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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云见月明(阿相)


霖河渡口船夫妻子很喜爱他,料想他定是没用早饭,拿蒸屉里一早蒸熟的荞麦馒头分了两个于他,叶璟明轻声谢过,照旧拿出两枚铜板按在桌上,接着捧起慢慢吃了起来。
船夫妻子孙氏早不见怪了,只是今日没收他的铜钱,反是对着叶璟明瞧了又瞧,越发觉得满意。
叶璟明对上她的视线,她便迟疑一会儿,开口问道:“叶小哥,不知今岁几何呀?”
叶璟明平日也不在意这个,见她提起便算了算:“想来应是,二十又一了。”
见孙氏犹犹豫豫,他低头喝了口粗茶,随口道:“孙大娘因何问起?”
孙氏面上一喜,急忙追问:“这个年纪可不算小了,我见叶小哥生得品貌端正,一表人才,不知在乡里可曾婚娶啊?”
叶璟明一愣,随后垂下眼去,缄默不答。
孙氏误以为他羞赧,摆出过来人的姿态,循循善诱:“我与叶小哥相识也有半载了,见你一直打听友人的消息,料想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后生,你若实在寻人不着,可曾想过在鹿州安家落户?”
不待叶璟明开口,她便急不可耐说起媒来:“镇上书馆的罗家二小姐,年方十八,一直待嫁闺中,也是个长相标致的好闺女,因多读了几本书,平日心气很高,镇上适龄的男儿她都看不进眼里,我见你二人气质言谈都极为相配,不若隔日由我引见,你去见见那罗家姑娘?”
她快言快语,叶璟明几番张口都被打断:“……他爹是个举人,曾担任过城中县丞,卸任后开了家书馆,生意也是红火,你二人若能结缘,必能促成一段佳话啊。”
叶璟明插不上话,便静静听她讲完,孙氏说干了唾沫,好容易歇下来,意犹未尽道:“书香门第之家,想来也是配得上叶小哥的。”
叶璟明接道:“是我配不上人家。”
孙氏一怔,叶璟明又道:“我在家乡已娶妻了。”
孙氏一下措手不及:“这……”
叶璟明不等她回神,淡淡说道:“我妻子已死了,我是个鳏夫。”
孙氏讪讪,挤出些场面话来:“叶小哥年纪轻轻,令妻便不幸去世,实在叫人扼腕,那,那……虽是如此,人总要朝前走的,罗家小姐也可先做个朋友,结交一二……”
叶璟明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谢过孙大娘这些日子的照顾。”
他在孙氏惊诧的目光里站起身来:“我不打算续弦。”
他想想,补了一句:“余生都是。”
“经你这一说,我突然想起,人是朝前走的,与其死候一个回不来的人,我也许该去亡妻故地看看。”
叶璟明只身往普鲁去了。边关战火连天,他路过九河城,与萧仲文短暂相会,萧仲文派人要护送他出去,叶璟明婉拒了。
叶璟明道:“我一人之力足矣,不必动用你的兵马。”
萧仲文忙得焦头烂额,眉间透着愁苦:“我知道你因王擎宇,极厌恶徐家营的人,他是有罪之人,人虽还没跑,但被徐靖下放放马去了,再不会重用,你与他之间恩怨,留待你回来后处理吧。”
叶璟明答应下来,仍执意一人到普鲁去。
萧仲文留了个心,问他:“你是想去看看唐云峥的故地,还是另有他想?”
叶璟明抬起眼,一瞬不瞬:“只是看看。”
他骗人了。
他是要去了结唐云峥未完的心愿。
边关之地,哀鸿遍野,古来交战总是百姓受苦,两地民众并没有哪方能落个好下场。
时值深秋,普鲁已很寒冷,做衣饰买卖的只有市集上零星几家,叶璟明在货行买了些衣物,气候冷躁,他穿上了普鲁的服饰,普鲁袖袍一贯窄小,勾勒出主人紧实的手腕,丝制的大翻领花纹繁复,袖口领子均以金黄锦带滚边,说不出的冶丽富贵。
门外飘起细雨来,叶璟明随手买下一顶的白貉毛领的锦帽,他眉眼本清俊出尘,这一穿戴,只见华贵,并不显俗。
乱世当中穿戴富贵的人,注定要被人盯上。
普鲁民宅大多以白顶帐篷为多,这里入冬早,帐篷门外一早便升起篝火来,叶璟明来时找了个地导,提出要在这宿上一夜。
地导叫阿那沙,因了一身中原人的打扮,叶璟明才找上他,他其貌不扬,眼瞳却是黄褐的,他眉骨高耸,眼窝深陷,是典型的普鲁长相。
他瞳色似田间地鼠,人虽年轻,但为人油滑,待叶璟明本是不冷不淡,见他到市集去买了好些东西,这才与他热络起来。
他带叶璟明到普鲁的住地去,与门前几个普鲁妇人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随后将叶璟明往里引去。
叶璟明打量一圈其中装饰,普鲁擅骑射,擅狩猎,住处少不得以野兽皮毛制的挂饰,地上铺了色泽浓丽的毛毡毯子,便是光脚踩上去也不会觉得冷,房子中央置了一块金盆,金红炽热的炭火早早生了起来,叶璟明方才撩开帘布,暖气扑面过来,熏得他一阵眼热。
帐篷不大,阿那沙要价很高,叶璟明没有还价,他银钱带得足够,心头装着事,也不在意这等讨价还价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会就此埋下祸根。
阿那沙临走看他一眼,打量架上那顶白貉毛的帽子,目光甚是满意。
他走后,叶璟明躺上软榻,两手叠在腹上,看着花白蓬顶发呆,金盆里炭火烧得哔啵作响,屋内很安静,偶有听见窗外风过,一阵一阵,叶璟明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他往日很难入眠,也许这两日来赶路劳累,他好容易有了睡意,他倦倦阖眼,昏沉沉就要睡去,帐篷门头悬挂的风铃仿佛为过路夜风所叨扰,轻声叮咚转动起来,其声若蚊蝇,仍是入了叶璟明耳朵里,扰了他睡梦。
他眼珠埋在睫下一动,一道黑影便已悄声卷开门帘,偷偷潜入帐篷里来。
叶璟明索性将眼彻底闭上,鼻间发出轻微鼾声,来人观察一阵,踮着脚偷摸近前来,见他已然熟睡,手中匕首便高高举起,要一举拿下他性命。
刀光落下的瞬间,叶璟明赫然睁眼,骇得那人手中一抖,他分神的间隙,叶璟明一把扣住他手腕,匕首应声落地,叶璟明猛一翻身,膝头抵住他后背,将他死死制在榻上。
叶璟明再一用力,便叫他胳膊一下脱了臼,扎布惨叫一声,仅余的那只手也被扭至身后,叶璟明随手取过方才买的菱纹革带,将他两手绑了个严实。
他毫不费力地解决完,便将扎布一下踹下榻去,扎布滚了两滚,方才艰难地抬起头来,跪在地上,正待起身,叶璟明一柄出鞘的剑便抵在他脖子上。
叶璟明叫人扰了好眠,话音中还夹着一丝慵懒:“你半夜潜入进来杀我,是为什么,谁安排你来的。”
见他不答,狼吟便动了动,叶璟明眉宇间十分不耐:“不说杀了。”
扎布叫苦,阿那沙与他说有个美丽的中原男人只身到普鲁来,一出手便买了许多昂贵衣饰,叫他连夜来把人做了,二人再行分脏,哪能想到是这等狠角色。
眼见对方动了杀意,他两手被捆得动弹不得,忍不住垂死挣扎,还欲反抗,叶璟明若有所思:“你认识阿那沙吗?你们是一伙的吗?”
扎布僵住,叶璟明了然:“那我杀你再杀他,也是一样的。”
扎布嘴巴里艰难挤出一句话来:“你别动,我兄弟……”
叶璟明见他能说中原话:“你二人倒是物以类聚。”
他初来乍到,不愿惹出太大动静,便将剑收回去:“说看看,你们对我动手,是想要劫财?”
扎布盯着他:“那不然呢?”
“杀人劫财,倒是说得毫不客气。”叶璟明嘲弄道,“你们心狠手辣,是该死的,我杀你也算替天行道。”
扎布说得很理直气壮:“你很富有,又生得太过漂亮,你这样惹眼的中原男人一个人到了普鲁,我们不动手,以后自然也会有人动手的。”
叶璟明气急反笑,他忽然问了句:“你们仁慈的国主多吉如果知道自己养出这样一群野蛮的子民,怕是恨不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吧?”
扎布一听这名字,一下脸色大变:“你如何,如何认识前国主的……?!”
叶璟明正犹豫是否动手杀他,阿那沙从门外一下闪身进来,跪在他面前。
他神色着急惶恐:“别杀我哥哥!”
这两人都不是好人,却在他跟前演了一出兄弟情深,叶璟明拿剑鞘指向阿那沙:“你二人不怀好意,扰我清梦,就留下一双手再走吧,省得日后为祸他人。”
阿那沙冲动地要上去与他拼命,扎布跪在地上,喊住他,两人互相说了什么。
阿那沙抬头问叶璟明道:“你是前国主多吉的朋友吗?”
叶璟明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阿那沙面有愧色:“我们自知是对不起多吉的。”
“如今普鲁现状你也看到了,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要不然我们活不下去,”阿那沙手一指门外,“你说我们狠毒,我们也认,可外头的人为了吃得饱肚子什么事做不出来?谁不是这样干的?扎布没有说错,你这样的中原男人,是不可能完好地走出现在的普鲁的。”
“怪就怪你如今非要来这里,”阿那沙低下声,一阵嚅嗫,“若是多吉还活着的那会儿,便不会这样……”
叶璟明:“我倒觉得,我来对了时候。”
他拿剑鞘抵着阿那沙胸口,将他连连逼退至墙角,扎布挣扎着起身想要救人,没几步又摔倒在地。
叶璟明:“这等功夫还想要杀人劫财,我看你们劫财不成倒会先搭上一条命。”
察觉到胸上钝痛,阿那沙认命地闭上眼睛,少顷,听见叶璟明道:“我问你几句话,你如实说来,我便放你二人离开,有一字隐瞒,我要你们两人的脑袋。”
前国主多吉备在任期间,受臣民推从,因他死因不明,现任普鲁国主堆古上位后,便将责任全数推在多吉的中原妻子赵姬身上,多吉死后实行天葬,尸骨不存,化作灰去,赵姬尸体却葬在普鲁宝殿的圣墓之中。
堆古上位名分存疑,因此地位不稳,他之下仍有四位督主,对其国主之位虎视眈眈,他为人暴戾,一改之前多吉温和亲民的作风,发动了与中原的军事战乱,普鲁子民又回到从前朝不保夕的日子,大多胆战心惊,苦不堪言。
叶璟明藏身在墙头树下阴翳处,抬眼望前方,此处古柏森森,宫殿巍峨,宫殿圆弧状的拱顶仿佛山巅光滑雪白的巨岩,岩下诡谲又阴森,四周拉满了铜黄的符咒和朱红的旗帜。
这里是圣墓,埋葬赵姬的地方。

第115章 嘉玛
叶璟明蹲在墙头观察好一阵子,赵姬故去多年,圣墓周边仍有重兵持枪械反复巡查,这等严防死守,说是军事重地也不为过,事有蹊跷,叶璟明思忖再三,仍打算悄声潜入进去。
他目如鹰隼,躲在暗处锐利盯梢,待到有守卫伸个懒腰,随口/交待了句什么,仿佛是要找个地方放水,他便悄悄尾随过去,出手利落地敲晕了他,把他身上那副盔甲换了下来。
他回到原处,盯着门前余下几人的动作。其他守卫见同伴迟迟不归,嘴里笑骂着叶璟明听不懂的普鲁话,有两人借机偷懒,也走过去寻他了,守门的便仅剩一个,叶璟明见状跳下树来。
那人持枪蹲守在大殿门前,远远瞧见他,夜黑风高,他瞧得不甚清楚,挥手打起招呼,叶璟明突然发力,疾跑过去。
那人莫名,电光火石间叶璟明蹿至身前来,他方才醒悟,还不待惊呼,眼前随后一黑。叶璟明很快解决了他,将他拖至暗处。
叶璟明终于推开眼前一座沉甸甸的巨大白色石门,悄声潜入进去,他戴着面巾,却未被预想中天降的石灰撒满全身,显然这圣墓不日前便有人来过。
里头漆黑一片,叶璟明擦亮了火折子,也只瞧见周边一小方天地,圣墓外观高耸阔气,里头也空旷寂寥,鬼气森森。
叶璟明摸索过去,碰到一樽厚重棺椁,他举手微一照,棺椁上头漆金,板上花纹妖冶,刻有叶璟明看不懂的普鲁文字。
叶璟明便一座一座地摸过去,这里棺椁形状不一,陈列也不一致,有的单独摆放在一间耳室,叶璟明在黑黢黢的圣墓中行走大半天,听见后方远远传来响动。
许是被人察觉,要追查到圣墓里来了,他神色一凛,脚步匆匆,顺着一处甬道躲进就近一间耳室里。
耳室空旷,除角落里落灰的珠宝和瓷器外,别无他物,珠宝堆上放了几枚胭脂盒子,此间墓室主人应当是位女子。
叶璟明再一细看,上头唯独胭脂盒子表明光洁,表明不久前才被人擦拭打开过。
他也不觉可怖,看了片刻,也径直上前打开了它。
可里头只是变了色的胭脂。
外头动静越大了,叶璟明潜身入墓室中室里去,这处才是摆放主人棺椁的所在,因了前头的胭脂盒子,叶璟明特意往里头照了一照。
赵姬,两个中原文字赫然在目。
叶璟明沉吟片刻,嘴里低声致歉,随后上前一步,将沉重的棺椁用力推开。
这是座石棺,石板摩擦发出咯吱的声音,粗砺难听,在黑暗里极为骇人。
叶璟明推开了它,手中微渺火光往里一照,脸色一瞬发白。
身后追查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清晰传入叶璟明耳里,他不作他想,毫不犹豫地跳进棺里,从里头将石板慢慢推合上去。
他竖起耳来,听见有人走进来,嘟喃一阵,又很快离开,圣墓里的动静渐渐小了,他也濒临窒息,在最后的当口将石棺推了开来。
他跳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对里头的人大是不敬。
叶璟明从普鲁宝殿的圣墓里走出来,他回到普鲁集市的一处三层楼高的客栈里,老板是个中原男人,见他神色怔忪,面无人色,仿是昨日夜里受了什么惊吓打击,于是担心地问了一句,是否要送些暖身的姜汤上去。
叶璟明垂下头,谢绝了他,他回到房中,将门板一下闭上。
叶璟明心跳如鼓。
他窥到了普鲁国主的秘密,仿佛也窥到多吉死因的一角。
赵姬的墓是空的。
棺椁里头没人,那么赵姬或许活着。赵姬活着,她就可能知道多吉和堆古的所有秘密。
即白的天色下,叶璟明眼瞳逐渐发亮。
不幸是,有人与他一同在打听赵姬的下落,那个人可能是堆古本身,也可能是想要堆古把柄,意图推翻堆古统治的人,叶璟明既与前者为敌,又想与后者结盟。
他还是得回到那里,但这次倒不着急潜伏进去,他要蹲守的,是那个与他目的一致的人。
但他前些日子夜探圣墓,闹出来太大动静,宝殿周边防守愈加森严,叶璟明连日在其周围打转,都难有收获。
他也不急,他本就轻功绝顶,足尖一瞬闪动,打几座宫殿屋檐瓦片上踏过,背影秀逸,轻悄如燕。
这一月里,普鲁宝殿里的路况已被他打探了个八九,他再次游刃有余地自墙头高高跃下,这一次,不慎吃了从暗处发来的一记冷箭。
叶璟明头一偏,险险避过,锐利的箭头在他细白颈上擦出一道细线,他目光一挑,看向射箭那人。
来人手持弓弩,从暗处慢慢走了出来,眉眼冰凉犀利,耳上垂着一双银白细长的坠子,一闪一闪,尤为醒目,仿佛凛冬月下光华炽盛的霜雪。
他冷哼:“逮到你了。”
叶璟明眼神隔着面巾,瞧他一眼,并不停留,转身便跑。
那人拔腿要追,随行的侍卫匆忙拉扯住他:“格桑,我们查了那么久,还没弄明白对面的身份,先不要轻举妄动,你再捅出篓子来,一会儿首领又要为你擦屁股了!”
格桑回过头,露出一张皎然昳丽的面孔来。
他姿态却极傲慢:“我先把那刺客的脑袋提回来给他看,看你们还在这说七说八的,你们这样迟疑不决,只会害我误事!”
旁人劝他不住,格桑已然头也不回飞跑走了,他追着叶璟明足迹,一路追到一处荒芜草地上。
野草过膝,狂风乱作,风里夹着雨雪,好似刀片,恣意拍打在格桑面上。
他视野渐渐不清,抹了把脸,凶神恶煞地大声喊道:“站住,小偷!”
对方不停,他想想,心中有个猜测,又用中原话喊了句:“你站住!”
前方始终不紧不慢的身影当真一下顿住。
那蒙面人瓮声道:“你会说中原话?”
“这不重要。”格桑起手拉弓,碧绿的扳指抵着细长的箭羽,箭矢一旦发出,一招毙命,难留活口,“不想死就转过身来。”
他眯起眼,瞄准了前方黢黑背影:“揭开你的面罩,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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