谆语气严厉。
当着二哥的面，袁宴手放在脸侧边，说悄悄话似的，对顾清小声道：“我哥害羞了。”
“……”顾清无言以对，还瞅了一眼隔壁袁谆。
袁谆失笑，说了声“行了，下班吃饭”。
顾清打算回市委大院，袁宴却说在楼下看到杨典司，说好一起吃晚饭。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
三人一同乘电梯到一楼，姚斯还在。看袁董和总裁出门，他询问是否有需要安排？袁宴说没有，便一起出了门。
顾清坐到公务车，让秘书开回去，但袁谆坐上来，让其开往一家酒店。
也不知杨典司怎么想的，违背领导意思，跟随前方袁宴车子一同前往。
看着袁谆跟着顾清上车，神色晦暗不明的姚斯，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也离开了公司。
一行四人来到一家高档餐厅，临窗位置坐下，各自点了两道菜肴。
袁氏兄弟与顾清交谈期间，杨典司默默无声，当个透明人，不参与话题。
三人交谈的话语，是这几天以来，姚省长到江城的调研工作。袁宴还专程提了姚省长向四大财阀发出请帖，在后天办个小型私人酒会的事情。
小酒会一事，不用猜都知道是为了引荐崔季启而办的。
不过这件事，顾清没听说。但从姚崇坤给他画饼一事看，估计会叫他出席，以彰显自己的权力。
“被迫看了好几天新闻，你们市政府新来的常务副市长可真扎眼。”袁宴说起道。
省政府领导到别的市调研，是以省最高领导为中心，市政府最高领导次之为报道。几天以来，二哥每晚准时看新闻，逼得他一起看下来，崔季启明显越过顾清，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镜头多对准他与企业家交谈。而且新闻副标题很聪明地写“市长顾清、常务副市长崔季启调研指导工作……”。明明调任至江城没几天，已上了好几天新闻，想不让人记住都难。
跟随的记者，恐怕是被打过招呼，有意而为之的。
民间大多不注意市政府领导人姓谁名谁，这接连几天的报道，恐怕都记住了这位常务副市长。接下来，只要再创造几项利民的市政项目，便会成为民众眼中的好官。
“崔副市长是位为群众办好民生实事的人。”顾清说道，拿起杯子喝一口茶水。
“说真的，你的官腔味，可真让人讨厌。”袁宴笑说，转头对杨典司问：“杨秘书，你跟过三位市长，他是不是最难伺候的？”
杨典司从容回答：“每任市长都是好领导。”
“你可真是……这么着吧，我每个月给你三万工资，来做我秘书。”
“谢谢袁总，我很喜欢现在的职位。”
被拒绝的袁宴，控制不住“哈哈哈哈”笑，说官场的人果然很有意思。
饭菜上来，四人享用。待酒足饭饱，一起离开了酒店。
送顾清上车子时候，袁谆半个身子探入车内，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收身出来，关上车门，目送车子离开。
回到弟弟车上，前往临湖花园别墅，袁宴问起对姚氏官僚集团什么看法？
袁谆回答，不必与之为伍。
“但和他们合作，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坏处。”
“不要为了蝇头小利与官僚集团绑一起，否则一旦出事，会受牵连重创。官场不是商场，谁也不知道姚氏一族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政治敌手，又暗藏着何种危机。”
“二哥说得是……可任何事情，都存在风险。那个崔季启，不出意外，会由姚崇坤背后推动，成为下任市长。意味着，有八年任职时间。咱们和他，是不可能没有任何往来的……如若不与之深交背后，二哥是不是顾虑着顾清？”
“为什么这么说？”
“二哥明知顾问……”
袁氏财阀与姚氏官僚集团如何处理好关系，放出一个姚斯足矣。且不说，双方合作的话，能实现更大利益化。
想来想去，二哥不打算与姚氏牵上关系的原因是，为了顾清。
姚氏官僚集团要进入江城，没有任何背景和人脉的顾清，将产生最大危机。
当四大财阀与姚氏官僚集团合作，那么这位顾市长，便真的再难对抗，彻底沦为一个傀儡。
顾清凭借手中可颠覆一切的政治权力，与四大财阀对抗维持平衡。
当有更大的权力压制、控制、夺取，甚至摧毁他的权力时，意味着，丧失了一切对抗四大财阀的力量。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很危险的。届时，任何一家都可随意操控他。本就对他虎视眈眈的薛定，不会再有任何顾忌。

第78章 棋子
次日，省政府领导江城调研最后一站，薛氏财阀的江实集团，和申氏的申地地产集团。
早上到东武区江实集团大楼，顾清看到人模人样，一副精英派头的薛定。这位薛董，自送进医院手术治疗，就没联系见过面。
在与他握手时，薛定故意捏了捏掌心，才舍得松手，带领他们进去进行会议谈话和几大产业现场生产调研。
跟随一起，剪了短发，瘦了许多显得十分干练的申繁积，低声说薛定私下与姚省长一行人有接触。如下次有消息，会通传给他。
“我不希望你这么做。薛定要是被激怒，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顾清，我和他，都在选择自认为对的方向。选择站在你这边，对我来说才是正确的。”
申繁积直觉，江城官场会大地震，出局的那一方，一定是姚氏官僚集团。与他们沾上关系，也绝对会受到重创。但薛定从姚氏身上看到极大利益，一定会深入合作。
眼下她最担心的是，薛、申两家共同合作的商业项目受到连累。
“前天我和父亲、大哥见过面，分析眼前局势。短时间内，与姚氏官僚扯上关系，能实现最大利益化。但长时间呢？财阀家族从官僚身上，得到多大利益，就必须付出多大代价。况且，双方并未建立起，完全信任关系。”
听了她的分析，父亲仔细认真地思考。
不同于其他行业，房地产业风险非常大。落在其他三家后面的申氏，对待任何事情，将会更加谨慎，进行风险评估。
有她这一番话提点，哪怕其他产业发展慢一点，申氏财阀也不会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你就不怕我会输吗？”顾清望着她认真道。
“和相信无关，你从来就不会输。”申繁积回答。
顾清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上午江实集团企业调研，新闻媒体镜头多在姚省长和崔季启身上，仅有两三个镜头拍到顾清。
下午最后一站，申地地产集团。
申氏财阀赶上了好时代，成为本省最大的地产公司，并蔓延到全国。可现在房地产市场饱和，竞争越来越激烈下，必须开拓新的出路。
和薛氏财阀联姻，共创新产业，是一条新的出路。
计划打造每年创造三百亿元的“人造钻石之都”，也是新的道路。
申家除了房地产、连锁酒店和商业中心，还有多年的宝石生意。可一直是中端产品，挤不上高端。为此，在申繁积意见下，决定开启人造宝石行业。由实验室培育人造宝石，包括钻石、祖母绿、红宝石、刚玉、合成水晶等。
由人造宝石冲击消费市场，让更多人购买得起价格只在天然宝石一半或三分之一的各色宝石。
目前，宝石培育实验室在东武区外建造中。
申氏掌权人与继承人，接待政府领导人后，姚省长嘱咐稳定好房地产市场，不拖欠任何农民工工资，更不要有任何烂尾楼，同时看好新的人造宝石产业。
随着对申地地产调研结束，连续好几日的调研工作，总算圆满收场。跟随而来的省台记者，终于得以歇一口气，在江城待两天吃喝玩乐，再跟随省政府领带前往下一站。
在送姚省长上车时，姚崇坤对顾清说道：“明天晚上八点，江城大酒店有个私人小型酒会，你一起出席。”
“好的，省长。”顾清点头，目送车子离开。
当他上公务车辆回家，薛定走过来，一手扶住要关上的车门，弯腰对坐在里面的他说：“咱们单独聊聊。”
“我们没什么可聊的。”顾清拒绝。
“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咱们好歹有过共患难的关系。”说着凑到他面前，嘴唇勾起弧度：“还是说，你的热情只在袁谆身上。”
两人距离，只有一掌拳。
顾清冷视之，回头对杨典司道：“开车。”
杨典司启动车子，薛定笑着收回身子，把车门关上。
姚省长发出的邀请，没人敢不来。即使不打算与之合作的袁氏，也会到场。
已正式接手常务副市长工作的崔季启，第二天早上，到顾清办公室，进行工作谈话。这也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交谈工作上的事宜。
待客沙发上，顾清表情温和，询问工作是否有难题？如果计划进行重大市政工程项目，可随时找他审批。财政拨款一事，分管财政的副市长，会配合支出。
“谢谢顾市长，市政工程一事，我还需要评估，才能进行。”崔季启说道，眼底泛出一丝嫌憎的冷光。
眼前市长脸上的表情，他知道是官场上的一副面具。亦如他也带着笑脸面具，与其相谈一样。
“江城是个能够容纳试错的地方，只要步子不是跨得太大，在这位置上，可安然任期结束。”顾清说道。
“那不知对前任市长发生的事，顾市长有什么看法？”崔季启问道。
“此事具体我不甚了解，且已由罗副市长调查处理完成。”顾清回答。
“如果他找个人垫背，也不至于落得这样下场……但既然这是已过去的事情，就不再谈了。”崔季启点头，主动岔开话题：“剩下的两年八个月时间里，希望我们能够互相扶持。”
“那当然……”
半个多小时的谈话结束，崔季启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