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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被迫基建养人鱼(灯火瞳明)


温度还不够,杂质多。
石英砂熔点高,加入纯碱才堪堪拉下两千度,要想获得更加美观的玻璃和玻璃器皿,还得用水煤气增温才行。
想到什么记什么,魏游当即把想法洋洋洒洒写下来,又让砖窑把剩下的原料做完。
“你再给八族送个帖子,上回让他们去考虑的事情也差不多该定下来了。”
魏游吩咐刘和德去办请贴的事,顺道去药铺买硝石和硫磺,他要做火药劈个山。
等他忙活完了,江盛凑上来替他捏腿垂肩:“魏游,我能不能用一锅章鱼小丸子换一颗玻璃珠。”
“可以,不过,”魏游心情很好,他心情好,就喜欢逗江盛,“我叫了你这么久夫郎,夫郎是不是也该叫为夫一声好听的试试?”

他说话时慵懒随意, 像是在漫不经心地逗人玩,但看人的眼神又灼热暧昧。
热烘烘的窑内十分嘈杂,所有人都在惊叹玻璃珠的面世, 他俩恰好形成一个密闭的小空间, 魏游说话声音不大, 刚刚好能被江盛听清。
他收回殷勤的手, 问:“怎么算是好听的称呼?”
“你觉得呢?”
江盛试探道:“好魏游?”
一声轻笑,魏游凑近他耳边说了两个字,气得江盛赶紧用力推离他。
魏游没防备,身体踉跄一下,再看某个对他怒目而视的人, 发现逗过头, 把人气得脸都红了。
“开玩笑的,”玻璃珠放在江盛的手心, 他退开一步,“不过一盘章鱼小丸子不够,记得做两盘。”
玻璃的烧制还需改进,珠子给江盛后,他又去忙活了。
江盛愣愣站在原地, 看着不算透亮的珠子,说不上来有没有生气,比起生气更多的是慌张。
他喜欢魏游的声音,刚才更甚,特别是魏游说“夫君”两个字时, 江盛感觉自己脑袋嗡的一下, 酥麻从脚心蔓延,身体不受控制, 慌乱之下才把人推开。
因为那一刻他特想变鱼尾巴。
然后,把魏游圈起来,藏好。
随后就听魏游说是开玩笑,没来由的,他的小心脏酸了一下。酸意转瞬即逝,说不清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手里的玻璃球好像没有一开始见到的那样闪闪发光了。
回程路上江盛无精打采,魏游刚要询问原由,四平八稳的马车骤然停下,魏游眼疾手快拉住窗沿,又被神游的人撞了个满怀,痛得闷哼一声。
“怎么回事?”
“王、王爷,有个灾民拦车,说是您认识的人。”
王府马夫的声音从车外响起,夹杂着隐隐的怒气,怒气当然不是冲他的,而是对拦车人的不满。
人直直冲上来,他下意识反应当然是避开,闹事的人没事,结果惊扰了王爷,若是王爷责怪下来,他怎么担待?
出了马车见到人。
瘦瘦高高,被护卫压着单薄的身体跪地在地上,死死盯着马车,单凭一双阴鸷的眼睛,魏游就认出来了,只是有些惊讶。
一个半大的少年眼底盛满了对世界的厌恶,上回见到时虽然凶狠不驯,但眼里没有绝望。
“你找本王什么事?”
能精准找到他,看来背地里调查过自己的身份。
少年脸色苍白,手被身后两个人折在后头,骨头疼得说不出话来。
魏游见状对护卫说:“松松手。”
“王爷,他形迹可疑,属下怀疑他心怀不轨!”
以往灾民不敢上前,护卫理所当然没当回事,疏忽下让人划过警戒冲撞了王爷,看他自然脸色不爽。
“我不是!”
少年拼命挣扎,膝盖下蹭满泥灰,因为用力过猛,一只胳膊咔嚓一声错了位。
魏游眯起眼:“本王说放人,听不懂?”
没了桎梏的力量,他抱着错位的手臂无力跌落,又给咬牙给自己正回去,仅喘了一口气,忍痛从怀里掏出一块王府的绣帕,不屈的脊梁缓缓低下。
“求王爷救救我姐姐!当牛做马,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魏游淡淡看着他,不问话。
他不缺牛不缺马。
少年可怜,天底下可怜的人太多,要是每个人都来拦他的马车,他每个人都要问一遍原因去当佛祖拯救他吗?纯粹吃饱了撑着嫌自己不够累。
这样想着,袖口被人拉了一下。
魏游看了江盛一眼,算了,既然碰上,当一回佛祖吧。
“下不为例。”
话是对江盛说的,少年却以为是在说他,连忙磕头千恩万谢,哪里还有上回刚硬的狼样。
“你叫什么?”
“林无忧。”
“几岁了?”
“十四。”
在船上见多了叫大郎二郎的,突然听到个正经名字还颇为意外,只不过少年的处境无法像家中长辈期望的一样无忧。
“说吧,什么事。”
“巡防灾民区的官差是个畜生,见我姐长得好看竟想逼良为娼,我等不从,便断了赈灾粮,我原先想去肥皂厂拿着帕子找工,那招人的说,贼人提前招呼说我不服管教弄伤官差,还说我偷鸡摸狗,这帕子指不定是偷的,不招了。如今在粥棚处领不到粮,又无法做工买粮,想硬生生饿死我们。姐姐,姐姐说让我再试试找工,再不行就从了那人,替我换口粮吃。那禽兽不如的东西怎么配得上我姐姐,我就算杀了他也不可能让姐姐委身那畜生。”
林无忧抹了一把眼泪,要不是那畜生怕杀了他他姐咬舌自尽,他早化了一堆骨丢荒土旁被野兽啃食了。
“是那位称被你用匕首划伤的人?”江盛问。
提到他,林无忧眼框腥红,犹如索命的厉鬼。
“那日我取粮回的晚,那贼人竟摸到了地方想强占我姐,”少年的指盖深入泥地无所觉,“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姐姐受辱无人敢阻拦,要不是朱二郎察觉不对偷偷找上我,我及时赶回去……否则,我定会杀了那畜生不如的东西!”
世道不公,特别是对有些姿色的女子哥儿来说,美貌是一种罪过。生于达官显贵,多是利益至上派去联姻,生于底层更惨,卖女换粮不在少数。
那些加害者甚至觉得看得上对方是种恩泽。
就像这位官差。
“你姐说让你出来找工?”
“是,说是再碰碰运气,不行就找找树皮野菜,挖了吃。”
“你出来多久了?”魏游又问。
他出门前请朱二郎他媳妇带着姐姐,就怕那人上门,如今魏游再三追问,他顿感不安:“已有一个多时辰。”
“上车,去你住的地方。”
一路安安静静,少年在外头帮车夫指路,心里急切地不行,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魏游和江盛坐在马车里,江盛紧皱的小脸没松开过。
灾民区流民多,官府搭的简易茅草棚只能挡着点风雨,地上没棉被让人躺,只铺了些茅草垫着,不至于让人睡水坑泥地。
一个茅草棚里住上几十来号人,只不过现在这时候草棚只有妇孺儿童抱团取暖,家里的男人取粮不在,她们时不时往外看,担心巡防的官差会突然进来。
朱氏正哄小宝睡觉,发觉外头人声嘈杂,她紧了紧怀里的娃,下一秒,她们的草棚门被人猛地推开,进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少年走得快被一泥坑绊得踉跄一下,等走近了,朱氏才看清他脸上的焦急:“朱姐,我姐呢!”
朱氏困惑:“安瑶妹子说你回来了,早就回棚了,怎么……你们没碰着?”
“怎么可能,我才刚回来!”
林无忧越说越心慌,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他推开上前搀扶的朱氏,头也不回往外跑。
朱氏抱着孩子也察觉不对,当初安瑶妹子出去时脸色苍白,她只当是这几日饿着的缘故,没多问,现在想想……
好姑娘,可别做什么傻事啊。
魏游和江盛在后头跟上。
林无忧去的地方在灾民区不远处的一个茅草屋,他们去之前外头还有几个护卫守在门口,时不时往里看,言语间尽是污言秽语。
见到林无忧,手指握住腰间佩刀,若是他再靠近一步就会立马砍过来。
“你们是不是把我姐抓走了!”
“抓?”护卫嗤笑一声,“她自己来的,巴不得伺候我们哥几个,哪里需要我们动手去抓。”
林无忧目眦欲裂,挥着拳头以肉搏石,眼底尽是疯狂之色:“我跟你们拼了!”
“小杂种找死!”
跟在后头的王府护卫上前拦下,另外几个砸门而入,林无忧顾不得这两个官差了,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往里走。
里间,林安瑶脸颊红肿,衣着凌乱地躺在竹榻上,睁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没有反应。
林无忧顾不得其他,仔细检查衣物后才松了一口气,他脱下外衫裹住林安瑶,粗喘着气把控制住的陈官差一脚踹翻,踩在他仅着亵裤的下.身。
“啊———”
许是恶人的声音太过凄惨,林安瑶涣散的目光才重新聚拢,她定定看着满地打滚的凶人,后又移到自家弟弟瘦削的后背上,轻轻唤了一声。
“无忧……”
“姐!”
一滴泪在林安瑶眼眶里打转许久,终于在弟弟叫的这声姐姐说滚落脸颊,留下一道清晰的水痕。
他们原本是平安镇上一户平凡的人家,只是距离河道近,被淹了房子,爹娘大嫂被洪水冲走了,大哥为挖野菜与人起了冲突被打死了,只剩下她和小弟残喘苟活。
要不是遇上牛二郎一家心善的,她怕是早被人糟蹋了去,平日里她在脸上泥灰就怕有人惦记,那日实在是脸上难受洗了一把脸,却恰巧被陈官差见了,心生歹念。
“姐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他真会给我们粮吗!你以为我会接受你卖身换来的粮,感激涕零吃得下去吗!”
林无忧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后怕不已,他不敢想象要是王爷没有察觉不对怎么办,要是他晚一步赶来又该怎么办。
“……无忧,对不起。”
林安瑶咬的唇都泛了白,她自觉是姐姐该照顾好弟弟,如今爹娘大哥大嫂都不在了,要是弟弟因她而死,她日后有什么脸面见地下的亲人。
她为何生的是女儿身啊……
林无忧把她颤抖的身体抱进怀里,就像当初大哥伟岸地挡在他们身前一样,他也长大了,想护住姐姐。
姐弟俩抱头痛哭了好一阵,把心底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魏游揉了揉江盛的脑袋,先前林无忧打陈官差时小笨蛋还加油助威,恨不得也去踹一脚,现在见到煽情的一幕又低着头偷偷擦拭眼眶了。
情感丰富。
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往往最见不得这种凄惨的社会现实。
“从王府调几个女官来安排,吩咐下去若是还有这种以官欺民的事直接让覃洐的兵抓走。”
“让陈富明日在肥皂厂旁建一个女子、哥儿、男子分隔的院子,以后肥皂厂的工人可住在此处。”
魏游一条条有条不紊地布置下去,身处高位能做的事多,他原本不想管,但是经过此事才真切体会到身份越高责任越大的短命感。
怪不得贤明的皇帝都活不久,多半是累的。
“林无忧,你和你姐姐若是愿意,明日去肥皂厂上工,本王让人安排下去。”
林无忧不说话,若是他一个人定会不假思索答应,可若是姐姐也去,人生地不熟,怕又被人欺负,他有些犹豫。
林安瑶到底是女子,经过这一遭打心底有点惧怕陌生人,她躲在林无忧后头怯生生问:“女子也可做工?”
“没什么不可的,肥皂厂汉子女子哥儿都招,但若是你俩仗着本王的名头偷懒耍滑,那就没这待遇了。”
魏游在娱乐圈见过不少林安瑶这样迟疑的情况,想了想的说:“你俩若是担心,可明日去看了再说。”
“多谢王爷。”
林安瑶这才踏实。
不是她多疑,只不过现在她很难对其他人建立信任,怕另有所图。
“王爷,”完了事准备走,林无忧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草民之前说为王爷做牛做马一事并非空口白话。”
“卖身是为贱籍,无法考取功名。”魏游觉得他并不甘心做奴隶。
“小人知晓。”
他们一家虽有一间铺子,但家里头的大部分银两供他读书,林无忧先前已经考取童生,若非天灾,他本该此次参加科试考取秀才,可如今王爷对他俩的大恩他无以为报,只能把自己卖了。
“不用,王府中人够了,你若是想报答就让本王看看你的实力,从商也好为政也罢,建州日后的建设还得看你们这帮年轻人。”
魏游和江盛踏出茅草屋,就听江盛嘟囔了一句。
“什么?”他问。
江盛视线描摹他的脸,声音大了点:“你也是年轻人。”
耽误了返程,江盛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心里那点酸意早就被魏游做了利民事的充实感填满。
其实魏游也是个好人。
尤想刚穿越那会儿,他以为魏游是个大恶大奸之人,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全靠书中内容就对他百般挑剔,怎么看都不顺眼。后来相处久了,发现魏游就一刀子嘴豆腐心,心其实挺软的。
虽然嘴巴是挺讨厌的,不过绝对不是书里写的那样残暴不仁。
比如肥皂,大可用于自身获利,不必交森*晚*整*理由陈富来做,但他还是把大部分的钱捐给东岭。
比如赈灾,苏文祚的事差点害了魏游性命,他一个王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尝不可,何必去搅乱风雨,参与其中。
比如林安瑶,若魏游真是一个好色之人,林安瑶长得漂亮大可趁报恩的名头纳入府里,没人会觉得过分。
但他没有。
他只做了应该做的事,真正正义的事。
这样的魏游很耀眼,江盛心口的酸意化为花蜜,甜甜的,就像魏游一开始送的那颗夜明珠一样。
很喜欢。

最近, 魏游时不时能捕捉到江盛偷看的视线。
在又一次抓住时,他终于问出口:“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江盛理直气壮:“眼睛长了就是用来看人的,你长的好看多看两眼又不会掉一块肉, 你要是觉得不公平, 也可以看我。”
江盛捧着脸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魏游动了几下筷子, 目光如影随形,他无奈:“想要玻璃珠?”
“好呀。”
眼睛亮了一下,但没移开。
猜错了?
魏游:“再看也变不出花来。”
“我又不看花,你怎么不看我,我长得歪瓜裂枣, 碍着你的眼了?”
江盛澄澈的眼睛像是抹开水雾后的山溪, 让人忍不住停驻欣赏,在眉间嫣红的孕痣点缀下, 更加光彩夺目。
要不是知道对方没这份心思,他都以为江盛喜欢他了。
魏游错开眼:“没有,你长得很好看。”
得了赞美,江盛“嗯”了一声低下头,魏游笑了笑。
半大的孩子处于喜欢人赞美的年纪, 他刚想多夸两句,余光却瞥见耳尖一抹红,于是伸出的筷子拐了个弯,夹起一块麻糍递到他嘴边。
刘和德进来就见王爷和王君恩爱的一幕,老大爷的心万分欣慰, 盘算着把小世子和小郡主的起居用品列在日常清单内, 指不定哪一日派上用场了。
不过,眼前正事要紧:“王爷, 知府和八族到了。”
“把他们带书房里,本王一会儿到。”
林老爷在书房内来回走动,晃得人头晕目眩,晨起没多久又想打鼾睡觉了。
“你歇一歇吧。”
都是年过半百掌家的老头子,一点稳重样都没有,陈富这小辈看着呢,没做个榜样就算了,白给他们丢人。
林老爷选择性装聋作哑:“露个底儿,你们到底怎么想的?水泥、玻璃、蚝油,做不做?”
“你呢,你答不答应?”黄老爷反问。
“这就没意思了,八族是一家哪分你我他,现在还瞒着这不是拿我当外人吗,咱现在利益一致,如若踏错一步,多个人分担风险少损失一些。”
同一族内心思各异,更别说各不相干的八族了,一条心不过是利益所致,背地里你一脚我一脚踩的比谁都狠。
他们八族各有所长。
林家多是做玉石生意,陈家海运和食膳远近闻名,黄家出权贵文人,邱家……总而言之均有擅长领域。
但不是说别家未涉及,他们之间多是暗相竞争,生意谁都能做,好坏的区别就是了。
陈富探头加入:“您的意思是决定一起干了?”
“听他胡吹,长得像个铁憨憨心黑着呢。忘记上回木料的事了?詹家木料生意被林家截胡,损失极大,朝廷交付建造的海船差点没法完工,若不是后来换了饶州和明州的木料铺子,今日就见不着詹家了。”
除了不太清楚的乔知府,其他人心知肚明,这事当时记起轰动,也让原本的八族更加警惕。见一众目光投向一处,詹家老爷放下茶杯,无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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