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赶紧把江小之推进去,关上办公室的门,飞快地逃离第一案发现场。
江以站在公交站台上,拿出手机给宋南山发消息:“二十万我凑到了,你等着,我马上去把你赎出来。”
在江以低头打字的时间里,他没注意到有一辆灰扑扑的面包车停在了他面前。
等江以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好几个壮汉围住,掐手臂箍大腿的强行绑进了面包车里。
江以还想大声求救,但他的嘴巴和鼻子早就被堵住了,同时那几个人挤在他身边坐,面露凶色的望着他。
那几个人在车上就把江以的口袋搜了一遍,但凡能卖点钱的都被那些人拿走了。
他们翻到了一张纸条,江以呼吸一窒,哆哆嗦嗦地小声强调:“这个不值钱,这就是张纸。”
“这不是支票吗?怎么不值钱?”拿着支票的人把支票拍在江以的脸上,发出了粗鄙的笑骂声,“你当哥几个不识字呢?”
江以露出了尴尬的笑声,“我自己写的,兑不了钱。”
“真的?”那几个人互相看着对方,显然他们也不能确定江以说得是真是假。
江以再三强调保证,“你看我什么东西, 谢青梧怎么可能给我开支票。”
“既然如此,那就撕了。”
江以费尽心思搞到的二十万支票,就这样被人三两下撕成了碎片飘进了风中。
眼见着车越开离市区越远,目的地也逐渐地清晰了起来,是江以曾经的死亡地点——海边。
一个私人码头,会有小船来接运客人到远洋的大船上,接着大船再开到公海,到时候不管是杀人还是越货,都不会有人管。
江以下了车,被他们拉到了小船上,就在小船启动的前一刻,江以及时打断:“等一下!”
“怎么了?”绑架江以的人黑着脸问。
江以看着他,认真地询问:“你老板没跟你说我不应该是昏迷的状态吗?就是要那种等我醒过来一睁眼就到了公海然后看我露出惊恐、迷茫的表情。”
对方拉长了声音哦了一下,“是有这么一回事。”
说着那人掏出了一块布,蒙在了江以的脸上。
“谢谢提醒嗷。”
江以的眼罩被人摘下。
眼前的景致和他记忆里的别无二致,他被困在甲板上,抬眸望去是看不见尽头的海面,蓝幽幽的和天空连成了一片,分不清海平面究竟在哪。
江以看见他曾经招惹过的金.主此刻都站在空旷的甲板上,怀中搂着美人,手中端着一杯酒,彼此有说有笑,可以称之为前男友聚会。
不过这次的遇难,和他记忆里的死亡场景还是有一点点不同的。
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江舟行出现在甲板上,和江以曾经的情人们一起有说有笑。
江舟行是第一个发现江以醒过来的,在同旁人说话时,目光已经打到了江以身上。
很快,众人的视线就随着江舟行的偏头,迅速聚集到了江以的身上。
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走到了他面前,弯腰挑起江以的下巴,戏弄道:“哟,瞧瞧这是谁,醒了啊?”
求生欲让江以强撑起笑容,语气卑微赔笑道:“徐先生,我们好聚好散,至于要我的命吗?”
听到江以说“好聚好散”四个字,徐先生的手差点就要把江以的下巴掐脱臼。
徐先生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你是好聚好散,那我们呢?一合计感情你两条腿能同时踩十几条船是吗?”
江以猛地皱眉,仰头瞪了他一眼,“哪有这么多!”
江以把面前几个男人都认了一遍,真正和他有关系的只有四个。
江舟行站在一旁,上下打量着江以的表情变化。
“这里不都是吗?”徐先生的手绕场一圈指给江以看。
江以马上不服气了,虽然他的双手被捆住,但不影响他用下巴点人,仰头一个个比划。
“你旁边那个,还有你后边那个,还有那个,那个,那个还有那边好几个,他们都是想讨我欢心没讨到,然后满世界说是我勾引他们,他们忠贞不二没顺我的意……”
被点名的人肉眼可见地向后撤了一步,眼神躲闪,不敢和江以对视。
徐先生带着被骗的怒意,顺着江以点的人挨个看去,更加证明了江以说得是对的。
眼见着本该江以承受的怒气马上要在“前男友”的内部自我消化,江舟行在一旁冷不丁冒了一句:“也就是说除了他们,剩下都是咯。”
被顾玉颓和宋南山一块打跑的社会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人群后面挤进来,一边挤一边涨红了脸骂道:“不止!他还和一个男的同居,我听到跟他同居的男人亲口说他还有四个情人不止,也是那个男的把我腿打骨折的!”
江舟行的声音匪夷所思地在江以耳边炸起:“你和谁同居?!”
江以尴尬地小声说:“……宋南山。”
眼见着江舟行马上就要把他提起丢进海里,江以赶紧改口快速说道:“那我不也是被逼的,我看他可怜才收留他,谁知道他就赖我家了,我保证我和他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四个字从江以口中说出,惹得众人集体哄笑。
徐先生抬手压下了说笑声,拖着江以的领子把他带到了船边,“遗言说完没。”
“啊?”江以和海面只隔着最后一道围栏,只要徐先生把他抓起往外边一丢,江以就得成为鱼饲料。
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江以把身子往前一拱,凑到了徐先生的腿边。
江以仰头委屈巴巴地望着徐先生,“我说我都是被逼的,你信吗?”
“徐先生,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是知道我有多乖的。”说着江以又低下头闭上眼,开始暗自酝酿情绪。
“我父母都不愿意管我,我还有个妹妹要我照顾,他们想对我做什么以我这种背景我又怎么拒绝得了。”江以的声音越说越沙哑,眼泪啪嗒一下,打湿了徐先生的皮鞋表面,淌出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江以小声啜泣了一会,缓缓抬手小心翼翼地望着徐先生,“……徐先生,你愿意救我吗?你帮帮我,救救我,让我只属于你一个人好不好?”
徐先生深吸一口气,虽说嘴上没什么表示,但手却悄悄地把江以往甲板里面推了一点,让江以不至于离海面差隔着栏杆。
江以见这招有效,赶紧又挪着身子凑到了徐先生面前,哭哭啼啼道:“先生……只有您可以救我了。”
江以哭红了眼眶、鼻子,仰头的时候身体还因为啜泣发抖,脆弱的像一颗露滴,一抹就会散掉。
如果不是江舟行忽然横插一脚,江以现在就应该躺在徐先生在游轮的大床上,舒舒服服的喝热水。
偏偏江以装可怜这招在江舟行那用了太多次,以至于江舟行一眼就看出来他江以又在骗男人。
“徐先生,这么轻易就被说动了?”江舟行倚在栏杆上,望着徐先生。
江以已经悄悄摸摸的挪到了徐先生身后,通过贴近徐先生的身体发抖来传达自己的不安和害怕。
没有男人不吃这套,更何况这还是个漂亮的,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可怜在求救,嘴上说着:“只有你能救我”这种话。
徐先生没察觉到江舟行来势汹汹,随意地接话:“长得这么好看,死了倒也可惜,等船靠岸我就把他锁起来。”
“你认真的?”江舟行皱眉眼睛微眯,搭在栏杆上的手攥了起来。
“难不成你也想来分一杯羹?”徐先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面前这男人明摆着也是来抢人的。“江以就一个,我总不能劈成两半给你。”
江以赶紧出声打断了两个人愈发危险的对话,“徐先生,我害怕。”
江舟行身子向前倾,拉进了他和江以的距离,“怕什么?怕我俩真的把你劈两半?”
江以吓得又忘徐先生背后 藏,嘴里还嘀咕着救救我之类的话。
江舟行擦过徐先生的肩膀,抓住江以的肩膀,“跟我走。”
江以被迫踉踉跄跄跟在江舟行背后,还时不时冲徐先生使眼色。
徐先生稳稳接住眼色,喊了几个壮汉来把江舟行围住,“我先看上的,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徐先生,你怕死吗?”江舟行站在人群中央,没有丝毫的畏惧,反倒是反问对方。
徐先生愣住了,他没明白江舟行为什么这样说。
“现在你该怕了。”江舟行拍了拍手,从游轮的各个角落里冒出了好些拿枪带刀的保镖,把原本包围江舟行的人围住。
江舟行走到徐先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松地笑笑,“忘了告诉你,这艘游轮我的,这次活动也是我组织的。”
徐先生的表情僵硬,他已经没有后路可走,再走就是海了。
徐先生知难而退,赶紧撑起讨好的笑容,掏出一支烟和打火机凑到江舟行面前,点头哈腰试图给他点上一支烟。
“我想我们之间没有太大的矛盾。”
江舟行笑了笑,没接他的烟,反倒着手去给江以松绑。
江以被江舟行强行固定在甲板上,面朝的方向正好是徐先生被人强行反钳推到围栏边,他眼睁睁地看着徐先生被人轻而易举地推进了海里,撕心裂肺地尖叫声在坠入海里的那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以背在身后的手自由了,但他的下颚被江舟行钳住了,他被迫仰头看向江舟行。
江舟行掐着他的下颚,把他拖到了海边,让他往破涛汹涌的海面看去。
“还撩骚吗?”江舟行问他。
江以忽然笑了,丝毫没有惧意,“你舍不得杀我,你吃醋了。”
江舟行也习惯了江以的嘲弄,他选择承认:“是。你说对了,我就是吃醋了。”
江以被江舟行抱进了游轮的头等舱里,他彻夜未眠,江舟行把他积攒的怒意全都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
江舟行拿绳子勒他的脖子,在他窒息到顶点的时候,才把他放开,又抱着他吻他,求他服软认错。
“江舟行,你太爱我了,我又怎么可能会怕你。”
江舟行疯了一样去掐江以的脖子,这一次他急红了眼,似乎真的要把江以掐死在他的手里。
而江以也只是从嘴里吐出两字含糊不清的“哥哥”,就又让江舟行心软了,抱着江以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淌。
“你要怎么样才肯说一句爱我,你跟他们都说过,为什么不和我说。”
江以想了想,他回答:“我说过。”
江舟行当然知道江以说过,但他不满意,“那时你只是想利用我。”
江以揉着脖子哑着声音说:“我和他们说的爱,也只是想利用。”
江舟行意外的舒心了,知道江以一视同仁的不动真情后,他倒开心满意了。
江舟行松开了对江以的一切桎梏,他坐在床边从烟盒里排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一边打火,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和我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
“没听清。”江以揉耳朵装傻。
江舟行把烟吐了,揪着江以的耳朵吼道:“哥哥带你离开这座城市,你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江舟行又从烟盒里排出一根烟,点燃后猛吸了起来,满脸纳闷。
“我他妈真是欠你的,怎么就那么爱你。”
江以的确听清了江舟行的话,但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江舟行。
尽管江舟行那么认真地说爱,可江以依旧铁石心肠。
江舟行听到江以这么说,也没带任何犹豫,把还没燃尽的烟头按在了江以的掌心里,然后想看他痛得表情扭曲的模样。
但江以宁愿把舌头咬出血,也非要摆出一副不肯服软的倔强模样,用力地瞪着江舟行。
烫了一会江舟行自觉没趣的把烟头碾熄丢了,江以抽回手,退到床的一个角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江舟行。
江舟行扭头去看江以,无奈地叹口气,又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来,“你干嘛那么犟?难道你在这里你能讨到好果子吃?”
江以蜷成一团,像个穿山甲似的,但实际上没什么保护作用。他从唇齿间用力地憋出一句:“与你无关。”
这个话题被江以堵死了,江舟行半天没说出个123来,最后只能半讨好半无奈地哄道:“你宁愿求那个男的救你,就没想过你能求我吗?”
江以没回话,像个小刺猬,浑身长满了看不见的刺。
“你就犟吧,我看你后不后悔的。”江舟行从床上站了起来,连衣服都不穿,腰上就裹着一条围巾,转身就冲门外走去。
赶在江舟行起身离开之前,江以把脑袋埋在臂弯里,难过地闷声道:“你看,我一不顺从你,你就生气了。”
江舟行迈出去的腿立马收了回来,叉着腰站在门口难以置信地大口呼气,他那一瞬间真是百口莫辩到了极点。
“什么叫你不顺从?你顺从过我吗?我这是在救你、帮你,江以你别仗着我喜欢你,你就在这不知天高地厚了。”江舟行试图解释,结果说着说着,他自己先急眼了。
江舟行折了回去,他刚一靠近江以,就见着江以身边看不见的刺立马炸了起来,无奈他只能后退。
等到江舟行退到相对安全的距离的时候,江以才不情不愿地跟江舟行说话,“我不知天高地厚?你现在是后悔救我了?要把我再丢到海里去?”
这下江舟行更无奈了,他现在是留下来不受江以待见,要走又会被江以误会成渣男。
江舟行只能说出所有渣男都会说出的那句话:“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江以抬起头望向江舟行,不知什么时候,脸上早已涕泗横流。
“你在床上掐我脖子要我求饶的时候怎么不说你爱我?你拿绳子勒住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不知天高地厚,我不过是不想和你在一起,我不喜欢你,我怎么就成有错了?”
江以身上的伤还触目惊心,像古代人犯错后的烙印,死死扒在他身上,无时无刻警告着江以他这低人一等的情人身份。
江舟行的四肢百骸仿佛被荆棘贯穿,他哪怕动一下都会被江以的目光扎的生痛。
江以的疏远、警惕还有泪珠,都变成了江舟行身体荆棘里的眼泪,神经无时无刻在一抽一抽的发痛。
江舟行低吼着强行扯开身上的荆棘“那你不能试着爱上我吗?!”
江舟行冲到了江以面前,强行把他拖出来,江以的手指在柔软的被单上留下无助的划痕。
“不能!”江以也冲江舟行吼了过去。
试图用手指没入被窝的抗拒,就和江以的挣扎一样,软绵绵的毫无作用。
江以的回呛无疑是在怒火浇油,江舟行掐住江以的下颚把他推到了墙上,紧紧抵着额头,死死咬着他的目光,震声质问:“那我哪里做错了?!”
江以憋了好一会的气,才让声音跟着豆大的泪珠一起轰然泄处出:“你就是个错误的存在!你不属于这里,我也不属于你!”
江舟行的手抬起,江以害怕地闭上眼睛。
“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江舟行说完了他的话,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等到江以睁开眼睛的时候,江舟行已经离开了,房间里空落落的,两人做过的余温也早就消弭殆尽。
有风吹过,仿佛是江舟行没能落下的巴掌打来的掌风打在江以的脸上。
江以呆呆地站在那,想着他和江舟行过往的点点滴滴,越哭越用力,最后浑身脱离倚着墙像抽走棉花的人偶,一点点虚弱地倒了下去。
“你们的爱怎么看都像是对我的惩罚。”江以望着无人的房间,低声自言自语。
江以战战兢兢地站床角睡了一个晚上,整夜不能安眠,船一颠簸,他便马上惊醒。
就这样折腾到天亮,终于门被推开,架在江以脖子上的狗头铡也终于落下。
江以被人推到了甲板上,此时的甲板上江舟行正坐在沙滩椅上晒太阳,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悠哉悠哉地欣赏着泳池里着装清凉的美女们嬉笑打闹。
在看见江以出来后,他冲自己身边的沙滩椅比了比手,示意把江以押送到这里。
“你想做什么?”江以坐立难安,猜不透才最叫人难受。
“我想明白了。”江舟行把手里的香槟放下,“指望你听话是不可能的了。”
“什么意思?”江以问。
江舟行站了起来,走到江以身边,按着他的肩膀拍了拍,“这艘游轮回不去了,开往国外口岸的,你现在不如再去睡一觉,等你睁眼我们就到达目的地了。”
江以的手攥成了拳头,“我说了我不和你去。”
江舟行指着看不到尽头的海平面,直言道:“那你跳咯,你直接跳下去。”