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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反派被迫和宿敌HE了(橘栉)


“……可那是妖族啊,妖族向来生性残暴,胡云的提议我觉得有待商讨。”
“裴道长看起来就是不怎么爱说话的性格,说不定会有自己的想法呢?”
“……”
这群人一人一句叽叽喳喳个不停,但不知为何牧听舟莫名听得浑身不舒服,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直到——
不知道有谁在人群中说了一句:“我今日早晨看见裴道长离开了镇子。”
那个声音犹豫了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因为这一次的事情他生气了,那裴道长还会舍命救我们吗?”
“毕竟封印兽潮的首要关键就是裴道长的精血呀。”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了。
景良骤然出声:“不会的!这里可是阿淮土生土长的镇子!他肯定不会弃于我们不顾的!”
即便是这样,人群之中还是一阵唏嘘,看着躺在医馆里不省人事的胡云,皆是摇了摇头。
只有站在外围的牧听舟一人,神情恍惚,耳旁一阵嗡鸣。
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发现干涩得可怕。
“那,那裴道长会怎么样?”
身旁的村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游历到我们村子的旅人吧,这你都不知道?按照仙长们的说法,这只不过是裴道长的一次历练,历练过后裴道长便会羽化登仙,根本不是我们凡人可以干涉的事情。”
“……”
那人同情地道:“不过我劝你啊,还是赶紧离开吧,我们是没有办法离开才出此下策的……兽潮很快就要来了。”
“两日之后,就是月圆之夜了。”
说完,村民们便各自散去了,独独留下了牧听舟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脑袋里的思绪纷杂,包括这整个幻境的走向都极为奇怪,可在这股奇怪的感觉之中,偏偏又生出了一丝熟悉的违和感。
直到独自回到木屋之中后,牧听舟也没有想明白这奇怪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想了想今日的所见所闻,试图从杂乱的思绪中整理出一条线来。
如果这个双重幻境之中是有两条线的话,那么属于裴应淮的那条线应该就是舍己救人羽化登仙。
……等等。
他所熟知的裴应淮虽然算不上是个老好人,但是舍己救人的事情做的也不少,冰鉴镜应该不会傻到让这么这种事情成为裴应淮的阵眼。
要么是裴应淮的阵眼另有隐情……
要么就是裴应淮这个人,或许在因为某些事情而抗拒着这所谓的“舍己救人”。
可若是这样,那为何他又会自请上山呢?
想到这里,牧听舟只觉得更乱了,他叹息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茶盏便一饮而尽。
茶水还防止在茶壶之中,裴应淮在临走之前在茶壶的外层留下了一道独特的灵力结界,以至于这壶茶水哪怕是放上三日都还是温热的状态。
牧听舟像是猛然间察觉到了什么,怔楞出神地望着手中已经空荡荡的茶杯,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心中陡然升起,近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神。
——这个人,不会是想要一个人将幻境破解吧?!
这还是裴应淮第一次被拉入双重幻境。
于山脚下的镇子不同,这座山上常年积雪不化,落雪覆盖在山头,又被寒风冻结成冰川,如幽谷寒潭般凄冷,终年不见阳光。
被拉入幻境时他也不过是分神状态,本体上的伤势还未痊愈,在冰鉴镜中连三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法使出来。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继续给牧听舟每日源源不断地供给灵力。
裴应淮呼出了一口冷气,心底苦笑了下。
这种刺骨寒风吹在脸上的感受,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万鹿山的冬季鲜少飘雪,但他却清楚地记得,有一年冬日,万鹿山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雪。
那一日是他的生辰日。
……说是生辰其实也并不是那么标准,应该说是他被郁长流捡回来的日子。
而牧听舟也不知道从哪听到的这则消息,兴致勃勃地跑到了他面前:“师兄!明日是不是你生辰!有没有要给我的礼物?!”
一旁的李淞无奈地接话:“舟舟,这是聿珩的生辰,不是你的生辰,你应该给聿珩准备礼物才行。”
牧听舟一听,啧了一声,当即就白了一眼李淞:“关你什么事?!”
然后就气鼓鼓地,噔噔噔跑掉了。
少年人的脾性本身来得快去得也快,裴应淮还以为到了下午牧听舟便会忘了这一茬,谁知在当天夜里十分时,卧房的门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小心谨慎地又轻轻敲了两下,确保裴应淮能听见后便不再敲了。
裴应淮从床上坐了起来,来开门一瞧,果不其然,正是早晨气冲冲跑掉的牧听舟。
他不知站在门外犹豫了多久,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道服,精致的脸上被寒风吹得煞白,时不时地还吸一吸红彤彤的鼻子。
“师……师兄。”
这模样,看起来惨兮兮的,裴应淮连忙侧身让他进了屋,顺便又打了一盆热水替他擦了擦脸:“何时到的?怎么现在才敲门?”
牧听舟却认认真真道:“因为我在作决定!”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见:“师兄,明日应该是你生辰吧?”
裴应淮一愣:“嗯,怎么了?”
牧听舟眼睛一亮:“那我们不如,下山一起过吧!”
“我今天问了师父,师父说生辰日要吃长寿面才行,但是我问了一圈都说山上没有这个玩意。”
这是牧听舟第一次提出要下山,先前哪怕他再想牧府,都没有提出一次要回去看看。
望着眼前少年眼中绽放的光芒,鬼使神差之间,裴应淮点了点头。
两人在还没有天亮时就避开了巡逻弟子的眼线,摸下了山。
一路上牧听舟都兴奋不已,看上去反倒像是他的生辰一样。
两人抵达山下时,天空已经开始透出一抹雾色,空气清冷,在房檐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牧听舟倏然停下了脚步:“啊。”
“……下雪了。”
裴应淮仰头望去,仙雾朦胧的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偏偏白雪,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又融入了地面之中。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牧听舟稍稍移开目光,眸光撞见了不远处酒气飘飘的瓦楼,正准备抬起步子:“说来师兄,你才是真的一次山都没有下过吧?”
“今儿我就带你来瞧一瞧咱们镇上最有名的酒楼里,他们家长寿面怎么样!”
说罢,他昂首挺胸,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率先走在前面。
裴应淮眸中浸着一丝笑意,正准备抬步跟上,就看见不远处的“小大人”忽地想起来什么,脚步猛地顿住了。
牧听舟:“……”
裴应淮:“?”
牧听舟哭丧着脸转过身:“我,我忘了要带荷包。”
裴应淮:“……”
但牧听舟向来人小鬼大,眼咕噜一转,又心生一计。他悄咪咪地拉了拉裴应淮的衣袖:“走这边,师兄,脚步声轻点。”
他一路带着裴应淮穿过大街小巷,直到一扇紧闭庄肃的宅门呈现在了他的面前,门前的牌匾上清晰地印刻了两个字。
——牧府。
牧听舟驾轻就熟地避开了正门,走到了一个小巷口,仰头指了指眼前明显矮了半截的围墙,道:“师兄,翻过去!”
裴应淮:“……”
两人跟作贼似地翻进了牧府中,牧听舟靠近墙角仔细听了听,半晌后才放下心来:“放心,祖父应该不在府上,师兄,你先在我屋里待一会,我去去就回!”
说罢又风风火火地跑掉了。
裴应淮还以为他去拿钱袋了,便没有再多管,静静地等了十来分钟也不见人回来,不免得有些担忧。
外面的雪飘得更大了,屋檐上堆积了薄薄一层白霜,平整而洁白。
整个牧府中静得好似一枚银针落地都能听见声音。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又等了十来分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准备去寻人。
也就在这时,门口冒出来了个毛茸茸的脑袋。
牧听舟回来了,只是这一次身上沾满了不知从哪蹭到的黑灰,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一片,脸上也是青一块黑一块,像个小花猫似的,只剩下了一双晶亮的眼睛。
在看见裴应淮后,他嘿嘿一笑,转身又进屋了。
片刻后,小小的影子出现在门后,他手上捧着一个碗,以至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不让碗中的东西洒出来。
在裴应淮木愣地神色之中,牧听舟终于将碗安安稳稳地放在了桌案上,抹了一把虚汗,结果又蹭了一脸的灰。
牧听舟昂着下巴,有些骄傲道:“这可是我人生中做的第一碗长寿面,不是我自夸好吧,这一碗,绝对值得上酒楼里那几银两还不一定能吃得到的好!”
说是长寿面,那碗里却没一条是面条的样子,不知是不是放入水中的时间太长,早就坨成了一团,即便闻上去有一股面食的清香,但看上去绝对和面条沾不上一丁点关系。
裴应淮却恍若未闻,径直走上前,端坐在了桌案边上。
在碗的旁边,还细心地附上了一双筷子和一个茶匙。
就这样,在牧听舟紧张的神情之中,裴应淮一口一口地将碗中的面疙瘩给吃得一干二净,连一滴汤都没有留下。
他动了动唇瓣,刚想说些什么,牧听舟就及时打断:“等等!还没许愿呢!”
他凑了上来,嘿嘿一笑:“师兄,既然我同你一起下山,那是不是能把你许愿的机会也分我一半?”
裴应淮点了点头,无声地准许了。
“好耶!那我先来!”牧听舟想了想,闭上了眼睛,脑袋里倏然浮现出郁长流先前说的话语。
他就这样,肩上覆着一层轻薄的积雪,站在被大雪包裹着的庭院中,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地道:“那我希望,师兄可以永远没有负担,永远可以平安喜乐!”
“好了!轮到你了!”牧听舟睁开眼睛开始催促。
裴应淮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学着牧听舟的样子也闭上了眼睛,心底默念着什么。
须臾后他睁开双眼,眉眼弯弯道:“好了。”
牧听舟凑上前,好奇地问:“师兄,你许了什么愿望?”
裴应淮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可不能告诉你,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牧听舟登时大惊失色:“啊?!那怎么办,我刚刚已经说出来了。”
“无碍。”
裴应淮开口,抬手将他肩头的雪拂去,又替他裹好了衣裳,在漫天簌簌飘落的雪色中,他道,“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与记忆中那触手可及的温暖不同,眼前肃穆的一切,再加上凌寒刻骨的霜雪,无一不在诉说着艰苦。
裴应淮开始庆幸自己这一趟幸亏没有带着牧听舟一起来。
他呼出的冷气在空气中化作白雾冉冉升起,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在半山腰上望见了一座隐匿在一片漆黑之中的道观。
那座道观的山门前近乎被白雪所完全覆盖,裴应淮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清理掉一部分积雪。
他推开了门,里面不出所料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跨过门槛,足尖落地的那一瞬间,周遭的一团烛火陡然升起,忽明忽灭地照亮了他面前的一切。
那是一尊通体金色的雕像,宛若亘古以来就长立于此,静静地站在正殿中央,上面雕刻着古朴又精细的花纹。
他双手合十,闭目,低眉俯瞰,分明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佛像,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彻骨的气息。
直到烛火燃起,裴应淮完全地走入了殿堂之中,抬起眸时,恰好对上了一双静静凝视着他的双眼。
不知何时,佛像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了,他神色怡然,慈眉善目地与裴应淮对视着,空洞的声音响彻耳畔。
——“你终于来了。”

裴应淮冷冷地注视着眼前仿若顶天立地的佛像。
他抬手拂落身上的落雪, 扯了扯唇角:“你倒是不惊讶。”
裴应淮除了在牧听舟之外的人身上鲜少会露出这般强烈又厌恶的情绪,而佛像倒也没有在意什么,只是凝望着他良久, 幽幽叹了口气:“……聿珩, 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你明明, 是可以与吾等平起平坐的存在。”
“算了吧。”裴应淮毫不留情地拒绝,冷漠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像你这样跟个石头似的被困在雪山上千年,得不到一丁点回应?”
佛像又叹了一口气:“一切皆是命数, 既然吾等生于天地间,就应当背负起这份责任,你明知如此,却要执意逆天而行, 怎么能让他不生气?”
“舍一人能救天地,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呢?”
——轰然一声巨响。
裴应淮面前的石墩被他一掌砸了个稀烂,碎石散落一地,迸溅在佛像的身体上, 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宛若敲响了无声的警钟。
佛像:“……”
裴应淮道:“废话少说, 直接开始吧。”
他眉宇紧蹙, 面露出一丝厌恶, 干脆撩起衣袍,席地而坐。
看见这一幕的佛像微微惊讶,随即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略带惋惜地垂眸忘了坐在地上双眼紧闭的男人。
就让祂来看看,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位高不可攀的天道之子,衍化出这般强大的三尸吧——
月上中天, 清朗的月色被不知何处飘来的黑云给遮挡住,就连最后一丝风声都不曾流露,紧绷的气氛仿若山雨欲来前的死寂一般蔓延开来。
距离裴应淮离开已经过去整整一日了,除去桌案上那杯依旧留有余温的茶水,整个内屋之中就只剩下一片冰冷与死寂。
床榻上躺着一团黑影,一动不动,只剩下衣衫半敞的胸膛还微微还有些起伏。
在这一片死寂之中,屋外不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窣声便尤为地明显。
一根树枝断裂的声音骤然响起,即便声音并不大,但也足够将床榻上的人给吵醒了。
可不知为何,床上那人依旧没什么动静,翻了个身子,气息再次变得平缓。
屋外的几道黑影身形一顿,无声地瞪着眼,用着气音道:“小声点!把他吵醒了该怎么办!”
“把谁吵醒?”
“还有谁?那只狐狸精啊!”景良烦躁地蹙眉,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不再开口,却倏然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个略带玩味的声音。
“诶——我都不知道我还能有成为狐狸精的能耐。”
景良猛然间回过头,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蹲在房檐上歪着脑袋的青年。
黑色的衣袍松松垮垮地罩在他的头顶,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不经意间露出了里面藏匿的一抹极为漂亮的银色。
碍于黑色的隐匿,青年近乎与整个黑夜融为了一体,若不是他在此时出声,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有任何的异样。
“不可能!你刚刚明明还在——”景良扭头望去,顺着窗沿的缝隙望去,原先团在床榻上的那一团黑影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不,应该说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皆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牧听舟见暴露了,也不再隐藏,他扬起手,顺势松开了黑色的道袍,那件衣衫被长风托着飘飘扬扬地落在了景良的脚尖前。
景良为怔,莫非是这黑色道袍有什么隐匿声息的能力?!
他还没想明白,牧听舟就已经跃到了他的面前,轻笑一声说:“夜半三更不睡觉,忙活大半天不睡觉,我还以为是在干嘛。”
“噢,原来是在做贼啊。”
景良顿时恼羞成怒,急急忙忙与他拉开了距离,给牧听舟身后的那群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顺势将他包围成了一个圈。
“你错了。”景良说,“我们是在惩恶扬善!正好阿淮不在此地,你唯一的庇护所也没有了!”
“我的庇护所?小少爷,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牧听舟笑了,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面前这一众看看炼气期的村民,“他庇护的可不是我……而是你们!”
寒光骤然闪过,牧听舟身形前趋,他猛地一出手,用周身灵力震开了包围的人群,气劲散开,尖锐的利爪已然停留在了景良的脖颈前。
……耳边适宜的响起了裴应淮临走前叮嘱的话语。
牧听舟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没能干净利落地将景良的脖子扭断。
景良浑身一颤,但神色却一如既往地坚定:“没想到短短这几日过去,你这狐狸精竟然都已经能够化形成人了,你到底吸了阿淮多少的精气!”
牧听舟想了想:“略多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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